“大小姐，你这也未免太放肆了。”梁姿洛恼火的不行，一双眼睛都怄红了。“你怎么能说进宫就进宫，你可知有些话根本就不能说。宫里若是怪罪下来，那可是连累了出嫁满门的灾祸。你总不能为了图自己痛快，就阖府上下都跟着遭殃啊。”
何心与齐月莱根本就不想多嘴。
何心是因为聪明，知道谨言慎行的时候，就别耍嘴皮子。毕竟梁姿洛那个蠢材，什么话都已经说了。
齐月莱根本就知道周娮是老爷的亲骨肉。于公于私，她都得要和姥爷站在同一阵线。绝不可能因为周娮犯了错，就违背了老爷的心意。
“姌儿，这不可。”褚裒虽然不愿意周娮出事，可也不希望褚姌冒冒失失的进宫。“你不能冒险。”
“父亲放心。”褚姌用力的点头，眉目之间凝聚着一股坚韧。“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也绝对不会让褚家跟着冒险。再说宫里的马车都已经来接我了，我又如何能推脱。”
“这……”
齐月莱心里还憋着气，想起褚夫人谢颐柔拿自己的亲子来要挟她听话，心里的恨就一点点的滋长。这时候，她也必得帮一帮谢颐柔的女儿。否则针不扎在肉上，人家怎么会痛呢。“老爷，大小姐从来都是沉稳的性子，绝不可能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如此，倒不如就让大小姐去吧。”
沉默了片刻，褚裒也没有更好的打算了。“也好吧，既然事已至此，那你就去吧。”
走近了女儿身畔，褚裒不放心的叮嘱一句：“不要什么话都说，说出口的话必得经过三思。明白吗姌儿。”
“父亲放心，女儿又不是头一回入宫。”褚姌不放心的是周娮：“只是事情没有解决之前，还请父亲不要责备周娮。选衣料，裁制新衣，都是姌儿的主意，周娮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贪婪，反而一直推辞。若这件事情上再让她受委屈，那女儿真成了以怨报德。还望父亲成全。”
“你放心。”褚裒冲她点一点头。“你回来之前，为父会让人送周娮回你的揽月楼。待你回府再处理这件事。”
“多谢父亲成全。”褚姌这下就有了底气。“那女儿这就进宫了。幼安还病着，父亲不如多去陪一陪母亲和幼安。”
“好。”褚裒是看了幼安一眼才过来的。心中自然也是惦记的不行。“你且去吧。”
“老爷，那这里怎么办？”齐月莱瞟了一眼被绑起来的王婆子，又看了看满身世上的婢子们。
“放御赐之物的库房就锁之前掉了锁匙，王婆子并没有上报，而是直接换了一把新锁。兴许就是那个时候，有人把御赐的料子偷了出来，打算瞧瞧带出府去变卖。哪知道府里的守卫还是很森严的，且库房的门很快又换了新锁。偷盗之人因为怕事情败露，慌忙之下就将料子随意藏在了别的库房。”何心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一遍，才担忧道：“老爷，这件事想必就是在库房里伺候的奴婢所为。即便是王婆子处理失当，方向却没有错。”
“说下去。”褚裒虽然善于朝政，却不善于府中的细碎事。且他一边惦记着姌儿一边惦记着幼安，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这些事情。
“妾身以为，倒不如趁热打铁，好好查一查这里伺候的奴婢们。当然，无辜受牵累的理当补偿，还请老爷下令恩赏。只是王婆子到底最熟悉库房的人事，不如给她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限令三日，不打不罚，揪出那个胆大妄为的奴才来。”
“怎么八妹还敢用这个婆子？”梁姿洛一脸的嫌弃：“她恐怕是岁数大了，开始老糊涂了。”
“姐姐莫要这么说。”何心笑了笑，道：“糊涂不糊涂的不打紧，尽快查处这个寡廉鲜耻的奴才才要紧。”
“就这么办吧。”褚裒也不想再费唇舌。“我自去栖霞楼看看幼安，你们各自回去吧。”
“是。”齐月莱没敢多嘴。尽管她心里是想去看自己的儿子的。
苦菊瞧得出她的心思，连忙快走了一步：“折腾了好一会儿，五姨夫人想来也累了。奴婢让人准备了香汤，不如回去沐浴解解乏。”
“同样都是婢子，五姨夫人的婢子就是灵巧些，又善解人意。我们这些人，还真是羡慕不来。”梁姿洛阴阳怪气的说：“还请五姨夫人抽空也调教调教大小姐身边的婢子啊。别哪一天心血来潮，又闹出什么事情才好。叫咱们也跟着担惊受怕的。”
不等齐月莱回答，她身子一拧就走了。
何心少不得宽慰几句：“月莱姐切莫在意，七姐就是这样的性子。有口无心。”
“无妨。”齐月莱轻缓一笑：“自她入府以来，就知道她是什么性子。要计较也早计较了，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生事端。毕竟咱们都是伺候老爷的旧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咱们心里都明镜似的。”
听她说的这么清亮，何心便点点头：“是我多虑了，姐姐考虑十分周全。”
“哪里来的多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齐月莱冲她幽幽一笑：“我有些倦了，先回去沐浴更衣。什么时候得空，再去你那说说话。”
“好。”何心含笑点头：“我随时恭候。”
转过身去，何心的脸上才显出了一丝失落。
身边的婢子丁香看出了端倪，少不得问：“八姨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为没能查出手脚不干净的婢子而烦恼？”
“并不是。”何心皱眉，瞧着四下里无人，才低低道：“大小姐这样为那婢子出力，只怕这一回那些御赐的不料就可惜了。”
“姨夫人的意思是说，老爷和夫人都不会责备那个丫婢了？”丁香有些不信：“可是那婢子卑微，凭什么就能用那么好的料子，再说，这件事情也不是府中说得算，一切都得听宫中的……”
“正因为如此，咱们那位大小姐不是进宫了吗？”何心有些不满：“母子俩的心思不同，偏是把咱们夹杂了中间，叫咱们为难。稍后夫人要是问及此事，都不知道如何应对。有些话，说轻了没用，说中了夫人只怕会更生气。到底是亲母女。”
“奴婢听明白了。”丁香蚊音道：“夫人想要那丫婢的命，可大小姐却偏要和夫人作对。这府里的人事，只怕轻易都得罪不起。两头闹心。”
“是啊。”何心长叹了一声：“嫁进褚家，以为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还不如在娘家的时候好。起码每日每夜都能吃得饱睡得好，不用操心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自从成为人妇，就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不是惦记这个，就是提防那个。丁香，你说这高宅大门的，有什么好？”
“姨夫人千万别这么想。”丁香笑着给她宽心：“只要老爷待您好。那日子自然就舒坦了。再说，等姨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成日里忙活忙活孩子，陪伴陪伴老爷，小日子就津津有味了。只看七姨夫人不就知道了么！”
“这倒是。”何心不免有积分羡慕。“七姐有个女儿。所以即便脾气再怎么暴躁，为人再怎么嚣张都好。老爷总时不时的去见她。不宠着她，却宠着她的孩子。说白了，孩子有宠爱，母亲自然也跟着沾光。可是我都入府三年了，我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丁香，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呸呸呸！”丁香连连啐了三口：“姨夫人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胡话了。您身子硬朗，怎么会有病呢。只是子嗣的事情还要看天意罢了。”
“唉！”何心没有再往下说。
“奴婢倒是知道一个偏方。不如稍后写下来，等郎中入府给姨夫人请脉的时候，咱们拿出来问一问。若是灵呢，咱们就用。”丁香笑着说：“最好能一索得男，那姨夫人往后再府中的日子可就舒心了。”
“但愿吧。”何心嘴上说的很平淡，可心里却真的十分渴望有个儿子。“若真的灵验，我一定好好谢你。”
比起这主仆俩有说有笑的样子，齐月莱跟苦菊简直不能再无趣了。全程黑着脸走回自己的避风阁。
“五姨夫人您就别生气了。”苦菊劝了又劝：“咱们眼下是没有办法奈何。可不代表往后也奈何不了啊。依着奴婢的意思，等大少爷再大一些，有了自己的心思，咱们就把这个秘密偷偷的告诉他。想来他知道了就会明白姨夫人这些年的辛苦。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这话弄得齐月莱哭笑不得。“你以为养个孩子容易么？就算是养猫养狗，和主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有感情了。外人上去就说你是我的猫狗，有什么用？不被挠不被咬，就已经是走运了。何况幼安他自幼就是夫人在照顾。你可记得那孩子小时候生病，几乎要没命，夫人几天几夜不吃不睡的陪在他身边。漫说是孩子了，就是你我看着都动容不已。怎么可能轻易就把孩子要过来。”
说到这里，齐月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那个孩子，早就把她当成了母亲。若我真的告诉他事情，他一定以为我在挑拨离间。心里指不定多恨我。生生断了我们的母子情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