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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吕小责总是把话开了头,还没有漶漫开来就结束了,就像她写的无数篇稿子一样,有头无尾。不过,对于竞选这件事,无需什么结局,谁当主任谁不当主任,或许可证当上当不上主任,对我们都没有影响。事实也正是这样,对于许可证参与竞选,我在震惊之余,稍微一想,就不觉得奇怪了。我和许可证认识较早,他没到晨报来之前,我们就称得上是朋友了。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在市多经办(多种经营办公室的简称)上班,编一本内刊,业余时间写不少千字散文和诗歌,在各种行业报上发表。那段时间里,全市有三十多家行业报刊,什么《交通安全报》《大众供电报》《百姓供水报》《房地产信息报》《苍梧戏剧报》《个体私营经济报》《盐业专营报》等等,在这些报刊上,他一年都要发表一百多篇文章和诗歌,他不光以作家自居,他的名片上,还打上了“桂冠诗人”的字样。我认识他,是因为我在市残联也编一份内部杂志,叫《残联工作汇编》,里面有两页副刊,叫《阳光》,许可证给我投稿,还热情约我给他投稿。我们就在交换着发表文章时,成为朋友的。在成为朋友之后,我就知道许可证是个很在意自己的人,并且会随时炫耀或显摆。有一次我们共同参加一个朋友的作品研讨会,在大家一番恭维话之后,这个朋友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感谢,他在致辞里称我们是老师,说感谢老师们对我的批评和鼓励一类的话。会后酒席间,朋友对我们继续以老师相称,老师长老师短地叫个不停。我知道,朋友这里称我们为“老师”,不过是一种敬称,并没有把我们当成真的老师,我也没把他真当成学生。只有许可证认真了,觉得当之无愧是对方的老师了。此后不久,在一个类似的场合里,他发言时,说,前几天,我参加我一个学生的作品研讨会……我这个学生什么什么的。我听了十分震惊,人家的一句谦称,他就当真了。其实是,他的许多“学生”都在蔑视他,只有他自己不以为意。还有一件事也有点意思,省作协每年都要举办作家读书班,人员由当地文联推荐,每市两个名额,平均分配。由于许可证和文联关系非同一般,在某一年也被推荐去学习一个星期。许可证就在多种场合宣扬自己参加了作家班(由读书班变成了作家班),并且还把这一头衔印在名片上,谓曰:毕业于省作家班。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是宝塔尖上的凤凰(事实是他自己也这样认为)。我的一个老朋友,搞乡土地理的张传超老先生就曾经真诚地说,你们报社真是人才荟萃啊,你看许可证,还参加了省里的作家班!实际上,至今为止,参加过各种省市读书班的人,我们这个小城市里,已经有八十多人了。就是跟他同期学习的一个女诗人,到现在也鲜有人知她参加过什么读书班。可见许可证多么爱虚荣啊。但是,根据我对他的观察和了解,他并不是故意这样夸大其词地炫耀和显摆(如果是故意的,另当别论),他是发自内心的,确实是把自己当成“老师”了,当成一个重要人物了。他大言不惭地到处当人家老师,到处为人家写稿(以为是帮了人家),到处以作家自居(以为身份有多么高贵),都是他内心的自觉行为,或者说是他的日常行为,是他生活的常态。所以,当吕小责说他要当主任时,在最初的吃惊之后,我就理解他了。他或许就是这样认为的,他的能力和水平,足可以胜任一名主任了。他不当谁当?谁还能当?

真是鬼使神差,正在我满脑子都是许可证时,许可证的电话来了。

许可证是约我晚上吃饭的。我不想去,他的饭局比较乱,什么人都有,而且都以他为中心,来来去去就那些话,没意思。我临时撒了个谎,说吕小责已经请我了。

吕小责?吕小责请你?叫一个女孩请,算什么男人啊?过来过来!许可证的口气有些愤怒了,把吕小责带来不就得啦?

我说,这个可能不太好吧?再说我也不知道吕小责还请了谁啊,要是一大桌人,你也吃不消的。

少废话,她能请多少人?一起带来好了!许可证就是这样自信,他变了个腔调说,老陈你真的假的?不知道我……报社正在竞选主任,我们一个部门的,又都是作家(我可不敢自称是作家),你不来支持我啊?还是不是朋友?

我假装吃惊地说,啊?你报名啦?

……这个么……现在保密,明天公示你就知道啦。

话说到这儿,我就不好再拒绝了。我说,好吧,我知道啦……祝贺啊。不过我得问问吕小责,看她愿不愿去。

你别问了,我亲自请她吧。许可证继续牛哄哄地说,好像他已经当上主任似的。

不不不,还是我问问她吧……人家晚上也许真有事的,她要是不想去,你再亲自出马。

好吧,快点给我回个话啊。许可证最后通牒道,不过不管吕小责来不来,你都要来!

好好好……

我赶快给吕小责打电话。

吕小责一接通电话就笑,笑得很好听,也很快乐。

笑什么?抓到一手好牌啦?

你怎么知道我在打掼蛋?

你那点事……我还不晓得?赢了吧?

哈哈,我就没打牌,这回你猜错了吧……不过我知道你打电话干什么的?有人请你吃饭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吕小责再次哈哈大笑了,当然知道啊,你是不是说我已经请了你?

你怎么知道?

你那点小心思……哈哈哈哈,你说是不是?

是。我爽快地承认。我心里略有些沾沾自喜,感觉我和吕小责真是有眼缘,许多事都能心照不宣,难怪有人开我玩笑,说她是我的红颜知己,呵呵,还真的心有灵犀啊。

我要笑晕了哈哈哈,我一猜就是,好吧好吧,我不请你了,跟你去蹭饭……谁请的啊?

我那点小心思你不是知道吗?你猜啊?

切,还用猜?许可证还没当上主任就春风得意啦?是不是在尚湖会所?不吃白不吃,你等会把包间号发我微信啊,再见!

我真的很纳闷,似乎我什么也瞒不住吕小责,没说完就叫她猜到了,这“红颜”也太“知己”了。我打电话给许可证,告诉他,吕小责听说要请客,把那边推了。许可证自然很开心,他告诉我请客的饭店,果然是尚湖会所,不过不是几号包间,而是在栗桂园厅,还嘱咐我早点到,掼一局。

临去赴宴前,我和吕小责约好在方塔公园门口集合。吕小责开车很快就来了,一见面她就跟我坦白说,我哪有那么神啊嘻嘻嘻,其实是许可证先打电话给我的,我说我晚上要请你吃饭,他才打你电话的。你没说漏嘴吧?

原来这样啊。我说,幸好我先拿你做了挡箭牌。

那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吕小责挺得意地说,你瞧着啊,等会还有好戏看。

我知道吕小责鬼心眼儿不少,也不是什么恶意,就不去多打探了。不多会儿,我们一起来到尚湖会所栗桂园厅。许可证已经到了,一个人在玩牌。他见到我和吕小责,把手里的牌往桌子上一扔,大声说,哈哈,来了吧?小吕还是给我面子的,客人呢?小吕你请的谁?一起带来啊?

吕小责煞有介事的说,也不是什么贵宾,就是《蕾蕾》诗刊的美女编辑古盈盈老师……

啊?古盈盈啊?

你认识?吕小责故意套他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她走了。

何止认识啊,古老师,老朋友了……你怎么让她走啦?

本来说好晚上一起聚聚的,她突然有事,我刚刚送她去机场。

遗憾遗憾……许可证果真是一脸遗憾的表情,也遗憾地说,我正好有一组爱情诗要给她呢。

对于吕小责临时杜撰出来的这个古盈盈美女编辑,可能就是她刚才说的“好戏”吧,我真是忍不住想笑,同时我又实在笑不出来。我觉得许可证已经不是智商问题了,肯定是疯掉了,轻易就上了吕小责的套。

吕小责又说,你的稿子直接寄给古老师得了,你们那么熟,是不是?另外,我还给你另请了个人,可能你会更喜欢的。

谁?许可证问。

柳主席啊,政协的柳主席——他也是诗人——写古典诗词的,我本是想让他陪陪古老师的,古老师一走,正好你们聊聊。

许可证把牌往桌子上一摔,激动地说,靠,你说政协柳主席啊?老熟人了……我们前天还握手相聊甚欢的……你怎么不把他一起接来?现在三缺一,来了好打一局啊。

吕小责说的是前政协柳主席,一个政界闻人。这是不是她设的又一个全套呢?我也云里雾里不知她的话是真是假了。我这回是真疑惑了。

许可证突然想起什么,说,我去看看啊,柳主席要来,我得调整一下菜谱。

许可证急步冲出去之后,我问吕小责,柳主席真的要来?

吕小责笑着说,这个可以是真的,我刚才接你之前,给柳主席打了电话,他退了,二线了,天天没有事,没人请没人玩,想出来散散心。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个吕小责并不是凡人,能随便把柳主席请到这种场合,能是凡人吗?

就在许可证出去的当儿,许可证的客人陆续到了几个,原来我也认识,都是常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文友,特别是诗人小菜,关系还不错。因为都是文友,大家也不客气,凑够了手,就打牌了。巧的是,牌刚抓起来,政协柳主席到了。

吕小责赶快把手里的牌让给柳主席。柳主席也不客气,哈哈地说,饭前不掼蛋,等于没吃饭。

于是气氛立即轻松起来。

柳主席看看手里的牌,夸奖道,小吕人漂亮,牌也抓得漂亮——好几盘炸蛋,不打上游都不行啊。

吕小责就在柳主席身边坐着,附和道,那是。

许可证调整好菜谱,进来了。

吕小责赶快说,介绍一下啊,柳主席。

许可证赶快抱住柳主席的手,虔诚地说,欢迎柳主席大驾光临,我叫许可证,和小责是晨报文艺部的同事。

柳主席嘴里含混不清地“哦哦”两声,眼睛便盯着牌了。我看出来,柳主席并不认识许可证,不知许可证所说的“握手相聊甚欢”是什么时候。好在诗人小菜的牌都出了,一张小三。许可证这才放了柳主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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