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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新传说

深夜食堂

■梁易

河东路上有一家饭店,门面很小,店主四十来岁,专做晚上食客的生意,每天都是傍晚开张,天亮才打烊。

这天后半夜,天下着雨,店里没什么生意,店主戴着袖套在打瞌睡,这时门口进来一个年轻男子,一脸倦容地说道:“老板,炒个回锅肉。”

很快,店主从厨房把菜端了出来,不光有一盘回锅肉,还有一碟卤牛肉和花生米。他又拿来两瓶啤酒,说:“小兄弟,刚好我也有点饿了,你要是不嫌弃,咱们一块儿喝一杯吧?”

年轻男子爽快地答应了,两人倒满酒举杯正要喝,门口人影一晃,走进来一个满面愁苦的中年汉子,也是来吃夜宵的。

店主招呼汉子一起喝酒,汉子摇摇头说:“我是开出租车的,吃完饭还得继续拉生意,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那就一起吃菜。”老板说着去厨房切了半只白切鸡,又盛了一碗饭,汉子也就不再推辞了。就这样,三个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店主问道:“司机大哥,你怎么不开日班呢?开夜车太辛苦了。”

司机长叹了一声,说:“我是特意选择开夜班的,家里冷冷清清的,尤其是晚上,更难熬。”原来,司机的妻子十几年前在一场意外中丧生,更让人揪心的是,当时的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在座的两个人听了无不唏嘘,尤其是那个年轻人,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这时,他忍不住开口道:“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了,其实,我坐了十二年牢,上个月才刑满释放……”那一年他高中毕业,和同学毕业聚餐回来时,经过一个老小区,喝得醉醺醺的他不顾朋友的反对,在小区楼下放烟花,结果火星点燃了楼道里堆放的杂物,引起了大火。小区通道狭窄,救火车开不进来,消防队员只能在外面接水管救火,最后整栋楼差不多都烧毁了,还有人没能及时逃出来……

说着,年轻人抓起一旁的啤酒瓶想再倒酒,被店主一把按住了:“小兄弟,还要喝吗?当年你就是喝醉了闯的祸啊。”

年轻男子愣了一下,慢慢地松开了手。

这时,司机突然站起来说:“雨好像停了,刚才车胎有些打滑,我去检查一下。”说着,他就走出了门。

屋内,年轻人情绪颓丧,说自己这十几年早已和社会脱节,成了个废人。店主劝道:“现在再努力也不算迟。我当年也是三十岁时辞了职,重新开始。”

年轻人刚想问店主为什么换工作,司机从外面进来了,回到座位上。

店主微微抽了抽鼻子,问:“这么快就检查好了?”

司机“嗯”了一声说:“车胎没什么问题。”接着他又对年轻人说,“小兄弟,吃完了吧?我看你也有些醉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年轻人感激地站了起来,说:“那太谢谢你了。”

司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塞到店主手里说:“老板,今天这顿饭算我的,谢谢你,不用找了。”

店主没说什么,只是拿着钱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就这样,司机和那个年轻人走出了饭店。年轻人坐进出租车后座,习惯性地想给自己点支烟,谁知一摸口袋,发现打火机忘在饭店里了,于是打算回去拿,谁知一拉车门,发现门锁上了,再往驾驶室一看,司机根本就没进车里。前后四扇门都被关得死死的,只有副驾驶座那边的车窗,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

司机就站在车旁,隔着玻璃直直地盯着他,开口道:“我问你,当年你犯事的地方是不是瑞祥小区?”年轻人听了脸色一变,司机冷笑一声,从后备厢取出一个大号可乐瓶,拧开瓶盖,对准车窗的那条缝隙,将里面的液体灌进了车内。是汽油!

司机把空瓶子往地上一扔,摸出一个打火机。

“师傅,你这是要干什么?快开门!”年轻人吓得大喊,用力拍打车窗。

司机凄惨地笑着:“我要干什么?我要你偿命!我要让你尝一尝被大火烧死的滋味!”

年轻人彻底反应了过来:难道夺走司机妻子生命的意外,就是自己引发的那场大火?他在车里歇斯底里地大叫:“那只是一个意外!放我出去,救命啊!”

“我妻子那天也像你这样大喊救命,可是又有谁救她呢?我去过公安局无数次,想知道那个害死她的混蛋究竟是谁,可他们说要保护未成年人,一直不肯透露案犯的名字,没想到今天你竟然自投罗网……天意,天意啊!”司机越说越激动,拿着打火机的手不停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大拇指往下一按……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打火机拍到了地上。

司机扭头一看:“是你?”站在他身后的,正是那个店主。店主说:“我刚才闻到你身上有一股汽油味,就知道你在说谎,检查轮胎为什么会有汽油味?你一定是动了油箱。”

“你别多管闲事!刚才这小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我一定要给我妻子报仇!”司机大叫着,要去捡那个打火机。

店主一把将他拉住了:“兄弟,别激动,刚才你们两个人的故事我都听了,那么,现在不妨听听我的故事吧。”说着,他左右一扯,把手臂上两个长长的袖套扯了下来,只见他的两条胳膊上布满了疤痕。

原来,店主正是当年那场大火中第一批赶到现场的消防员之一。火灾现场的救援条件非常差,道路封闭,楼道狭窄,等他赶到时,看到五楼有个女人趴在窗口大声呼救,于是他立刻上去救人。可当他来到三楼时,在走廊上发现了一个晕倒的老人。这时,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如果先救老人,五楼的那个女人很可能错过援救的时机;可如果弃老人于不顾,他肯定无法逃生。

最终,他选择先将老人救出火场。当他想再次往上冲时,大火已经吞噬了楼道,可他依然不顾队友的劝阻,冲进了火海……但还是太晚了,五楼的女人最终没能获救,而他自己也被烧成了重伤。

店主伤感地说:“伤愈出院后,我就辞职了,那年我三十岁,本来领导有意让我升职,可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重回火场了……那个遇难的女人就是你妻子吧?”

司机停止了挣扎,转过脸来呆呆地望着店主,愣了一阵,又转身指着车厢里瑟瑟发抖的年轻人大喊:“就是这个臭小子引起的大火,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既然你也在现场,就该知道我妻子死得有多惨,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店主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要救他,而是要救你!这么多年来,我的耳边一直回响着你妻子凄厉的呼救声,我总在问自己,如果当时我换一种选择,又会是怎样的结果?正因为我当年没能挽救你妻子,所以,现在我无论如何也要挽救你!兄弟,不要做傻事!”

司机紧紧咬着牙,浑身绷得像一块冰冷的铁。突然,他蹲下身痛哭起来……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但很快,天就要亮了。

(发稿编辑:王琦)

后期制作

■杨信社

做人不能太贪,否则羊肉没吃到,反惹得一身骚……

村里有个皮老三,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这天,皮老三回到家,发现家里拴着一只羊,老婆说这只羊是自己跑来的。皮老三“嘿嘿”一笑说:“正好杀了吃羊肉,给老子解解馋!”

不料,老婆叹了口气说:“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今天洗衣服弄湿了三百块钱,晾在院里的青石上,谁知被这只羊给吃了……”

“啊?”皮老三先是痛骂这只羊,接着又训斥老婆粗心。老婆被训急了,白了皮老三一眼道:“吓唬你呢,是差点被羊吃了,幸好被我及时发现。你呀,眼里就只有钱!要真被羊吃了,你还不训死我?”说完,她长叹一声,出门干活去了。

皮老三躺在屋里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一骨碌爬起来,心想,得赶紧把羊藏起来,否则失主找上门来,到嘴的肥肉就飞了。哪知刚到院里,就有人进来了,是村西头的杨壮。杨壮看到院里的羊,激动地说:“哎哟,总算找到了,原来跑你这里来了!”

皮老三失落地问:“这是你的羊?”

“错不了!”杨壮说,“左耳朵下有一块黑,你看看!”皮老三不甘心地撩开羊左耳一看,真有一块黑。

杨壮递过一支烟说:“谢谢老三替我收留!”说罢,他就要去解开拴羊的绳子。

“等一下!”皮老三连忙制止道,“这羊是你的我承认,但你不能牵走!”

“为什么?”杨壮迷惑不解,“这乡里乡亲的,哪有捡到东西不还的道理?”

“唉,”皮老三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错就错在它不是东西,它要是东西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这畜生啊,吃了我三百块钱哩……”接着,他就把老婆刚才吓唬他的事,当作真事说了一遍,最后说,羊可以物归原主,但吃掉的钱必须赔上。

“真有这事?”杨壮似乎不大相信,挠挠头说,“有证人吗?”

“证人?”皮老三鄙夷地说,“这事发生在我家,哪里找证人?”

杨壮平时也听说皮老三人品不好,就多留了个心眼儿,想了想说:“老三啊,别怪我不相信你,这羊吃钱的事俺没见过,又没证人。这样吧,咱俩牵羊去镇上的兽医院做个检查,要是真吃了你的钱,我一分不少赔你,检查费也由我来出;可要是没吃,我不但不赔钱,检查费也要由你出!”

皮老三听完,心虚了,本想拒绝,可发现已有乡亲来看热闹,要是拒绝,不是证明自己讹人吗?于是,他脖子一梗,说:“去就去,谁怕谁?”于是,两人牵上羊,向镇上走去。

一路上,皮老三抓耳挠腮想对策,他知道羊没吃钱,一做检查,自己不就穿帮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呢,杨壮突然捂着肚子说:“我肚子疼,去方便一下,你等等我。”说着,他就向路边一片树林里跑去。

皮老三只好停了下来,羊就开始在路边吃草。皮老三看着吃草的羊,又想起自己做生意赚的一千块钱还在兜里,顿时有了主意:他想来个“后期制作”。只见皮老三掏出三张大红钞票,塞进了羊嘴里。皮老三的心思是,塞进三百,到时让杨壮赔三百,赚是赚不了,可起码赢了面子,还不用掏检查费。

等杨壮从树林里出来,皮老三立马理直气壮起来,他吆喝着说:“杨壮,你真是懒牛上套屎尿多,赶紧到镇上做检查去!”

到了镇上的兽医院,皮老三见了医生,就叽里呱啦地向医生讲述起事件的经过,末了还拍着胸脯说:“我亲眼看见他的羊吃了我的钱,红彤彤的三张百元大钞呢,他还不信,好像我皮老三讹人似的!您赶快给这羊做检查!”

医生听完后说,要想看出羊有没有吃钱,只要做催吐洗胃就可以了,因为羊吃进胃的东西都不怎么嚼,吐出来看清楚有没有钱,绝对可以。

听了医生的建议,两个人都说行,于是医生给羊灌了洗胃液。不一会儿,羊就把东西吐出来了,里面确实有碎钱,可是却让皮老三傻了眼,因为羊吐出来的钱是绿色的,显然是五十块的,而不是他说的一百块!

“怎么会这样?”皮老三脱口而出道,“我塞进羊嘴里的明明是三张红色的一百块呀,怎么吐出来就变成绿色的五十块了?”

“什么?”杨壮气呼呼地说,“我说怎么刚才在树林里看到你掰羊嘴呢,原来是怕露馅,偷偷往羊嘴里塞钱啊!”

皮老三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当心说漏嘴了,一时无言以对。可皮老三天生脸皮厚,觉得反正已经丢了面子,心里的疑问还是想解开,就直接问医生:“咋回事呢?塞进去的明明是一百块的,吐出来咋变成五十块的了?”

医生笑笑说:“估计是羊先后吃了五十块的和一百块的,可羊的胃不止一个,我们刚才灌洗胃液可能引起了一个胃的收缩,把五十块的吐出来了,如果我们再灌洗胃液,那一百块的一定也可以出来。”

可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杨壮自然不同意皮老三为了取钱,再让他的羊受罪。皮老三哪还有脸反驳?他付了检查费,灰溜溜地跑回家了。

皮老三回到家,老婆也干活回来了,就问羊怎么不见了。皮老三蔫头蔫脑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老婆,末了,怕老婆训斥他,又自我安慰道:“其实今天倒霉的不只是咱家,那羊还吃了一些绿色的五十块,指不定哪家也倒霉了,老婆别生气了!”

哪知老婆听完,差点没气晕过去,她拍着大腿说:“哎呀我的天,实话告诉你吧,那只羊吃的绿色的五十块,也是咱家的,六张!我见你训我,才又否认的,谁知道你又塞了三百呀……”

“什么?”皮老三想到今天一下子亏了六百多块,肠子都悔青了……

(发稿编辑:朱虹)

抹不开面子的朋友

■顾敬堂

男人讲义气重感情是美德,但若不辨是非,不懂拒绝,终将害人害己……

小智从小就非常重感情,对朋友提出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

小智有个发小,外号叫淘气,这小子从小就不老实,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大事儿不犯,小事儿不断。淘气一缺钱了,就对小智张嘴,十块不嫌少,一百块不嫌多。虽然小智自己手头也紧巴巴的,但每次都尽量满足淘气的要求。

有一年夏天,小智在一个饭店学厨师,淘气忽然一脸鲜血地跑过来找他,怒气冲冲地说道:“小智,我被人打了,是朋友就帮我一起去报仇!”

小智为难地说道:“我这也走不开呀,谁打的你?要不报警吧?”

淘气生气地说:“报警?传出去我还怎么在道上混?一句话,是不是哥们儿?”

小智勉强地点点头,和老板请了假,两人骑着自行车朝一片稻田地赶去。

两人在稻田边等了一会儿,对面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淘气一马当先沿着稻田边的土埂迎了上去,小智叹了口气跟在后面。

那个青年站住了,警惕地看着淘气,冷冷地问道:“你什么意思,没完了是吧?”

淘气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青年毫不畏惧,一把薅住淘气的头发,猛击他的面部。

小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淘气吃亏呀,但田埂狭窄,他只能跳到水中,绕到青年背后,死死抱住对方,嘴里说着:“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青年被控制住了身体,淘气挣脱出来,转身从地上捡了块碗大的石头,狠狠砸到青年的额头上,青年身子一软,栽倒在稻田里。

淘气还不解气,跳到水里,抡起石头,又在青年头上砸了三下,青年“哼”了一声,再也没反应了。

小智魂都吓没了,跳下去拼命拉住淘气,两人沿着土埂向前飞奔。淘气的火气也过了,边跑边回头看,嘴里念叨着:“他怎么还不起来?”

小智带着哭腔喊道:“你这个打法,老虎也没命了!”

两人躲在小智家里,淘气迟疑地说道:“小智……要是警察问起来,就说你动的手好不好?帮我这一次,我感谢你一辈子!”

小智沉默着不说话。淘气“扑通”一声跪下来,流着眼泪哀求道:“我要出事了,我对象肯定和我分手,你知道我多喜欢她吗?没有她我活不了,求求你了!”

小智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好吧。”

警察很快把两人抓获了。那个青年没死,头部缝了十几针,仍然能含糊地讲述事情经过,小智想顶罪也没办法。最后淘气被判故意伤害罪获刑八年,小智作为从犯加上包庇,被判了两年。

出狱后,小智又学了一段时间厨师,在家人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小饭店,生意慢慢地红火起来。虽然小智被淘气连累坐了两年牢,但他每个月还是会给淘气的监狱账户上打点钱,不时地去看望他一下。

淘气在监狱里还算老实,每天出工劳动挣减刑分,最后减刑一年零九个月,在小智出狱四年后也出来了。

小智这时已经27岁了,生意做得也不错,谈不上富贵,但也算安稳。淘气一出来就待在他这儿,吃饱喝足就到街上闲逛,很快就适应了外面的生活。当然,有小智这么个好朋友,零花钱自然不会断。

小智劝他找个正经营生干,淘气总是振振有词:“我白白损失了六年,要是老老实实地干,啥时候能撵上人家?我得找个来钱快的!”

这天晚上,淘气给小智打电话,说自己做了一单生意,请他过去帮下忙。小智也很高兴,打车去了约定的地方。

这是一个废弃的防空洞,门锁被淘气弄开了。小智心情忐忑地跟着淘气走了进去。七拐八拐之后,两人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大厅,淘气把手电筒对准一个方向,小智忍不住惊呼起来,只见一个女孩被胶带封住了嘴,五花大绑着躺在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小智大声问道。

淘气“嘿嘿”一笑说:“这是财神爷,她爹有的是钱,你替我在这儿看着,我这就去取赎金。”

小智当然不肯,苦苦劝说淘气赶紧把人放了。淘气吃准了他抹不开面子的性格,又跪了下来,声情并茂地说自己如何艰难,如何渴望出人头地,又说自己要的那点钱,对女孩父亲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说了半天,小智终于缓缓地点了头。

淘气得意地一笑,放心地走了。

淘气非常狡猾,他用女孩的微信和她父亲联络,不断变换交钱地点,当女孩父亲开车经过一座高架桥时,淘气指示:立刻把钱从高架桥上扔下来。拿到钱后,淘气迅速从桥下闪人了,搞得暗中跟踪的警察措手不及。

淘气满脸杀气地骑着电瓶车往山洞赶,他压根就没想留女孩活口,至于小智,两句好话就打发了。他在洞口先听了听动静,确定没问题之后快步走了进去。当他打开手电筒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几个黑洞洞的枪口,警察们一拥而上,干净利落地把他掀翻在地。

淘气的眼睛冒出火来,盯着小智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出卖我!”

小智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你知道我的性格,抹不开面子,架不住女孩哀求,只好报警了。”

淘气听了,气得一口老血差点没把自己呛死,他被警察拖着往外走时,在心里叹道,这次没个十年二十年的是出不来了。

女孩感激地看着小智说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小智有些失神,喃喃地说道:“我算什么好人?只不过不那么傻了而已。”

(发稿编辑:刘雁君)

真实就是生命

■林扶霄

高远是电视台的摄像师,工作至今已近二十年,是新闻部的元老。

这天,高远下班回到家,他脸色阴沉,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抽烟。不一会儿,妻子回来了,见丈夫神色有异,忙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高远摇摇头,没有说话。妻子着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高远这才冷冷地说:“我要和你离婚。”

妻子惊得目瞪口呆。她与高远结婚二十年,平日里甚是恩爱,女儿都已上大学了,谁能想到高远竟会有离婚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问:“为什么要离婚?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高远回答道:“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二十多岁时,父母本想安排我跟邻村的一个女孩结婚。实话跟你说吧,我和她一直有来往,而且,我跟她还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儿子长大了,上中学了,他需要更多的父爱,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与你离婚,跟她过。”

高远的话深深刺痛了妻子的心,她没想到这个与她同床共枕二十年的男人,竟能如此残酷地伤害她。再看看高远,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冷漠地说了一句“你打我吧”。

然而妻子并没有动手,只是低头轻声地抽泣起来。

高远见状,突然有点着急:“你要是觉得难过,就打我几下解解恨吧。”

这回,妻子的眼睛里确实多了些怒火,她颤抖着的手也似乎马上要伸过来扇他耳光了,但等了半天,妻子还是没有动手,只是狠狠骂了他几句而已。妻子的个性比较柔弱,她能开口骂人说明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高远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光骂有什么用,我需要的是打架。打架,你明白吗?”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客厅角落,关闭了他事先架在那里的摄像机,顺手又为妻子递上一张纸巾道,“行了,擦擦眼泪吧,真对不住啊,我跟你开了个玩笑,不过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

见妻子一脸的疑惑,高远这才向她说明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今天早上,新闻部新来的欧阳主任宣布了一项计划。欧阳主任决定由他牵头,推出一档新闻纪实栏目,他亲自担任制片,并组建班子,而首先要确定的,便是摄像师的人选。

欧阳主任比较欣赏的摄像师有两位:一位是高远,另一位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徐翰。高远胜在经验丰富,技术过硬;徐翰的优势是思想活跃,思路创新。欧阳主任也不知该选哪位好,只好出了一道题,让高远和徐翰公平竞争。

题目很简单,就是让两人各自去拍一组打架的镜头,第二天一早拿给他看,他觉得谁拍得好就选谁。

一开始,高远觉得此事并不难,但渐渐地,他却不安起来。如今天下太平,哪里去拍打架的镜头?整整一个下午,高远来回奔波于车站、农贸市场和娱乐城,可到头来依然一无所获。左思右想之后,他才想出了方才的办法,想激妻子动手。

听完高远的讲述,妻子长舒一口气,在她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不就是一档新栏目嘛,不参加又能如何?可高远却不那么认为,他分析道:“徐翰年轻,如果他赢了,我脸面往哪儿搁?还有,我与徐翰之间的这场竞争已经引起了台长的关注,明天一早台长也会来新闻部了解最终结果,我总不能在台长面前丢脸吧?”

听高远这么一说,妻子也觉得事态严重了。她想了想,说道:“这样好了,你重拍一遍,这回我一定打你,然后你也打我,你就好好拍一场夫妻间的打架。”

但高远拒绝了,他有些疲惫地说:“我之所以要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激怒你,是为了画面的流畅度与冲击力,现在你已知道底细,以你那容易害羞的性格,各种表情动作肯定走样,这样的镜头哪有质量可言?我还是再去外面转转吧。”

说完,高远便背起摄像机出门了,直到半夜才回来。妻子见他心情不错,便兴奋地问:“是不是拍到了?”

高远点头道:“算是拍到了。我花了五百块钱,请两位民工兄弟帮忙排了场打架的好戏,镜头一气呵成,无懈可击。”

第二天,高远拿着这组民工打架的镜头来到了欧阳主任的办公室,台长、徐翰和新闻部其他同事都已经来了。欧阳主任问高远拍得如何,高远回答说一切顺利,镜头很完美。

欧阳主任笑了笑,没有搭话,只是将高远送来的带子放入了录像机,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三分钟后,带子播完,欧阳主任还是什么也不说,继续播放起徐翰的带子来。

徐翰把拍摄场地放在了农村。与高远不同的是,他拍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狗。这是一群极其普通的土狗,徐翰刚开始跟拍时,它们正互相嬉戏,但很快,其中两只一面狂吠,一面撕咬起来,并最终掀起了一场“群狗大战”……

欧阳主任笑了,台长看起来也很高兴。几分钟的带子播完后,欧阳主任直接说道:“徐翰胜出,高远淘汰。”

高远早已面红耳赤,但欧阳主任却仍不罢休,他似乎有意要抓住这次机会,在众同事面前打压高远这位新闻部的元老,以提升自己的威望。只见他神情严肃地郑重说道:“高远拍不到打架场面,便安排了两个民工来表演打架,虽然镜头完美,技术过硬,但别忘了我们是新闻人,我们的第一原则是什么?是真实!没有真实作为前提,再完美的技术都毫无意义。而徐翰就不一样了,虽然拍的是狗,但并不离题,因为我只是说要他们拍一组打架的镜头,并没说一定要人跟人打。虽然他的拍摄技术不如高远,但他把真实性作为前提,放在了首位。我出此题,表面看是为了比拼摄像技术,实则为了考察职业敏感度,高远显然没能领会我的意图。从今往后,大家牢牢记住,作为新闻部的一员,做人做事的第一准则就是真实。真实是我们的生命!”

欧阳主任的即兴演讲,义正词严,声情并茂,众同事纷纷鼓掌,连连叫好。只有高远又羞又愤,默默走开了。

台长知道高远心情不好,便把他叫到办公室开导了一番。他首先指出欧阳主任由于年纪较轻,在为人处世上可能不够成熟,但台长也希望高远看到欧阳的长处,在台长看来,欧阳主任还是有思想、有品格、有境界的。

高远连连点头,说台长所言极是。台长见高远已经释然,便让高远重新回去工作。高远往回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回头问台长道:“欧阳主任的全名叫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台长愣了愣,说:“他叫欧阳瑞德,人家可是人民大学的硕士啊。”

高远点点头,便带上门出去了。可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

台长盯着他手中的一盒录像带,问他里面是什么。高远说是近几个月来,他在编辑新闻节目时的一些废弃画面,其中有一个镜头想请台长看看。

台长将信将疑地把带子放进录像机,映入眼帘的是一则法制新闻的片段。那日,市公安局捣毁了一个制造假证的窝点,高远作为市电视台新闻部的摄像师进行了跟拍。在现场,警察随意翻动了几页账簿,高远将镜头聚焦到了某一页账簿上,搞了一个特写镜头。

片子播放至此,高远适时地按下了暂停键,那镜头瞬间定格。台长走近电视机,仔细一看,只见那页账簿上,有一行字特别清晰:欧阳瑞德,人民大学新闻学硕士。

(发稿编辑:朱虹)

就想教训你

■加贝

李二柱是个修车师傅,在临近两县交界处的省道边盖了两间小屋,开了家二柱修理铺,专门为过往的车辆充气补胎。

最近修车铺停业,李二柱休息在家。这天,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他“喂”了一声,对方口气显得很焦急:“你是二柱修理铺的老板吧?”李二柱答道:“对啊,你有啥事?”

对方说:“车子扎胎了,你赶紧过来修理一下,我们有急事呢。”

李二柱赶紧说:“我可不敢过去修,县里正管得紧呢,如果被人抓着,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原来前段时间,县里负责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办公室下发通知说,为迎接省文明城市验收,半年内道路两边一律不准摆摊经营。一开始,他也没把县里的通知当回事,修理铺照开,没承想,没过两天就被县里查到了,求了半天情还是被罚了一笔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我们就是创城办的,你今天过来帮我们修车不算违规。”李二柱一听顿时来了气:“那就更不行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钓鱼呢?”

对方说:“我们现在真有急事,不会为难你的。”

这时,就听旁边有人插话:“你就告诉这个修车师傅,我是县委方副书记,今天是去县界迎接省里的创城检查组,不会钓鱼执法的。”

一听这话,李二柱更生气了,故意说道:“那我更不能往风口浪尖上撞了,惹上麻烦,我这修理铺恐怕要永久歇业了。”刚说完,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好像是方副书记在询问司机,要是县城派人到这个位置要用多长时间,还问附近有没有其他修理铺。

李二柱顿时得意极了,方圆几十里内除了自己的修理铺外,找不出第二家,而县城离这儿少说有四十公里的路程,听他们的口气是等不及的。等了一会儿,对方忽然说道:“我们怀疑你在路上撒了铁钉,故意给来往车辆设陷,增加你的收入,信不信我让警察来处理这事!”

对方的这招也太狠了,李二柱一时倒愣住了。他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于是妥协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大可以让警察来查。不过,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这就去给你们修车!”

很快,李二柱开着拖车赶到了自己的修理铺,远远地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豪华中巴,车前围了一圈人,每个人都焦急地四处张望着。看见有辆拖车在身边停下了,有人兴奋地喊道:“人来啦!”

人群中有个领导模样的人迎了过来,大概是那个方副书记,就听他说:“你是二柱师傅吧,辛苦了!”李二柱没搭话,跳下车,径直走到爆胎的车轮前看了看,然后把自己的车倒到中巴车前,接着开始支车、加固。

方副书记不解地问:“你要拖车?”李二柱手里不停,嘴上讥讽道:“难道在公路上修?这不是明知故犯吗?”

方副书记脸上一红,低头看了看手表,说:“现在是上午九点,检查组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咱县界了,这车一拖,能来得及?”

“没办法,自从上次被罚后,我不敢心存侥幸,只好把铺里的工具搬回家去了,还买了辆二手拖车。你们现在不让拖车,咋补胎?”李二柱面无表情地说,“修不修?再磨蹭,恐怕真耽误事了。”

方副书记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同意了。

二十分钟后,中巴车重新开了回来,方副书记有点不相信地问司机:“好了?他真把车拖家里修的?”司机摇摇头说:“哪里呀,他刚才是骗我们的,就在修理铺后面那片小树林里修的,他在那儿搭了个临时摊铺。”“那他没讹你钱吧?”“没有,才花了几十块。”

正说着,检查组的车就开了过来,双方顺利地接上了头,然后一前一后往县城的方向开去。

“真没看出来,一个修理工,觉悟还挺高。”“好险啊,要不是他修得快,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在车上,大家高兴地议论着。听着大家的议论,方副书记忽然指示道:“记得表彰一下这个李二柱。”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正在这时,司机的电话响了。他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不会是来邀功的吧?”说着,他故意把手机按到了免提,让大家一同来听听李二柱说啥。

“有件事我考虑了半天,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们。”李二柱的声音传了过来,“车胎我没完全补好,还留了一个小孔。”

听了这话,一车人都傻了。司机呆愣片刻后,大声质问道:“你这人咋这样,刚才还夸你呢,没想到你会这么阴,我们还没回到县城呢!”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说:“不能怨我,要怪就怪你们的通知,为了出政绩而不考虑老百姓的感受。本来这车我不打算给你们修的,但我怕事后你们给我小鞋穿,只好勉为其难,我有意留了个小孔,只是想教训你们一下。不过,我也是县里的一分子,虽然不赞成你们的做法,但也不想给县里抹黑。放心吧,凭我多年的修补经验,车开到县城是没问题的。”

一车人没说话,都陷入了沉思……

(发稿编辑:刘雁君)

飞来横“礼”

■魏炜

顾大明和老婆阿花都是清洁工,收入不高,又要供儿子念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就利用晚上的工夫,到街上摆地摊,卖他和阿花做的手工艺品。

这天晚上,顾大明收摊回来,刚进门,阿花就拉住他,小声说:“等会儿有人来找你,问你什么,你只管说是就行了,事后我再跟你解释。”阿花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敲门,阿花忙去开了门,走进来两个干部模样的人。一个干部问:“顾大明回来了吗?”

阿花赔着笑脸说:“回来了!”她扭头冲顾大明使了个眼色。

干部来到顾大明跟前,问:“栖霞街那段,是归你管吧?”顾大明点点头。干部问:“下水井里的那些脏东西,也都是你扫进去的吧?”顾大明还没回答,阿花就在旁边干咳,那是在提醒他呢。

顾大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不是我扫进去的。我扫的土,都装到车上运到了垃圾站。”干部点了点头说:“好吧,我知道了。”说完,他就和另一个人走了。

对方一走,阿花就冲到顾大明面前,瞪着眼睛冲他低吼:“我刚才怎么跟你交代的?你个猪脑子!”顾大明疑惑地反问:“那些土不是我扫进去的,我为啥要承认?”

阿花气呼呼地说:“不承认那些土是你扫进去的,人家就不给你好处费!”说着,阿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购物卡,递到他眼前说,这卡就是刚才那两位干部给她的好处费。

那两位干部,其实是市政维护队的。马路归清洁队扫,但下水井却归维护队管。最近,为了和上头申请更多的资金,他们就和上头说,是清洁工们顺手把脏土扫进了下水井里,给他们增加了工作量,需要加派更多的人手来清理。与此同时,他们暗地里给愿意“配合”他们,把脏土扫进下水井的清洁工们发些好处费。讲完,阿花叹了口气说:“要不是你傻,咱就有两张卡了。一张卡里有二百块钱呢,干啥不好?”

顾大明听完,生气地说:“这不是鼓励咱们干缺德事儿吗?这卡我不能要,你也不能要。你还是退给他们吧。”

阿花气鼓鼓地说:“你不要我要。明天我就拿着这卡去买排骨,炖出来我们娘儿俩吃,有本事你别吃!”

第二天,阿花果真跑到超市里,买回了好几斤排骨,用锅炖了。排骨一出锅,她就先给顾大明夹了两块。顾大明也不客气,大口地吃着。阿花趁机劝他,还是把卡收下吧。顾大明迟疑了半天,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顾大明这里一松口,那两个干部很快就上门来了,送给他一张卡。顾大明把卡塞进阿花手里,阿花拿着卡,笑道:“大明啊,你还真活络了一回。有了卡,咱就奢侈一回,明天我到超市买几斤带鱼,回来给你们做红烧带鱼吃。”顾大明点了点头,没说话。

当天傍晚,顾大明照旧背上一袋子手工艺品,出去摆地摊。阿花收拾完家务,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响雷,眼看着要下雨了,她拿起雨伞,出门去找顾大明。

可等阿花来到顾大明摆摊的地方,却不见顾大明的人影。她忙给顾大明打电话,但没人接听。她就去问旁边摆摊的四嫂:“四嫂,看到我家大明没?”

四嫂支支吾吾地说,这两天,顾大明行踪十分诡秘。天一黑,他就背着一袋子东西来了,可他不摆摊,而是把袋子放到四嫂这儿,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等到十点多快收摊的时候,他又匆匆赶回来,从四嫂这里取走那袋东西,背回家。阿花听完,想了想,心里就有了底。

第二天晚上,顾大明一出门,阿花就悄悄跟在他身后。果然,顾大明直接把袋子放到了四嫂那里,然后匆匆来到队里,借了一辆三轮车,车上装着扫帚和铁锹。他蹬着三轮车来到了栖霞街。

到了栖霞街,顾大明找到一个下水井口,停下车跳下来,拉开井箅子,下到井里,开始往外掏井里的泥土。那些井里的脏土都是阿花扫进去的,他显然是要替老婆掏出来。阿花在旁边看着,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心想,自己怎么还能和这个轴人过下去?要跟他过一辈子,该有多痛苦!

顾大明掏了两个下水井,就已掏出了满满一车泥土,于是他拉着车去垃圾站倒。

这时,从远处开过来两辆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前面一辆是轿车,后面一辆是小卡车。从前面的轿车上先下来维修队的那两个干部,接着又下来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一个干部毕恭毕敬地对那个领导模样的人说:“冯局长,我们申请增加经费是有根据的。不知什么原因,下水井里的泥土越来越多,清理越来越困难,需要大量的人工。您可以实地看一看,这下水井里到底有多少泥土。”

冯局长点点头说:“我今天来,就是要亲自看一看。如果确实如你所说,我会批准增加经费的。”那个干部听完,就冲后面一招手,从后面的小卡车上跳下两个民工。干部说:“冯局长,您随便指定一个下水井吧。”

冯局长随手指了一个下水井,恰好是顾大明刚刚打扫过的一个。那两个民工打开手电,拉开井箅子,往下一看,见井里异常干净,不觉愣住了。冯局长和干部也凑过来看,见井里啥都没有,干部的脸色顿时变了。冯局长生气地说道:“这井这么干净,还用掏吗?你们呀,太贪心了!”

干部忙着辩解说:“冯局,我们不会骗你!这口井,一定有问题!咱们再看看别的井。”他又让民工拉开了几口井,结果发现几口井都是干净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冯局长很生气,上车走了。那两个干部呆呆地站在那里,想不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顾大明蹬着三轮车回来了,那两个干部顿时明白了,其中一个冲上前,一把揪住顾大明,冲他怒吼:“都是你干的好事!”

顾大明一本正经地说:“我没干好事。我老婆做了差劲的事,我帮她改过来。”

干部恶狠狠地说:“你收了我们的钱,就该帮我们做事。收了钱却不做事,你的人品就有问题。”

顾大明说:“我才不帮你们做缺德事呢。”

那干部冷笑道:“不帮我们做事?你想得美!给你们卡的时候,我们都录了音了,你们都承认往井里扫土了。我把录音放给你们队长听,看他还会不会用你们!”

一听这话,阿花吓得一哆嗦,差点摔在地上。要知道,违反队里的规定,她和顾大明都会被开除,那他们家就得喝西北风去了。她真没想到,自己贪了一点小财,却害了全家啊。

不料,顾大明却笑着说道:“你们不就是有段录音嘛,我已经把这里的下水井都清理干净了,明天一早就让队长来看。我不知道是事实管用,还是录音管用?”那两个干部一听,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顾大明接着说道:“不瞒你们说,我不想让我老婆不高兴,就假装收下了卡。那两张卡不就值四百块钱吗?我借了四百块钱,交到纪检去了。我也把事情经过都跟他们说了,纪检还没找你们调查吗?”

那两个干部听完,气呼呼地一跺脚,走了。

这时,顾大明看到了不远处的阿花,走过去拉了拉阿花的胳膊,说:“走了,回家了。”

阿花仍是惊魂未定:“你咋想到要这么做?”

顾大明淡淡地说:“活了半辈子,我就记住了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发稿编辑:朱虹)

寻找王喜来

■滕飞

张老汉住在城郊,最近村里进行旧村改造,他就到城里的儿子家暂住。

这天,张老汉正独自坐在楼下发呆,忽然来了一个邮递员,拿着一封信问他:“大爷,这单元有个叫王喜来的吗?”

张老汉摇了摇头,说:“我刚搬来,不认识这个人。”

邮递员向楼上望了望,无奈地说:“唉,这地址只写到单元号,让我怎么找?算了,实在不行就以地址不详给退回去。”

张老汉听了,凑上去看了看,只见信封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地址栏果真只写到单元号就没有了,而寄信地址是云南的一所希望小学。

张老汉心想这么退回去太可惜了,便说:“小伙子,我儿子在这儿住了六七年了,要不你把信放下,等他下了班,我让他帮着送去。过两天你再来看看,如果找不到再退回去怎么样?”邮递员一听欣然同意,就把信交给张老汉了。

到了中午,儿子下班回来后,张老汉就让他帮着把信送去。谁知儿子一听就愣了,说:“我连对门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哪知道谁叫王喜来?”接着他又劝张老汉不要多管闲事,快点把信退给邮递员。

张老汉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这邻里之间帮个忙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见支使不动儿子,张老汉决定自己去找邻居打听,可听儿子说这单元的住户大都早出晚归,中午很少有人在家。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找来纸笔,把送信的事简单写了写,让王喜来看到告示后到自己家来取信,然后把告示贴在了单元门口。

谁知张老汉在家一连等了两天,也没等到这个王喜来上门。张老汉纳闷了,难道是信的地址有误,王喜来不住这个单元?

这天晚上,儿子在单位加班,张老汉吃过晚饭后,到楼下一边溜达,一边等儿子回来。看到黑乎乎的单元门时,他突然想到,这个王喜来会不会加班回来晚,黑灯瞎火没看到告示?

张老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抬头望了望,发现这个单元的住户大多已经亮起了灯。于是张老汉决定找邻居打听打听,这个单元到底有没有一个叫王喜来的。

他先来到一楼东户,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有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可能是透过猫眼看了一会儿,接着警惕地问:“谁?有什么事?”

张老汉连忙说是楼上的邻居,里面的人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开门,依旧问有什么事。张老汉隔着门很别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他认不认识这个王喜来。里面的人毫不犹豫地说不认识。张老汉呆了呆,又试探着问对门叫不叫王喜来,那人想了一下,说:“我还真不知道对门叫什么,你自己去问问吧。”

张老汉不由得摇头苦笑,只好再去敲对面的门。和东户一样,这家也没开门,只是隔着门问明白什么事,然后冷冰冰地说不认识。

这时候,张老汉的儿子下班回来,正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连忙上前拦住张老汉说:“爸,你这是干什么?”

张老汉一肚子委屈地说:“我这不是想找王喜来吗?可这些邻居怎么跟防贼一样,连门都不敢开,好像我是骗子似的!”

儿子没好气地责备他:“你大晚上的去敲人家的门,人家又不认识你,当然得提高警惕了。”

张老汉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像你们这么个警惕法,在一个单元住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认识!”

见张老汉犟脾气上来了,还要挨户敲门去问,情急之下,儿子突然想到,物业那边有业主名单,到那儿能查到具体门牌号,他跟父亲一说,张老汉这才罢休。

第二天,张老汉一大早就跑到物业去查,果然查到王喜来就住在他们单元六楼西户。

张老汉拿着信去敲门。一个老头在里面问:“谁?”张老汉大声说:“你叫王喜来吧?咱是一个单元的邻居,我是来给你送信的。”

一个瘦瘦的老头开了门,看了看信,热情地把张老汉让进屋,给他冲水沏茶。张老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跟老头抱怨寄信的人连地址也没写全,害得邮递员差点退回去。

老头告诉他,自己资助了一所希望小学的几名学生,有时会给他们寄一些学习用品。怕他们写信耽误学习,所以嘱咐孩子们不要给他回信,还故意把地址只留到单元号,没想到还是有孩子给他寄了信。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老汉弄明白以后,不由得埋怨起老头来:“既然孩子已经把信寄来了,我在咱单元门口贴了好几天告示,你怎么不找我取信呢?害我这一通好找!”

老头听了赶紧解释道:“老哥,我是一个人住,平时很少下楼,买菜都是买一个多星期的,最近几天都没下楼,所以没看到你的告示。”

听了老头的解释,张老汉呆住了,过了半晌才感慨道:“现在的人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愿意把自己关起来呢?光说要建设和谐社区,邻里之间都不熟悉,这社区怎么能和谐?”

突然,张老汉一把抓起老头的手,说:“走!别在家待着了,端着茶壶,跟我到楼下摆上棋盘杀两盘去!和谐邻里,就先从咱俩做起吧!”

(发稿编辑:刘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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