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看到自己的少女时代,每天全心全意地关注着子安。子安什么时间出门,什么时间回家,什么时间他的房间亮起电灯,什么时间他开始听音乐。他看什么样的书?他听什么样的歌?他什么时间会出门散步,然后最好时间一致可以在夜色中偶遇他。他每天做什么每天想什么每天吃什么?心里眼里都是这个人,她却不觉得苦,她觉得这是种幸福,直到子安搬离她的附近。
然后生活似乎失去了重心,她不能再如从前那样每时每刻目光都围着他转,偶尔到他的新居处转悠,也因为没有掌握他的规律而难于再相遇。
后来子安悄没声息地出了国,她已经开始习惯了不再关注他的生活。但生活从此变得平淡而苍白,周围偶尔有年轻男子过来献殷勤,但是她却已经开始习惯于提防。八年的时间,让她早已失去了那种单纯的憧憬之心。
然后她看到自己工作之后,由于能说会唱,所以当上了工会委员,总是有机会与其他公司联谊,认识了不少条件不错的小伙子。可是没有一个能让她有心动的感觉,她只能将他们当成生命中那些匆匆过客。
迷迷糊糊中又看到了与李坚初识的时候,他的才气让她极为欣赏,那段时光,让她空虚了许多的心变得充实,他们一起谈文学,谈音乐,谈创作。当她开始相信,原来男女之间的欢乐时光可以无关风月的,他却变了,他总是喜欢看着她发呆,总是有意无意地眼光追着她转。他的异样让她不自在了,但她还是安慰自己不要太敏感。
直到某天李坚忍不住向她表白,她才大吃一惊。到了这份上,再要自欺欺人说是无关风月实在也太假,她心中早已将他定位成了知已,彼此感情投入不平衡,相处时未免尴尬。所以后来两人的交往便也渐渐地淡了下来。
再后来遇上了何振东,他的清雅温润让她极为心动,但她一直不敢放任自己投入,因为他的出现太让人意外,以他的条件,完全够找更优秀的女子。
他一直很尊重她,行为上也从不逾越。只是他对她的执着让她很是为难,她担心自己总有一天失去清明的心,会陷下去。
她又看到自己因为纠结着何家与袁家的一些传言,开始对何振东疏远,然而他最后在节目里正式对她表明心意,却终于打开了她的心扉。
再然后......,再然后......
她突然大口喘了起来,笑嘻嘻的小杰对她 说:“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一转眼,小杰却成了墙上的照片,依旧笑嘻嘻地看着她。
然后一晃眼,那个叫杨晓倩的女生满脸敌意地冲她喊:“你是第三者,你是不要脸的第三者。”她大惊,她怎么会,清高如她,怎么可能当可耻的小三?
她捂住耳朵,转头不听。但另一边一个漂亮高雅的女子幽幽地看着她,她对她说:“对不起,她是为了我。”一闪,那张美丽高雅的脸又换了一张狰狞的表情:“你不过是仗着东子喜欢你。你不配!”
她往后退,一直退到没有退路,转身却看到另一张温婉高贵的脸,微笑着对她说:“你并不是美女,他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你?你不怀疑?”
她又开始退后,刚才明明已经退到墙角了,这会儿为什么还能再退,后面是什么?她突然回头看,却已经收不住脚,背后是个悬崖,她往后落了下去......
“啊~~~”
她惊呼起来,眼睛猛地睁开,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这个场景一点也不陌生,貌似这里自己还很熟悉。她转头看了看,这是医院的病房无疑,但是自己怎么睡到这里来了?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胸口分外闷,头还是很晕。隔壁床一个中年妇女看她醒来,惊喜地问:“姑娘你醒了,看护你的护工刚刚出去,你有需要就按人铃,护士会过来帮你。”
她转头对那妇女笑了笑,开口问:“阿姨,这是什么科的病房啊?我是昨天进来的吗?”
那位妇女看着不象本地人,口音都是外地口音:“这是呼吸科啊,我们都是呼吸系统的病人啊,你昏睡了三天啦,这几天你家里人帮你请了护工照顾你,他们大约没时间吧。”
“三天?”这是病得多严重,居然能昏迷三天,那自己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去按人铃,静静躺在床上回忆昏睡前的事情。
“若秋,你终于醒了。”进来的人居然是安婧,她一脸焦急地冲进来,看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若秋,惊喜地喊了起来。
她转头,呆呆地看着戴着口罩的安婧,轻轻地问:“安婧?你怎么也在这里?”
安婧一把拉下口罩,做出透气的动作:“你啊,事情真多。你昏迷了三天了,高烧不退,感染了肺炎了。”
“那,谁送我过来的,我怎么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若秋还是想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前天早上我打你电话,是你那个好大哥接的,说你在这里住院。前天昨天今天,我都来了三次了。前两次来,你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让你吓死了。”安婧叹着气。
若秋心道难道又是韩明宇送她来的?他可够得上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了。可是,自己应该不是又在路边晕倒的吧?怎么又轮到他出场了?
她想不明白,只好暂时先放一边,对安婧说:“你还是先将口罩戴着吧,这里是呼吸病房,病菌多。”
安婧无所谓:“我很健康,抵抗力够。你要不要喝水?三天没吃没喝,就靠吊瓶那点儿补充,你真成纸糊的了,怎么这么弱呢?”
若秋苦笑,她也不希望好不好,她这一病,家里那些人岂不是更忙了。
安婧拉了椅子到床头坐下,问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前天我来就遇到了小亚,听说第一天晚上就是韩明宇来陪你的,第二天请了护工,他和小亚就下了班过来看你。昨天我来,有遇到你表姐表妹,她们更忙,只待了半小时就走了。你舅舅应该有来过,但他还要去你外婆那边,所以我没遇上。”
她摇了摇头:“头还是晕,胸闷。”她转过头轻轻咳了几声,还在想自己怎么就烧成了肺炎了?
她突然想起:“你这几天都来,那李言没意见?”
安婧表情变得黯然,轻声说:“从那天起,我一直没见他,我跟他说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忙过了再跟他联系。”
若秋眨了下眼:“那天?哪些一天?你为什么不见他啊?他不是会很急?”
安婧大惊,瞪着大眼睛问她:“你不会失忆了吧?”
她失笑:“没有,没那么狗血,我就是头晕,想事情就很难受。一时可能反应不过来。你等下,我想一下,你说的那天……”
她皱起眉头,想着哪一天和安婧一起,发生了什么?然后似乎没有多久,她真是想起来了,似乎没多久前,她和安婧去酒吧谈话,然后安婧遇上了初恋情人?那个人是海哥?”
她倒是想起来了,但接她她眉头皱得更紧了,海哥?是何振东的好哥们,那天晚上,为什么没见到何振东?何振东?
她似乎头更晕了,因为她渐渐地想起来,那些停留在记忆最终的经历。
她瞬间变得更白的脸色让安婧吓了一跳,她急急问:“你哪儿不舒服啦?我去给你叫护士来。”
若秋摇头阻止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叹口气:“没事,我就是想事情时会头疼。不想了就没事了。”
安婧不敢再惹她多想,只轻声和她聊这两天自己遇到了些什么人,然后听说谁也来看过她之类的。
她就静静地躺着听,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安婧已经走了,请来的那个护工正坐在床边一边看她点滴,一边自己看一本杂志。看她醒来,她也问了和安婧同一个问题:“要不要喝水?”
她点点头:“好,你叫什么?”
“丽英,叫我阿英也可以。”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左右的女人,穿着统一的护工制服。
阿英帮她倒了杯水,然后过来扶她坐起来。她捧着水喝了几口,笑着对阿英道谢。她问阿英:“是谁请你来的?我家人还是朋友?”
阿英老老实实地回答:“一位姓韩的先生和一位小姐。”那没错了,是韩明宇和小亚。她喝了水,问阿英:“我的手机放哪里了?”
阿英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床头的抽屉,拿出她的手机。
手机是关机状态,打开还有电量。最后一个电话就是安婧前天打来的,之后可能就关机了。开机后跳出好多条短信,她一一看过去,大多是同事的问候短信,部门的小刘发了一条代表所有人心声的短信:小孟,你好好休息啊,今年两大节日加班,你都累病了,明年主任大约不敢让你加班了。呵呵。
她轻笑起来,这笑话果然很冷。再继续翻看短信,才发现又有一条是小亚发来的:若若,你醒了通知我,我去找你。
最后有几个关机未接电话,若秋看了一眼便跳了过去,那几个——都是何振东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