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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回山询师 往投婆楼

王猛既得桓温任命,便于军中住下,连日来巡游军中,见将士们都是热血高涨,想趁着连胜之势,一举收复关中。王猛暗喜师尊所言或可成真,便开始谋划如何帮晋军攻破长安!

王猛在营中熟思两日后,向桓温进言道:“猛斗胆问将军,将军想要攻入长安么?”

桓温正色道:“这本是本将军的夙愿,只是如今没有办法罢了。不知景略有何计策!”

王猛闻言,从容道:“秦兵数败然而仍然坚守不降,不过是因为城池坚固和粮食充足。而他们所倚仗的东西,也可以作为我们的资本。他们所依靠的乃是城外的麦子;若我军得之,则彼乏食。城池虽然坚固,不过是关中的邺城罢了!愿将军早做计议!”

桓温闻言点点头道:“景略所言,实乃良善之谋,只是秦麦还未成熟,还是再等等吧!”

王猛闻言一惊,心想:“这桓温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若秦军坚壁清野,到时不是功亏一篑!”

王猛又要进言,只见桓温若有所思的向王猛摆了摆手,无奈只好退下!看着账外那仍在紧张操练的士兵,王猛不觉心中感到有些伤痛。对桓温想要以军邀权的想法认识得更为深刻了!

三日后一早,王猛出帐一看,长安城外的麦子都被收割了。王猛还以为桓温听从了自己的策略,便到桓温帐中询问情况。刚到账外,便听到桓温说道:“吾恨不用景略之言!”

王猛一听,便知是秦军将城外麦子收去,心中一惊,连忙悄悄退回营帐中。王猛在帐中踱步,对自己的选择不禁有了怀疑,思考着这桓温到底是猛将还是愚夫。

难道他不知道攻下关中,他在朝中的威望只会提高吗!难道他不知道收复关中,就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个坚强的后盾吗!看来此次北伐,又要失败而归了,而我到底该不该继续跟随他呢!

连日来军中消耗甚大,所带军粮已只能支撑几日了,桓温已然开始着急。为了保持自己的体面,桓温再次谕令将士道:“将士们,为了遭难的百姓,我等当为收复中原,血战到底!”

只听众将士齐声道:“收复中原,血战到底!”那震天气势,不禁激的王猛热血沸腾,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可是等到桓温与秦兵在白鹿原一战之后,回来的将士却都垂丧着脸,有的有气无力的拖着手中的兵器,有的扶着受伤的士兵慢慢的走着,留下一路的血迹。

如今坐在战车上的桓温看见王猛,心生愧疚,下来握着王猛的手道:“不用景略之言,以致今日之败!”说着便宣令道:“即日起,以王猛为高官督护!”

王猛辞道:“军败无功,猛不敢受,望将军重惜军赏,以待有功!”说完,王猛便回到帐中去了!

入夜后,王猛趁守卫松懈,便乘马离去了。在路上,王猛想着当年师尊所说,不觉甚是疑惑,便想上华山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帝星出现在关中,并不是指的晋室!

王猛连夜赶路,第二日申时左右便到了华山脚下,将马匹交于驿馆之后,王猛连忙上山。众师兄弟见王猛回来,都十分惊异。王猛见大家面色,问道:“不知在下身上有何不妥,众位师兄弟如此看我?”

还是李化道:“师弟误会了,只是师尊早间说你近日便要上山,让我等把你的住处收拾妥当!谁知你今日便到了,我等都在惊异师尊料事如神!”

王猛道:“原来如此,师尊现在何处,我有要事询问,还请师兄见告!”

李化忙道:“师尊有言,说你性急,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现在天色已晚,还是先稍事休息,明日再见师尊也不迟。”

过了一会儿,李化小声道:“况且近日来月色不错,师弟想也许久未曾赏过这华山上的夜景了!”

王猛闻言,心想难道是师尊想要夜间指点于我,传我观星之术么!于是便依言先到房中歇息片刻!

夜色渐渐深了,王猛精神正足,便走出门去,坐在那似乎永远属于自己的石阶上。望着满天的繁星,围绕着明月,忽隐忽现,忽明忽暗,难道真的就暗示着人世间的变化?难道星象所预示的事就一定会发生?

王猛正想的入迷,忽然听到一阵开门引起的摩擦声,看来这山上的门已该换了!只见那老人手中虽多了一根拐棍,但仍旧硬朗的迈步走出,王猛看见,连忙跑过搀扶着!

老人道:“景略回来了,是否对这天下有些失望?”

王猛道:“弟子下山数年,辗转相寻,亦未能得遇明主!而所见百姓,皆是遭乱被祸之残民,无不令人痛心!逐利天下之人,终究忘了这天下之本在于民!”

老人笑着道:“景略所言如此,已深有所得。既洞明世事,又何须徒添烦恼?”

王猛道:“弟子虽见世道日坚,仍不敢忘初。故苦寻明君,以图泽被苍生,还百姓一安居盛世!”

老人又道:“景略所求虽善,然欲得盛世,其能无兵邪?既兴兵四方,则百姓何以安之!”

王猛道:“弟子愚见,以为今天下刀兵四起,若得明主与混一,则百姓可安!”

老人点点头道:“既如此,景略可寻主以辅之,以君之才,但得任用,则如遇水化龙,遨于天际,又有何忧!”

王猛道:“正以苦寻而不得,故来询师,请师尊指点迷津,导以正途!”

老人笑道:“这明主之处,为师早已言明,景略尚何惑邪?”

王猛吃惊道:“师尊所言桓温邪?其虽将才,然拘泥江东,终难成事!至于关中苻氏,虽拒桓温,以猛观之,亦非可有天下之主!”

老人道:“景略所言至当,那能成汝志之人尚未得权,汝且往长安观之,为师定不欺你!”说完,老人便觉夜风甚寒,让王猛将他扶进屋中休息!

王猛待送师尊入门后,仍旧出来在院中看着那一空繁星苦思!心想如今自己已然二十有九了,将到而立之年却还一事无成,但愿长安城中真有那不世明主!

次日一早,王猛前往殿中向师尊辞行,老人望着他,有些不舍的说道:“景略这一去之后,便莫再回山了,到时你来我也不认你!”

王猛闻言,有些吓住了,直跪在地上,含着泪道:“师尊何以逐弟子出门?”

老人也不回答,只是拿出一封信,递给王猛道:“你到长安,便去寻他,他见信自会收留,这以后的事我就帮不了你了。”

然后又将李化叫过来道:“如今也是你下山的日子了,你随你师弟下山之后,要尽心辅佐于他,助他成就一番伟业!”

李化闻言,也跪在王猛身边,与王猛一起向着老人再三叩拜!只听老人道:“你们去吧!”然后便由身边童子搀扶着走了进去!

王猛待李化整理好行装,两人便一路下山,直奔长安城而去!

两人到了长安城下,便卖马步行,看看这长安的人情风物。只见城中商铺林立,市井繁华,俨然一片和平景象,丝毫没有才经战乱的荒凉。看来这苻氏兄弟在面临强敌的时候也能很好的安抚好后方。

这到让王猛对苻秦有了些不一样的感受。两人刚刚想好好体验下这太平景象,就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大叫道:“让开……让开……”紧接着便是一辆驷马大车驶来,搅得这本来祥和的街市一片混乱!

王猛定睛一看车上之人,乃是一二十左右的年轻公子,穿着氐族服饰,想来是秦国贵族。再一看原来那车上还有两个女子,似乎正在挣扎。

王猛看到后心生愤怒,本想站出来伸张正义,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很可能正义难伸,倒把自己给陷了进去。只得站在路旁,望着那马车绝尘而去!

看着那被马车弄得东倒西歪的货摊,王猛对李化说道:“秦中贵族怎的有这种蛮夷不通教化之人!”

李化笑道:“师弟是少见多怪了,数百年来,就这种人是从来不缺的!”说着便拉着王猛往前走去。

一路上常常听到些百姓议论的话“丞相颁布的法令虽然看来公正,可是这些贵族功臣何时遵守过!”“而今丞相又逝,更是没人守法了!”

王猛闻言倒有些惊异,问道:“这苻雄才在白鹿原破了桓温,怎的就死了?”

李化道:“师弟自离桓温军中,便对这些日子所发生之事不甚清楚,那苻雄战场受伤,隐忍不发,领兵多日后,突然暴死。如今其子苻坚袭爵,而我们前往投奔的吕婆楼便是苻坚的坐上客!”

王猛见李化说起苻雄的死因如数家珍一般,而他也只是在华山上从师,少有下山,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呢?虽然甚是疑惑,但也不问,心想到时李化自会告诉他的!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吕府,经府中家丁通报后,吕婆楼竟亲自出迎,见到李化,笑道:“守正贤弟,多年不见,令师可好?今日怎的想起来拜访老兄了!”

李化道:“家师一切安好,谢吕兄挂念。今日与我师弟前来,乃是特来投奔,这里有家师书信一封。还望吕兄不弃,加以收留!”

这时吕婆楼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生的英岸魁梧的王猛。李化连忙介绍道:“这便是我师弟,姓王名猛字景略,家师甚为器重!”

王猛待李化说完,忙施礼道:“北海王猛,拜谒吕公!”

吕婆楼道:“你我平辈论教,无须多礼,就同你师兄一样叫我吕兄便好!”说着吕婆楼便请他二人入府细谈。

入府坐定之后,吕婆楼吩咐下人奉茶,然后便当着两人打开信筒,看了起来,看完之后,望着王猛,似有些不信这信中所言。想看看这谦谦君子是不是真的是旷世奇才!

便对王猛说道:“令师言景略大才,可经略天下,让我帮忙引荐。令师之言在下本不敢质疑,奈何初次见面,未知深浅,不敢遽加援引。一则怕误卿之才,二则怕人主不识!”

王猛道:“家师谬赞,猛何以敢当!猛之所愿,惟安民而已!”

吕婆楼道:“今天下纷扰,最难者莫过于安民。景略大志,必有大才,试言何以安之!”

王猛知道这是吕婆楼在考验自己,不管怎样,只要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便好。答道:“夫民所以赖者,衣食而已!而于今常不可得,故而难安,借使民得足衣食,则欲守之,欲守则欲安矣!”

顿了顿又道:“而欲使其足,则应除苛政,减税赋,息劳役。而欲使政令得下,则应责善吏,黜庸、酷。示民与善,则民敬之;示民与恶,则民恶之。故欲安民者,首当选吏,吏治清则民安!”

吕婆楼闻言点点头道:“当今出乱世,而君言安民,其可得乎?借使邻国相攻,而民不服役,则何以御之!”

王猛道:“若能安民,则守国易也,至于邻国,自当向慕而来,非敢攻也!何也?民安则爱国,爱之则视为己有,未尝闻人所爱被夺而不争也。是以邻国相攻,则民皆为我战,御之易也!”

吕婆楼笑道:“景略所言,可比荀卿,吾今乃信令师之言。且先暂住里舍,待我伺机荐于东海王!”

王猛疑惑的道:“东海王可是丞相之子?”

吕婆楼看着王猛有些不安,说道:“正是。东海王年岁虽轻,然素有大志,且为人至孝,博学多才。又喜交豪杰,多能引荐俊秀。以君之才,东海王必当引为臂膀!”

王猛听吕婆楼如此评价苻坚,心中对这样一个少年英才充满期待,若真如吕婆楼所言,那自己便算是找到明主,也可一展才华,为之尽力!

一席话完,吕婆楼便差人领王猛等到住处先行安歇,待日后有事自会前来找王猛商议。

于是王猛、李化两人随那吕府下人到长安城中吕婆楼的别院住下。之后的日子里王猛、李化常常到街上闲走,看看这长安风气,再暗自打探着苻坚的为人,是否真是那么贤明!

这一日,王猛忽然看到空中有鸽子飞过,本来还以为是哪里的野鸽,没想到却落在了自己家里的后院!王猛正在纳闷,便见李化拿着鸽子走了过来,对着王猛说道:“燕国似要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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