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悠悠醒转了过来,眼皮微微睁开,他渐渐看清楚了:是日式房屋的传统木造结构和宽敞空间。墙角处,那件呈现黑紫色的破迷彩服窝于一团。自己其实就平卧于舒适松软的榻榻米上,一条薄薄的白色被单覆身盖至胸口处,丹尼·米尔豪斯他艰难地右翻了一下身。
定睛仔细一瞧,一双暗淡地蓝色眼睛猛地睁大了起来,他一跃坐起:“小姐,你是谁?”
木制拉门半开一旁;这个年约十六岁的日本女孩身着传统白色花底和服。一头乌黑秀发垂至双肩,盘腿而坐的青春艳丽身姿亭亭玉立:没错!不知怎的,令人感觉面熟……
热情照面之下,她呵呵一笑:“你好点了吗?现在还痛不痛啊?整整十六小时了,你才苏醒过来。”
尽管初次见面却有些似曾相识,似乎著名女影星山口百彗似乎就安坐在身旁。目光愕然一惊,他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究竟如何来到这间屋子里的?”
“呵呵!整整半个多世纪了,家族珍藏多年的传家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日本美少女微微一笑,她款款又道:“这是我的爷爷当年从中国大陆带回来的‘云南白药’;治疗刀伤果然特有疗效!”
“小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的再生之恩。”丹尼万分感激,右手挠了一下后脑勺:“我还是想先知道你的尊姓大名。”
“我叫坂田芳子,十六岁。这是我的家庭私人卧室。”芳子迷人地一笑,她款款又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是坏人。我知道那些忍者的来历,受雇于秘密的剑道门组织。他们个个都是危险的疯子和变态!日本右翼狂热叫嚣恢复帝国荣光绝不逊色于当年的德国纳粹党。可我个人却永远痛恨战争,大和民族理所当然地应该深刻反省一下过去的不光彩历史。因为只有和平才能燃起希望之火!燃起国家和民族的希望!”
“再次表达我的千言万语:难以表达内心的唯一激情和由衷谢意。”丹尼·米尔豪斯含蓄地一笑,他言语随和:“小姐,原本我以为日本人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犹如强盗魔鬼,真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像你这么美丽、善良、温和的可爱女孩。”
“谢谢!过奖了。”坂田芳子谦虚地笑道,温柔地问了一句:“你是美国人吗?”
“不!我是英国人,我叫丹尼,丹尼·米尔豪斯。”他落落大方地回答,泯嘴一笑又道:“实不相瞒:我是从伦敦的华人社区来的!具有东方血统。”
“你是混血儿?”芳子目光诧异,心头隐约有些预感:“告诉我好吗?我倒非常乐意听听你的故事。”
“哎!没错,一言难尽啊!”丹尼·米尔豪斯一声叹息,忙实言相告。末了,一双忧心忡忡的目光不时投向窗外远方,他面色黯淡:“他们生死不明,从小情同手足,要是……”
心如刀绞,他还是欲言又止。低头掩面之下,双手还是强忍住了眼角挤出的一丝泪花,内心深处的无限哀伤久久难以平复。他一刻不停地胸前划着十字:“哦!主啊!愿你宽恕他们往日的罪恶和过错,不要怜悯这些披着人皮的魔鬼和两条腿的野兽。”
“抱歉!”坂田芳子说着右手搭于丹尼肩膀上,内心深处的无数辛酸涌动而起。她低头支支吾吾:“对不起,我本不该问这些的。请你见谅好了,其实我个人……”
“怎么了?”丹尼目光顿时愕然惊道,他连忙追问了一句:“芳子小姐,你也有难言之隐吗?”
不知为何,日本少女神情压抑地赶忙掉转坐姿。英国少年双手支撑起身尤为关心地追问:“究竟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好吗?”
“人人心中都有一道伤呢。谁又能免得了天塌下来的时刻。……”芳子长叹了一口气,她低下头去:“对于个人来说,将永远无法遗忘!刻骨铭心……”
鼓足勇气之下,赫地一下抬起头,她沉声吐露:“我的祖父坂田野岛永远离开我和他所无限深爱着的人民已经整整三年了,当年那场庞大战争机器中,他只不过就是一枚小小的螺丝钉而已。……”
“怎么?你的爷爷?”丹尼失声惊道,他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我个人也彼此彼此,实在敬请你见谅我的好奇心好了。”
“没关系。”坂田芳子毫不介意,她面色阴郁:“‘满洲事变’爆发以来,欲仁天皇一直鼓吹着所谓的尽忠报国和大和魂献身精神,青年人纷纷踊跃入伍皇军效忠圣战。1941年12月7日那一天,山本五十六将军指挥的航母编队偷袭了美国在夏威夷群岛上的太平洋海军基地——珍珠港。一个月后,冒着被抓回去杀头的风险,他开小差当了逃兵。”
“他发现上当了?”丹尼·米尔豪斯目光惊讶,心头顿时有些明白:“你的爷爷是不是当了皇军的叛徒?”
“没错!”芳子点了点头,她口吻深沉:“随着日军节节胜利,他终于看破了天皇欺骗人民充当炮灰的真相。自此以后,他也彻底警醒了过来。根本没有什么‘圣战’,‘王道乐土’、‘共存共荣’统统是一派欺世盗名的胡诌谎言!人类最起码的道德廉耻早已荡然无存!那一天,山下奉文率领的南方派遣军攻占了新加坡,当皇军欢呼胜利之时,他早有预感:天皇引以为豪的‘圣战’最终必败……”
“后来呢?”一双蓝眼睛顿时目光凝重了起来,他深声惊道:“他冒险开小差了吗?”
“是的!”目光深情依旧之中,她面色深沉:“在中国军民的护送下,他平安抵达了华北山区。后来,他组织了‘觉醒同盟’、“反战同盟”;多次针对日军发动宣传和策反,最终还是争取了大批士兵倒戈。”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丹尼·米尔豪斯点了点头,他忙劝道:“战后半个多世纪之内,他耗尽了毕生精力。这一点也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很多妇女儿童都死于美军飞机空投下的燃烧弹。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感受。”
“这还用你多说吗?”坂田芳子叹了口气道,一双杏眼流露出了无限悲愤与哀伤。似乎不想在继续说下去。
哽咽一顿之后,她深声又说:“1948年12月25日,“白山丸”号靠岸广岛,他终于回到了期盼和思念已久的日本列岛:刚刚踏上故乡的土地,眼前的港口城市早已化为一片废墟!泪水瞬间迷糊了他的视野,他久久地长跪不起,深深地忏悔了许久许久!”
猛然之间,窈窕淑女身体剧烈颤抖着,一双纤细地玉手掩住了泪珠夺眶而出的杏眼,十指缝隙早已被泪水湿润。肝肠寸断的记忆泛起!深深刺激着体内每一根敏感神经,她不由得悲愤交加。
往事实在不堪回首啊!惊魂未顶的那一天永远历历在目,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之中;痛心疾首之下却又难以启齿,她不由得低声抽泣了起来。
“后来呢?”丹尼诧异地问道,右手又轻拍了拍芳子的肩头:“别过度伤感了!既然愿意面对现实,你就应该马上振作起来啊!”
“是的!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坂田芳子盘腿而坐,她缓缓又道:“几十年以来,他编写了不少畅销书籍出版:《南京大屠杀真相》、《潘家峪惨案始末》。他的正义之举不仅享誉了整个日本列岛。在国际上也反响强烈。日本铭心会曾专门授予了多项荣誉会员称号。一些顽固势力始终对他恨之入骨,就在前年三月份,还是一伙忍者……”
“什么!忍者?”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声追问:“快告诉我好吗?告诉我!是不是他们?!是不是他们?!……”
日本少女再次双手掩面低下头去,伤心欲绝地呜呜呜抽泣之声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英国少年赶紧张开一对坚实有力的刚劲臂膀,他紧紧地搂住了身旁的救命恩人。坂田芳子紧紧贴慰着丹尼·米尔豪斯温暖博大的胸怀,失声痛哭了许久。哽咽之中,她终于彻底敞开心扉:终于吐露了心灵深处深埋已久的创伤性记忆——
1991年5月7日,对于一个当时刚刚年满十三岁的日本小女孩来说,一个永远不堪回首的日期必然终生刻骨铭心地难忘:在东京都中野区早稻田通,一向冷清无人的街口,乱刀雪亮无情地劈头砍来,无辜老人不幸倒于血泊之中不幸死于非命……身穿黑色蒙面衣的忍者转瞬即逝,似乎一群神出鬼没的幽灵。
惊恐万状之中,女孩赶紧掉头没命地撒腿狂奔了起来,幸亏两名西方游客驾驶林肯牌轿车路过,坂田芳子最终还是终得以脱险……
几年过去了,那一幕时常浮现噩梦之中:大胡子一脸色微笑十分可怕!那个站在街口指挥忍者的皇军头目曾多次现身东京靖国神社。苦于没有证据,无法起诉对方。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杀害爷爷坂田野岛的元凶!
原来如此啊!日本少女哽咽叙述终于落下了句号,丹尼·米尔豪斯彻底恍然大悟了起来。一颗也曾留下创伤的内心深深地感慨之下,他轻声叹息:难怪自己如此幸运啊!
同病相怜的遭遇让他义愤填膺,他攥紧了双拳:为了正义和复仇,自古以来就是如此!那只是一小撮人的罪孽!
见她悲伤,他主动打破了沉闷:“芳子,冒昧地问一句;你究竟有过男朋友没有?”
“有过!”坂田芳子淡淡地付之一笑,目光黯淡:“一个长相很帅气男生,如今也正值十六岁花季年龄!作为朱确楼的唯一同门。来得比较晚。他的头脑异常活络,尤其善于交际!可惜他得罪了另一个女孩的父亲!怕连累我就不辞而别了。至今仍下落不明。我也不喜欢那个女生的家人;在文部省任职。每次在靖国神社门前的集会上,他的父亲黑岛俊夫异常积极踊跃!”
“抱歉!我不该问这些。”丹尼愧疚地一笑,又道:“信命也不信。”
“没关系!对个人来说,都淡化了!”
“好了!好了!别让这些畜生知道你在悲伤。否则只能他们快乐。”他轻声劝慰了一句,右手不住地轻拍女孩的后肩:“后来呢?难道他们一直没有寻踪追来?”
“为了躲避追杀,我们全家只好悄悄搬出了东京都。这里是富士山脚下的内山别村,相距三百多公里。比较偏僻,没人能找到。”芳子款款答道,右手一指北窗外的白雪皑皑巅峰:“瞧!富士山看似相距不远,其实望山跑死马。”
“在森林和山峦的怀抱之中,永远感受着大自然带来的美!”她微微一笑,款款又道:“两年以前,他还是深受诚心的感召。身为唯一荣幸的关门弟子,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雪耻!告慰爷爷的在天英灵!”
“你说的是赤龙先生?”丹尼·米尔豪斯顿时一惊;目光愕然。
没错!对方说的很可能就是这个世外隐者——X私人机构设在远东的支部的负责人,又一位古老卷轴的研究者。作为柔道高手,龙先生也是暗黑魔力的修炼者。这也注定了命运之神的眷顾和安排,这也是为了进一步确保专家对暗黑魔法的秘密研究。正暗流逐渐释放,而负暗流也突袭而来,机密泄露存在着巨大的危险性和隐患。
感谢上帝!真没想到啊!自己还算幸运。他忙诧异地追问:“是隐居朱雀楼的那位吧?”
“没错!就是他!毕竟我是在东京孤儿院长大的,在八岁那年被爷爷领养的。”坂田芳子点了点头,她微微一笑:“龙师傅爱我犹如亲身女儿。忍者集团的一些黑幕也全部悄悄告诉我了:右翼势力的民间派系很多。也包括北斗兵三郎教授鲜为人知的一些肮脏黑幕。”
“这么说你今天又遇到仇人了?”他又惊问了一句,右手不由得一搭女孩左肩头:“快告诉我?是不是他们?杀害坂田老先生的那帮畜生?!”
“没错!意料之中恰好目睹到了一切:对!就是他们!”芳子咬牙切齿了一句,她神情惨淡:“就算我当年回报那两个白皮肤的恩人夫妇好了。”
“再见了!芳子小姐。”说着强打起了身体虚弱的精神,双手手掌吃力地支撑着榻榻米地板,就欲起身辞行。尽管竭尽全力,但还是迟钝艰难。他慢吞吞地感激了一句:“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我必须火速赶回英国大使馆报信。我不想为此连累你和你的家人。”
“你很危险!而且伤势还未痊愈,绝对不能冒冒失失出去。”坂田芳子大声提醒,一双白皙的玉手急忙扯住了英国男孩尚未痊愈的左胳膊。
少顷,她又款款一笑:“这是云南白药。深藏着当年中国人民临别赠送的深情厚谊!伤筋动骨至少还需要静静修养几天。我非常了解那些忍者,随时可能再次狭路相逢的。”
……
第六感觉终于应验了:朱雀楼方面其实早有预料!丹尼·米尔豪斯轻叹了口气:尽管他们六个落入虎口,有生命危险。事到如今,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你还是安心养伤吧。他们一定在满世界的四处寻找你!”芳子微微一笑,木伎得得得一阵作响:“不必为此多虑,这一点我早意识到了!”
手机风险实在太大了!还是电话座机相对较小一些。日本少女其实早已考虑到了这一层,她右手忙抓起听筒开始拨号。数米开外,他隐约可听见轻微地长长嘟声……
猛然之间,他的心头泛起一丝古怪激情,脑海之中似乎有人说话:显然心灵回声似乎来自另一个神秘世界!此刻,丹尼目光怪怪,他撇了撇嘴:
又一股暗流向心头袭来,令人非常熟悉!对!没错!是正暗流。来自朱雀楼方向。为了确保暗黑魔法的机密安全:原来如此!这就是古老命运之神的眷顾和安排。
凡是能够有缘接触并获得那卷来自东方神秘之书的人,无论是谁,都将获得一种缘分和时运。无论是厄运,还是福运。这一切都将是天命难违——何止只有公元九世纪曾游走荒野上的撒克逊人?难道永远战败的日本人真的能挣脱美国的军事控制?这背后肯定另有隐情。他两眼一亮:似乎看到了曙光和希望……
在英国大使馆的机要办公室内,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紧急求助电话:老迈深沉的目光顿时愕然,他着实大吃一惊:“喂!喂!小姐,告诉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你到底是谁吗?到底是谁?……”
然而,电话听筒之中却传来啪嗒一声;对方挂断了通话。再次拨打来电显示,电话却始终是短促盲音不通。凭借多年的经验,外交武官完全可以断定对方拔掉了电源插头。对方为何不置可否?的确有些古怪费解?但既然她能说出丹尼的身份和详情,这一紧急情报自然完全可信。
豪华大厅内,卡尔·费克松目光严峻,忙吩咐男秘书:“斯卡特,火速接华盛顿;CIA热线。”
“好的!”斯卡特·罗宾随手操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按了下免提键。
此刻,神秘暗流正在逐渐强化脉冲频率,催眠着大使馆内的人类大脑,东京都全城都落入磁场怪圈。而来自暗黑魔法的通灵术只能维持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