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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吉尔失踪了

那丝光线并未照到他们所处的位置,因而大家根本看不清楚,只能凭声音摸索。吉尔想方设法爬上了沼泽怪的后背,接着,听到普德格伦一会儿说“你别把手指插到我的眼睛里来”,一会儿说“把你的脚从我嘴巴里拿开”,一会儿说“对啦对啦”,一会儿又说“现在,我抓着你的两条腿,你试试用双手攀着泥土,这样可以稳些”。于是大家抬头望去,发现吉尔脑袋的黑影完全挡住了那丝亮光。

“怎么样?”大家全都焦急地问道。

“是个洞,”吉尔说道,“要是你们把我再托高点的话,我能穿过那洞。”

“洞里能看到什么?”尤斯塔斯问道。

“什么也看不清。”吉尔说道,“我说,普德格伦,松开我的腿,这样我就能站在你肩上了,我可以抓着边缘站稳的。”

大家听到吉尔朝前移动的声音,接着看到她的身影挡住了灰蒙蒙的开口。

“我说……”吉尔刚想说什么,紧接着就突然哭出了声,听上去仿佛是被什么蒙住了嘴巴或者是嘴里塞进了什么似的。接着她开始竭尽全力地哭喊,不过大家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突然,那丝光亮大约完全黑了一两秒,接着大家听到了扭打声,还有沼泽怪的喘息声:“快!救命啊!抓紧她的腿!有人在拉她,那儿,不是这儿,啊,来不及了!”

现在,开口处的那道光亮再次清晰地照了进来,吉尔不见了。

“吉尔!吉尔!”大家疯狂地喊着,不过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音。

“该死的你为什么不抓紧她的脚呢?”尤斯塔斯吼道。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尤斯塔斯。”普德格伦抱怨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波尔注定会有这么一劫,就好比我之前注定要在哈方古堡吃到会说话的鹿一样。所以这也不能完全怪我。”

“这真是我们最大的耻辱和悲哀,”王子说道,“我们居然把一位勇敢的女士送入了敌人的魔爪,而我们自己却躲在背后的安全地带。”

“别这么说,殿下。”普德格伦说道,“我们一点都不安全,现在我们就面临着饿死在这个洞里的危险。”

“我在想,以我的个子能不能穿过吉尔失踪的那个洞口?”尤斯塔斯说道。

现在我们来说说之前发生在吉尔身上的事情。她把脑袋探出洞口,就发现自己似乎是从楼上往下看,而不是从天窗往上看。也许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最初见到亮光时她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不是她最期待的阳光普照的景象。空气中冷得要命,还有许多吵闹声,以及在空中飞来飞去的白白的东西。就是在那个时候吉尔朝普德格伦喊话,让自己站在普德格伦的肩膀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吉尔觉得现在视野清晰多了,也听得更清楚了,她之前听到的嘈杂声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脚底有节奏的敲击声,要么是四台小提琴加上三管长笛和一面鼓的声音。现在,吉尔从斜坡上的一个洞口望出去,看得一清二楚。这条斜坡的最低处大约在她身下14英尺处,这儿的一切都是白色的,许许多多的人都在走来走去。接着,吉尔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些都是身材修长的小羊怪,以及戴着树叶花冠的森林女神。最初见到这群人时吉尔以为他们都在走来走去,接着她才发觉原来他们是在跳舞。那是一种步子相当复杂的舞蹈,要花上好一会儿才能看明白这些舞步。紧接着吉尔发现灰暗发青的光事实上是月光,地面上那些白白的东西是雪。当然了,灰白的头顶上方还有闪闪发亮的星星。而那些舞者身后又高又黑的东西则是树。原来他们不仅回到了地面的世界,而且还直接来到了纳尼亚王国的中心地带。吉尔觉得自己快要开心得晕过去了,那些音乐,那些狂野的音乐,欢快热烈,就像之前那女巫的鼓声一样,充满了魔力。这美妙的魔力,让吉尔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妙。

所有这一切足足可以说上三天三夜,只是吉尔当时来不及细看,便立刻朝着下面那几人喊道:“我说,太好啦,我们已经出来了,我们回到家了!”不过,吉尔只来得及说了句“我说!”围成圈在跳舞的那些人全都是小矮人,穿着最漂亮的衣服,戴着猩红色的头巾,上面挂着金色的流苏,头巾的里衬为毛,还穿了大大的皮长筒靴。他们一边跳着舞,一边扔着雪球(就是吉尔见到的那些在空中飞来飞去的白白的东西),不过他们可不像英国那些傻乎乎的小男孩,专门用雪球来扔对方。他们边跳边扔,时间、速度、方向、位置都掌握得非常精准,因此,只见雪球在空中飞来飞去,却没有哪个舞者被雪球砸中。这就是传说中的伟大的雪球舞,在纳尼亚王国,每年下雪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都要表演这个舞蹈。不过,这既是一种舞蹈,也是一种游戏,因为时不时总是会有几个舞者出点小差错,脸就会被雪球砸中,于是大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不过,一个优秀的舞蹈团队,小矮人和乐手们可以配合默契地跳上好几个小时而无人被砸中。在那些晴朗的夜晚,伴随着鼓声、猫头鹰的叫声,在月光的渲染下,所有人都会聚集于野外的森林,狂欢至黎明。真希望你可以亲身感受下。

就在吉尔刚说出“我说”之后,从跳舞的某位小矮人那儿径直飞过来一个巨大的雪球,恰好砸进了吉尔的嘴里。不过吉尔一点儿都不介意,在那种情形下,就算扔过来20个雪球,也影响不了她的心情。问题在于,就算你再怎么开心,嘴里含着满满一口雪,也无法讲话。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吉尔终于清理干净了嘴里的雪又能开口讲话了。兴奋之余,吉尔居然完全忘记向另外三位还身处黑暗之中的同伙汇报这一好消息,她拼命地从洞口里探出身子,朝着那些跳舞的人大声叫唤着。

“救命啊!救命啊!我们被埋在山下了,快过来把我们挖出来!”

那些纳尼亚人吃了一惊,他们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山腰上的这一小洞。他们各自探寻着声音的来源,几经周折之后终于找到了吉尔身处的洞口。一见到吉尔,这些小矮人立马纷纷朝她跑来,一大群小矮人聚集在吉尔身边,几十双手争先恐后地拉着吉尔往外拖,吉尔抓住他们的手,顿时就被拽出了洞口。吉尔一下跌坐在了山边,接着她就起身说道:“哦,请你们赶紧帮忙挖一下吧,里面还有三个人、两匹马,瑞廉王子也在里面。”

说这番话时吉尔已经被人群团团围住了,除了那些舞者以外,观看舞蹈的观众们,还有其他吉尔没留意的人纷纷跑了过来。松鼠们成群结队地跑了过来;猫头鹰们也纷纷赶了过来;刺猬们缩成一团飞快地滚了过来;熊和獾也紧随其后赶来;一只巨大的豹子,兴奋地摇摆着尾巴,也急急地最后一个赶来。

等大家听清了吉尔的话之后,所有人都异常兴奋:“快去拿镐和铁锹,快,镐和铁锹,动作快点!”说这话的是小矮人,他们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森林。“快去叫些鼹鼠来,他们可是挖洞的好手,和小矮人不相上下!”人群中不知谁说道。“她刚刚说的瑞廉王子是怎么回事?”又有人问道。“嘘!”豹子说道,“这可怜的孩子肯定是疯了,不过也不能怪她,你要是在山里迷路了,也准会发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得没错!”一头上了年纪的熊附和道。“怎么回事?她说的瑞廉王子难道是匹马?”“不是的,她可没那么说。”一只松鼠毫不客气地说道。“不,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另一只松鼠更加不客气地回嘴道。

“说得对——对——对极了,大家别——别——别犯傻了。”吉尔说道,由于严寒,她的牙齿已经冻得直打战。

人群中立刻有位森林女神给吉尔披了件毛斗篷,这是刚才那几个匆匆赶去取采矿工具的小矮人落下的。还有位羊怪礼貌地跑到另一处燃着火堆的地方,准备给吉尔搞点热水。不过还没等他回来,所有的小矮人纷纷带着铁锹和丁字斧回到了山腰处。接着,吉尔听到有人在说“喂,你们要干什么?把剑放下!”,还有“好了,小伙子,别这样”,“他可真是坏,对吧?”吉尔匆忙赶到现场,接着她看到了一副哭笑不得的场面。尤斯塔斯那张苍白肮脏的脸蛋已经从洞口探了出来,右手挥舞着宝剑朝着每个围过来的人乱刺。

这也难怪,在之前的几分钟之内,尤斯塔斯的感受完全不同于吉尔。就在刚才,随着吉尔的一声叫喊,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吉尔消失不见了。他跟王子还有普德格伦想得一样,都认为吉尔肯定是被敌人抓走了,而且从下面朝上看,他根本猜不到那些苍白而幽蓝的光就是月光,他还以为这个洞口应该是通往其他洞穴的,而那些幽蓝的光则是鬼火般的光,照亮了那些地底世界中的邪恶的生物。于是他就站在普德格伦的背上,提着宝剑伸出脑袋准备一探究竟。事实上尤斯塔斯的这一行为绝对算得上勇敢,王子和普德格伦原本打算自己去打探情况,无奈洞口太小。相比吉尔,尤斯塔斯体形要稍微大些,因此就显得非常不灵活。当他爬出洞口之时,撞上了洞口,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雪崩,那些散落的雪花纷纷砸在了他脸上。等他能看清之后,只见无数身影纷纷扑向自己,难怪他要拼命赶跑对方。

“住手,尤斯塔斯,快住手!”吉尔哭喊着说道,“他们全都是我们的朋友,不是敌人!我们已经回到了纳尼亚王国,现在安全了!”

这下尤斯塔斯看清了,于是他向小矮人们道了歉(小矮人们表示了不介意),无数双厚厚的、毛茸茸的手把尤斯塔斯拽出了洞口,正如几分钟之前拽出吉尔一样。接着,吉尔把头凑到黑乎乎的洞口,向洞底的人报告了这一好消息。就在吉尔转身之际,她听到普德格伦嘟囔着:“啊,可怜的波尔,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她一下子怎么接受,可真难为她了。要说她是昏了头了也不足为怪,真是活见鬼。”

吉尔和尤斯塔斯激动地互相紧握双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午夜的空气。很快一件暖和的斗篷披在了尤斯塔斯的身上,接着,不知谁又给了他们两人一杯热茶。就在他俩喝茶之际,小矮人们已经把洞口附近的积雪和草皮全部清除干净。丁字斧和铁锹欢快地挥舞着,仅仅10分钟,吉尔和尤斯塔斯就觉得之前地底下的所有危险——黑暗、闷热以及窒息恍若梦境。回到地上,在这阴冷的夜晚,在头顶上方月亮和星星的照耀之下(在纳尼亚王国,星星离我们的距离远比在地球上近多了),四周全都是一张张和善又快乐的面容,这些情景在地底世界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他们喝完热茶之前,又来了大约12只睡眼惺忪的鼹鼠,这些鼹鼠才刚睡醒,还带着一脸的不乐意。不过一等他们明白这儿发生的一切,便纷纷加入队伍干起活来。羊怪们用小独轮车拖走一车又一车的泥土;松鼠们跳着舞,兴奋地上蹿下跳着。不过吉尔搞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否明白他们自己在干什么。熊和猫头鹰们则满足于提出建议,不停地询问着孩子们是否愿意进到洞穴中去取暖再吃顿晚餐(也就是吉尔发现洞口有火光的地方)。可是,在没有亲眼见到朋友脱险之前,孩子们绝对不会离开这儿半步。

在人类的世界中,没人会像纳尼亚王国中的小矮人和会说话的鼹鼠那般干活。不过,也许小矮人和鼹鼠也根本没将这当成是干活,他们原本就热爱挖掘。没过多久,他们就将山腰挖开了一道巨大的黑咕隆咚的裂缝。接着,从黑漆漆的洞穴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长手长脚、戴着尖帽的沼泽怪,瑞廉王子紧随其后,身后还跟着两匹马。

等到普德格伦完全走出洞口,人群中爆发出了呼喊声:“怎么回事?这是沼泽怪!居然是老普德格伦——来自东部沼泽的普德格伦!这些年你都去干什么了,普德格伦?我们已经派了好多人出去寻你,杜鲁普金爵爷甚至张贴了悬赏布告!”不过,所有的话语顷刻之间都销声匿迹,四周霎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好比校长一打开门,喧闹的寝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般,原来他们见到了跟在后面的王子。

大家全都认出他来了,这儿有很多野兽、羊怪、小矮人,还有森林女神都还记得王子中魔法之前的模样,有些年长的人只记得王子的父亲——凯斯宾国王的模样,不过他们一看到王子就仿佛见到了年轻时候的国王。由于长时间被囚禁在终年不见天日的地下,王子看上去非常苍白,穿着一身黑衣,头发乱蓬蓬的,风尘仆仆,带着满身的疲惫。不过,人们从眉眼之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王子的模样,那种神情只有在纳尼亚王国的国王脸上才能找到。

大伙儿全部脱下帽子齐齐地向王子下跪,过了会儿人群中爆发出了欢呼声和呐喊声。大家开心地转着圈,互相握着手,亲吻着,拥抱着,吉尔不由得落下了眼泪。见到这一幕,吉尔觉得自己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是值得的。

“尊敬的王子殿下,”小矮人中最年长的那位开口道,“请去那儿的洞穴处用点儿晚餐吧,原本打算等雪花舞跳完后吃的……”

“好极了,”王子说道,“我们四个正准备好好大吃一顿呢,今晚谁的胃口也比不过我们四个漂泊之人。”

人群都朝着洞穴走去,吉尔听到普德格伦对围在他身边的那几人说道:“不,不,我的故事稍后再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不值一提,快告诉我,纳尼亚王国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打断我的问话,国王的船失事了吗?有没有什么森林着火了?卡罗曼边境打仗了吗?又出现了几条龙?”大伙儿全都哈哈大笑道:“这还像沼泽怪说的话吗?”

两个孩子又饿又累都快趴下了,不过待在暖洋洋的洞里,见到那些跳跃的火光,放在光滑石板上的杯子、香肠和餐盘,他们俩恢复了不少。等到晚餐准备好时,他俩早已困得眼皮打起架来了。与此同时,王子正和年长而睿智的野兽和小矮人们描述着他的冒险经历。现在大伙儿都明白了女巫是如何策划整件事情的(正如多年前白巫师给纳尼亚王国带来了冬天似的),先是杀死瑞廉的母亲,接着令王子中魔法。大家也明白了,女巫在地底世界辛苦地挖掘了无数条通道,准备令王子攻打他自己的王国,然后让他当国王(名义上是国王,实则是奴隶)。而从孩子们的故事中,他们得知了女巫是如何勾结危险的哈方巨人陷害他们的。“王子殿下,这次事件的教训就是,”最为年长的小矮人说道,“北方那些女巫随时随刻都准备着想要进攻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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