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毒大队多年，盛如思早就有自己的一套审讯方式了。盛如思和他最信任的两个兄弟：小七和老五坐在观察室里，看样子盛如思并不急于对黑皮进行审讯。
透过监视器，他们看到黑皮坐在审讯椅子上，闭着眼睛，面无声色。
盛如思凝注着黑皮，突然分析道：“黑皮为什么投降？因为他不想死，或者说他不想死在制毒窝点，这叫什么？这叫侥幸心。”
小七和老五你看我，我看你。
盛如思目光灼灼：“我们要跟他打一场心理战……心理战分三个阶段，小七先上，老五后上，我压阵……”
小七和老五点点头。
盛如思就是他们的主心骨，盛如思拿的注意当然不会错。
审讯室。
审讯室在常人眼中也许是严肃而冷酷的地方，所有试图隐藏起来的心迹在这里都将不攻自破。但是黑皮不一样，黑皮久经风浪，且心机深沉，他坐在审讯室，就像坐在家里一样自在。
等小七在他对面坐下，他蓦地睁开眼睛，眼神中透着细亮而逼人的寒意直视着小七。
小七是个年轻的警察。
或许应对黑皮有些难度，但正因为他资历尚浅，所以他第一个来审讯才不会给黑皮以压力。
这就是盛如思想要的效果：
“小七，你需要做的就是试探，不要逼他，让他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
盛如思说得对，纵然黑皮气场很足，临危不乱，但是他终究是身陷囹圄，终究是对眼前的一切有所警惕和防备。
唯有让他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才能做下一步的局。
小七成功了，这都得益于他得天独厚的年轻让黑皮没了防备。
不过这只是阶段性的成功，接力棒还要交接给老五，老五比小七年长几岁，老五论资历和能力完全可以胜任盛如思交给他的这项任务。
盛如思对他说：“小七让他放松……老五，你需要做的是让他紧张，让他产生对抗心理，甚至让他恐惧……人在恐惧的时候，对生死看的更重。”
老五做到了。
他能感觉到黑皮的呼吸在加剧，他不停地抬眼看着自己。
为了进一步的验证，老五眼睛下滑，黑皮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这是戒备的表现。
但是这种戒备是多么脆弱啊。
老五知道，恐惧的火候差不多了，恐惧正在瓦解他。
小七目光灼灼：“盛队，该你上场了。”
盛如思点点头，自信的说：“下面，我需要做的就是让他进入反复动摇阶段。他想活着，他就要主动说出他想活的原因，说到底就是跟我们谈条件……他会拿出我们最喜欢听，而且最有价值的情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我需要做的就是……拒绝。”
盛如思的这招儿狠，盛如思的气场已经完全压制住黑皮，所以他坐在盛如思的对面，完全就是如坐针砧。
他的眼珠不停转着。
人在恐惧和抉择的时候才会如此转动自己的眼球。
所以从一开始，二人对峙便立见高下了。
当一个人恐惧的时候，听觉就会分外灵敏。之前墙上时钟的分针和秒针如雨滴般移动，现在在他的耳朵则像心跳一样，迟缓而钝重，如果他再不开口，很可能他就会呼吸不上来。
盛如思捕捉到了黑皮神情中的异样。
他眼珠一转，缓缓起身，走向审讯室的门。
这时，他听到黑皮一字一句：“我还不想死！”
成了。
黑皮已然被他拿捏在了手里。
盛如思继续下棋，没有回头：“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没人救得了你。”
黑皮攥紧了拳头，这时候拳头会给他带来一些他即将溃散无遗的力量：“我自己救自己……”
黑皮精神一振，冷笑：“我还有不死的能力和本钱。”
盛如思还是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时候弦还要继续紧下去。
盛如思背对着黑皮，淡淡道：“胡话我也会说，可我现在不想说，也不想听你说。”
黑皮一愣，手指周围，天棚，地下：“我们九头鸟在你们内部发展了一个卧底，代号鹈鹕……”
盛如思身形一滞，皱了皱眉：“我不想听。”
黑皮看在眼里，目中精光一闪，他知道，自己的本钱打动盛如思了。
黑皮放松下来，一字一字道：“你听不听不重要，重要的是鹈鹕就藏在你们身边……类似情报我还有很多，九头鸟高层和清道夫杀手组织花名册，我这里都有……不过，我要见你们局长，你们必须给我写免死保证书。”
盛如思没有回头，沉默良久，拉门走出审讯室。
黑皮再次闭上眼睛。
他相信，他开的条件盛如思不会不考虑的，只因他的情报委实太诱人，如果他能开口，公安局将会减去多少牺牲，警方不会不动心。
这个盛如思当然也知道，所以他离开审讯室后，就火速赶往局长办公室。
局长王纵横五十岁出头，但是保养得依然如少年般结实，精力充沛。他虽然位居局长之位，但无丝毫官僚主义的气息。
他为人洒脱，果敢决绝。
所以对他怎么赞美都不为过，而这几乎就是警局上下的共识。
即便是在年轻人中间，依然如此，因为他头脑新，做事风格自然也深得年轻人的爱戴。
所以久而久之，他身上就透着一股很自然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王纵横是盛如思的老首长，当他站在老首长的身后时，就有股很虔诚的敬爱的情感溢满他的胸口。
他也许在别人面前会表现的暴躁或者稳重，但是在老首长面前，他依然是个很安静很勤勉的学生。
此时，他站在局长背后，面有忧色：“鹈鹕要是真的存在，那我们这里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王纵横转身，坚定的：“马上转移黑皮，东郊看守所，秘密关押。”
王纵横是个大块头，他棱角分明的花岗岩般的头脑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威严，如果不是他五官搭配起来又是那么儒雅，那么单凭这个样子他只会让人敬服而非亲近。
所以造物主对他的塑造是苦心孤诣的。他坐在局长这个位子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听到王纵横的命令，盛如思的眼睛转了转，抬头轻声道：“也许我们可以再打一场心理战……”
王纵横沉默，思忖。
盛如思坚定的说：“黑皮手里的情报，比我的命重要的多。”
王纵横抬眼：“你是说？”
盛如思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