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的时候,对面桌的大张笑她:“小孟,你今年怎么回事,变成林妹妹了,往年加班比今年还夸张呢,你就和小强似的强壮。今天一下子变弱了?”
她不好意思,笑着自嘲:“大概是老了吧。”这当然是开玩笑,但今年她的确体质差了些,也许,是应该多多锻炼身体了。
这一周只需要上四天的班,周末与元旦一起可以休三天。对于总门里这帮加班了好些日子的员工来说,能熬到元旦真算是件开心的事了。其他部门几个小年轻又开始相互约着去聚餐K歌之类的活动,小刘也问若秋要不要一起?她想了想,如今其实很需要放松一下心情,但还有好几天,也不着急着答应,但笑着说:“到时再说罢,如果外婆那边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就和你们一起。”
她总算还为自己留下一点退路,说到底,自己到时候有没有这个心情还很难说。
请假一周,虽说一些工作让其他人消化掉了,但还是有相当一部份工作还是等着自己这个主人,因为上班的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除了午休时间,她基本上没有空闲停下来。
一直到下午快要下班 了,她突然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这个意外的电话居然是唐永平打来的:“若秋,我上周打你办公室电话,你同事说你病了?”
她实在太意外,本以为外婆出院了,和这个人的交集也就结束了。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将电话打到办公室来,他究竟想些什么?
她哭笑不得地反问他:“是的,一点小意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回答依然直白得令她难堪:“你外婆出院了,我想我见你的机会就很少了,所以我找到你公司的电话,想问问你近来如何?结果,你同事说你病了请假一周。哪里不舒服了?”
她看了看周围的同事,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并没有空关注她。她松了一口气,在电话中轻声回答他:“一点感冒而已,已经好了。谢谢你,还有别的事吗?”
“嗯,我想请你一起吃个饭,可以吗?想和你聊聊,没别的意思。”若秋无声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没有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一个有妇之夫,打电话约一个萍水相逢的未婚女子,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
若秋从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吸引到一个平时作风严谨的已婚男人。所以唐永平一直以来的表现,让她觉得很是诡异。
所以想也不想的,她直接拒绝了:“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我一般下班时间都去陪我外婆。”
唐永平似乎也不意外她的回绝,他静了几秒,然后说:“好,那改天。我再冒昧地问一句:“上次在医院里遇到的男人,也就是后来吃饭时去接你的那个,真的是你男朋友?”
若秋很是诧异,这人是有多奇葩,追问这个做什么?毕竟是公司需要讨好的人物,她还是尽量礼貌地搪塞他:“是啊,怎么了?”
“没事,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他看起来人不错,我为你高兴。”唐永平虽说声音听起来并不是真的高兴,但好歹语言上还是不算失礼。
“啊,他经常出差,现在比较忙,我们计划过一两年再办事。”若秋顺口胡诌。听他说到韩明宇,她心中还是感到失落,人都离开了,最后还让自己利用一把,他知道会不会嘲笑她?
唐永平并没有怀疑,他依然自如地祝福她:“希望你幸福,能认识你真好,不介意我偶尔和你联系吧,我喜欢和你聊天。”
若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人,不太能让人理解。但也许,他真的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人,只不过,他的方式独特了点。她只能笑着答应他:“当然,谢谢你的好意,我很荣幸。”
下班前接到这么一个有些奇怪的电话,反倒为她增添了些有趣的心情。她摇头暗自笑了一会,看了下时间,还有半小时下班,计划还可以再工作一小时,然后回外婆那里。
同事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办公室,小刘走之前还提醒她病刚好,别太着急着加班,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她笑着谢过她好意,其实也不过多做半小时,这个工作量还是很有分寸的。这半个小时其实也是一闪就过,若秋边检查打好的文档边整理下班的东西。同时还再想着去哪里先吃些东西,因为不想让舅舅舅妈为自己忙碌,所以她没让家里煮自己的饭,准备外面吃了再过去。
这个时候,手机却响了,她看了看,是个似曾相识的号码,似乎见过,但并不熟悉。
正好也差不多将桌面整理好了,她关了电脑,一边接起手机,一边拿起桌上的包关灯往外走。
“孟小姐,打扰了。我是小东的妈妈,不知道晚上你可有空,约个时间地方,我想和你聊聊。”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温柔可亲,一如说话人的形象。
“何太太?”若秋很是诧异,一周前她已经在电话里和她说得很明白了,今天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她犹豫了一下,说心里话,她并不想再见到何家任何人,既然已经将结局都定下来了,说什么都显得浪费时间。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就算心里再难过,也不愿意失了自己的尊严。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不能直接在电话里说吗?”她平静地反问。
何母语气温柔,但言语中却也颇为坚持:“孟小姐,很抱歉让你为难了。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只希望可以当面和你谈一谈。我想,有些事情,你也许应该知道。”
她觉得不解,但何母的要求并不过份,就算是放弃了一段感情,面对一位长辈的请求,她也硬不下心来拒绝。出了大门,她边走边说:“那好吧,晚上我回去看外婆,如果方便的话,在那附近见面吧。”外婆家小区的对面有一个上岛咖啡,她将地方约到了那里,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正好外婆与保姆也要关灯休息了。
在外面吃了些东西,然后直接搭公交车到外婆家。舅妈回娘家还没回来,舅舅开着电视边看边擦饭桌,而保姆正帮外婆擦澡。
她一如往常一样等外婆擦过澡后,边为外婆按摩边和她聊天。外婆卧床时间长了,经常帮她按摩可以让气血更活络,睡得更好些。
舅舅也进来坐了一小会,听她和外婆聊些小时候的事。听了一小会儿,他突然问:“你上周生病昏迷那几天,嘴里有念叨着“振东”这个名字,应该就是那个何氏企业的小伙子吧?”
若秋意外地怔了怔,没想到舅舅会问起这个。她有些惭愧,讪讪地低下头:“是,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舅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思索的说:“你没说什么了,只一直叫他的名字。还叫了几声‘小杰’,他和小杰有关系?”
若秋不敢看他,只呐呐地低声说:“他们打过交道。我大约是乱梦一气吧,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舅舅点点头,低低叹息:“你们——在交往吧?不敢让我知道,是因为我曾经告诫过你和他保持距离吗?所以,你过得很累?”
她抬起头:“不是的,不全是,我们——本来也没可能。您没说错,豪门本就不是我们的该奢望的。”
舅舅了然地拍拍她的肩膀,又叹了口气。他是过来人,如何能不理解她的艰辛,有些话,说得再多反而更引人伤痛,不如让她自己渐渐平息情绪。
二十点五十分,她已经来到上岛咖啡厅的门口。虽说心中相当地不乐意,但既然答应了人家的约会,她还是习惯准时,并且,礼节性地早来一小会儿。
她刚进门找了个地方坐下,但看到门外何线也推门进来。让她意外的是,何母不是独自一个人过来,她身边,跟了袁雪。
若秋不知道她们这是什么意思,但她明明白白地感到后悔了,因为她直觉得这次会面有更难堪的情况必须面对。
何母拉着袁雪,一进来就看到坐在很时显座位的若秋,她保持着高贵的姿态,对着若秋点头微笑:“孟小姐很准时,我们喝点东西吧,你喝什么?”
若秋也只好保持笑容:“不客气,给我一杯柠檬水就好。”她看向袁雪,不明白何母这个时候带袁雪来的目的是什么?
袁雪脸色有些不好,但该有的礼貌倒也没落下,她也和若秋问好,虽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若秋不想浪费时间,她直截了当地问何母:“何太太,你今天一定要见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何母本来正微笑的脸戏剧化地收敛了,她长叹一口气,很是忧心地开口:“孟小姐,实在抱歉,又要来麻烦你。自从那天小东带你来我家之后,小东几乎都不回家了。也不去公司上班。偶尔找到他,他都在喝酒。”
若秋静静地听,心里难免为他难过。上周他来家里,就是满身酒味,只是她不曾料到他边家和公司也不去,那他会去哪里?她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海哥那里。
她看了看袁雪,她能想到,袁雪不可能想不到啊。
袁雪见她看过来,苦笑了一下:“之前在海哥那里找到他两次,后来他连那里也不去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若秋明白了,原来她们以为自己与何振东还有联系,所以找自己要他的行踪了。她不由得笑了起来,在她们心中,自己居然是个阳奉阴为的人吗?
越想越好笑,她不理会对面两人的表情,自顾自地笑了个够,才冷笑着对她们说:“说实话,他不是孩子了,谁也藏不了他。除非他自己想回家,否则你们大约只能报警了。”
何母还没说话,袁雪却已经急了:“孟小姐,对不起,你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想问一下,他有没有去找过你,想让你帮我们分析一下他有可能会去哪里?”
若秋收起笑容,也毫不客气地回答她:“我上周是见过他,不过他来去都不打招呼。我的确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他不接你们电话吗?”
“就是手机不接,我们才会这么着急。虽说他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唉,他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有些事,或许应该告诉你,你可以有个心理准备。”何母的话有些奇怪,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内幕正要揭开,若秋莫名地有些胆怯,她担心会听到自己心理承受不了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