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赶紧问他要啊。”
“等我追到楼下，他人已经走了，出道观了。”刘青衣有几分沮丧，“我就知道大事不好，连忙跑到楼上来，往西边看去，人已经翻过垭口，转眼间就消失了。”
鲁无有几分幸灾乐祸：“还不是你失职造成的！”
“好吧好吧，现在也不说了，说给你听就是了，长点儿心眼，说不定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见他埋头再不说话，两人就低头赶路。
鲁道士也知道，小子家里已经被搞得一塌糊涂，不能再住人了。
刘道士不放心，还是要过去看看，果然那里依旧如故，只是院子里不太一样，地下掉了一些枇杷树的叶子，其它没什么变化。不过枇杷树是四季常青的，夏天干嘛落叶子呢，还是青幽幽的叶子。
鲁道士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就想起了生瓜蛋，他咕噜的不是喜鹊就是枇杷叶，看来就是他来找枇杷叶的。
两人顺着往前走，家家关门闭户，隔了几家，有一个大大的院子，显得与众不同，尽管没有来过，想想也明白，一定是村长家。
走过去，果然那院子敞开大门，朝里面一望，有人影子。
刘道士先进去，里面有个不胖不瘦的男人在桌子跟前放菜，从来没见到过，听到有人声，抬起头来。一看，吓了一跳，刘青衣心里暗想：世上怎么有这么丑的男人？看不出多大年纪，但是模样倒还是和顺，就先问了一句，对方不答，却文绉绉地反问了一句。
鲁无跟着进来，只觉得好笑。回了一句：“反正，这也不是你家，也不是道观，我们也不是查户籍的，人家问得有道理。”
刘师兄有几分尴尬，只有硬着脸皮再问一声：“过去没见过你，难道这是你家吗？”
杨先生还是一句反问：“千里来投亲，难道在下还要先去道观报到不成？”
“那，你要找的人都跑哪去了？”
鲁道士冲他翻了个白眼，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四方镇地陷后，环形山里的人都说是闹地震，全部跑掉了。大师兄难道不知道吗？”
仿佛现在才知道似的，杨先生往厨房走去，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哎呀呀，难怪空无一人呢。既是地震，为何房屋没倒呢？”
刘青衣不再搭理他了，在屋里转了一下，往厨房里探头看过去，有几分惊讶：“生瓜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难道你们认识？”杨先生又反问他．
鲁无跟着走进去，觉得在意料之中，果然如此，小子家没有人，这家有人，还是外地来投亲靠友的，找不到人住下来了，也是个单身人，新来的人找不到人，他也找不到去处，一老一小在这个地方安身，倒还很合适的。
于是回头说了一句：“大师兄，你难道不知道吗？生瓜蛋被道观赶出来了，难道你还要他回去？”
杨先生就汤下面：“可怜见的，这个孩子不知犯了什么错？流落村里，见他可怜，在下收留下，既然是你们道观的，就把他领回去吧。”
刘青衣连连退出厨房，一边走一边说：“他跟我无关。道观赶他出来，自然有理由，岂能再把他收回去？你俩作伴不正好吗？”
鲁道士那天晚上给了他吃，给了他喝的，在他昏迷的时候，还掐他人中，让生瓜蛋苏醒过来，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觉得良心平静些，这时候也想关心一下，走到灶门口，对专心致志烧火的孩子说：“生瓜蛋。还认得我吗？”
那时候还没犯病，当天晚上都没认出来人，现在生瓜蛋更不认识，依然冲着他笑：“喜鹊喜鹊，枇杷叶枇杷叶。”
少年那么一说，鲁无看出了奇迹：道关里面的人都说孩子挨了打，打得遍体鳞伤，现在怎么从上到下皮肤非常光洁，什么伤痕也没有，莫非跟枇杷叶有关吗？跟喜鹊是不是有关？一时上下端详，说不出话来。
杨先生有些不理解，同样对一个孩子，为什么那个人这么冷淡，这个人这么热情？这孩子被赶出来是不是跟他有关？于是就说：“哎呀，这周围静寂无声，若不是我捡个孩子进来作伴，可真寂寞了。我的亲戚也找不到，你们知道这里的人到哪个地方去了吗？”
“我们怎么知道？”鲁无还没有答话，前面的刘道士说，“他们深更半夜走的，走的时候又没给我们打招呼？”
“怎么会一个人都不剩？估计这里不光是地震，可能还闹鬼吧。”
听这个丑男人这么说，刘青衣不屑一顾，他才不怕鬼呢，仗着自己有几分法术，又把脑袋伸进厨房问：“怎么闹鬼的，哪里闹鬼？”
杨先生说，就前面最东头的那个院子里不见人影，却好像经常有动静呢。
两个道士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看见那两个小子——真小子和假小子都出山去了，莫非他们回来了吗？刚才看了没人啊。
丑男人就说，不是前面院子，是后面厨房，是卧室，好像有人说话，还有哭的声音，道长去为我们查看一下吧，如果有妖孽，为民除害啊。
他说得煞有其事，眼睛却对刘青衣眨眨。鲁道士明白他有话对自己说，就让刘青衣去，说自己昨晚没睡好，一大早被喊起来，不想动。
刘青衣说：“我们不都是同进同退吗？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吗？”
“我跟你总是倒霉，有什么好处？你不至于怕鬼吧！”鲁无干脆在桌子边坐下来说，“先生，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
杨先生看出他想留下来与自己说话，就盛了一碗米汤端出来，递给他，说水还没有烧，但这银汤可是最有养分的，先喝着吧。
刘青衣没办法，看他端着碗，似乎米汤太热了，把碗放在桌子上，眼皮子耷拉着，慢慢吹着，想让它渐渐变凉。这家伙什么事不顺心吧？今天怎么这样懒洋洋的？干脆自己去看一看吧，于是提着拂尘就走了。
见刘青衣一走，鲁无马上就对杨先生说：“拜托先生，这孩子无家可归，孤苦伶仃的，在道观里也总是受欺负，请您多关照他。”
杨先生问：“你们道观这孩子很勤快耶，就是犯傻，也知道烧火，干嘛就把他赶出来了？”
鲁达知道是自己的错，可又不愿意承认，顾左右而言他，说道观里的事儿很复杂。说是丢一袋子盐。其实根本和生瓜蛋没关系。
“是谁偷的？”见对方避开眼睛，先生想，这道士明明显显知道这事的，说不定就是他所为，于是又问，“孩子拿盐干什么？这地方没人，卖也卖不掉，吃也吃不完，怎么将一袋盐掉了就赖到他身上去了？”
“没办法追究，就说是他，就说是他送到地坑里去了，地坑肯定是缺盐的。可是，可是这个孩子明明被冤枉了……”鲁无闪烁其词，埋头喝米汤。
“地坑里有他的亲人吗？”
鲁无连连摇头否定：“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一个孤儿，跟四方镇一点关联都没有，去都没去过……这孩子可怜，最大的心愿就是到四方镇去玩一玩。可惜，还没去，那镇子就没了。”
“道长去过吗？”
“贫道只去过一次——道长要我送信给镇长。”鲁无跟着摇头，“一个小小乡镇，有什么繁华的。还不如山外的华阴县城呢。”
“既然觉得不怎么样？那道长去干嘛？”
“别叫我道长，我就一个道士，听命于人，真正的道长要我送信给镇长，我就送去了，然后就回来了，都没有在镇上停留。”鲁无说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
既然送信到镇上给镇长，有几个疑团啊。杨先生情不自禁地问：“镇长和道长的关系很密切吗？”
“这个……贫道不知。”尽管鲁无嫌这丑男人话多，干嘛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但生瓜蛋可能以后就跟他过了，没想到因为自己使得这孩子成了傻子，更加内疚，要托付给这人，当然要客气点。于是又扯回到这孩子的身上，说他既然是道观出来的，与自己是熟人，要先生多照顾，下次来，带点银两补贴他生活。
袁小子摇头说不必要，吃喝都是乡村现有的东西，不花钱的，跟着又问：“四方镇下陷，怎么道观的人一点不在乎？”
“谁说不在乎？他们可着急了，但也没办法呀。”
“既然道长与镇长是朋友——怎么不想办法救他？”
“那么大一个地方陷下去，道长再大的法术也可能难以让它升起来，而且道长在闭关，他当然不问世事了……也可能正在想办法吧，贫道不知。”说到这里，鲁无有几分不屑，“那镇长也不是好东西，说不定咎由自取呢？”
“此话怎讲？”知道这个道士心里有很多话，掌握了很多秘密，杨先生想套他的话，见他不答，又去厨房，赶紧让生瓜蛋歇火，盛一碗稀饭端过来，请他用早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