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圣诞前夜[1]，屋里鸦雀无声，
四下不见人踪，老鼠销声匿迹。
壁炉烟囱高耸，长袜轻轻飘扬，
静待圣诞老人，名曰尼古拉斯[2]。
小床温暖舒适，孩童蜷缩其中，
糖梅仿若精灵，心间轻轻舞动。
妈妈头系方巾，而我头戴圆帽，
在这寒冷冬日，正待酣然入眠。
忽闻院中草坪，传来一阵喧嚣，
我自一跃而起，想要一探究竟。
飞奔来到窗前，犹如一道闪电，
一把拨开窗帘，用力推开窗子。
大雪刚刚停歇，万物银装素裹，
明月普照大地，寒夜恰似白昼。
一幅神奇画面，映入好奇眼帘，
一辆微型雪橇，八只小小驯鹿。
矮小驾车老人，麻利可爱有加。
无须任何思索，便知他是尼可[3]。
神车疾速飞奔，雄鹰相形见绌。
哨声呼声不断，名字声声入耳！
“猛冲者，跳舞者，欢腾，雌狐，加油！
彗星，丘比特，雷和闪电跟上！
飞到门廊之上！飞到墙壁之上！
开始加速！加速！大家一起加速！”
雪橇刮起旋风，枯叶漫天飞舞，
每当遇到障碍，立刻高高跃起。
一路飞奔不止，瞬间来到屋顶，
雪橇车和尼可，全都载满玩具。
电光石火之间，屋顶热闹非凡，
鹿蹄腾跃踢踏，声声清晰可辨。
待我抽身回头，但闻咣当一声，
只见烟囱底部，正是尼古拉斯。
尼可从头到脚，毛皮衣物裹身，
只是烟囱之旅，令其沾满烟灰。
鼓鼓一袋玩具，潇洒甩在背后，
打开玩具袋子，如同街头小贩。
双眼熠熠生辉，酒窝盛满快乐！
面颊宛若玫瑰，鼻子恰似樱桃！
有趣小嘴上挑，形状仿若弯弓，
下巴浓密胡须，晶莹洁白似雪。
闪亮贝齿之间，紧咬一支烟袋，
头顶烟雾缭绕，俨然一个花环。
阔脸大如银盆，肚子小若圆碗，
每当哈哈大笑，抖似一坨果冻！
老人矮矮胖胖，十足快乐精灵。
我见他那样子，但觉忍俊不禁！
见我难以自已，尼可眨眼摇头，
让我瞬间发现，他是如此亲切。
尼可一言不发，径直办起正事，
长袜一个不落，全部塞满礼物。
然后蓦然转身，手指鼻侧一放，
微微颔首之间，直夺烟囱而出！
纵身跃上雪橇，吹起嘹亮口哨，
神车轻盈飞逝，仿佛蓟草绒毛。
在他消失之前，祝福不绝于耳，
“大家圣诞快乐，人人都有好梦！”
“我太喜欢这首诗了！”
凯茜·雷德稳稳地捧着书，眼神变得迷离，思绪瞬间飘到了小时候。那时的她只有四岁，就像露比现在这么大，手里拿着个被毡尖笔戳得伤痕累累的仙蒂娃娃，夹在爸爸妈妈中间，一起坐在绿色塑料沙发上。那沙发有些古旧，扶手上还有道裂缝，上面贴着透明胶带。她腿上放着的是那本带梅布·露西·阿特维尔[4]经典插图的精彩童谣绘本。
突然，俏丽的阿特维尔水彩画开始渐渐消散，随之浮现出一组21世纪风格的绚丽照片，赫然是新放到书架上的露比近照。扶手上贴着透明胶带的绿色沙发变成了露比的粉色小床，坐在爸爸妈妈中间的小女孩则变成了露比，她正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坐在被子上。那兔子有些年头了，一双粉色长耳已然褪色，无力地耷拉着，一副惆怅万分的样子。露比的两条小短腿儿裹在粉色睡裤里，向下伸展着，还够不到床高的三分之二。
露比大声的抽泣打断了凯茜·雷德的白日梦。
“露比丝？”看着露比泪眼汪汪的赭色眼睛，凯茜·雷德连忙把书放下，伸出手，轻柔地将她拉向自己，“露比宝贝，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故事吗？”
露比缓缓地点了点头，大声抽着鼻子。
“好吧，小甜心，别哭了。我记得你是想听圣诞故事，对不对？”
“对。”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小美人儿？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你应该开心才对，不要哭丧着脸喔。圣诞老人明天就要来啦！”
“他不会来的！”露比说，“故事是骗人的，圣诞老人怎么可能从烟囱里下来呢？”
“宝贝儿，这很简单！圣诞老人只要这么一跳就可以下来了。回去的时候，他只要把一根手指放到鼻子边上，点个头，像这样，就行啦！”
凯茜·雷德有模有样地模仿圣诞老人准备从烟囱出去的样子，可露比只是木呆呆地看着她，全然无视她那奥斯卡影后的潜质。看着看着，一滴泪珠顺着露比的小脸蛋滚落下来。
“可是凯茜，咱们家没有烟囱啊。”露比喃喃道。
凯茜·雷德伸出手，替露比拭去小脸蛋上的泪珠，“宝贝儿，咱们家去年也没有烟囱，圣诞老人不还是给你留下了一大袋礼物，是不是？”
露比慢慢点了点头，双眼因为看到了希望而闪闪发亮。
“你知道吗，宝贝，圣诞老人的小精灵们可聪明了。还记得我车里那套指路用的卫星导航系统吗？它很厉害，对吧？但是，圣诞老人雪橇里的导航系统更厉害！它不仅能告诉圣诞老人每个孩子住在哪里，还能告诉圣诞老人谁是熊孩子，谁是好孩子呢！还有啊，它能告诉圣诞老人哪些房子有烟囱，哪些没有呢。”
露比抬起头，望着凯茜·雷德的眼睛，“真的吗？”
“我会骗你吗，露比宝贝？你还记得前些天晚上，圣诞老人的雪橇车在这边转悠吗？”
露比点点头，“可他不是真的圣诞老人，因为他是用汽车拉雪橇，真的圣诞老人是用驯鹿拉雪橇的。”
“你说得非常对。不过，用汽车拉雪橇也很特别哟。而且啊，那位老先生其实是圣诞老人的使者。”
露比满脸狐疑。
“没骗你，”凯茜·雷德说，“你还记得艾拉用谷歌地图指给你看咱们家在哪儿吗？这其实是一回事儿，只不过这次是圣诞老人的小精灵们驾着车到处巡视，把没有烟囱的房子统统拍下来，然后圣诞老人就可以知道后花园的门在哪儿，到时候他就可以从后门进来了。”
露比的脸上渐渐展开了笑颜。
凯茜·雷德探身向前，悄悄对露比说，“去年平安夜下雨了，圣诞老人把你妈妈的新地毯踩得到处都是泥脚印！”
露比脸上那迟疑的笑容终于彻底绽放，“妈妈没骂他吗？”
“你在开玩笑呢，露比丝。没有人可以骂圣诞老人，那是违法的！”
露比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可是凯茜……”
“请讲，小美人儿？”
“咱们家的门是新换的，还有密码，圣诞老人到时候怎么进来呀？”
“明天外婆要带你去哪里玩儿来着？是去圣诞老人的洞穴，对吧？”
“是的，可那不是真的圣诞老人。”
“当然不是了。明天是平安夜，白天，真正的圣诞老人要躺在床上多睡会儿，因为到了晚上，他得忙着给全世界的小朋友送礼物呢。不过，你到洞穴去的时候，可以把新大门的密码告诉那个假圣诞老人，然后他就会告诉真圣诞老人的。”
露比顿时破涕为笑，“那到时候，驯鹿会在屋顶上停下吗？”
“当然，而且它们肚子会很饿，会想吃胡萝卜或是苹果，或者都想吃！你明天和外婆一起出去时，记得买一些哦。不过现在，小淑女该睡觉了。记住，圣诞老人知道谁是熊孩子，谁是好孩子哦。”
露比麻溜地钻到了被子底下，“我知道，我知道。他会列张清单，然后反复检查呢！”
“没错，他一定会的。还有哦，别忘了驯鹿名单。”凯茜·雷德补充道。
露比从被子底下探出小脑袋，“什么是驯鹿名单啊？”
“那是圣诞老人特意举办的一场比赛，”凯茜·雷德即兴发挥起来，“你要做的就是，在平安夜早上写下所有驯鹿的名字，然后在你周围找到这些名字。比方说，如果你仰望天空时，看到了彗星，那你就可以把‘彗星’从名单上划掉了。如果你能找齐八只驯鹿的名字，圣诞老人就会额外送你一件礼物哦！”
注释：
[1]这首童谣最早匿名发表于1823年，名为《圣·尼古拉斯来访》，但后来更为人熟知的名字为《圣诞前夜》，并以多种语言、多种绘本形式在世界各地广为流传。后世学者采用原文考证、笔迹分析等方法，并结合其它历史资料，确认其作者为美国作家克莱门特·克拉克·穆尔（1779年7月15日——1863年7月10日）。这首童谣已有多个中译本，本书中文版尝试采用不同风格对其进行演绎。
[2]尼古拉斯：全名圣·尼古拉斯，即圣诞老人。
[3]尼可：即圣·尼可，是圣·尼古拉斯的昵称。
[4]梅布·露西·阿特维尔（1879年6月4日–1964年11月5日），英国插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