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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露水无痕

天能的手机从此就再也没开过机。那天甄伍转身离去时,天落起了雨,象落入启亮心里的泪,更象甄伍的当头灌浇,浦江两岸烟雨迷蒙,陆家嘴那些个傲然的地标顿时被笼罩在夜幕溟溟之中,仿佛借雨夜以遁形,极不甘愿再发光。都累了,启亮呆望着那幢鸡立鹤群的53层大厦,似有一道一道寒光闪过,那是极不节能环保的探照光影,一束束如鞭似的抽打着它,每抽一下,启亮心中便是一个颤栗,仿佛惊恐那无生命体征的楼宇也终会按捺不住报复的冲动……

他想,假如早料到是这个结果,那倒真不如跟天能好好策划一番,总比无端被冤枉又一点好处没捞到要强百倍。假如甄伍是遇挫便抱怨运气的人,他其实也近似,喜欢将吃过的一切亏都归结于自己过于老实。其实他也明白,并非无端被人冤枉,这世上有很多事就好比是黄泥浆溅到了裤裆上,一时成了百口莫辩的屎,只因各项“必要条件”配合得是那样完美。天衣无缝的逻辑推理会将那坨恰到好处的黄泥浆最终论断为毋庸置疑的屎,并会以“狮屎胜于熊便”加强语气。

除了天能这个局外人,这场生死赌局至此没有赢家。启亮惊魂未定,渴望这安全且安静的一秒无限延续下去,即使周身湿冷,即使一心落寞,他愿瑟瑟蜷缩在雨夜的一角,逃避着终审的逼近……

令裴思格倍感意外的是,离开那工厂之后,赵鸣竟大赦了她,只讲了一句话:“回去休息吧,再打你电话。”

裴思格回到家后,心里没着没落的,打甄伍手机,关机。接着又打启亮的手机,通了,问阿伍在不在边上,让他听电话。启亮此时还在外滩淋着雨,发着呆,说跟阿伍刚分开,不知他去向。裴思格就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启亮在电话里一次又一次叹着“一言难尽”,却迟迟不肯跟她细说端详,惹得裴思格急火攻心,问他人现在哪里,要去找他。启亮说你来吧,我在外白渡桥上闲逛,来晚了我就跳下去了。其实,此刻若能有裴思格相伴,倒并不是件糟糕的事,反而能使他冰冷的心升温一度,人还未到已一度,真见了——没准两度。

裴思格见到启亮的时候,他好象真的是跳下苏州河后再被捞上来似的,从头到脚完完整整一只落汤鸡。裴思格递给他一块擦车窗的干毛巾。

“干净的,头要擦干的,当心感冒。”

“谢谢——谢谢——”

“到哪去呢?反正这里是不能停车。”

“随便吧——那就寻一个能停车的地方好了——”

启亮如淋了雨的鸟正梳理精致的羽毛那般小心地擦拭着头发,也许是放不下在人家车里的那份拘谨。反正裴思格感觉怪怪的,过往坐过这副驾驶位子的人,总是大大咧咧,一阵大幅高频的搔弄之后,没准还会脱干机样的猛力将水珠甩她一脸一身,每次总要被她又打又骂。

“哦——我也不晓得诶——那寻停车场吧——要么索性开出市区好了——反正油够。”

裴思格模棱两可,启亮正中下怀,他才不要回家。

“好的,去郊外吧。”

裴思格顺着A9一直开下去,来到了淀山湖畔,雨住了。这里是上海的母亲河黄浦江的源头所在,位于朱家角的西部。他们把车停在一个有路灯的岸边,而后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湖边。裴思格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头,铺上先前借启亮拭头的毛巾,坐了下来。

启亮忍不住先开了口:“奇怪,你好象一点也不担心院子里那两枪有没有打到啥人。”

“呵呵,当然不用担心,打中了会没人叫么?你,我不晓得,阿伍是最怕痛的,外加追出去连人影都看不到呢——对了,你们怎么会跑那么快?”

“讲出来怕你不信,我们根本没出弄堂口,阿伍个脑残跑反了,进了另一边死路。”

“上帝啊,原谅这个自以为是的低能儿吧——我百分百相信的,记得有一次坐他的车,右转弯车道上硬撑一记闯黄灯,结果点没踏对,红灯亮起时前轮都还没触到斑马线,抖豁了,那你倒是顺势小转弯呀——人家老台型的,一记很有腔调的大转弯,漂移到路当中——”

(注:抖豁——吴越语,紧张,战战兢兢:小转弯,大转弯——沪语,右转弯,左转弯:台型——沪语,有面子,时髦。)

裴思格绘声绘色的描述引来启亮的放声痴笑。这是少见的,难得他此刻还被困在巨大的心理阴影中。

“所以啊,晓得了吧,当时就是这样的,害我也跟在屁股后面跑了进去——不过,也算运道好,你们反倒没猜到。”

裴思格于黑暗中白了启亮一眼,道:“我看你也差不多,自以为是!那两个男人没猜到,我却猜到了,为啥晓得吗?我从弄堂口那个小男孩的眼睛里猜到的。”

启亮一听这话顿时汗颜,心下无比钦佩裴思格的洞察力。

“对的,对的。”

“那么好了,到你讲真相了,今晚出啥事了?”

裴思格绕了一圈话转了回来,仿佛方才的玩笑只为调动他的情绪。启亮见终于还是躲不过,便一五一十跟她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结尾补充了一句:“我万万没有想到阿伍最后会怀疑到我头上,我看他精神是彻底崩溃了,啥人也不信了,说不定也包括你格格,要不然他为啥到现在也不跟你联系?”

裴思格的身影纹丝不动,语气也异常冷静,“是么?先别急着讲我,你讲他怀疑你不对,不对在哪里?”

“这——这也太明显了吧?我要是事先跟天能串通,我还敢跟着他去外滩么?现在还敢跟你见面么?”启亮有点急了,摆出“毋庸置疑”的证据。

“哦——跟天能不可能串通——那跟赵鸣呢?”裴思格就象一尊藏于黑暗中突施冷箭的石雕。

“MyGod!MyGod!怎么会这样?哪能连你也怀疑我?”启亮原地团团转,只恨黄泥浆不仅太逼真,且还不止一坨,现在是一坨未擦净,另一坨不幸又被发现了。

“呵呵,你不用那么紧张,刚才的话是立在阿伍的角度帮他讲的,我信不信你,无所谓的——现在可以讲我了,其实我又比你好到哪去呢?今晚赵鸣带了人来,还朝你们开了两枪,阿伍事先却没从我这里得到半点消息,你认为这些情节统统输入到那个已经崩溃的脑袋里——会输出一个啥结论?会不会我也跟赵鸣串通好了的呢?”

启亮愣住了,梦呓般自言自语:“不会的,这绝对不可能!打死我也不相信!”

“呵呵,不要讲不可能!你又了解我多少?你又凭啥相信我呢?”裴思格此时又象个处变不惊、洞若观火的智者。

启亮用力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格格,我们不要搞脑子了好么?大难临头,相互猜忌只有死路一条,人在做,天在看,大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足够了。”

裴思格不再说下去,沉默了片刻,见远处有联防队样装扮的人朝这个方向循声摸索过来,便问启亮想不想喝酒,“今晚你们男人没喝成,我倒是突然想喝点酒了。”

“你晓得我也没酒量的——好吧——你要喝,我一定陪你的!”启亮这是怕扫了裴思格的兴。

裴思格开车去了一家宾馆,楼下就有一间酒吧,很空旷,里面点缀着三两成群的红男绿女,想必是过夜的游客。

启亮忆起,也有一次,在Jazzseeker里。他带了个外地朋友去玩,看见裴思格被一帮荷尔蒙外溢的潮女型男团团围在当中,而她正坐于焦点上咯咯痴笑。前仰后合,颤胸露齿,全失了平日里那份矜持。启亮一进门便被她一眼捉住,拨开人群,拉他到台边来坐。之后,启亮和朋友就象一双聆听教导主任训导的小学生一般排排坐于她对面,一刻不停地见识着迷幻的光影与她那多变的妩媚交织混合所共生的妖艳。一杯接一杯,不知多少杯……

终于有型男开始对她动手动脚起来,而她却佯装满眼的醉意瞢腾,拉起启亮,躬身搭肩踉踉跄跄离桌而去。启亮也想快逃,好象慢一步尾巴就会被身后的欲火加妒火烧焦了似的,忙扶着她往外冲。可出了门来,她却放开手,直起身,若无其事般与启亮道别。还清醒地关照他,莫跟甄伍提及此事。

启亮倒不是没见过漂亮女孩,但裴思格这一款对他而言显然是一杯难以抵挡的烈酒。自第一眼见到她开始,那酒性绵绵长长,侵入肝脾慢性中毒,以至如今病入膏肓。哪怕是这女人身上的一枚细菌,在他眼里也能被幻化成美轮美奂的生物。若不是甄伍挡在中间,启亮绝不会甘愿蜗在痛苦的婚姻躯壳里,眼睁睁看着她在别人的怀中慢慢变老……

“今晚阿伍真的是摊糟水,竟然给那个畜生下跪了——贱哦——”启亮这还是头一回在裴思格面前贬低甄伍,也许并非只碍于他自我塑造的谦谦君子形象,而是从没撞见过如此的天赐良机。

其实这话倒刺中了裴思格的痛处,她自知心里恰有那么一块柔软之处,是专为甄伍而留,不大,却轻触即痛。今晚的一幕她看得真切,当场为自己男人的失格而震惊,尽管这男人并不完整属于她。那滋味就好比18种味料搅在心里,痛痒难辨,哭笑不得。还有些类同于她偶尔去设想那男人与美鹃做爱情景时心里的那种酸痛感。

裴思格并未因启亮的话而动容,眉梢轻挑,深饮一口Margarita Cocktail,不着边际回道:“我看到的是你从背后踢了他一脚——为啥?你为啥踢阿伍?”说完双目牢牢锁住启亮的脸,其实只为防御性地逼退他的菲薄。

“哦——我哪有踢他?我踢他了么?当时天黑,你一定是看错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启亮虽仍旧一脸认真,眼神却开起了小差,四下里逃窜。

裴思格见状反“呵呵”笑了,“这笔帐,要算,也是你们之间去算,不谈今晚的事了,来——喝酒!”裴思格端起酒杯,先干了。随后又为自己要了一杯。

不知喝了多少杯,启亮似乎从酒精里得到了某种奇妙的暗示,仿佛胆量也稍壮了些。

“格格,你晓得吗,我跟阿伍这么多年兄弟做下来,他南我北,他左我右,一百样全是反的,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欢喜你——格格。”

裴思格没有反应,只顾喝酒。启亮斜睨着裴思格,握起她的手摇了摇。

“你听到了么?我们都欢喜你一个人——但是既然他阿伍抢在了前面,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有心里难过——”说完又放开了她的手,猛喝了一大口酒,低下了头。

裴思格到底不是个无知的小女生,启亮那点心思,不用酒作饵她也了然于胸,只不过她还不肯那么快就给他撒娇的机会。

还是不着边际地接话:“阿伍这个人吧——好强,自负,自以为是,有想法,没办法,可他却有一个看家本领——总能成功地让我为他担心——”讲到这,她瞄了他一眼,启亮还是耷拉着脑袋,一蹶不振。

她索性哪壶不开提哪壶,深一步聊起甄伍,“以前吧,我一直以为我跟他是同一类人,是那种明确晓得自家想要什么的人,可几年下来,他人变了心没变,而我是人没变心却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好象迷路了一样,真的,我现在真的不晓得自家想要的究竟是啥了——你有过这种感觉么?就是——好象突然啥都想要,可一下子又好象什么也得不到……”

启亮痛苦地点了点头,“我理解的,我也有过,有时候,好象交关东西都会变得很空很空——喏,就象现在。”

“对对!”

启亮心想,对什么对呀,是我空,又不是你空,你心里装的可满满都是阿伍。可他偏又不服输,道:“我想你是不会空的,你不光有阿伍,还有赵鸣呢——”

此话一脱口便有些后悔,自知本不该掌握她与赵鸣的关系。可转念倒也坦然,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假如还不知道,反倒证明自己装腔作势了。

进而理直气壮补充道:“看来你对我是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赵鸣那种人你都看得上,偏偏对我无动于衷——唉——”

这话既没令裴思格羞愧难当,也没令她对启亮心生恻隐,却激起了对赵鸣的恨意。

“那个垃圾瘪三——你晓得我最让他兴奋的是什么时候么?是我最紧张、最恐惧的时候,他经常会鬼样的从暗处突然冒出来,拿人吓到半死,然后再把我按在地上——简直就是一只变态猪罗!跟阿伍不好比的。”

启亮再也听不下去了,裴思格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他的存在,令他的心开始绞痛。他猛端起一大杯酒,仰面一饮而尽。启亮明显开始上头了。

接下来,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些别的。包括袁静买下的那套倒霉的房子,还有启亮的股票和裴思格的工作。聊着聊着,启亮的舌头开始大了。

“我——我其实——比阿——伍运道更差——他不管哪能还有——你,我——我呢?我屋里厢那个——妖怪——要把我逼疯快了——”说完象一截软趴趴的猪大肠样的倒在了桌上。

裴思格也感到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忙凑近启亮耳边摇了摇他,轻声问:“亮亮——亮亮——醒醒——你要真的欢喜我,就跟我讲实话,那笔钱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启亮只觉耳边阵阵热浪袭来,他甚至闻到了裴思格身上的香水气味,迷糊间囫囵道:“你——猜!”

“在你手里?”

“嗯——”其实他压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亮亮,要么我们今晚就不回市区了,我也开不了车了,到隔壁开个房间吧,我帮你热毛巾敷敷脸,你喝得太多了。”

“嗯——”

……

在袁静的记忆中,启亮夜不归宿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哪怕是天大的事,哪怕两口子闹到上房揭瓦,启亮却始终都是个连做恶梦都坚持要做在自己床上的男人。他同时是个很有生活原则和规律的男人,比如睡前一小时便不再喝任何饮料,进浴室前一定要关电视,洗澡前一定要刷牙,并在浴缸的水放满之前,一定要检查浴巾是否被叠成豆腐块状已摆在了浴巾架上,浴缸边的塑胶拖鞋是否头朝外摆放等等。否则浴室里定会传来他喋喋不休的抱怨,仿佛8小时之外依然接受着公司的礼仪考核。

她一遍又一遍打电话给美鹃。

“他们俩到底搞什么鬼?”……

“两只赤佬为什么都关机?”……

“天!我要疯了!”……

“造反了!造反啦!”……

美鹃无奈得很,也虚弱得很,耳边的听筒跟眼皮一样愈来愈沉重,象被灌了铅,回应的声音气力也愈来愈弱。

“再等等吧——先睡吧——”

可袁静偏不依不饶地折磨着美鹃,仿佛美鹃对两个混球犯下的“滔天罪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因心里认定了她男人是为了阿伍才出的门。

启亮再次恢复知觉,是因为他肚皮上骑了个和他一样滚烫的人,那是裴思格。起先他还以为在做梦,但渐渐的他就被摇醒了。黑暗中前后有节奏地摇,越摇越快,那身影象条狂舞的蛇,前后蠕动着柔若无骨的身躯,伴着急促的喘息。当启亮有意识要去握那蛇腰,她却迎面扑倒下来,随一头散发一起飘落的是那具滚烫的身体与一袭扑鼻的肉味香水,她在间歇性地抽搐。启亮酒醒大半,生理在迅速复苏,循着耳边的喘息声,嘴巴于一头散发间努力去寻她的脸,却不料她猛然间抽身离去,那速度仿佛是在躲避瘟疫。

启亮意识到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间,与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稀里糊涂做了半次爱,严谨地说,是被做爱。他兴奋中伸手想拨回她,可已来不及,裴思格赤裸着翻身下了床。滑过他指尖的不仅是她丝般的柔发,更有他莫名的懊悔。

不知几点钟辰光,落地窗外的夜空已放晴。那一轮骄傲的瑶台镜,仿佛被娱记们星星点点的镁光灯簇拥着一般,无可争辩地闪耀着难以遮挡的光芒,月明如昼,撒了窗内窗外一地,只为映衬推门而出的那个倩影——瞬秒前炙热,眨眼间冷漠,如同这盛夏季节的冷月。启亮没有起身,他看得见窗外袅娜娉婷的胴体,看得见波光粼粼的湖面,想来这是一间水岸轩榭格调的观景客房。没有灵与肉的交融,启亮与饥渴的激情擦肩而过,遗憾如同透过那通明的窗,看得见希望,却阻隔了欲望,并渐渐在等待中绝望。

裴思格如同晒月光浴一般静立于敞阔的水上露台。启亮不敢靠近,因为他自知完全不懂她的世界,这是一幅足以令一切探索欲止步的美景。直到她缓缓地掩面蹲下身去,启亮以为她在为酒后的所为或尴尬,或纠结,总之,以为时机已到,便如履薄冰般跨出了那扇门。

“不要过来。”裴思格没有转身,语气虽平静却严厉,“你先睡吧——请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启亮不敢出声,缩了回去。可几分钟后,启亮终于还是走了出来,手里拿了条浴巾,披在了她的肩上。裴思格没有抬头,更没有谢他,月光下看不见她的脸。

不知又过了多久,启亮在残余的醉意中再次昏睡过去。

第二天,启亮是被门前疾驶而过的快艇马达轰鸣声和游客的尖叫声吵醒的,睁开眼便四下里寻裴思格的踪影。那女人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关上了露台的门,半掩上落地窗帘,带走了她的手袋与车钥匙,当然,也一定开走了她自己的车,连昨晚披在她身上的那条白色浴巾,也被重新叠好放回了卫生间里的浴巾架上。启亮下意识取下那浴巾,将脸埋进去深嗅——如今也只有那上面残留的些许气味可以成为昨晚的证据,证明那并非南柯一梦。启亮摇了摇头,苦笑着坐在了连消毒封条都未揭去的马桶盖上。

此时裴思格的车已进了市区,延安高架下来后,她找了处近公交站头的路边停下,打开故障应急灯,没熄火,也不开窗,把头顶在了箍着绒毛外套的方向盘上,似笑非笑,不住地摇着头。

这一切确实太荒诞了,哪怕时钟只倒退8个小时,她也绝对料想不及会与启亮发生那种事。怎么可能是昨晚?又怎么可能是他?至此,那三兄弟已被她轮了个遍。她是极不情愿将三个男人摆在一处来对比的,不过此刻的脑袋里却只有他们——嗜好变态花招的赵鸣,迷恋于极尽淫逸那般亵玩的甄伍。至于启亮嘛……

即使是刚刚发生,却因他死猪一般的昏睡及软弱无力的表现,也只能暂且被归入斯文一类。尤其是当他醒来时的一幕,令裴思格暗自发笑。倘若换成那两位,早恶狼般扑了上来,怎容得她逃脱?她甩了甩头,试图摆脱出来,思绪如快进键跳过!

她又拨了甄伍的手机,只一次,竟通了。那头传来有气无力的应答。

裴思格激动得变了声,“阿伍,你跑到哪去了啊?”

甄伍那头却是冷冰冰的,“你还打来做啥?寻骂么?”

裴思格一听急了,“你啥意思?阿伍——你要相信我啊,我身不由己的,你以为我不担心你么?寻了你整整一晚上——”

“寻我做啥?我不会告诉你我在什么地方的,赵鸣挖空心思想晓得是么?你可以转告他,我没事——这下事情弄大了,让他自家当心点,我大难不死,他就要吃苦头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诶——我也不晓得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见过亮亮了,假使你认定我们是合起来害你,我——我还不如死在你面前算了,只要能证明给你看——”裴思格已近乎哭腔。

“假使你真的要寻死,麻烦你死远点,我是不要看,寻个僻静点的地方自行了断算了啦——”

“你个没良心的死鬼,这种恶语也讲得出,好!你不要后悔!”

“唉——要死要活的,何必呢,不象你格格啊——”甄伍似有些动摇,“人生啊,投五投六的,不是在投胎,就是在投胎的路上,我祝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一生衣食无忧,省得再靠男人过活,更不用处处算计男人了——你晓得认得你是多么倒霉的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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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尔摩斯虽然是阿瑟·柯南道尔笔下塑造的人物,但能跨越时空、历久弥新,他以最有趣、最引人的手法,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引起共鸣:人们都有探索黑暗与未知的好奇,也都有找出真相、伸张正义的向往。就在事实与想象里、在假设与证据间、在科学理论与小说创作下,人们心中都有福尔摩斯的影子!福尔摩斯的冷静、智慧和勇气,在悬疑紧凑的故事情节里是最值得玩味的。他敏锐的观察力和缜密的推理分析是破案的关键所在。随着社会的进步,各种鉴识科技应运而生,为侦案工作提供了更多更好的帮助,但这位神探的博学多闻、细心耐心、追求真理、坚持原则的特质,应该是这套书背后所要传达到的重要含义。
  • 是应篇

    是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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