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桥上,任洛岩安静的跟在皇帝身侧走着,她的手被他握着,很暖和,带着点温热,她的手显然比他小了很多,被他握着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大人牵着小孩子的错觉,抿抿唇她看向他的侧脸,七彩怒放的烟花成了他的陪衬,俊美的帝王长身玉立与她对视,那眼神里的东西复杂的任洛岩不敢去猜却又下意识的想要飞蛾扑火。
“曲集,什么时辰了,”给任洛岩拢拢硝金花织锦镶雪狐氅衣,皇帝看了眼被烟花爆竹的烟雾笼罩下依然星子闪熠熠的星空问。
“回主子,瞧着已经二更天了。”曲集看了眼天色估摸着说,对他们这些侍候人的人来说这时辰的把握是最准的,几乎形成了一种本能,可以说他们心里就有一个滴漏,无时无刻在校准正确的时辰。
“二更天了,”低头看被自己握着的就是被面纱掩藏依然美丽绝伦的女子,皇帝问,“颜儿可困了?你现在可熬不得夜。”
“难得出来一次,妾身想再看看。”任洛岩回握着那只温暖的大手,言笑晏晏,清澈的眸里尽管多了些血丝却依然布满期待。
“好。”被她的笑脸蛊惑的皇帝不由放柔了声音道,“希望皇儿能不怪你这个母妃不让他歇息。”
“如果他真的不喜欢会对妾身说的,”任洛岩眸目流转间风情自生。皇帝静静地凝视着她,“好,那为夫带你去走走?”
“去哪儿?”任洛岩困惑眨眸。
“走桥啊,”牵着任洛岩走在金水桥上,“难得来一次颜儿不想百病全消福禄绵长吗?”
“可,可这都是女子在走啊,”任洛岩惊愕地看他,“您,您怎么好……”
“难道你以为朕会放着你一个人爬城墙摸门钉?”皇帝反问。
任洛岩抿唇,“这、这不符合规矩。”要是让宫里的人知道了,怕又是一场风波。
“如果朕连自己喜欢的事都做不得还算什么万民之主?”拉着任洛岩步入那三五成群的妇孺中,皇帝语声淡淡,“更何况,今儿,朕只是颜儿的夫君。”
“您……”任洛岩心中触动,她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抬脚跟上了他的步伐。
“宝儿,你也来走走,”曲集将宝儿拉了过来,“你这身子骨儿还得多养养才是。”
宝儿跺脚,“曲大哥,人家明明好了,你这不是咒宝儿吗!”
“走了总是有好处的,”任琬抱着花灯侧眸噙笑,“好歹也是总管大人一番心意。”曲集闻言感激的对任琬笑笑,哪里还有那日对任琬出手时候的残酷。
宝儿这才别扭的走了起来,明明只是走路干嘛这么郑重其事啊。
暗儿和睦儿跟在后面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气氛祥和的一幕,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
“颜儿,朕希望你能给像那平常夫妻一样待朕,朕也想那样待你。”走在青石路上,皇帝无视周边妇孺的窃窃私语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他的身边是衣袂飘飘的任洛岩。
“颜儿,不要对朕说敬语,朕想要看自自然然的你,没有遮掩没有顾忌,只是拿朕做你的丈夫。”
任洛岩咬唇不语。
“颜儿,让我们试试好吗?”皇帝停下脚步专注凝视着那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颈子的女子。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没有用‘朕’的自称。
见皇帝停下,曲集和任琬等也停了下来远远缀在后面。
“你是不愿意试还是不敢试?”见任洛岩久未答言,皇帝又问。
“这样下去不好吗?”任洛岩怔怔然开口,抬眸时,皇帝从她脸容上瞧见了潸然而下的泪。
“不好,朕不止想要你的人,还想要你的心!”皇帝强硬的说,眼里透露出一股俯瞰天下的霸气。他今天是不逼出任洛岩的一颗真心不罢休了!
“要我的心……”任洛岩茫然望他,“我的心,不是早就给了您吗?”她凝望着这张俊美的容颜,这个男人有着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有着无数美女相俯就,更有着无数重臣将士追随,和这万里无垠的如画江山,他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又为何还想要去她的这颗心呢。
“颜儿,你对朕,还有顾虑,很深的顾虑。”皇帝拧眉,他头一次将他对她的感觉悉数道出,“朕可以感觉得到你在抗拒,朕不明白,既然你已孕育了朕的子嗣,也愿意随朕回宫,为何却……”还是踟蹰不前,让他看得心焦。
“您能先回答妾身一个问题吗?”见已经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们了,任洛岩主动握住皇帝的手继续往前走。
“说。”
“涟嫔……涟嫔在您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任洛岩迟疑着终于问出了口。
“为什么提她?”皇帝皱眉。
“因为,因为怎么说也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她还孕育了您的子嗣……您……您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对她的死视若无睹,不仅如此,还能,这般轻易的忘却,就当是个陌生人……”
“朕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皇帝回握住任洛岩冰冷的手,“从头到尾她就只是你的挡箭牌罢了,而且,她并没有真的怀孕。”
“什么?!”任洛岩惊愕的看他,眼底有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朕没有碰她,只是用来宫中禁药制造了宠幸她并怀孕的假象,”皇帝语声淡漠,“朕不会让那样一个肤浅女子孕育朕的子嗣。”
“那……那妾身……”任洛岩只觉得浑身发冷。
皇帝定睛望她,耐心解释道,“皇后和瑕贵妃她们会怀孕,是因为母后的要求,也是这大盛需要皇嗣,至于琇儿宫里的那个贵人则是意外,那些孩子并非朕想要的,”任洛岩目瞪口呆,那些孩子明明是他的,他怎么会不想要?!更何况对筝公主他是那样的爱,爱的她心都有些痛楚。“颜儿,你知道吗,”他很郑重地望着她说,“你是朕碰过女人中,唯一一个朕主动要求子嗣的女人,也将是最后一个。”
任洛岩心跳得彷佛要从口腔里蹦出来,她的脚步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她仰着头看着他,声音嘶哑,泪水潸然,她能感觉到身周有很多异样的视线在打量着她,觑探着她,她也能察觉到琬儿她们担忧的目光,可她浑然不顾,只是看着他,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紧紧锁住他的面容,“您知道,作为后宫的女人,想找您要一份独一无二,那是自找死路。”
“不错。”皇帝颔首。
“您知道,这是不对的,妾身还不愿意做那历史上的妲己褒姒之流……”她继续。
他聆听。
“妾身,妾身应该理智的拒绝您的提议,而不是……动摇的这么彻底……”她静静的凝视着他,眼里渐渐闪耀出丝丝光芒,那是皇帝从未在她眼底见到过的——活性。
皇帝眼底有了一丝笑意,“所以?”
“相公……我……我会被太后娘娘杀了的……”她颤着声音努力继续,“还有皇后贵妃娘娘她们……”
他大笑,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傲然宣告,“朕会保护你的,朕的女人,朕自己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