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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老马说得很对,繁琐的日子容易将人埋没。

这半个月来,我跟着老板从做饭、拍照到打扫卫生,几乎是样样都学。我都快忘了我留在古州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有几个晚上我跑去老马那里和他聊天。只要一说到关于我身世的话题,老马原本笑着的脸就会沉下来。他一再强调,不要心急,他正在帮我收集一切有关的线索。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老马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信息。但是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渐渐地对老马有些不信任。可是小小的古州,不信他,我又该信谁呢?

时间继续前行,繁琐依然。

直到这一天。

这一天的天气是阴天。这很好记,古州的天,大部分时间是阴天,剩下的时间,一半天晴,一半下雨。所以古州人编了一首歌谣:古州的天呐,阴天一半,剩下的一半,晴雨各占。

这天上午,我坐在店门口的竹椅上,仰望着天,看着天上密布的云,心里想着,那厚厚的云层里,会不会真的住了神仙。她就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惊得说不出话来,难道,神仙下凡了。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直到老板喊我,我才反应过来,立马起身,心想,这个破镇子居然还有长得这么好的人。

姑娘穿着一件白底青花旗袍,乌丝盘起,露出一张小巧白皙却又略显稚嫩的脸,给人一种清秀的气息,用气息,是因为这种清秀是萦绕在她身边的一种味道。那种味道,就像,就像是竹子的清香,不浓烈,却悠长。

我都忘了她是我的顾客,直到她轻声问道:“这是照相馆吗?我是不是走错了呀?”

我这才真正地回过神,将她迎进摄影室。在我调整机器的时候,她也正在选幕布。这里的人拍照很简单,选几块自己喜欢的幕布,往前面一站,摆几个漂亮的姿势,就行了。简简单单,没有多余的修饰。

她选择的第一块幕布,正是一片竹海。她微笑着站在幕布左边,竹海旁的那条小路上。我微笑着看着她。倒数着“三、二、一”,在摁下快门的那一瞬,她笑得刚刚好。可惜的是,相机就在她最美的那一瞬,失灵了。摁下快门后,相机没有丝毫反应。我有点着急,装模作样地拍了拍相机,又晃了晃,发现这相机好像出了故障。

姑娘脸上刚刚好的弧度开始僵硬。我赔着笑脸,冲出去赶紧找老板求助。老板拍拍手上的花生屑,接过相机看了两眼说:“有点麻烦,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去把我的工具箱拿来,进小门右拐黑色的那个。”说完,把腰间绑着的一串钥匙丢了过来。

我立马折回摄影室,把情况告诉了那个女孩。很显然,她的好心情已经没了。留下一句“下次再来”就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快点。”老板的声音提醒了我,还得去拿箱子呢。

我转身走向了摄影室旁边的那扇小门。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扇门。之前需要找什么东西,都是老板自己来取,好像他有意地让我远离这里。我打开门锁,推门进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我不得不捂住鼻子,好在工具箱就在进门的右边。我走了几步,脚就踢到了。东西一到手,立马我就想走出去。但是,就在走到门口的那一刹那。借助门外透进的丝毫光线,我突然感觉到屋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因为没有灯,我一时看不清,但老板那边催着我过去。我只好暂时把门带上,然而锁只是挂着,并没有扣上。

老板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修相机的手法依然娴熟,工具箱里的东西在他手上运转飞快。半小时过去了,他拧紧最后一个螺丝,试了试之后,交到了我手里。的确,相机又能拍照了。我有点佩服地看着老板。他正在将工具一件件放回箱子里,看我正等着他,挥挥手说道:“这个箱子就放在外面,省得下次修的时候又拿出来麻烦。”说完,他又弯下腰去,同时又问道:“门锁上没有?”

“嗯,锁了。”如此自然的谎话,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板收拾好,直起身,喘道:“那你去吧。”

我如释重负地拿着相机回到了摄影室。坐在凳子上,眼睛一直盯着那扇门。脑子里开始幻想,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活着吗?会伤害我吗?如果是活着的,那它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活下来的?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老马说的,一个人不可能被藏在古州五年,而不被人发现。为什么不可能?像这种小黑屋就是一个极佳的场所啊。想到这,我感觉一张冰网将我慢慢紧缚,冰冷又绝望。我甚至开始猜测我会不会就是被关在这样的小黑屋里,没有阳光,甚至阻绝新鲜的空气,而且一关就是五年。我越想越怕,有几次直接站起身来想把锁给扣上。但我终究还是忍住了,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推着我,走进那个黑暗的空间里。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老板洗完脸就进房去了。古州没有夜生活,更不用说属于老头的夜生活。我悄悄地走到他房间门口,屏息侧耳倾听,直到听见他脱衣服和脱鞋的声音。我才松了一口气,走回摄影室。点上蜡烛,我强迫自己定下神,看着那扇门,深吸一口气,一狠心,低着头走了进去。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蜡烛光所能照亮的一小片区域里,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黑屋不大,我心惊胆战地走了一圈,发现四周都是一些木头架子,架子都是刷过漆的,所以不至于腐烂得很厉害。架子上摆着一些工具和一些破相机,看上去有一定的年代了,机身上有一层薄薄的锈迹。角落里摆着一些箱子,就像老板今天用的工具箱一样,都是黑色的。我试着打开了一个,发现里面是一些关于相机的书。除此之外,屋子里再无其他。我紧张的心情恢复了平静,低着头将角落和地面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可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在我失望却又不甘心地要走出小门的那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我背后墙上的影子,恐惧瞬间涌入了我的身体,嗓子像被别人扼住了一样,我的右半边身子开始发麻。我强忍住恐惧,慢慢地转过身去,抬头一看,声音几乎从我的嗓子里滑了出去。

原来,这屋子的顶上,有一根弯曲的钢条嵌进了天花板里,在钢条上,挂着一个长条状的盒子。在蜡烛微弱的火光照耀下,投射到墙上的影子,阴森的吓人。而这个影子,应该就是我上午看见的那个东西。

那个盒子已经超出了我手能触及到的范围,我只好搬凳子进来垫脚。终于能碰到它了,像是一个皮革的盒子,有点沉。我把挂在钢筋上的绳子拨了下来。现在,我怀里抱着那个盒子,神经绷得很紧。这个时候,就算有一只老鼠窜进来,我肯定也会疯狂地大叫,然后晕过去。但好在古州的老鼠也没有夜生活,我得以安全地整理好现场,锁好门,将盒子带回了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没有灯,我特意点上了两根蜡烛,好看看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我拨开扣子,将里面的东西提了出来。现在,它就摆在我的面前。

它很奇怪,是一个长方体的金属器具,左侧面上下排布着两个旋钮,右侧有一个按钮。而最奇怪的是正面,两个镜头,上下排布着。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相机啊。可是,这台相机怎么会有两个镜头呢,这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

我不停地把玩着这台相机,抚摸着它的每一个部位。粗糙的手感,通过我的神经,直至心底,我的内心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过了很久,我才把它放下来。我就那么躺在床上,看着它,脑子里想了很多,却理不出头绪。我就这样睡了过去。这一夜,我睡得很安稳。

蜡烛没有熄灭,相机也没有收起来。想必,这个夜晚,在摇曳的烛火下,它的一双眼睛也将这个世界好好打量了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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