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773400000005

第5章

在许正学老汉捡到那个哑巴女人的1985年,封阳县经历了35年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齐渡河上的冰三个月没有融化,连南许村村里的几个大坑,从早到晚都有孩子在冰上嬉戏。对于这个好像被现代文明遗忘的麦田上的小村庄来说,只有南来北往的风声和单调的日升日落,才能证明岁月的流逝。

由于一个冬天的干冷,地里的小麦受了很严重的干旱。虽然已到农历的三月份,但是麦地里焦黄一片。由于南许村根本没有任何水利设施,只有村北头一条垄沟通向齐渡河,所以这一条垄沟便成为抗旱的救命线。由于南地没有灌溉用的井,只能依托着贯穿整个南许村的那一条垄沟,所以南地还没有浇的村民眼巴巴地等着正在北地浇着的垄沟,期待着早日浇到地那一天。村里人托村长胥先重去镇上找找乡政府想想办法,不料乡政府一穷二白,喊了几声“抗旱浇麦保丰收”的空泛口号,除此之外什么办法都没有。

洛宁镇的人向来以横著称,大灾之年无理可讲,呼啦啦去了二十多个青壮年小伙,个个肩扛铁锨,凶神恶煞般开进南许村,赶到南许村北,把正在浇着南许村田地的垄沟填了,齐渡河水便一路向南径直穿过南许村的地流到了洛宁镇的地里。当时正浇着许正学老汉的大儿子许满囤的麦地,许满囤一看来一帮人这样耍横,便要上去阻拦,孰料二十多个镇上的青年兜头便是一阵乱打。许正高脾气火爆,听说此事后,从家里抄起一把铁锨便要去砍人,却被自己的大儿子依顺抱住,老婆罗杏枝在门外把门反锁,许正高只得在院里转圈痛骂不已。老二许正兴抄着手到南地转了几圈,见自己地里的麦子黄得好像染了颜色,地里干得开了裂缝,而不远处洛宁镇的人热火朝天地用本村的垄沟浇地,他气得朝自己地头最黄的一片麦子撒了一泡尿,算作暂时的灌溉,哀叹着南许村人不兴,又抄着手回来。

垄沟中的水哗啦啦地从村中流淌而过却流到了别村的地里,令村里人看到好像淌的是自己身上的血,心里一阵揪心的疼。洛宁镇的人在整个乡称霸多年,经常一群人把一个村给撂平了,没有哪个村子有实力与洛宁镇的人对抗。南许村只有七百多人,除去老幼妇女,仅剩下一二百人的战斗力,相对于洛宁镇几千人,可谓是以杂牌军对抗正规军。胥先重身为村长,对此一筹莫展,只得上镇政府去反映情况,孰料政府又推给派出所,派出所则以一句“人民的水源人民用,不要搞本土主义”为借口打发了事。原来派出所的人早就和洛宁镇暗中勾结,如何能赢?他为了将来能够调到镇上又不能在镇上发脾气,只得把怨气吞进肚里,讪讪地步行回来。

当时正是黄昏时分,一望无际的麦子发出灼眼的黄色,在夕阳余晖的轻拂下绵延到远方,远方的村子好像巨大的阴影在黄色的麦野上坐落着,到处矗立的桐树在麦田和路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晚风一吹,干旱的土路上沙尘飞扬。路旁的小沟里长满枯萎的黄草,虽说春天已来,但是由于干旱,草一时还未返青。只有南许村南桃园里的桃花开了满天,隐隐约约可见鲜红一片。坎坷不平的土路弯弯曲曲地通向远方的南许村,虽然炊烟四起,但是村子的轮廓已经隐约显现。胥先重一想起回到家中能见到自己的哑巴老婆,心里便升起无限蜜意。胥先重背微驼,走路时不时抬头去看前方,见自己村子外面,一群洛宁镇的人在一边大声唱着歌曲,一边用铁锨往镇上的田里引水。胥先重嘴里一阵骂,便在下一个路口拐弯,以免看到这些人又来气。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家里只有堂屋里闪着一片烛光,女人正在烛光下写着什么,见胥先重回来,忙把自己手中的稿纸遮盖住,装进兜中,洗洗手去厨房给胥先重盛饭。

自从这个女人来到之后,胥先重便发现世界上竟然还有识字的女人。这个女人用了不少镇上发给南许村村委的办公稿纸,只要闲下来,她便坐在床上,用一个小木板垫在膝上,找一些铅笔头或者圆珠笔写写画画。女人在没事的时候总是盯着东南方向出神,有一次她竟然独自出门一上午,胥先重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去找,却见女人在下午之前又从东南方向的镇上走土路回来。胥先重从来不吵骂她,甚至连个脸色也不使,唯恐她因受不了而离开。只要她每天在家中做好三顿饭,自己便已心满意足。更何况女人很爱干净,家里的地从早到晚总要打扫三遍,屋里的被褥总是三天一晒十天一洗,这些都使胥先重感到有女人的家才像一个家的模样。

女人则很少出门,村里经常有红白事,每当这时,演电影、唱戏等是必不可少的,女人好像对那些不感兴趣,从来都是待在家中,这令胥先重感到无比放心。家里有一个破半导体收音机,女人倒是每晚必听,虽说电台信号总是时断时续,但是女人听着里面的音乐总是很兴奋的样子,有时手指还会随着里面的音乐抖动。

胥先重在外劳累一天,受了无数白眼,回到家里有个女人为他忙前忙后,他感到一种无比的惬意。女人把馒头和菜端上来,又拿了一小碗腌制的糖蒜。吃完饭,一旁的半导体又被女人打开,她听着里面若有若无的音乐收拾着碗筷,这时胥先重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狗吠声,院里的门“吱呀”而开,有人喊:“村长,在家么?”女人知道有人来,很识趣地走进了里屋。胥先重走出屋一看,原来是许正好。胥先重见村里这个唯一在镇上上班的人来,感到有点出乎意料。在整个南许村,许正好与许姓和胥姓都能处下来,算是有些威望,再说谁能没有个事儿去镇上供销社买东西?胥先重忙把他让进屋中坐下,那女人忙从里屋出来拿起暖壶为许正好倒茶。许正好抬头见了这女人,也不禁眼直了一会儿,马上说:“这是嫂子吧?哎!光是听说还没见呢。真是跟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那女人也不答话,甚至连看许正好一眼也没有,只是把茶杯放在许正好面前,便轻轻向里屋走去。许正好对胥先重说:“我上午又到夏桥村送了点烟酒,正忙呢,下午才听说咱村的渠让镇上的人给占了,你说这事闹腾的……”那女人本来想进里屋,但又迟疑了一下,然后挨着墙壁坐下。

一旁的收音机里放着豫剧,信号时常被其他电台的信号占据,但一会儿又占回,显得很嘈杂。胥先重好奇地没话找话:“去夏桥村送烟酒?”许正好接着说:“咱乡夏桥村不是出了一个大学生么?他刚毕业就被分配到市里的组织部了,刚到那儿就当上了一个科长,这不是前途无量么?他老岳父,镇上中心学校的校长宁中德在供销社买了很多烟酒,要在夏桥村摆几桌庆祝庆祝!上午供销社人少,人家要的货多,我就过去送货了。要不我在镇上咋会不知道这事?”胥先重吐了一口香烟,心想:你要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能拦住?但是嘴上却说:“我说宁中德的两个儿子今天咋没来咱这儿闹事?宁中德可是人精,女婿这刚当上官就把他女婿巴结上了!”许正好苦笑了一下说:“人家是校长,又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看得就是比我们一般人远。夏桥村那个大学生家不是一穷二白么,但是宁中德就把闺女嫁了过去!咱这一般老百姓就是没那个眼光。对了,我回来后就听人说你去镇上了,镇政府咋说?”胥先重又吐了一口烟丝,骂道:“政府的人连个闷屁都不敢放,我看他们是怕洛宁镇的人,还叫咱们别搞本土主义,井也让别村的用用!你说这是什么歪屁?咱们自己的井到现在也浇不上地呢!”许正好显然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笑笑说:“你也别太上火,先重哥,好人遇到恶人,总是好人先吃亏,我到这来,就是来说几句宽心话的,咱明摆着斗不过人家,这一口气争不来,要是争的话,咱就吃亏,要是真正斗起来,你说伤了人还不都是事?为了几亩地,划不来,咱老百姓不就图个太平无事么?”胥先重不愿意在许家这位能人之前显示自己的懦弱,便咬牙说:“是啊,要不是好好想了想,我早就把渠给他挑了!我是干部,干部不能一抹脸什么都不讲。”许正好忙说:“我来的时候碰见我大哥,我大哥非要过去挑渠,我拦住了。你说本来就是他们没理,咱们再一挑渠,不成咱又没理了么?”胥先重恨恨地说:“这谁都不怪,就怪老天爷不下雨。你说这老百姓也没亏待你啥,逢年过节都给你烧纸送香的,竟还发脾气!”许正好也陪着说:“是啊,幸亏家家粮囤里还有粮食,要不今年可是不好过去。”

许正好一看话到了尽头,再说下去无非还是这几句,便识趣地站起来说道:“先重哥,心放宽些,我先回了,明儿早起我还要去镇上上班,有啥事走到镇上跟我说一声。”胥先重也为村里这个有头有脸的人来看自己而有些感动,一直送许正好到大门口。许正好又让了胥先重一支烟,才踩着干燥的土路回去,回头的时候看见那女人站在院子里,仍旧是面无表情地拾掇。他走出好远,看了看天空,发现有些阴沉。起风了,路边墙头上蓬着高高的玉米秸发出哗哗的响声,两边的人家里传出几声狗吠。他抽着烟,边走边自言自语:“下雨吧!柳树该爆青了,麦子该喝水了。”

老天好像为南许村的人打抱不平,当天夜里便降下一阵雨。雨开始是淅淅沥沥的。胥先重正在西屋里泡脚,听见院子里一阵窸窸窣窣,走出一看,却是女人在收晾晒的衣物,这时他感到胳膊上一阵冰凉,定睛一看原来天空开始了哭泣。此刻夜雨骤降,胥先重禁不住大喜,恨不得在天空帮老天泼两瓢水。雨越下越大。女人把东西收拾完毕便进了自己屋里。胥先重隔着窗棂一看,原来她又伏在床上在写着什么,胥先重便又蹑手蹑脚地走开,回到自己屋里,听着屋外的雨声,宛如听着最动听的音乐。他嘴里恨恨地骂:“洛宁镇上的龟孙,叫你们牛气,这回老天爷治你们!”想想此时在地里浇地的他们被淋得如同落汤鸡,更是笑出声来。他倚在贴满报纸的墙上,用被子裹着双腿,抽了半晌烟,禁不住又走到院中,不由连连说:“好雨!好雨!”淋得衣服半湿了才回来,躺在床上听屋外的雨声睡着了。

春雨飘洒了一个晚上,东方拂晓之时仍未停歇,只是断断续续地下着。胥先重推开屋门,见檐上往下坠着晶莹的雨珠,把门前的地上砸了一排整整齐齐的小坑,它们一字排开好像诗歌的韵脚。院子里深浅不一的水洼显示着雨一夜的功绩,地上黏糊糊的留着几片鸡爪印,原来鸡已经出窝。雨已经作牛毛状,漫天挥洒,凌乱无比地卷成薄雾一样,把大地笼罩住。蕴藏了几个月的春意终于借着这一夜的雨爆发出来,院外的几棵柳树竟然隐隐露出馋人的绿意,院里的几处菜畦也从带着泥水的土中拱出一片黄芽,油油可爱。胥先重想,一会儿一定要在芽子上面撒一些草木灰,以免家里那几只老母鸡啄食。

正要准备去拿草木灰,他忽然定住了,他不经意看到一个场景,这个场景足以使他忘却一切事:那个女人正在院子东边的窗台下,对着窗台上胥先重先前收兔子时在路上拾来的一块镜子梳头,梳子在她的黑发上游走过,显出乌油油的亮泽。女人的臂皓白如玉,在黑发的衬托下,陡显出黑白交汇的神奇的美丽。

就是在那天清晨,胥先重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的微笑,尽管她是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但是胥先重却感到那笑容是那么迷人。先前他只见到过这个女人的一种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如今突然见到她的微笑,禁不住看得出神了。院中上空的桐枝上几只布谷鸟在“咕咕”地叫着黎明,斜风细雨里,女人微笑着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陶醉着自己的美丽,乌黑如梦的眼珠里反射着一滴雨水抑或泪水的光。黑发如瀑,在春雨的浇灌下平平地从背上泻下来,似乎要垂到一旁的压井台上。台上一片绿藻,一夜之间好像也回还了生命力,在雨中绿意油油。

女人梳过头后,用一把钳子轻柔地夹着自己的眉毛。胥先重发现那个钳子正是自己先前修理兔笼子时所用的。女人如柳叶一样的眉毛在黑宝石一般的眼睛上面挂着,只恨春风不能吹动那两条柳叶。她修长的手指流过妩媚脸上的每一处,如动听的音符流过敏感的心河。她身边的一处菜畦里也有一片盎然的绿意,已经有一只老母鸡在这片绿意旁边来回游荡,虎视眈眈了。胥先重也忘记了阻止,只是傻傻地站在院中,望着这一浑然天成的美景。

忽然吹来一阵轻风,送来一阵夹杂着香气的雨,放在窗台上的木梳被这阵风吹下,女人慌忙去拾,弯腰时不经意看见院中傻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胥先重,脸上的微笑忽然收敛回去,仍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她胡乱地扎了扎自己的头发,把木梳收起,将压井边的桶取出来,往压井里倒了些许水,然后笨拙地开始压起水来。胥先重看到女人发现了自己,忙回过神来,一脚深一脚浅地转身走进厨房,后面跟着几只早起觅食的母鸡。

连绵春雨之后,麦子似乎想把积存了一个冬季的能量释放出来,铆足了劲儿向着天空生长。柳叶迅速地蔓延,在坑边或齐渡河旁,挥舞着骄傲的身躯。儿童刚吹过柳笛,便漫天飞起杨花,村中的麦秸垛旁、屋舍上全都覆盖着白花花的杨花。村南唯一的一所小学里,那座古钟依旧准时敲响,“嗡嗡”的一个小时响一次,一个上午响四次便到了正午时分,这时就会从破败的校门口分流出一群群孩子,向村中流淌去。待杨花散尽之后,齐渡河堤上的桐花便露出紫红的外衣,开出喇叭状的花,将整个大堤装点得好像一条花道。香气浓郁的风不时吹到不远处的南许村,令整个村庄好像被装入了香囊里。

这个时候,南许村人便开始制作春天的土菜肴:豆浆蛋。这是南许村传统的吃食。胥先重家也不例外。女人学习做菜肴的速度很快。胥先重找出去年秋天收的黄豆,蹲在灶里燃起火,女人在地锅旁用一把大铲子翻炒黄豆。豆子炒焦后,胥先重把这些黄豆盛到一个水盆中,泡将近半天,再拿到阳光下曝晒。待到晒得差不多之时,胥先重便拿出在集市上买的辣椒,将其磨成辣椒粉,把黄豆揉碎,然后开始做团成球状的豆浆蛋。团了有50个之多,放在案板上,等待阳光充足的时候晾晒数天,豆浆蛋发出臭中有香的怪气,就着馒头吃,辣中有香,分外好吃。村中家家的墙头上或者屋顶上都晾晒着这黑色的蛋子。女人似乎也很爱吃这种她从未见过的吃食,胃口稍微好了一些,脸色似乎也比刚来时好了许多。她开始习惯这里妇女的打扮,脖子上系着粉红色的围巾,身上穿着布满梅花的粗条绒上衣,她被捡到时穿的那件风衣被她洗好放到了柜子里。女人平常写的东西和衣服都放在里面,有一次,胥先重趁着女人不注意,偷偷拿出了她的东西,那件风衣里面的牌子上写着许多外国字,他自然看不懂,但是猜想凭着这个风衣的分量得值不少钱。女人写的东西被她放在一个小盒里,还用一把锁锁上了,胥先重本来就不识字,便是那些稿纸放在他面前他也看不懂,他也不去打这些稿纸的主意。

女人很少出门,闲下来的时候除了写东西之外,就是坐在院子里的一处菜畦旁经常对着东南方向的天空出神。东南边墙上爬着一棵葡萄藤,墙外是一棵不太粗的桐树。桐树笔直向天,枝丫交错,仿佛在向东北角的一棵古老的枣树招手致意。院子里被绿意包围着,女人精心打理着每一处的生命,若是墙角处拱出一个嫩芽,她就会用一些碎砖瓦将它围起来,以免其受到母鸡的屠戮。

院子里出了几棵小桃树,长长的绿叶从茎上喷薄而出,伸到半空,好像急着今年夏天就要结出果子一样。院子的西面是两棵高大的榆树,榆树的树皮褶皱,好像怕丑,所以尽量远离人们的视线,向空中延伸。榆树上结着巨大的成串榆钱,高处的榆钱由于够不着,就自然被春风吹干了,等不多长时间,风一吹,就漫天飞舞着从高枝上飘落下来,在院子里落满一地,如同黄色的雪。紧接着槐花露出成串的蕊,悬在稠密的槐叶中,不几日后微风吹过,白色的槐花便怒放作一树的碎琼乱玉。一时间花开得令人猝不及防,一夜之间整个南许村换了颜色,好像飘浮在白色的云朵里,到处都是令人目眩的白,迎面扑来的都是说不出的香。胥先重每日用钩子钩下来几枝槐花,和女人一起把上面的花朵捋下来,放在盆中,做槐花馒头,或者蒸槐花菜。女人好像先前什么活计都没有干过,但是她学得很快,胥先重只说一遍饭菜的做法,她就能做出不同的样子,一日三餐伺候得胥先重无比惬意。

槐花开得正好的时候,女人经常望着院外开放的白色云山般的槐树出神,经常一坐就是一上午。胥先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女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她看槐花的表情充满着忧伤。槐花开得很顽强,但是败谢得更快,没几天便见槐花的白色花瓣微微变黄,逐渐走向衰老。等到大片的槐花变干之后,便开始大批地纷飞飘落,碎碎的槐花之雪妖娆着舞姿,悲壮地飘落。在屋舍上,麦秸垛上,村中街道上,如云般覆盖。人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就是在夜里听见风声的同时,也能听到风卷动地上的槐花残骸发出哗哗声响。第二天一早便见有大堆的槐花堵在门前,那是夜风的功绩。胥先重经常把这些槐花收集起来,放到灶前,这是烧锅的好柴火。

女人似乎为春天这乡村里壮观的情景而吃惊,她好像从未见过这种壮丽的景色,每当一种花开放的时候,都会傻傻地凝望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在本子上写些什么。胥先重很不理解她的这种做法,他在南许村长大,每一年见到的都是这样的花开花谢,感觉这就像月缺月圆一样熟悉,他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地方都有桐花、槐花开放,没什么大不了的。

同类推荐
  • 谋杀张啸林

    谋杀张啸林

    杀张未遂上海法租界。深夜,两辆黑色小汽车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驶向华格皋路212号,张啸林住宅。守门的保镖一见车窗内那张并不陌生的年轻男人瘦削而无表情的面孔,立刻打开大门。上海“青帮”三大巨亨之一的张啸林,正躺在烟榻上手云吐雾。随身保镖林怀部匆匆走上三楼张啸林的内宅,悄声低语了几句。张啸林“嗯”了一声,慢慢起身,打了几个呵欠,走下楼梯。几个男人正在客厅等候,看到年过六旬却依然身材魁梧雄霸之气不减的张啸林进来,立刻齐刷刷起身。
  • 艾伦·图灵传:如谜的解谜者

    艾伦·图灵传:如谜的解谜者

    《艾伦·图灵传:如谜的解谜者》是图灵诞辰100周年纪念版,本书是世界共认的最权威的图灵传记,据此改编的电影《模仿游戏》获得2015年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艾伦·图灵是现代人工智能的鼻祖,在24岁时奠定了计算机的理论基础。二战期间,他为盟军破译密码,为结束战争做出巨大贡献。战后,他开创性地提出人工智能的概念,并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因同性恋问题事发,被迫注射激素,后来吃毒苹果而死。作者是一名数学家,也是一名同性恋者。他对图灵的生平有切身的体会,并实地走访调查图灵生前亲友,取得了大量的一手资料,写就此书。
  • 杜涯论

    杜涯论

    杜涯是在黑暗中写作的一位诗人,因为她的写作常常像是幽暗的世界里闪烁的星火,那样幽微、孤绝,但又隐隐发散着一种凛然的浩瀚之气。杜涯自述:“2002年秋天,我看到了宇宙的黑暗。早在1999年秋天,我看到了物质的最终崩解和消失,我感到心中的某种东西在轰隆轰隆地坍塌:我所信任的大自然,我一直相信那永恒不变的永不会消失的大自然,原来终有一天是要消失的,不存在的。”她的诗歌总是从具体的事物、身边卑微的事物出发,但仅仅是出发,然后她就引入了自己对人类生存意义的追问,展现尘世精华的、缄默不语的挽歌世界与无法摆脱的终极困惑。
  • 玩命

    玩命

    诡异的行帮习俗再现,惊险匪巢生活的揭秘,一个土匪后人为你讲述的鲜为人知的故事。一本从土匪的视角描写土匪的奇书,刻画中国东北土匪的众生相。一条浑身是血的老狼,叼着一把匣子枪,踉跄跑向荒原深处。狼与胡子结下仇怨,是在月夜的荒野,大柜赌钱归来遇狼群。三个随行胡子为救大柜之命葬身狼腹,大柜便吃狼心祭死去的弟兄,摆狼肉大宴之夜,狼群吞噬了匪巢。
  • 入土不安

    入土不安

    悬疑小说家陈子言灵感爆发,自认构思出了前所未有的“最终审判者”连环杀人事件,却没想到刚刚写好第一章,警察就在他的负责编辑冯舒的出租屋里发现了一具血淋淋的骨架,竟然与他小说里所描述的古代酷刑“梳洗”一模一样!自此地狱之门大开,好友三皮和小雯也在同一天内接连死于非命,一个被“腰斩”,一个被“剥皮”,且都与陈子言的小说情节相同。难道这是一场“互动式连环凶杀案”?可凶手为何选择了陈子言的小说为蓝本?陈子言是幕后黑手还是下一个受害者?
热门推荐
  • 绝脉高手

    绝脉高手

    这次是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但文风还是灯火自己的,大伙如果喜欢玄幻,可以试着去看看,若对您胃口,请收藏支持。
  • 王牌剑神

    王牌剑神

    好不容易捡到本炼器的宝典,却引来强盗的截杀。好不容易混进了天光学院,却险些挂在入门任务中。好不容易捡了两块灵石还被人算计。当唐飞灵魂觉醒后,强盗是用来反截杀的;任务是随手就完成的;灵石是源源不断的……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情深知几许

    情深知几许

    许你佳偶天成篇:他们相亲那天,许佳成便直言:“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听了,笑着不以为意,“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好的。”分手之后,男人忆起往事时,他醉酒苦笑:“原来她早就说过了!我早该放手,何必强求。”拽着手里的酒瓶,便一饮而尽。当许佳成已是过去,往事随风,男人也结婚了,婚礼举办的很盛大,京城里的众人皆知,莫璟琛,商业大佬,迎娶了一个叫叶初的小傻子……
  • 春雨逸响

    春雨逸响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如果事与愿违,相信另有安排

    如果事与愿违,相信另有安排

    书中以当下真实的人真实的故事的呈现方式,摆事实但不讲道理。他们身上演绎的故事或许是你的故事,或许是你身边的故事,真实中令你在阅读时,不由得对人生审视、侧目,继而共鸣。内容充满正能量,激励、鼓舞着迷茫焦虑但仍然努力生活的我们,给我们力量。希望通过一个个努力生活的故事,让大家相信努力的意义,相信通过努力可以去匹配更好的生活,若暂时不能实现理想,也不负初心。因为在我们一路奔跑的道路上,可能收获了更多美好。如果事与愿违,相信一定另有安排。
  • 爱你迟而不晚

    爱你迟而不晚

    男友背叛,亲人陷害,落入圈套,迟晚失去所有。绝望之际,那个如天神般的男人从天而降,给她温暖,给她倚靠。他是叱咤风云的闻家继承人,冷静禁欲,淡漠无情。她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小演员,却恰好对了他的眼,让他上了心,对她一宠再宠。“二少,夫人说她要去接吻戏!”“立刻投资那部剧,要么删剧本,要么我做替身。”“二少,夫人又上热搜了!”“是时候趁着热度,宣誓一下主权了。”.闻默像一道穿堂风,偏偏引发迟晚心中山洪。他愿倾尽所有,护她一世无忧甜笑。
  • 网游之我在创世创世纪

    网游之我在创世创世纪

    什么?出个门都能被游戏头盔砸中。有了游戏头盔还上什么班啊!工作,辞了!房子,卖了!好基友,拉过来一起玩游戏!有了好基友,还怕游戏玩不好吗!要玩就要玩到全服第一!
  • 婚意盎然:绝色娇妻买一送一

    婚意盎然:绝色娇妻买一送一

    她是任性的豪门千金,他是人人趋之若鹜的霸道总裁。她和他意外相爱,是一对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却不想,一场惊天阴谋,让他们的家庭支离破碎,误会丛生。两年后,他找到她,说出的话令她如坠冰窖:“你想用此博得我的同情吗?我可从未记得,娶过你。”
  • 染指你我预谋已久

    染指你我预谋已久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因为这段感情迷茫过,他们同桌形影不离,他们一起见证了四季花开花落,一起从校园到婚纱……【甜虐爽文】可甜可污可萌(小可爱们,我可是很偏爱你们的哦)本作者大大里面附加了许多甜蜜小剧场鸭!甜蜜小剧场(两人从小时候到高中的过渡时期。)“凌哥哥,今天我们玩什么呀?”一个五岁的小萌娃(夏漫雨)说道。“自己玩积木。”一旁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凌亦辰)正在安静的看书。“哦,好吧……”夏漫雨可怜巴巴地说。“……不许装可怜。”凌亦辰说道。【几年后】“夏漫雨回家,快收拾书包。”凌亦辰喊着。“不要,他们都说我们两个是夫妻,你自己走吧,我要和小菲一起走。”夏漫雨嘟着小嘴收拾书包。凌亦辰满头黑线,“你是我哥们儿,我闲的没事儿了啊?我对你有想法?”“可是他们老这样说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去找他们说清楚,说我们只是同学关系而已。”“咱们先回家,明天再和他们说。”凌亦辰无奈。“好吧。”夏漫雨噘着嘴。到初中后两人依旧同班。他们上了初中之后,争吵不断,战争不断。但两人关系依旧如初。毕竟只是小打小闹,不会影响感情。到了高中后,两人依旧同班。“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