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捏着那张名片,心中想着他果然需要吃点药了。
正在心里腹诽着,抬头看见韩明宇正沉默地看着她,眼里有令人不解的不快。
他冷冷地开口:“你又惹上了一个?”
若秋气结,她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反唇相讥:“没搞清情况乱下定义,你哪只眼看到我惹他了?明明是他来惹我好不好。”
在若秋看来,韩明宇有些阴晴不定,有时候温暖体贴,有时候又高冷自大。如果不是已经很熟了,大多数女生都要让他吓跑。
她无趣地晃了晃手上的名片,也不理他,顺手就将名片塞进口袋里。
然后就听到里面姨妈在喊她:“若若,你们可以进来了。”
若秋推门进去,韩明宇也跟了进去。
转眼到了外婆外餐的时间,保姆去食堂帮外婆领订好的营养餐,自己也顺便去打饭。姨妈也准备回家做饭,她问若秋:“若若,你是在这里吃还是回去?”
若秋想了一下:“我一会儿回家自己煮东西吃,这一个多月基本都是在外面盒饭,吃得都快吐出来了。”
姨妈看着若秋变尖的小脸,叹了口气:“要不你随我回去,到我那里吃吧。”
若秋急急摆手:“不用不用,姨妈你家离我家好远的,我跑来跑去太麻烦。我自己煮很方便,您快回去吧。”
姨妈回去后,若秋边和外婆说些自言自语的话,边帮老人按摩。直到保姆打饭回来,才起身让保姆给老人喂饭,自己拿了桌上的罐子去洗。
韩明宇也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若秋次下午外婆喝完鱼汤的罐子洗了装回环保袋里。若秋看了看时间,交代保姆记得睡前让外婆吃药,然后看了他一眼:“回吧,我也要回家了。”
出了医院大门,若秋要去搭公交,韩明宇拉住她:“我送你。”
若秋愕然看了看被他拉住的手,微微好笑地问:“你这样偏心让小亚知道了会不会有意见?”
韩明宇不理她,直接拉着她朝自己的车走去。
若秋本也不是很坚持,既然他要送那就让他送好了,她只是奇怪这个人怎么突然变得有些违和,与之前高冷严峻的个性不太一样。
他开车一贯不说话,若秋也懒得应酬他,上车就习惯性地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车辆停了下来,她于是睁开眼睛准备下车。
结果看到的不是自己家的小区,却是一个地下车库。她转头看韩明宇:“这?又怎么回事?”
“放心,不会卖了你。你回家还要自己做饭,看你累成这样,最多也就下碗面。每天这么打发自己,回头你也倒下了,谁来照顾你啊?”韩明宇冷冷地瞟她一眼,停好了车,带她搭了电梯直上8楼。
出了电梯,她才发现这里是韩明宇住的公寓。
她奇怪地问他:“这不是你家吗?你带我来你家吃饭?你煮啊?”
他开门进屋,一边递拖鞋给她,一边反问:“不然你煮?”
若秋哑然,但既来之,则安之。记得小亚说过韩明宇会烹饪,这次有机会品尝到高冷帅哥的手艺,也算是一件幸事。
她有些期待地坐在沙发上,韩大帅哥开了音乐,然后告诉她,如果无聊可以到书房里看书。
韩明宇为她倒了杯英式红茶,自己则到厨房里捣鼓晚餐去了。
若秋不知道要吃到晚餐还得等多长时间,所以她在厅里坐了一小会就失去了耐心,自己到书房里去找节目。
韩明宇的家虽然来过一次,但当时没主人同意,也不好意思进书房参观。他的书房不算大,但整洁明亮,整面墙都是书架,书都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眼看出主人对书籍的爱惜。
在书房的桌上,她注意到一幅相框。拿起来看却是一张年代有些久远的相片,相片上一位40岁左右的妇女,搂着一位大约十来岁的小男孩。
男孩子看起来很开心,稚嫩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当时的相片清晰度不是很好,但是还是依稀看得出韩明宇少时的轮廓。很难相信,成年后这么高冷的韩明宇,少年时竟然这么萌。
她记得他说过他的母亲故去时,他只有五岁。那么这张相片上的妇女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姑妈了。
她扫了一眼书架最近的一层,上次在客厅里看到的那本叶芝诗集已经放回到架子上。书桌上另外放着一本《商界》,这不是若秋感兴趣的领域,因此她瞄了一眼又去找其他的书。
书架很大,其中有一格摆放的都是经典名著,她居然发现了一本自己家里也有的法国童话《小王子》。拿下来一看,又是英文版。她暗自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在国内长大的,出去十几年,回来就成洋鬼子了。
没有办法,感兴趣的书都是外文版的,中文的又大多是不感兴趣的。她发现除了他厅里那几本港版杂志,她大约是找不到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书了。
于是她又回到客厅,到窗前找那几本杂志看。
还是原来那几本,若秋下意识地翻了上次那本夹信封的杂志,结果发现那封信已经不见了,看来是主人将它放置别的地方了。她抿了抿嘴,心道那种旧时黄历,早就应该处理了,留着看到难免揪心。
正胡乱翻着那几本杂志,韩明宇围着围裙端了一大碗汤出来:“先来喝点汤,时间比较赶,没有煲汤的材料,所以做了杂菌汤,你先垫垫肚子。
说完将汤放在餐桌上,又端了两个小汤碗出来,接着又钻进厨房。
若秋一时让韩明宇那种家居男人的形象闪到了,没反应过来,只怔怔地看着他进进出出地忙活。
不到十分钟,韩明宇又端出两碟菜,一碟红黄相衬,色泽十分养眼。另一盘颜色也很漂亮,远看有一些象糖醋里脊。他将两碟菜放到桌上,回头看若秋仍然呆立在原地,不解地过去拉她:“你不饿?汤凉了不好喝。”
直接将若秋拉到桌前坐下,动手舀了一碗汤递给她:“先喝汤,我是吃素的,家里没备荤食,材料都是素的,就冰箱里有几个鸡蛋,不过营养还可以。你先吃,还有一道煲菜,要等一会儿。”
若秋这才看桌上的菜,一盆杂菌汤,一碟番茄炒蛋,一碟看着象糖醋肉,有青椒,番茄,黄瓜当配菜,色泽很漂亮。但听他这么一说,那糖醋肉应该不是真的肉,估计是大肉蛋白之类的东西。
她试着喝了一口汤,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真没想到,韩明宇的厨艺果然不俗,简单的杂菌汤也能煮得这么鲜美可口,比起酒店里毫不逊色,而且酒店里还有大把添加剂,而他的汤里更显自然鲜甜。
看了一眼边上的韩大厨,她又试了一口“糖醋肉”,果然不是真肉,但口感比起真肉更加细腻,佐以糖醋酱汁,酸甜开胃,味道极佳。
韩明宇见她吃得眉开眼笑,扔下一句:“先吃菜,我端饭,一会儿菜煲也该好了。”又钻进厨房里。
不过五六分钟,若秋已经喝了一碗汤,将两碟菜各吃了一小半。韩明宇才端了两碗饭出来,接着又端出一份杂菜煲。
若秋嘴里塞了一口番茄炒蛋,口齿不清地问:“啊,这么快连饭也好了?你动作太麻利了,不过半个多小时,竟做了这么多作东西。”
韩明宇解下围裙,自己也舀了一碗汤,才坐下:“饭是出门前就订好时间的,所以回来已经在保温了。本来是煮自己一个人吃的,所以饭可能少了点,你多吃点菜。”
若秋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是抢了你的口粮了?”
韩明宇忍不住笑:“算是吧,过意不去的话快点吃光菜,不然我牺牲口粮还没喂饱你,岂不冤枉?”
难得听他说句幽默的话,若秋心情大好,加上这些菜确实很够美味,虽然都比较素,但按营养学的角度来说,五色蔬菜,各种菌类,加上大豆蛋白,该有的营养一点不缺。
韩明宇开始认真吃饭,就算在自己家中,他的吃相依旧很好,坐姿挺拔,咀嚼无声。
正安静地吃着饭,韩明宇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皱了皱眉,低低对若秋说了声:“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他走到书房去接电话,若秋不好意思自己将菜扫光,于是也停下来,坐着等他。
他接电话的声音极小,一会儿用粤语,一会儿用英语,间中偶尔插几句国语,倒象是在争论什么。
若秋又舀了小半碗汤,慢慢地喝着,边静静地听他用极小的音量各种语言在讲电话。突然他象是讲到时了什么激动的事,声音大了起来:“你不用帮我决定,我的工作我的生活都由自己安排。你好好安排好你其他的儿女就行。”
说完这句话,他的声音就停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面无表情地从书房走出。
若秋盯着他看,感觉上他有一丝难过,是那种微微落寞的伤感。
她忍不住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想不想说说?”
他看了她一眼,坐下来重新开始吃饭。若秋也不好再问,于是接下来的画面就是两个人默默地吃饭。
快吃完时,若秋终于又忍不住了:“唉,你做的菜实在是很香,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一吃饭就象哑巴?你宴请客户时也这样,那怎么谈生意?”
他停下来,面色虽然没有笑容,但神色已经有些笑意:“我不是业务人员,不在饭桌上谈生意。一般是应酬也是已经在合作的客户,都是财务上的问题。小时候和姑妈两个人生活,姑妈吃饭是不说话的,后来出国也是一个人生活,所以养成习惯了,不过我可以听别人说话。”
言外之意就是:你想说就说吧,我听着就是。
若秋好歹还是听出他的画外音,不由得有些尴尬,瞪着他半晌才装做没听懂继续扫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