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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麋鹿

那头巨大的麋鹿是甘道河地区少数几个没有被饥饿打败而饿肚子的生物之一,因为它不是食肉动物,仍可以吃杨柳的嫩芽。公麋鹿也讨厌这个季节,它很孤独,因为它们的习惯是在没有进入秋季交配季节的时候,公麋鹿不能加入鹿群,而且在入群之前还要经过残酷的战斗。当其余的麋鹿迁徙的时候,它只能留在这里。而现在,大部分的麋鹿都离开了,它除了找食物之外没有任何事可以做。

当它闻到林克和他的猎犬的气味的时候,它正在柳树林那里吃嫩芽,一闻到他们的气味,麋鹿立刻停在了原地。

它认识林克,因为它经常经过林克的陷阱带,还有他们经常走的小路,它熟悉他的气味。但是这头公麋鹿不是一头没有经验的小麋鹿,不会一发现紧急情况就开始跑。它已经是成熟的老麋鹿,虽然现在老了,但是在年轻的时候它就已经很聪明了。

对林克的步枪,它有一点敬畏。四年来,有四次,它站在其他麋鹿旁边的时候听见过这步枪的声音,之后就看见有麋鹿倒下,因此它知道这步枪的厉害。过去四年里,它遇到过林克两次,而且两次都悄无声息地逃脱了。它知道,要是林克没有看见它的话,就不会对它有什么危害。

就在那片云杉树林外面,它一边嗅着风里的气味,一边转动着耳朵听附近的声音。就在林克即将看见它的时候,它闻到了林克的气味。然后,它就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会引起林克注意的声响,悄悄隐没到云杉树林里。它听见枪声之后,就开始狂奔,决心再次成功逃脱林克的捕杀。

麋鹿知道自己会被追着跑,但即便是这样,它也会从容不迫地甩掉追踪者。它不是很担心,因为有云杉树掩护它。但是,如果它想要脱离危险,就该更加仔细一点。

它本已经跑上了一条宽阔的麋鹿道路,因为这条路更便于战斗。可是现在它放慢了速度走起来,而且还选择了一条狭窄的小道,然后转向云杉树林,又走上了另一条路,最后往它之前过来的方向走去。虽然它知道那里很危险,但是它想知道现在人和狗的确切位置。几分钟后,风带来了他们的气味,那是四只狗和那个人跟在后面的气味。

公麋鹿并没受太大的影响。此前它还曾经击退过豺狼好几次,还有一次在林克他们夜里行动的时候,它甚至还被那四只猎犬追上了。它们朝它狂吠着扑上来,但是它用自己那强有力的角和前腿进攻,经过几轮战斗之后,猎犬们都离开了。所以,它们对于公麋鹿来说并不危险。

但公麋鹿还是再次跑了起来,一方面是因为那些狗,另外它担心狗回去了,但是人独自来了。公麋鹿不怎么害怕那些狗,它害怕的是那个人。公麋鹿就这样静静地在云杉树林里跑着,现在它不仅可以闻到猎犬的气味,还可以听见它们的叫声。

公麋鹿在云杉树林的前面停了下来,脑袋高高仰起。有那么几秒钟它都用敏锐的鼻子在空气中嗅着,同时耳朵前后晃动,不停地捕捉声音。当它再次前进的时候,它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了。它听着狗的声音,也闻得到它们的气味。公麋鹿知道该怎么对付那几只狗,它只需要花几分钟就可以击退它们,因此没有必要跑得那么快。

就在前面有一小片开阔地。空地上的雪花都被风吹走了,积雪都堆积在高处,形成一面雪墙。公麋鹿知道在这样的地势上,狗不可能绕到后面攻击它,便站在雪墙前严阵以待。它用脚刨开积雪,用角把高处的积雪刮下来。它用力地把前脚踏在雪地上,踩实前方的积雪。它脖子上的毛竖起来,眼里闪着红光,等待着那几只大狗的到来。

现在它可以清楚地听见猎犬们的叫声了,大约距离它还有180米,它们都在高声咆哮着全力追击。公麋鹿向后退了一点,更靠近积雪堆积成的墙,它的鹿角再一次触碰到了雪墙。就在这时候,那几只狗出现了。

几只狗由尤克带领着,尤克走在吉娜前面50米的地方,它们走出云杉树林之后就停了下来。公麋鹿一边发出咕噜声,一边交替着抬起它那强有力的前腿。蒂比疯狂吼叫着跑到了一边,接着是尤克愤怒地咆哮着而来。

面对敌人的包围,这只严阵以待的公麋鹿离开了它的庇护所,向敌人冲了过去。这时候,它感觉自己是很有优势的,因为这些狗都是为人驮货物的狗,它们不是真正的猎犬,甚至连尤克也不知道该怎么扑倒麋鹿。当公麋鹿发起攻击的时候,蒂比首先跑开了,然后是路德,最后尤克和吉娜也跟着跑进了云杉树林。虽然它们现在很饥饿,但是它们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捕杀如此大型的动物。通常它们的主人会喂饱它们,今天也可以等待主人喂食。它们捕杀一些小动物,只是额外的美餐,那是给它们平时养尊处优的生活增加的调味剂,而且它们喜欢捕杀的是兔子。

公麋鹿在空地的边缘停了下来,很满意自己把敌人吓得仓皇而逃。它再次踏起了它那强大的蹄子,要是那几只狗胆敢再次挑战的话,它绝不留情。闻到这几只狗的气味渐渐消失,公麋鹿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现在,公麋鹿慢慢地沿着积雪覆盖的驯鹿小道走下山去。旁边有两只松鸡正悄悄地在云杉树林中的一棵桦树上啄食嫩芽,看见公麋鹿经过,就拍打着翅膀飞到了另一棵树上。这里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只小红松鼠留下来,它们站在树顶上看着公麋鹿经过。

公麋鹿小跑了一段路,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这里是森林深处,一切看起来安宁静谧。公麋鹿用它的蹄子在雪地里扒拉着,它嗅了嗅地面和灌木丛,渴望找到杨柳的嫩芽。它离开了麋鹿安全行走的小道,穿过稀疏地生长着云杉的地方,去寻找休息的庇护所,那样它就可以在晚上出来吃嫩绿的柳树芽之前先休息一下。

突然,公麋鹿紧张了起来,它把头抬得高高的,检测风里的味道,张开鼻孔向四周闻了闻——是另一只狗来了。这只不是那四只狗中的一只,但是可以肯定还是那个人的狗。公麋鹿生气地摇摆着鹿角,开始再一次跑起来。但是,它跑得不是很快,当它来到一个风积丘的时候,它背靠着风积丘,鹿角已经准备好穿透任何敢于接近它的动物。公麋鹿在风积丘那里来回地跑了几下,踩实积雪,以防紧急关头自己的行动受到积雪的妨碍。它背对着风积丘,已经准备好与狗的战斗了。

狗出现了,它的嘴巴张着,舌头懒洋洋地耷拉着。公麋鹿发出哼哼声作为警告,同时低下头用鹿角去刮地上的雪。公麋鹿不会野蛮地首先冲出去,它认为先前那四只狗是弱小的敌人,才会毫不犹豫地攻击它们。而眼前这只狗有狼那么大,个头这样大的狗是公麋鹿没有见过的。公麋鹿意识到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虽然现在面对的是一只狗不是四只,但是却不能有丝毫马虎。

这时候,大灰狗奇里突然跳到左边,公麋鹿为了自保也跳了过去。奇里跳向右边,碰到了一对宽阔的、坚不可摧的鹿角,那不仅是武器,也是盔甲,而那对前蹄更是像抛光过的武器。似乎任何动物冲过去都会被杀死。公麋鹿站在那里,鼻孔蔑视地喷着气。它知道自己在这里很安全,而且它能杀死那些胆敢攻击它的动物。

当奇里直挺挺地趴在雪地里的时候,公麋鹿再一次往后退,靠在风积丘那里,这样它就可以保护自己的背部和身体两侧。公麋鹿也知道耐心是很有价值的,而且必要的时候,它会一直保持这样的防守姿势。它就这样踏着前蹄,内心有些不安,因为这只狗跟其他的狗不一样,它不是着急地冲过来,而是静静地趴在那里。

一整晚,风不停地吹着,吹动了更多的积雪堆到公麋鹿面前。严阵以待的公麋鹿一直都背靠着风积丘,而对面的大狗则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它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淡淡的月光透过风雪照了下来,公麋鹿通过这样的光,刚好能够看见躺在雪地里的大狗的轮廓。公麋鹿不安地挪动着,摇晃着头,大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因为它太久没有吃东西了。但是比起冒险从敌人守着的地方冲出去,饿一会儿没什么,因为冒险冲过去的话,敌人很有可能会攻击到它的肚子和身体两侧。公麋鹿再一次摇了摇它的鹿角,红红的眼睛说明了它十分愤怒,它不敢冒险朝那个身体大小还不到自己五分之一的敌人冲过去,它不是傻子。

一束黎明的亮光缓慢地冲破天空,洒向了积雪覆盖的荒野。公麋鹿抬起了头,甩掉沾在大鹿角上的积雪,然后愤怒地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大灰狗。要是它可以靠近那只狗的话,它就可以用一条腿或者一只鹿角杀死那家伙。但是它也知道,要是它发起进攻,那只狗就会跳到它前面,然后进攻自己的小腿或者腹部。它必须待在原地,靠风积丘来保护自己,活着比吃东西重要得多。

就这样,到了中午,公麋鹿发现大灰狗不见了。刚才还在呢,大灰狗的气味在空气里仍然很浓,公麋鹿感受不到任何安全的征兆,于是,它就那样等待着,但是在等待的同时,它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个计划。

这里是它的地盘,是它出生的地方,它知道这片沼泽每一个安全的地方,甚至了解这里的每一棵树。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山丘,它可以在那里找到庇护所来保护自己的背后和身体两侧。公麋鹿小心翼翼地移动了几米,然后停了下来。就这样过去了半个小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公麋鹿就跑起来,它跑到了另一个风积丘前,背靠着风积丘站了好一会儿,用敏锐的鼻子检查风中的气味,耳朵左右摆动,仔细地听着。它仍然可以闻到狗的气味,它想也许是因为大灰狗在它面前趴了那么长时间,留下点儿气味也不奇怪。

这时候,公麋鹿在想下一步该做什么,它首先就想到了嫩绿的柳树芽。它的肚子都饿了那么久,早就渴望吃点柳树的嫩芽了。离这里不到800米的地方就有一大片柳树林,而且在柳树林和这个风积丘之间有一块灰色的巨石,如果需要战斗的话那里也不错。考虑清楚之后,公麋鹿离开了它的庇护所开始跑了出去。这时候,大灰狗就像是一支灰色的箭,从云杉树林里冲了出来。

大灰狗一冲出来就狠狠地咬住了公麋鹿的跗关节,公麋鹿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肢解它的右后腿,它突然就使不上劲了。当公麋鹿转身进攻的时候,大灰狗立即跳开了。公麋鹿再次转身想逃跑,但是它的右后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大灰狗再次冲过来,扑向公麋鹿软弱的、没有受到保护的腹部,公麋鹿笨拙地还击着。大量的血涌了出来,洒到雪地上。此时公麋鹿疯狂地扭动着,用它的蹄子和角挥向面前的黑影。忽然,它感觉到自己的另一条后腿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被切断了一样。接下来,它的眼神开始变得呆滞。当大灰狗跳过去咬住它的喉咙的时候,它几乎都没有意识了。

奇里就这样完成了它的捕杀。一只野狗可以做到一个猎人不能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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