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想着，当下面上却多了几分笑意。
只是，眼下这笑意怎么看，众人就觉得怎么诡异。
“好，很好！”皇上用力地拍着巴掌，像是那手心里的空气就是顾千金等人般，他就是要将他们彻底碾碎！
皇上当下不再看向顾千金，因为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根本就无法与其交谈的疯子，他只是看向独孤律道：“让仵作给你娘解剖，如果她的尸体的确没有任何问题，福禄寿，朕就全权交给你处置，只是，如果被朕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你们的故弄玄虚，朕就要你们全部人头落地！而且，这具令人作呕的尸体，也必须要鞭尸、火化，直至，荡然无存！”
这下，任谁都听出了皇上的报复之意，可是，众人却并不觉得皇上这么做是有什么过分的，毕竟，独孤律等人刚才对皇上说了什么，那可是他们这辈子也许都再也听不到的话了。
而就在这时，叶氏像是听到了皇上的话似的，当下竟是垂下了手臂，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周身上下再无一丝一毫怪异之处，仿佛她刚才那能将人吓死的举动都只是众人的错觉似的。
皇上见状，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也更能证明，叶氏的身体是有问题的，他才不信，这死人还能听到、听懂活人说的话。
独孤律只是淡淡地看着皇上：“不知道皇上是认为我娘是有什么问题？亦或是你想让仵作检查什么？检查她的四肢有没有被绑上什么东西，刚才的一切动作都像是个提线木偶似的被人操作的？”
皇上顺着他的思路走，下意识地看向叶氏的四肢，即便她的嫁衣很宽大，他看不到她的手腕和脚踝的位置，也清楚，这叶氏的四肢上并没有被绑上任何的东西，因为他们即便要动什么手脚，也绝对不会做的这么明显。
“不管有什么问题，只有仵作查了才知道！”
眼下，皇上之所以坚持，一是为了保下福禄寿，二来，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就是看出了独孤律是绝对不会让人染指了叶氏的尸体的，因而，为了叶氏，独孤律也一定不会再将此事纠缠下去。
独孤律沉默了良久之后，只是看向皇上，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皇上，这样做，您真的能安心吗？”
不等皇上开口，顾汐已经忍不住上前道：“独孤律！你这是在诅咒父皇吗？父皇力求真正的证据，这有什么安心不安心的？反倒是你们，故弄玄虚，真正不安心的应该是你们！”
独孤律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缓步走向叶氏，默默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最后的样子给彻底定格在脑子里，定格在心里似的。
“娘。”独孤律在空中对她伸过了手去，虚握着她的手：“刚才皇上所说的，您都听到了吗？如果您在天有灵，还请你告诉我，你愿意让那些仵作、太医去触碰你的身体吗？”
对着一个死人说话，和自言自语又有什么区别？
顾汐见状，脑海中瞬间就闪现了楚蒹葭自焚的那一幕来，当下就立刻走上前去，死死地盯着独孤律的一举一动，并一边扭头看向皇上道：“父皇，不能让他接触尸体，否则这尸体一定会发生什么变化的。”
不用他提醒，皇上也一直在盯着独孤律的一举一动，只是，独孤律分明什么都没做，他们却都清楚地看到，叶氏的尸体果真发生了变化。
与楚蒹葭的自焚不同的是，叶氏的尸体没有燃烧，而是，尸化了！
叶氏的全身都像是被涂抹上了什么东西般，开始剧烈地化成了尸水，一寸又一寸。
皇上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珠子都瞬间停止了转动，在叶氏的胳膊变成了一堆尸水之后，他当下立刻踢了身边的太医一脚，怪叫着道：“快！快！快阻止她！”
莫说是太医了，就是仵作都从未见过这一幕，所以，眼下就是皇上拿着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啊！
“这，这……”
眼看着那尸体即将全部化成尸水，皇上又急又怒，当下用力地对着身边的人一阵拳打脚踢：“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该死！你们都该死！”
就在皇上的迁怒于人中，棺椁里，已经再无了叶氏的身体，只留下了一堆透明的尸水，散着淡淡的近乎是诡异的芳香，萦绕在所有人的鼻端，像是扼制住了他们的咽喉般，使得他们感觉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顾汐立刻嚷嚷道：“父皇，这尸体一定是被他们动了手脚，一定是的！”
说着，顾汐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几乎就要猜出顾千金等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才把叶氏的尸体变没的，但是却依旧没有抓住。
独孤律的眸中已经被阴沉遮挡住了眼白，瞳孔几乎都变成了黑夜般深邃的墨色，此时，他淡淡地看向顾汐和皇上，浑身上下都散着一种像是来自地狱的邪魅，声音亦幽沉地似是淬了剧毒：“皇上，四殿下，你们口口声声地说，是我在我娘的尸身上做了手脚？你们有证据吗？如果你们有，请你们拿出来，也让我们众人都开开眼界！如果没有，那毫无疑问，你们今日看到的就是天谴！”
独孤律掷地有声，相较于皇上而言，他甚至比皇上更具有帝王之气！
众人的感觉也如同顾千金那般，他们闻声抬眸，怔怔地看着独孤律，虽然此时，他就像个来自地狱的修罗，邪魅的让人皆望而却步，敬而远之，可是，他的身上却依旧散着一种落拓之气，让人很难会将他试图谋逆夺权的小人联系在一起。
“你，你……”顾汐闻言震怒，只是抬手指着独孤律，却愤懑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上的面色亦变了又变，恨不能直接将手中的剑亲手刺入到独孤律的体内，可是，他心里清楚，他不能这么做，即便他对独孤律恨之入骨，眼下，他不能真的与其撕破了脸。
毕竟，他还要把独孤律化成一把利剑，刺向窥觊着大顺江山之人的利剑！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把独孤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一直没有将其除去的原因了。
再者，独孤律行事一向谨慎，今日竟然敢直接这么与他对峙，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准备了什么后手呢？
也许，他就是在等着他动怒，然后趁机逼宫呢？
皇上早该想到这一点的，终究是他太过自负，认为这天下所有的人都一定会在他的掌控之下的，都一定会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所以，眼下他才会把自己置身于这么被动的地步。
忍一时，风平浪静，有朝一日，他定要将他们全部亲手杀死，一个都不留！
想着，皇上当下已经狠狠地掷了剑，后仰天长啸，似是要将心底的所有郁愤都一吐为快似的。
顾汐被他笑的头皮有些发麻，见他直接向龙椅上走去，立刻说道：“父皇，你……”
“你闭嘴！”皇上转眸，恶狠狠地瞪着他，眸中是满满的怒其不争的恨意。
此时，他把他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原因都怪罪到了顾汐的头上，他一直以为他是可以担当大任的，是比顾瑛和那个废物顾莽都更值得他信任的，可是，结果呢？本来都胜利在握了，现在竟然完败！
看着皇上眸底深深的失落，顾汐心底一惊，顿生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同时他也清楚，皇上这是打算放弃福禄寿了，毕竟，诚如独孤律所说的那般，他们根本拿不出说是独孤律等人在叶氏身体上做了手脚的证据。
眼下即便他是万分不甘，连皇上都放弃了，他又能如何？而且，为了皇上不至于对他彻底绝望，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顾汐当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无害表情道：“王爷，母后，即便你们认为，害死叶夫人的凶手就是福公公，也没必要设计这么大的一个局吧？甚至是把叶夫人的尸体都给弄没了，你们口口声声说要给叶夫人报仇，殊不知，染指她的尸体，就已经是莫大的不孝了吗？”
顾汐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独孤律等人又如何听不出，可是，眼下，却依旧没人接他的话，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即便顾汐说的天花乱坠，众人的潜意识里，还更愿意去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
独孤律只是走上前去，看向福禄寿道：“来人！将福禄寿拿下！”
原本趴在地上一味躲死的福禄寿见状，当下只是淡淡地跪直了身子，对着皇上重重的三叩首：“皇上，司天监说了，奴才命里有这一灾，所以，您也不用为奴才报仇，奴才没这个福分。只是，奴才走了之后，您可一定要保重龙体！奴才更斗胆说句，公道自在人心。”
说着，福禄寿已经起身，一步步向独孤律走了去，看向他的眸中，也多了几分阴冷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