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冷若冰霜的双眼带着一种摄人的气场。他声音并不大但很清晰:“不要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放开她。”
何振东愕然看着韩明宇走到面前,他回头看了看还要挣扎的若秋,渐渐在松开了手:“你最近和他在一起?”
若秋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低下头不理他。
韩明宇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韩明宇,若秋经常提起你,你应该就是何先生吧。”
何振东微怔了几秒,也伸手过去:“我是何振东,幸会。”两个男人都在打量对方,一个温润清雅,一个英挺沉稳,彼此之间既有欣赏又隐含敌意。
“请原谅我没听若秋提起你,你们很熟悉?”何振东勉强笑了笑,转头看向若秋。
若秋依然没有理他,只过去拉着韩明宇:“我们走吧,我很累了。”
韩明宇点头,抽回手拉住若秋边往车上走,边对何振东说:“她今天精神不好,有什么误会过两天等她冷静下来再沟通,希望你能理解。”
不等何振东回答,他已经拉着若秋上了车,好歹开车前他还是礼节性地冲怔在原地的何振东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对他没并没有好感。”在车上的两个人沉默了许久,若秋忽然开口。
韩明宇很专心地开车,许久才回答:“没错,我对他没好感。”
她抬起头看他:“那你还对他这么客气?你明明知道我现在不想见他,还和他自我介绍什么?难道还要交换名片?”
韩明宇嘴角弯了弯:“礼节而已,没好感但也没深仇大恨,都是成年人,要搞得你死我活吗?”
她哼哼了两声:“好吧,你比较绅士。我反正心胸狭窄,容不下一粒沙子。”
他一时失笑,但并没有再说话,只认真看着前方。
将她送到小区口,她下车,刚往前走了几步,背后他又唤了一声:“若秋~”
她回头,却见他探出头来:“回家洗洗就睡,褪黑素如果还有,吃一颗。”她点点头,笑着摆摆手。他却又补上一句:“万一,万一还是睡不着,打电话给我,说说话就不会乱想。”
她顿住,没有想到冷傲如他,也有这么窝心的一面。难怪——高傲如小亚,也曾为他心动。她鼻子又开始发酸,原来自己还不算太惨,总有关心自己的人陪在边,这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报罢。
她不敢再回头,只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回去抱住他哭。一直快步走到楼梯下,才放慢了脚步。
难得这么早到家,她其实真的是很想睡觉的,但有人偏偏不让她如意,刚躺到床上,电话又开始不要命地响起来。若秋痛苦地呻吟一声,狠狠地拿起电话:“谁啊?”
“若秋,是我,今天回家得早啊,没去看外婆?”安婧这阵子让李言缠得头晕,索性请假几天陪父母到杭州玩几天。
“呃,外婆睡着了,我也挺累的,所以今天比较早回来。你不是去杭州了吗?”若秋没精打彩地靠在床上听电话。
“我是在杭州啊,爸妈去逛街了,我自己在酒店里看电视。刚才小何打我电话,问我知不知道韩明宇是什么人,和你关系有多好?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会问起这个,你没告诉他你认了个大哥?”安婧的口气听起来是有些莫名其妙,她搞不明白何振东什么时候与韩明宇扯上关系了?
“说来话长,等你回来再说吧。你怎么回答他的?”若秋其实很想向她吐苦水,但是她记着韩明宇说的,早点休息。所以她也只是先敷衍着问。
安婧笑着说:“我其实也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具体关系,就听说你认他当了大哥。所以我就说他和你之间是兄妹关系,平时很关照你,让他别多想。”
“嗯,以后他问你什么,你只管说不知道就行,他也没必要知道这么多。”她想了想,交代了一句。
“好,后天我就回去了,周末去找你,什么事我们再聊。你先休息吧,听你的声音似乎很累。”安婧一向很善解人意,也不多废话便挂了电话。
若秋终于可以安静地进入休息状态,昨天几乎是一夜未眠,加上心情压郁,早午餐也都没好好吃,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糟透了,她听从韩明宇的建议,吃了一颗褪黑素,然后静静地等待入眠。
虽说九点多不是平时睡眠的生物钟,但她确实太疲惫了,昏昏沉沉地还真睡了过去,虽然睡得并不踏实。她一直做梦,一儿梦见小杰,一会儿又梦见外婆,最后她梦见何振东与袁雪在订婚典礼上,自己站在对面看他们举行仪式。当戒指开始戴上袁雪的手指上时,许艳却跑出来,一把夺过戒指,然后拉着何振东跑了。
她想上前拦住他们,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又惊又怒下,眼泪就涌了出来……
醒来的时候,她觉得脸上冷冰冰的,用手一抹,原来梦中竟流了满脸的泪。
看了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究竟睡了多久?她拎开台灯,看了眼床头桌上的小闹钟,才凌晨一点?也就是说,乱梦一气也不过睡了三四个小时。
她坐起来,那些梦里的面孔还一个个鲜活地留在脑海里,让她喘不过气。她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自己大大地吐了几口气,那种苦到心窝的感觉又溢了出来。
默默地抹掉满脸的泪,她关掉台灯,又躺了回去。但这一回,却没有象第一次躺下这么容易入眠,心里依然苦涩得难受,纠在一起让她辗转反复。
翻来复去的折腾了个把钟头,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又坐了起来。满脑子全是昨晚上看到何振东与许艳在一张床上搂着的场景,这个场面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的头剧烈疼了起来。
黑暗中,她一把抓起床头的电话,借着窗外的月光拨了一个号码。
铃声响了第五声,她开始后悔,现在是凌晨两点,这个时候打电话,是想不想让人睡觉啊。正要盖下电话,那头却已经有人说话:“喂?”很明显刚从睡梦中被吵醒,带着浓浓的睡音。
若秋结结巴巴地开口:“对——对不起,我一下子忘记了现在是半夜,吵醒你了?”
韩明宇低低笑了起来:“已经吵醒了,说对不起没有意义。你一直没睡?”深夜里,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有一种致命的慵懒磁性。
她是真的感到无地自容了,一向自诩不喜麻烦别人,如今在他面前却自私到底了。到底是真的当他是哥哥了么?她心中叹息。
“怎么了?打电话来又不说话?”他开始恢复清明的口吻。
“我,睡了一觉,醒来就再也睡不着,脑子里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也甩不掉,头好疼。”她呐呐地说,她其实没有什么想说的,只不过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思路。
“噢,有睡一阵子了,做梦了?”他似乎钻进她梦里一般,什么都了如指掌。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很本真的:“嗯,你怎么知道?”
他又笑了,或许男人在夜里会显得更有温度。他低声道:“因为我了解你,你不如自己想象的强悍。”他在电话那头低低地叹气,隔着电话,没看到他的表情,她想他一定很无奈,让她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傻大姐给缠上了。有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从最初对他的敬畏,到现在莫名其妙地依赖他,这难道真是太熟了就得意忘形了?
而他,又为什么会无条件支持帮助自己,若秋没有亲哥哥,从小到大就道羡慕别人有哥哥,会呵护会关心妹妹。少女时代迷恋大她7岁的子安,所以后来也一直怀疑自己其实只是迷恋他身上那种兄长一般温暖的感觉。
他的声音有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感觉,她发现自己心口没有那么堵了,于是冲口而出:“我本来就不强悍,我只是个普通女人,从前小杰在的时候,他总说我更象他妹妹。我常常将事情搞得一团糟,但实际上不是我的本意。”
在深夜里,还能有人和自己不着边际地聊天,这种感觉不止温暖,而且还让人沉沦。
他陪她说了几句没有主题的话,然后问她:“现在好些了吗?睡得着了吗?”
她惊觉自己打扰了他太久,急忙道歉:“我好多了,对不起,害你半夜没觉睡,你明天还要工作,不用理我了,去睡吧。”
他淡淡地接过话:“我没事,你还是再试试看能不能再睡一觉。”
他停了一下,又说:“其实,你也不用太钻牛角尖,今天我见到那个何先生,虽然不喜欢他,但还是要说句公道话,他不象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的。过两天你平静了,和他见一面,不管以后怎么样,总要当面说清楚,哪怕将来再不往来。”
韩明宇很少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果然深夜会让人更本真一些吧。
她点头挂上电话,认真地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虽说没有立刻见效,但与他聊过天后,心里真的没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