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欢陷入沉思，有些悲伤地问道：“他……拒绝了你？”
徐子娇嫣然一笑：“怎么会，是我拒绝了他。”
果然如此。赵清欢叹了口气：“子娇姐，你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你并没有失去被爱的权利啊。”
“可正是因为我太喜欢他了，我想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拿给他，但这里绝不包括我。”徐子娇推了推面前空掉的咖啡杯，伸了个懒腰，“好啦，情感咨询到此结束，走吧，刘放那边应该也差不多弄好了。”
“可是！”赵清欢急忙站起身追上去，冲着徐子娇的背影喊道，“可或许对他来说，你才是他唯一想要的那个！”
徐子娇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冲赵清欢摆了摆手。
那背影孤高而卑微，透着隐隐作痛的坚强。
9.
告别了徐子娇，赵清欢一直闷声不语坐在熟悉的副驾驶座，不管刘放对她说什么，她都提不起精神。
“回北京我会先去找权威的医院诊断一下，我的味觉失灵到底是因为什么造成的。这或许对我们的调查有什么帮助。”刘放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当年诊断过于仓促，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我是中了毒，就连急诊室的大夫也按照中毒的诊治方法对我进行了抢救……欢欢？你在想什么？”
赵清欢回过神：“嗯？哦，我在想李达斯的事情。”
刘放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李达斯的事情我也有考虑过，现在，他知道了当年并不是我动手脚害了师父，所以应该会想办法从林禹松手里脱离出来的。或许这次比赛，不仅仅是咱们的契机，也是他一直在等的机会。我俩之间相互以为对方是凶手的误会一旦解开，就根本不会再怕林禹松的把戏了……”
“我不是说这个。”赵清欢摇摇头，“我是在想，子娇姐……”
刘放不再言语，默默打开了车载收音机，让陈旧的老歌覆盖了此时此刻的心绪。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太阳升高，赵清欢的肚子隐约叫唤，刘放才找地方下了高速路。
车子停靠在城郊一处偏僻的空地，一侧是修了一半的公路，另一侧是野生的荷塘，岸边偶有几株狗尾巴草，随着早秋的风惬意摇摆着。
刘放将车子熄火，拉紧手刹，再将旋转的侧车门放平，打开天窗和排气扇，这才一手撑着后备箱的门扇，回头看向赵清欢：“欢欢，你想吃什么？”
赵清欢正对着后视镜摆弄自己的头发，听到刘放问她，便无所谓摇了摇头。
刘放在车载冰箱和储物柜里寻觅一番，只有一些白米和少许鸡腿肉，连个正经的配菜都没有。刘放正一筹莫展，忽然转身看到荷塘里那些锅盖大小的莲叶，这才点了头。
赵清欢不知刘放在打什么主意，只见他沿着岸找了根树杈，在荷塘里采了几片完整新鲜的荷叶，随后拎到不远处的临街小卖部，借了人家的水龙头，把荷叶洗的干干净净。
“这是要干嘛？”赵清欢坐在车尾，看刘放小心将洗干净的荷叶晾晒在车顶。
刘放笑笑没说话，低头淘米，随后又将鸡腿肉放入玻璃碗中，打了一个蛋黄进去，摸出一次性手套戴上，便开始一下下揉搓那些鲜嫩的肉块，一边揉捏，一边依次往里面放上少量各类调味料。
直到玻璃碗中的鸡块变得黏稠，不再有任何一丝水分，刘放这才弃了一次性手套，端着泡好的白米爬上车顶。
赵清欢好奇，也跟着踩在车尾探着头去看。刘放将泡软了的白米饭分成两份，分别放入荷叶正中央，随后滴上几滴橄榄油，拿指头在米饭堆儿中央挖了个洞，这才将那些简单腌制的鸡腿肉依次放入其中。最后，切了细细的姜丝和红辣椒放在米饭最上面，这才小心将荷叶一层层缓缓包起，最后拿草绳打包，活像个小型的炸药包。
赵清欢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还要多久啊？”
“马上。”刘放跳下车顶，打开卡炉，架起两层的小蒸锅，待水烧开冒了白烟，这才把两个荷叶饭包依次放了进去。盖紧盖子，大火蒸透，没多久便传出了淡淡的荷叶清香。
“这是什么？”赵清欢自然没见过这种奇怪的吃法，于是问道。
刘放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坐在后备箱处：“荷叶包饭，这不是刚巧遇见了荷塘么，想着方便。”
“荷叶也能做炊具？我还是第一次见。”赵清欢点点头。
“中国的饭类目多样，取材各异，不仅仅是荷叶包饭，还有用白萝卜和稻米煮制的三晶饭，拿竹子当器具的竹筒饭，民间节庆常见的八宝饭，数不胜数。这种饭类做法简单省时，关键是管饱，所以很受大家欢迎。”刘放解释道，“这个荷包饭，又分为‘纯清’和‘包馅’两种，前者是指荷叶里的新米不放辅料和调味，蒸煮熟后佐菜食用；后者就像我刚才做的，是已经调好了味的粳米，上面再放肉或蔬菜，这样打开荷叶就可以直接食用，方便至极。”
赵清欢盯着刘放的侧脸，安静听着。
“……怎，怎么了？”刘放注意到赵清欢的神情，于是住了嘴，回头看过去。
赵清欢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是真心喜欢烹饪，就像我爸说的，天生要靠这个吃饭。”
刘放的神情黯淡：“可是……”
“没有可是，”赵清欢打断，“我说了，以后世间百味，都由我来替你品尝。”
刘放笑着摇摇头，挑起赵清欢的下巴，拨开刘海儿，在额头上轻吻：“吃饭吧。”
刚刚出锅的荷叶包饭烫手而香气扑鼻，小心解开草绳，再一层层剥开已经湿透的荷叶，清新的荷香搭配软糯的米粒和爽鲜的鸡肉，让人胃口大开。
拿筷子夹起一口，润汁的米饭夹杂着肉与叶的混合香味，还带了一丝丝爽辣，开胃解馋，风味独特而又饱腹。
“完了完了，就这荒郊野岭的，你都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我以后，保准吃成个大胖子。”赵清欢一边头也不抬地吃着荷包饭，一边抱怨着。
刘放揉了揉赵清欢的脑袋，这才拿了筷子，剥开自己的那份。
两人吃得舒畅，饭饱后没有着急出发，而是坐在车侧休憩。刘放拿了顶帽子盖在脸上，遮了阳光闭眼打盹，而赵清欢一直在摆弄她长长了的刘海儿，怎么梳理都不舒服。
“要不，你帮我剪了？”赵清欢那胳膊肘顶了顶刘放。
刘放懒洋洋拿下脸上的帽子，眉毛一挑：“你确定？”
赵清欢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刘放之前做送货小哥时候的样子，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于是瞬间后悔了自己的提议。
可刘放行动迅速，已经找了块毛巾像模像样围在赵清欢的脖子上，手里举着一把夸张的大剪子，上下打量手里的猎物，如同对待难宰刺多的鱼。
“你……你想好了再下手啊。”赵清欢有些担忧。
刘放无言，重重点头。
“那个……剪坏了难受的可是你，我不爱照镜子，反正也看不见。”赵清欢索性破罐子破摔，两眼一闭，“动手吧！”
咔嚓。
一剪子手起刀落，没有任何的犹豫。
赵清欢吓得动也不敢动，默默咽了口唾沫。
“嗯……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刘放端详眼前的作品，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赵清欢无语：“一个刘海儿而已啊！什么风格无所谓啦！”
刘放点头，竖起剪子，这边修修，那边剪剪，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大手一挥：“好了。”
赵清欢忐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发，转身走向后视镜。
镜子里一张大脸充盈其中，狗啃般的刘海乱七八糟，更过分的是，短到不忍直视，连一半额头都盖不住。
“刘放！！！”赵清欢一跺脚，提起嗓子转身。
却是被迎面而来一个额头吻浇灭了怒火。刘放直起腰，满意揉了揉赵清欢的脑袋：“果然这样更方便。”
赵清欢脸一红，双手死死捂住狗啃的短刘海，迅速钻入车子。
“上车！我要回北京！”赵清欢伸手拍了拍方向盘上的喇叭，小金杯发出了愉悦的曲调。刘放笑笑，手往口袋里一插，慵懒回应：“来啦。”
车子发动，碾一路秋风，赵清欢留在地上的碎发被风和车子尾气扬起，哗啦一下全部散开，转瞬消失在这条望不见尽头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