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超能者267号。”
“抱歉,格罗布医生,在316号这件事之前她就去世了。”
“她的超能力呢?”
“316号似乎表现出了一些267号的能力特性。”
格罗布摇了摇头说:“跟安妮一样。”他看到自己的助手一脸茫然,似乎没有听懂。“抱歉,德妮莎,我是说16号。”
德妮莎微笑点头,但是她的脸上还是有一丝悲伤。
“我知道267号对你有多重要。”
“我没事。”她虽然这么说,但显然并非如此,“316号呢?”
格罗布看着头顶克里斯托弗逃走时留下的一片狼藉说:“知道他说的十五天指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格罗布医生。我们正在获取他的资料。”
格罗布医生揉了揉手肘。克里斯托弗把他推倒时,他的手肘撞到了地板上。“我需要那些资料。加快速度,德妮莎。”
“是,医生。”她答道,随后离开了检查室。
* * *
“见鬼!你们看到了吗?”华金还保持着被克里斯托弗丢下的姿势,瘫坐在人行道上。
“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华金。说好的这个活轻松简单有便宜赚。”
“得了,你们不能因为自己害怕就撇下我开溜啊。”华金站起来,看着他的同伙们逃离现场。“孬种。”他小声抱怨,沿着街道慢慢跑远了。
* * *
克里斯托弗降落在医院停车场一条空旷的通道上。急诊室在医院的另一头,跟那天他走出的车库正对着。他落地时,引得两条过道开外的一辆汽车警报声大作。
他跑进急诊室,冲到接诊台前大声叫道:“我妻子被坠落的碎片砸伤了!她的胳膊可能断了!”
护士、护理员和值勤警察赶忙冲过去帮助克里斯托弗和他的妻子。
* * *
“报告吧。”
“格罗布医生。”德妮莎紧握着文件夹抱在胸前,“或者我该称呼您格罗布少校?”
格罗布医生笑着把手中正在写字的笔扔在桌上说:“都可以,但我更喜欢你叫我雅各布。”
“好的,医生。我获取了一些初步资料。”她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夹,“关于316号的。”
格罗布医生伸手去拿文件,德妮莎赶紧松开手。格罗布浏览文件时,德妮莎继续说道:“316号是198号和202号的后代。”
“有意思。”格罗布医生边看资料边说,“为什么我们没有更多316号的资料?”
“他之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超能力,我们原本以为上一代的基因没有传下来。”
“有意思。”他重复道。
格罗布医生仔细查看手中的文件。几分钟后,他发现德妮莎还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谢谢,德妮莎,暂时没别的事了。”说完他又继续看文件。
“谢谢你,格罗布医生。唔……”
格罗布抬起头。
“我今晚要和父亲吃个饭。我可以跟他说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吗?”
格罗布笑着点点头说:“祝你过个愉快的夜晚,德妮莎。”
德妮莎走出办公室关上了门。接下来几个小时,格罗布都在仔细查看那份文件。
* * *
华金猛地拉开一辆小轿车的车门,抓住司机的手臂,“把钥匙给我!”驾驶座上的人看到一把沾满鲜血的刀指着自己,拔出配枪打中了华金的肩膀。
华金惨叫着倒在地上。差点被抢的便衣警察一脚踢开掉在地上的刀,掏出一副手铐铐住华金,随即用无线电呼叫救护车和支援。
* * *
克里斯托弗无精打采地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肾上腺素水平已经回落,他觉得很困。他弯下身,把手边金属椅子的椅子腿掰弯,再恢复原状。椅子腿高低不平,他就戳着椅子看着它来回摇晃。一整天的压力一齐涌了上来,他在医院的等候室里沉沉睡去。
* * *
克里斯托弗睡着了,回忆淹没了他。他记起小时候一个特别重要的时刻:
他记得父亲前一晚对他说的话:“十岁的男孩子不该尿床了,克里斯托弗。”
“我知道,爸爸。”他回答,“我能再喝一杯吗?”
克里斯托弗的父亲叹气道:“我觉得不行,孩子。一个乖孩子应该知道他的极限。”他抚平克里斯托弗身上盖着的毯子,“睡吧。明天又会有新的日出。”
克里斯托弗微笑着闭上眼。他能听到父亲走到卧室门口关了灯。
“晚安,爸爸,我爱你。”
父亲的身影在门口顿住了,他叹气道:“睡吧,克里斯托弗。”说完,他关上了卧室的门。
克里斯托弗数到一百,然后睁开眼,取出他最爱的漫画书和一个手电筒。他把毯子盖到头顶,一遍遍读那本漫画书,直到睡着。
* * *
克里斯托弗醒来,发现自己尿床了。他用力拍打手电筒,但是拍不出一丝光线。他在黑暗中脱掉衣服,换上一套干净的内衣。他知道如果不处理好脏睡衣,妈妈一定会生气。洗衣房在地下室,克里斯托弗盯着楼下黑黢黢的楼梯间。他知道,还要再走一段台阶才能到达洗衣房。
他努力向楼下迈了四步,又被黑暗逼回了二楼。他在最上面一级台阶上坐下,眼眶湿润,他的脏睡衣堆在身旁。
“你是妈妈勇敢的小宝贝吗?”克里斯托弗记得,有一次他不肯爬上公园里的滑梯,妈妈这样问他。坐在楼梯顶层,他大声回答记忆中妈妈的那个问题:“我是勇敢的小孩。”
他捡起睡衣,下到一楼。他打开地下室的门,准备再战胜一个黑暗的楼梯间。
他忽然全身一颤,感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立了起来。他把脏睡衣扔到楼梯底下,跑回二楼。他的床仍然是脏的,他跑到父母的房间,跑向他们床上令人慰藉的温暖。
他蹑手蹑脚走到母亲躺的那一侧床边,拉拉她垂在床边的手。
“妈妈?”他轻声呼唤。
他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所以他用力拉她的手再一次呼唤。
“该死的,娜丁,回答他。”克里斯托弗的父亲翻了个身,轻声斥骂道。她还是没有反应,克里斯托弗的父亲摇了摇躺着不动的妻子。
“娜丁?”
克里斯托弗抓住母亲的手,他知道出事了。
“克里斯托弗!”他的父亲吼道,“拿电话过来!”
克里斯托弗呆立着,拉着母亲毫无生气的手臂。“妈妈?”他一遍遍重复着。他的勇敢弃他而去,这一刻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他听见父亲在门厅里打电话的声音。
“她身体冰冷而且没有脉搏。”他用手盖住听筒,对儿子低声喝道,“克里斯托弗!出来。”
克里斯托弗没有听从指令。他的父亲用力抓住自己十岁儿子的肩膀,把他从他母亲身边拉走。“到客厅等着。急救医生已经在路上了。”
一楼,克里斯托弗坐在漆黑的客厅里,盯着前窗外面。直到救护车车灯的红色和蓝色映在墙上和玻璃窗上,他知道,他再也不会为他的母亲而勇敢了。
* * *
“醒醒!”
有人在摇他的肩膀,克里斯托弗从无比真切的梦中醒来。“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还在熟睡到清醒的转换中迷糊不清。他睁开眼睛,看到克莉丝朵的手臂吊着绷带。“我睡了多久?”他问。
克莉丝朵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大概,四个小时。起来吧,我想吃午饭了。还有……”她握住克里斯托弗的手,“我们得谈谈。”
* * *
“我叫安妮·亨德森。”
安妮伸出手,华金没有任何反应。
“好吧。你不一定要说什么,听着就行。我是少年司法与犯罪预防办公室的。”安妮笑着说,“简称,少年犯罪预防办。”
安妮递出一张名片,看到华金没有任何接名片的意思,安妮把它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你很幸运,年轻人。如果那支枪没有哑火……”她声音越来越轻,然后挑了挑眉。
华金探过身子说:“它没有。”
“你说什么?”
“我说那支枪,没有哑火。那头蠢猪打中了我。”
“你的警方调查报告上不是这么写的。”
“谁在乎什么该死的报告怎么写。”
安妮盯着华金,仿佛在催促他继续说。
华金叹了口气说:“你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对吗?”
“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
“就像那些律师电视剧里演的一样。”
“我不是律师,华金。我是辩护人。”
“那就把我从这儿辩护出去。发生了些奇怪的事。”
“你指什么?”安妮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华金注意到那上面没有任何标志,只是在角落里有一个小印章。
“317?”华金念出那个印章上的字。
安妮把文件夹往前推。华金打开文件夹,里面包含了他一生所有的细节,包括他的父母和已故的哥哥的资料。迅速扫过几页后,他看到了那起未遂的劫车案的照片,还有几张车的照片。但他最感兴趣的一张,上面是一枚用过的九毫米口径铜制子弹。子弹的一头被压扁了,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上扭曲变形了一样。他回忆起被那个警察击中时的剧痛。他把手伸向子弹击中的地方,摩挲着隐约残留的痛楚。安妮把文件夹合上,塞进自己的背包,拿出一把金属拆信刀放在桌上。
“你现在可以逃跑了。”她说。她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华金,目光仿佛要穿透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教父》里那句有名的台词吗?”
华金坐直身体。“知道。”他嘲讽地笑了笑说,“敌人法则。”
安妮笑了。“‘要与朋友保持亲密,但是要与敌人更亲密。’有些人误以为这是中国军事家孙子说的。”她停下来检查了下自己的指甲,才继续道,“孙子倒是说过另外一句话:‘兵不厌诈。’”她身子前倾,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说道:“我见过孙子一次,他跟你很像。”
华金盯着安妮,她指指那把拆信刀。接着,她把自己的公文包往桌上一扔,再朝门口丢去。
“救命!”安妮尖叫起来,“他有刀!”她跑向门口用力拍门呼喊:“救救我,救命!”
三名身着制服的警察闯了进来,拔出武器。
“趴在地上!”
“举起手来!”
他们一进门就争相吼起来。一片混乱中,华金抓起拆信刀。离华金最近的警察一枪击倒了他,警察们围拢过来。这时,华金发起了进攻,把拆信刀戳进离他最近的那只脚,抢过那人掉下的武器,一跃而起,冲出房间。他拦腰抱住安妮,拿枪对准她的脑袋。
“往后退,你们这群混蛋!”他嚷道,“不然我他妈毙了这个娘们儿。”
“我不想死!”安妮尖叫道。她哭哭啼啼哀嚎不止,眼泪在警局刺眼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冷静,伙计。”一个警官喊道,“大家往后退”
华金挥舞着枪喊道:“这就对了蠢货们。都他妈的退回去!”
华金拖着安妮朝一间空办公室走去。那位警官试图劝导他:“你跑不掉的,就算离开了警局你也无处可逃。”
“哟,你给我闭嘴!”华金用枪抵住安妮的太阳穴,“要是不想让这个政府养的婊子死在这儿你们就放我走!”
“我们不能让你那样做,孩子。”
“你可不是我老爸,伙计。”
那个警官点头后退,他举起双手,掌心冲着华金。
华金一步步挪进门,“别进来,不然她死定了!”他一把甩上门。
* * *
“该死,该死,该死!”华金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嚷道,“我麻烦大了!”他的手肘顶在身上,两只拳头抵住额头。
“冷静点。”安妮边说边擦去刚才表演流下的眼泪,“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儿了。”
“冷静?我会被害死的。这外面有将近三十个条子。”他用顺来的枪指着门。
“我们不是从那里离开。”安妮抚平红色套装长裤上的褶皱。
华金正要反驳,安妮打断了他:“你最好离那堵墙远一点。”
还没等华金反应过来,那面煤渣砖墙坍了一大片,从洞口走出来一个男人。
“他妈的怎么回事?”华金大叫。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那个男人说。
他转向安妮问道:“他准备好了吗?”
“简直不能更好了。请你把手套戴上。”
男人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照做了。他转身,穿过曾经是墙的一片废墟。安妮跟上他,华金没有动。安妮坦言:“我不在乎你的下场如何,但你刚刚袭击了三名警察并且绑架了我。”她穿过墙上的大洞,“这可比劫车糟糕多了。”
华金跟上去问道:“这家伙怎么把墙打破的?”
前方一个声音大声说:“顺便说一句,我叫贾斯汀。还有,你可能拥有坚不可摧的皮肤——你有对我或者安妮的超能力感到惊讶吗?”
华金讥笑道:“有啊。”
“啊,天呐。”贾斯汀叹气,“我们该拿这个家伙怎么办。”
安妮追上贾斯汀说:“带他跟我们上直升机。”
贾斯汀和安妮站到各自的索具里,华金结结巴巴地说:“我从来都没坐过直升机。”
贾斯汀用戴着手套的手拍拍华金的背,说道:“我打赌你也从来没有从警局逃跑过。”
安妮帮助华金套上索具,三个人扣上锁扣将索具分别固定在三条从天而降的绳子上。一台大型的黑色机器安静地悬停在空中。
“这可不是直升机。”华金说,“它没有螺旋桨。”
安妮冲华金笑笑,按下装备上一个闪着红光的按钮,沿着绳索飞快地上升进了直升机。
“上头见。”贾斯汀说,然后也和安妮一样登上了直升机。
要与敌人更亲密。华金想着,按下了红光闪烁的按钮,看着脚下的小巷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