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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惜春是宁国府嫡出的小姐,但是宁国府除了一个成日炼丹的贾敬,就只剩一国公府的男盗女娼,幸而惜春一出生就被贾母接到跟前养活。惜春记事之后,渐渐明白宁国府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因为明白,生出绝望,因为绝望,人人都说她变得冷情冷性。其实她不是性子冷,而是一腔的热情无处安放,只能诉诸于画笔。

惜春于画技上的才情仿佛天生,她没有专门的先生,也没有成套的颜料画笔,却偏偏可以用寥寥几种颜色渲染出世间百态。惜春见识有限,没有人带她外出交际,她所画之物,除了自己的内心,便是宁荣二府的几处小巧景致。直到南下,她在船舱的窗边坐了整整一月,只要清晨醒来,就一动不动的坐在窗边,用心记下两岸如画景致。

南下一路,因为长了见识,惜春对绘画的理解更上一层楼了。只是当时她没想到,自己在画山水技法上的进展会为自己绘出一段良缘。

成婚之前,惜春曾和探春姐姐一道去过一次泽山岛作客,惜春爱极了泽山岛的湖光山色,亭台楼阁和林姐姐夫妻两个清静自在的生活。说定虞清之后,惜春心想:虞清是林姐夫的好朋友,只怕物以类聚,两人喜好差不多。如果自己成婚之后,也到一个风景清幽处独居,倒是极自在,心中难免憧憬一回。

成婚之后,惜春和虞清搬到了神机山庄。和白家一夫一妻一子,门下一群弟子住在小蓬莱,黛玉夫妻住在泽山岛不同,虞家有一大家子,都住在神机山庄。这和惜春的预计完全不同。

机山庄看起来除极为峥嵘华美外,看不出任何奇艺之处。只有置身其中,才能发现山庄处处透着不同,小溪流过的声音不知道经过怎样的和声处理,变得仿佛夜雨声声,连山风吹过飞檐呈现的声音都有讲究。

而虞家一大家子人都住在神机山庄,虞清虽然独门独院的住着,也难免受到热情似火的虞家人打扰。

原来惜春进门之后,虞太太带着她去见了两个伯母,三个婶子,嫡亲的堂家的总共十多个个嫂子,八个未出阁的妹子,还有外面回家九个虞家嫁出去的姐姐。虞家武林世家,听说虞清坚持要娶一个公府小姐,接了信的,谁不回来瞧瞧。

乍见之下,只见惜春眉目如画,体态如柳,春花秋月的模样儿,动静皆宜的气度,无不交口称赞。只这清儿媳妇虽然对谁都进退有度,举止得体,又让人感觉一股冷清清的疏离感,是个冰美人儿。

虞家一直是一大家子住在一所大山庄里,与其说是一座山庄,不如说是一座小城。因而虞家人都是热闹惯了的,见惜春这样清冷的美人,就怕冷冷落了她,变着方儿的到惜春院子里说话。

今儿有人来求惜春画个花样子,明儿有人来求惜春画个屏风底,当然这些都不是白画的,惜春也收到各式礼物,恨不能房里都放不下了。

虞清发现家里人的热情之后,心中暗叹:你们只见惜儿面冷,有谁知道她心热?只有心中热情如火,才能落笔有神,才能用简单几笔勾勒出跃然纸上的山水,又用复杂笔触化繁为简,让一朵花儿,一棵草栩栩如生。

因为这份无需多言的了解,惜春的每一幅画,虞清都能替她画出最合适的注解,能够添出点睛之笔,反之亦然。这份心有灵犀的既让两人欣喜,也让两颗心越发相偎相依。

对虞清而言,他并不觉得惜春会觉得寂寞,更加不愿意让族人发现惜春的热情之处。虞清有个很特别的想法,他想独自占有惜春的热情,不分一点给别人,连让人知道都不行,因此虞清暗暗策划一个出逃计划。

惜春听虞清说,要带自己出去游山玩水,踏遍神州,惜春刚开始是忐忑的,嫁做人妇还抛头露面,会不会让人说嘴?她十分珍惜现在的生活,因而生怕引起公婆的不满。惜春说考虑一段时间,虞清自然不会擅作主张。正在此时,贾母病重了。

料理完贾母的丧事,惜春回家守孝。那些爱送她小礼物,同时小小作弄她一下的七大姑八大姨来得少了,便是来,也不会穿得花红柳绿,也不再天南海北的闲聊,而是劝惜春节哀。惜春点头道谢,心中暖暖的。

惜春虽然不是贾母嫡亲的孙女,但是从小得贾母教养,惜春便提出按孙女的制守孝,虞清自然由着她。虞家其他人听了疑惑起来,清儿媳妇似乎也不像看起来那样冷。

等惜春出了孝,虞清又来劝她一起离家出走,还对惜春说:大自然鬼斧神工,不知道多少山川隽秀,风景如画,可不是人工景致可以雕琢的,你当真愿意舍本逐末,日日呆在后宅画这些假山亭台?惜春听了,难免心动。惜春正在犹豫,却听说林姐夫带着林姐姐出游去了。惜春听了眼睛一亮,自己才情不及林姐姐,怎么连洒脱也不及了?

次日,虞清的嫂子又带着几个妯娌前来和惜春说话,外加逗这位有趣的兄弟媳妇,却见虞清的院子里空空如也,再往桌上看时,一张纸条,简单几句,却是虞清的亲笔。虞清说说带着惜春外出采风去了,回来好替几位嫂子画更好看的画样子和山水屏风。几个妯娌面面相觑,这清儿也太宠媳妇了,娶了媳妇忘了兄弟就算了,这是要将爹娘也忘了?几人一合计,一哄而散,不是去告状的也不是去追回“出逃”的小夫妻的,而是回去教育自家夫君的。

惜春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做出离家出走这样离经叛道的事,只带一对夫妻同行,做些打尖住店的杂事,其他便只有自己夫妻两个,四人下了神机山庄,从此从烟雨江南到塞外风光,从中原河山和白山黑水,无限风光在夫妻俩的笔下变成一幅幅画卷,有送到神机山庄的,也有送到林家的,有送到贾琏府上的,也有送给杜家探春的。

其中最有意思的就属送给神机山庄的,一幅幅帖子小签字。这一幅云雾缭绕,适合给爷爷做新的雕梁画栋,这一幅山水壮丽,适合给大伯母做屏风,这一幅山花烂漫,送给三嫂子做花样子估摸着她喜欢,众人一一分下来,面面相觑。

原来虞家人既然是以作屋造舍擅长,自然谁手底下都有些绘画功底的,她们以前向惜春讨的各式各样的画都仔细收着,原本商量好了,等清儿媳妇生了小子,一并送上来作贺礼,倒有意思。不想众人热情过度,倒把清儿夫妻两个吓得离家出走了。而清儿媳妇面上看着冷清清一个人,倒记得每个人的喜好,看来,她也不像看起来那样面冷心冷么。

惜春夫妻在游历途中,遇到不少事,有当她们富贵人家的兄妹逃避族人的,有把他们当私奔小情侣的,惜春见识了人情冷暖,世间百态,以前只知道阳春白雪,如今也见识了下里巴人,这一切都诉诸于画笔,夫妻两个的画作越发内涵丰富,添了神韵。

这年夫妻两个来到河南嵩山少室山脚,惜春来到少林寺解剑池旁,远远看着千年古刹峥嵘轩峻,可惜不能入内一观,好生失望。虞清是世家子弟,和少林寺倒熟,只要递上名帖,必被请入寺内作为座上宾款待。不过少林寺不接待女香客,虞清并不想抛下惜春片刻,微微一笑,携了惜春的手说:咱们到后看一观,少室山风景秀丽,来都来了,就此下山岂不可惜?只要不如少林寺山门,也不算越了武林规矩。

惜春刚从神机山庄出来之时,可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略步行得远些,极觉得累。虽然虞清都善解人意的雇了车或者轿子,但是有些风景险峻秀丽处,却不适合坐轿,虞清一面鼓励她也去看看,一面教她一些简单的运气之法,只需让她在登高看景时不至于那么累。几年下来,惜春到当真见识了不少无限风光在险峰。

两人信步走到少室山上,果然山势雄奇,景色秀美。忽一声佛号滑坡二人世界的宁静,一个带着一身仙气的老和尚出来和二人打招呼。老和尚看着年纪不请,却又看不出具体年纪。惜春看了老和尚一愣,并没有躲到虞清身后。

在刚踏足山水之时,惜春是很回避和外男见面的,但是虞清却并不介意。且虞清还有一套歪理:虞清说强汉盛唐时,可没听说什么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是后来蛮夷入侵,那帮文人只知内斗,大好河山拱手送人,一群士大夫不能保妻护女,便胡诌些歪理学说一味苛求女子守节。后来越发偏离得厉害,连让不相干的男子看见一眼,就要苛责女子。虽然女子自重是极好的,但是男儿不能保家卫国引来财狼环伺的责任也让女儿担着,这矫枉过正的东西,咱们不守也罢。

都是生来世上短短几十年,都是一般一双眼睛,一帮男子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护不住妻女,连女儿家外出看个景致的自由都要剥夺不成?隔着轿帘一个小窗看景致还有什么趣儿?咱们家可没这些讲究,惜儿一双俊眼,一只妙笔,不看遍大好河山岂不有负天生才情?若当真有登徒子无礼,我自有办法收拾。

从此以后,果然惜春只在人多处乘车坐轿,在人迹罕至的奇峰异景处,也和虞清一般闲庭信步,放眼观景,纵情作画。文人墨客等到少室山,多是到前山上香的,后山罕有人至,待上到半山,惜春便摘了面幕,和虞清并肩上山。

老和尚见虞清身旁站着一个窈窕美妇,大大方方的,也并不以世俗眼光看待,宣了一声佛号笑道:“今日偶遇,我和二位施主有缘,不如到院中喝杯清茶。”

虞清也不推迟,道谢之后请大师带路。

这老和尚算来是少林方丈的师叔,他不惯寺中俗物,因而在后山另辟禅院,只几个小和尚伏侍。虞清虽不知老和尚身份,但见他目中清而不浊,凝而不散,想来已经是返璞归真的前辈高人,规规矩矩行了礼,方才落座。

和尚法号智远,若是虞清听了,必然能知晓他身份不俗,不过老和尚显然不想暴露身份,只笑道:“我这禅院的茶,等闲人可喝不到,虞施主今日可是托了夫人的福。”

虞清笑着谢过智远,又转身向惜春一揖,惜春忙向智远道谢,说大师可别取笑我。

智远笑道:“施主佛缘深厚,非一般人能及,贫僧确是看在施主面上,才请虞施主喝茶的。”拿老僧看了惜春会子,又劝道:“施主又慧根,须知万事莫强求。今日一杯茶,了断施主佛缘,以后红尘之中,施主珍重。”惜春虽然不明白老和尚所指何事,也道了谢。

虞清和惜春这些年去过的古刹名寺不少,便是允许女客进香的寺庙,对女子皆是称呼女施主,如这老和尚一般皆称施主的,这却是第一朝遇到。光是这老和尚对惜春的称呼,就让虞清刮目相看,敬重又多了一层。

虞清喝了一口茶,虽然品不出品种,但却极为生津解渴,口舌生香,因而赞到好茶。见老和尚禅院里几个小和尚僧袍和少林寺僧人一样,又问大师可是少林寺高僧,怎生独居后山。

智远笑道:“天下僧侣,皆是佛主门生,又何必分哪一庙哪一寺?天下男女皆是众生,前山古刹强分男女,不去也罢,不去也罢,你看我在后山,今日就遇到有缘人了。前山强分男女,不知错过多少机缘。”

虞清夫妻听不太懂老和尚说什么,但见他神色和蔼,便觉可亲,喝了一顿茶,原想留些布施。老和尚却说:二位施主若要谢我,老和尚也不客气,求二位施主各留一幅墨宝便是。

夫妇二人原是谦逊说不敢造次,老和尚笑道,二位施主莫要过谦,院中已经摆好纸笔了。二人从禅房出来,果然见院中已经摆好几案,摊开画纸,画笔原料一应俱全。夫妻二人挥毫泼墨,各留画作一张,告辞而去。

从少室山下来,惜春做了一整晚的梦。

梦中的人物景色无比真实,却又和现世大为不同:

大姐姐做了贵妃,归省之时修了好生华美的大观园,但是显赫不久,大姐姐死于深宫争斗。老祖宗并未南下,晚年亲见宁荣二府分崩离析,郁郁而终。因为没有随老祖中南下,海外和亲的不是湘云姐姐,而是三姐姐。惜春一惊,细想荣国府河南安太妃的关系,如果未曾南下,南安太妃确有可能收三姐姐做义女。

大伯父昏聩无能,琏大哥哥风流好色,琏大哥哥排在珠大哥之后,称为琏二哥哥,琏二嫂子另有其人,是二婶子嫡亲的内侄女。林姑父一家好生凄凉,梦中没有林家的兄弟四个,只有林姐姐。林姐姐住在荣国府,没几年林姑父也去了。

林姐姐孤身一人,后来和姐妹们一起搬入大观园,入住的潇湘馆倒和姑母家,林姐姐的住的潇湘馆一般无二,只少一道环绕的活水。清闲日子没有几年,林姐姐的结局竟然是一死!二哥哥跟着那一僧一道做了和尚,自己性格孤僻,最终出了家,青灯古佛孤苦一生。梦中的宁荣落罪,可比今世还要惨烈,并没有琏大哥哥青云直上,而是整个贾氏一族覆巢之下无完卵。

惜春和虞清夫妻恩爱,如胶似漆,可惜只有一样她深觉遗憾。他们夫妻二人成婚多年,其他一切皆好,只是至今尚无子女。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回想起少室山上老和尚那番“不可强求”的话,惜春再不觉遗憾了,如果梦中是贾氏一族的另一个结局,如今已经好太多了,她不该奢求太多。

惜春抬眼看了虞清一眼,只见他丰神俊逸,挺拔如松柏。他见识不凡,不拘泥自己在后宅繁衍子嗣。自己婚后多年无子,他从不曾责怪自己。得夫如此,夫复何求?这样的生活,比之独卧青灯古佛旁已经好太多了,自己应当知足。

从嵩山下来,虞清夫妻继续西进,这一日来到黄河壶口瀑布,惜春见了一匹黄练飞流直下,惊天浊浪又激起雪白浪花,气势磅礴,拍案之声震耳欲聋。透过车窗看时,总不能将整匹瀑布尽收眼底,心想虞清必不计较,自己还拘束什么?因而惜春款款下车,在虞清身边站定,只见河水滚滚,瞬间觉得天地雄奇,万物灵长的人尽皆变得无比渺小。

惜春和虞清并肩向上游走去,依稀见着前方三人并行,仿佛是一男一女并一个小小孩童。许是那孩子走得累了,那男子将孩子抱起,又歪头和那女子细语什么。因隔得太远,惜春看不清三人容貌,但见三人男子挺拔,女子窈窕风流,只怕必是一对璧人,那孩子怕是两人之子,一家三口好生令人艳羡。若换以前,惜春必暗暗生出遗憾羡慕之情,但自从少室山下来做了那梦之后,惜春并不在意了。

惜春再往前赶两步,只觉前面那女子眼熟,想一下子,转身对虞清说:“前面那女子,我看倒像林姐姐模样,你和林姐夫熟,你看那男子是林姐夫不是?”

虞清顺着惜春手指方向看去,前方那男子不是白瑾还是谁?再看白瑾怀中孩子,估摸也和信中所言两人之子年岁相近。只被瀑布水声阻了,呼喊只怕二人未必听见。

虞清揽了惜春的腰,施展轻功向前赶去,待得离前方三人近了,方用内力送出呼声:“前方之人可是太湖白瑾?”

若是唤作惜春,便是用尽全力呼喊,也是淹没于惊涛拍岸声中,虞清声音用内力远远送出,白瑾耳目又灵便,倒是听见了,觉得身后喊声耳熟,回头看时,不是虞清确是谁?

忙叫黛玉也回过头来,黛玉也认出了惜春,无人行到一出各叙别来之情。黛玉和惜春姐妹先多年不见,如今见了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般,好生亲热。白瑾怀中一个玉雪可爱的男童,正是白瑾和黛玉长子白宁。虞清见了大笑:“看了小侄子,倒像白兄幼时模样,只比你小时候长得还好些呢。”

黛玉初见白瑾时,白瑾已近十岁,倒没见过白瑾幼时样子,如今听了这话,转头见了白瑾,狡黠一笑。白瑾知道妻子之意,笑道:“你别听虞清胡说,咱们宁儿和玉儿幼时更加像些。”黛玉听了微一撇嘴,总觉得自己吃了亏,自己幼时模样倒是让白瑾见过。

虞清和惜春忙送了白宁表礼,白宁接了脆生生的称谢。这是黛玉首次见着虞清,也是惜春首次见着白瑾。黛玉自是心想:泽瑜这位朋友倒是堪配惜妹妹。虞清也不禁心想:难怪白家兄弟再不愿娶别人,除了自家惜儿,再难寻着比白嫂子更好的女子。白瑾也不禁心想:不愧是玉儿的表妹,倒是除了玉儿之外,天地间难寻的女子了。

说来,虞清劝惜春那番不用太过拘泥俗礼的话,原是白瑾也说过的。所以黛玉外出游历一年半载之后,也觉坐在车中看景不尽兴了,人烟稀少风景秀丽处,也是下车和白瑾并肩欣赏景致,因而今日也随小径岸边缓缓而上,不想碰着惜春夫妻。

白瑾、虞清原是打小的交情,虽然两人都携妻踏遍千山万水,但是两人都心想:若是和对方结伴,只怕对方本想携妻共赏的景致,倒碍于礼教,不敢让妻子下车,岂不是好生扫兴。因而这几年,两人虽各有书信往来,却并未相邀同行。今日巧遇,黛玉和惜春皆未锢于车轿,可见洒脱,以后四人同行,岂不是好?因而四人约了继续西进,同往敦煌。

四人带着白宁顽了半日,黛玉和惜春上了车,姐妹两个说话,白瑾、虞清并肩同行,寻了下处,包房里点了两桌酒,四人带着白宁一桌,雪雁夫妻和虞清带的小厮夫妻一桌。

黛玉以前收到惜春的信,惜春别样都安好,只遗憾尚无一男半女,如今见惜春见了白宁喜欢得很,眼神中并无失落之情,黛玉见惜春不在为子嗣所困,很是为她高兴。晚间安歇,黛玉惜春一间,姐妹两个尚有说不完的话。

说了一阵,惜春意犹未尽,黛玉却劝道:“惜丫头以前那样安静一人,现在倒话多起来了,快些安歇吧,泽瑜说了,明日咱们再启程西进,倒要去看看敦煌万里黄沙中的一弯月牙泉呢。还不安歇,小心明日赖床起不来。”

惜春嗔道:“没见过你这样做姐姐的,许久不见,怎么将一见面,又数落起人来。”正说着,惜春干呕一声,黛玉愣了一下,想到惜春今日并不以尚无子女为憾,便猜到了。

黛玉忙道:“你这惜丫头,越来越大胆,便是要游山玩水,有多少山水看不完的,有喜了也不歇着,还说要去敦煌。明日还不多买几张上好的皮子锦褥,将车子再布置舒适些,先好好回江南将养些。等将来哥儿过了三岁,多好景致是你两个眼睛看不完的。”

惜春听了一愣,自从少室山下来,她已经不将子嗣之事萦绕心上。左右虞清并不在意,她自己做了那梦也放开了。难道此刻竟是有了?黛玉忙拉过惜春的腕子把脉,这不是喜脉还是什么?

惜春听了又惊又喜,想到少室山上哪老和尚说的喝了他一杯茶,佛缘已了,红尘之中自珍重的话。难道自己多年无子,竟是因为自己原是佛门中人的缘故?惜春又想到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梦中自己孤卧青灯古佛旁。不,现在这样极好,惜春没有将梦境告诉任何人,但是她比以前更加珍惜当下的生活了。

原来惜春婚后多年无子,虽然夫妻和睦,心中难免在意。因而越是期盼越是失望,竟是多年没有动静。不想少室山上,老和尚开导一回,自己又做了那梦,心中放下羁绊,反而不多时有了。

日次黛玉为惜春把了脉,见胎儿极好,连药都不用吃的,便交代了该当主意的诸事,惜春一一记下。

虞清果然着人采买了上好的皮子锦褥,将马车布置得越发舒适,生怕惜春碰着。众人各道珍重,白瑾夫妻带着白宁依旧去看月牙泉,而惜春夫妻缓行回到江南时,惜春小腹已经十分显怀。虞家阖家无不欢喜,宠得惜春什么似的,倒叫惜春有些不好意思。

数月之后,惜春喜得一子,待得惜春之子一岁多时,黛玉又生一女。惜春之子三岁,夫妻两个再度同游,黛玉之女才一岁多,夫妻两个想着女儿娇贵,便是要见识山川秀丽,也得五岁之后出行,和惜春夫妻的四人同行之约,只怕又要推后了。好在天涯咫尺,众人都知道,自己惦念的人,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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