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桃喜改变了生活规律,黑白颠倒,白天总是呼呼大睡,宋洁突然有了大把时间,当然一开始觉得照顾婴儿是件非常劳累的事情,可是一周下来,差不多形成习惯后,也觉得没那么累了。
闲来无事,宋洁迷上了上各种母婴网站,先是在一个社区里看到很多妈妈在转让二手婴儿用品,有的是同城交换,有的是低价甩卖,品牌都不错,只是闲置不再用了,宋洁觉得比买新的划算多了,毕竟婴儿用品只是阶段性使用,没必要样样买新的。
社区的论坛里还有一些版块是便于妈妈们交流的,也有一些是专门的育儿经验讨论,甚至是一些晒宝宝照片的,总之,宋洁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属于她的世界。没想到那倒霉的月子过完,反而进入了一种全新的愉快状态,加了妈妈群,还交了一些“妈妈”朋友,没事一起聊聊天、诉诉苦,交流一下经验。
不聊不诉不知道,原来几乎每一个看似美满幸福的家庭,都存在着或多或少的隐患。有的“妈妈”抱怨老公赚钱少,不照顾孩子;有的“妈妈”则跟婆婆势不两立,水火不容;有的“妈妈”在母亲和丈夫间左右为难;有的“妈妈”则抱怨公婆笑里藏刀,不帮忙带孩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经过一系列交流和探讨,宋洁倒觉得自己并不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了,她只是倒霉家庭倒霉事件中的一员而已。
最让宋洁感觉可怕的是,有几个“妈妈”在怀孕期间不注意,导致孩子中途流产,还有几个“妈妈”的孩子因为早产护理不当,最后夭折了。想想那些因为坐空月子而濒临精神崩溃的女人,宋洁从心里生出一阵痛彻心骨的共鸣。看看自己身边孩子熟睡的可爱小脸,这才是自己最有力的精神支撑,如果没有这个宝贝一样的女儿,想想自己刻薄的婆婆、可恨的小姑子,在老家连通电话都不打一个来的公公,再想想丈夫的无能,未来的渺茫,她简直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
在“妈妈”们的介绍下,宋洁知道了一个网站,叫“失落的天使”,是一个失去儿子的妈妈为她的儿子建立的,页面做得一点都不悲伤,反而很活泼,很愉快,主页上面有一幅巨大的小婴儿照片,笑得特别甜。据说这个婴儿因为感染了并发症,没有存活两周就夭折了,坚强的妈妈经历了痛苦的失子煎熬后,制作了这样一个网站来纪念这个匆促的小生命,照片虽然只有一张,可是怀孕和生产日记有好几百篇,详细地记录了从怀孕初期到中期再到晚期的具体过程,以及生产直到孩子死亡的往事,没有人看了不会潸然泪下。
很多失去孩子的妈妈也都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主页,那些弱小的、夭折的生命驻扎在这个站点,仿佛灵魂结了伴,一起在愉快的天堂里聚会了。
看到这么令人感动的东西,宋洁突然想起了欧小歌,想跟她一起分享这些生命中的感动。
怀孕的时候还隔三岔五交流,可自从生完孩子后大家似乎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焦头烂额,很少有机会关心别人。
正好现在有空,应该关心一下生完孩子的欧小歌了。
她拨了通电话给欧小歌。
欧小歌接电话的时候,声音非常怪异,好像不方便说话。宋洁问她在哪儿她也说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是在家里,宋洁问了几句林乐乐的情况,欧小歌匆忙地回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此刻的欧小歌正乔装改扮,戴了一副巨大的墨镜,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专等林佳铭中午下班外出吃饭的身影。
说来也巧,这天的课题会开完之后,正好陶叶子约林佳铭一起吃午饭。
本来林佳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晚上下班又要着急回家伺候祖宗,所以想中午多加会儿班,把工作提前完成,但是面对陶叶子的邀请,让他开不了口拒绝,内心甚至是愉悦的。
俩人有说有笑地一起乘电梯下了楼,肩并肩地向远离公司大厦的一条街道上走去。
躲在暗处的欧小歌吃惊地看到了这一幕,她真的呆住了。
之前只是疑神疑鬼地猜测,如今事实就在眼前,欧小歌傻眼了。
走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两人在一间装潢比较优雅的西餐馆门口停下来。
欧小歌因为还在月子中,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再加上她患了感冒,晚上又照顾儿子而睡不好觉,所以浑身冒了冷汗,不过让她更冷的事情,却是眼前看到的一切。
陶叶子给欧小歌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当年操作彩超的正是她。欧小歌清楚地记得在走廊外遇到林佳铭时候,陶叶子脱口而出他的全名,而知道自己的存在的时候,她才改口叫“林老师”,这样奇怪的表现让欧小歌刻骨铭心。她当时就怀疑他们俩有不太正常、超越同事的关系,因为她非常清楚林佳铭的眼神里充满情感。
那天的遇见,欧小歌只记得陶叶子是个年轻、高挑的女孩,其他也没多少特殊印象,可是这次当她清清楚楚地跟在他们后面去观察她的时候,欧小歌心情沮丧极了。
原来陶叶子不光年轻、高挑,而且她的身材比例非常好,腿长胸大腰细,属于穿什么都好看,穿什么都不会出错的类型。如同此刻的她,只是简简单单地穿了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衬衫,一条普通的牛仔裤,可是看上去却如此清新、明朗和特别。
再看看自己,简直像一头母熊。粗壮的身体,蜡黄的脸色,毫无特色的衣服,身材走形后,欧小歌已经告别了时尚,一切衣服以舒适、合体为主,因为方便照顾孩子,她把头发也剪短了,没有任何造型,蓬松松地生长在脑袋上。
生孩子前,欧小歌也是拥有长腿细腰的时髦姑娘,现在挺着没有收回去的肚子,脸上还有没褪去没法遮盖的妊娠斑,已经零乱得没有造型的头发,以及阔大难看的衣服……一股强烈的自卑化作熊熊烈火灼伤着欧小歌的全身,她感觉自己简直变成了复仇的小丑。
欧小歌尾随林佳铭俩人进了西餐厅,找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下来。这间餐厅真的是那种适合恋人的气氛,有一个长头发蓝眼睛的帅老外眼神忧郁地拉着小提琴,屋里整个光线非常柔和,几乎听不到任何人的嘈杂言语,有的只有飘荡在空气里的暧昧和美食的芳香……为什么工作时间的午饭,孤男寡女,会到这样的餐厅里来吃饭呢?
自从未毕业闪电结婚,刚毕业闪电有子之后,两个原本甜蜜的小恋人跌跌撞撞闯进生活的大门,再也没有了任何浪漫的欲望。他们还没明白婚姻是怎么回事,就匆忙地做了爹妈,越过了那层跳板,直接跳到了主流家庭生活中去。
欧小歌迫不及待,也不由地跟着变成了主流的主妇形象。结婚伊始,欧小歌曾经自信地宣称自己就算怀孕,做了妈妈,也一定是新潮、时髦的前卫辣妈,看看那些杂志上刊登的明星妈咪们吧。可是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才发现能够做到潇洒和不凡得需要多么大的奇迹,而自己已然被生活乖乖地凿成了一个面目平凡的“中年女人”。欧小歌沮丧地坐在餐厅里,甚至不敢自信地抬起头,感觉自己跟餐厅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她假装看着菜单,用植物来掩护着自己。
选了一个离他们远远的座位,是方便观察他们的行动,欧小歌把头上戴的帽子拿了下来,大眼镜没有摘,她静静地看着林佳铭的背影和陶叶子一直保持的友好笑容。
“真不好意思,昨天手机没有电了,今天一早才看到你的短信。”点完餐,陶叶子抱歉地说。
林佳铭笑笑说:“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不必在意。”
说完这句话,他心想,幸好没有看到,否则被欧小歌给抓到,那可就麻烦了。
“世界真是太小了,为什么总能意外地遇到你,发现有跟你关联的事情?”陶叶子抬着眼睛问林佳铭,林佳铭不怎么敢看那双青春的炙热的大眼睛,害怕自己一不留神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还是说说正题吧,你怎么会到医院去的?”
陶叶子说:“我是去找蒋天承的。”
“嗯,知道。我是说,你怎么会认识他?”
陶叶子说:“怎么?认识他很奇怪吗?”
“不是……只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我老婆跟他认识,是从小比较要好的朋友。”
“啊,那真的是太巧了!”陶叶子点了点头,“对了,你们的宝宝生病了啊,我看嫂子好像蛮着急的样子呢。”
林佳铭轻描淡写地说:“她容易急躁,一遇到事情就这样。”
“嗯,尤其是做了妈妈,我看到周围做了妈妈的女人差不多都是以孩子为生活重心,我很难想象自己将来也会进入那样的状态中去……”
“千万不要。”林佳铭几乎冲口而出,话说出来又觉得有点不妥,于是尴尬地说,“我的意思是说,你还这么年轻,多享受几年青春吧。”
陶叶子不以为然地说:“青春有什么好?全是伤口和心碎,我倒觉得自己心理已经很苍老了。”
林佳铭说:“这就是年轻人的通病,而真正老了的人都拼命找借口装嫩。”
“哎,说真的,你觉得他怎么样?”陶叶子突然表情一变,露出了那天在医院里那种甜蜜的笑容。
林佳铭有点意外地说:“谁?谁怎么样?”
“蒋天承……”陶叶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林佳铭的情绪一下子就降低下来,这时候正好他们点的餐来了,林佳铭以吃东西为由,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没想到陶叶子一点都不舍弃,找了个谈话的空当,她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林佳铭实在躲不过去了,就说:“挺好的。”
“挺好的?”陶叶子不满意地说,“就完了?”
“你想听到什么?”
“对他的印象、他的为人,等等,越多越好,拜托了,说说吧。”
林佳铭说:“我跟他只见过几面而已,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我老婆跟他接触多,要不你有空找她问问,总之来说吧,是个优秀的帅哥。”
陶叶子比较满意林佳铭的评价,低着头笑嘻嘻地吃起饭来。
林佳铭问道:“你们在交往吗?”
陶叶子猛摇头说:“没有,没有的。”
林佳铭放下心来,轻松地说:“我以为……”
“他那么优秀,怎么会轻易喜欢上谁。”陶叶子言语里全部是遗憾和惋惜,“我倒是很喜欢他的,可惜搞不定他——他心里有人。”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以为你非常自信、非常自信的。”
陶叶子说:“我是非常自信的,可是遇到他,我的自信就全没了。总之,我就是无论怎么想办法,都走不进他心里去,他对我,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可能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屁孩吧。”
“他喜欢成熟型女人?”
“他从来没有跟我谈过他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只是我想他心里肯定有一个不可替代的人。”陶叶子说,“他周围优秀的女人很多,可是谁都打不开他的心门,他好像对谁都蛮好的,但是谁也接近不了他。对了,前段时间有一个外地女孩,疯狂地追求他呢,短信攻击、围追堵截……什么招数都用了,他还是微微一笑拒绝了。真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神……”
“没准他喜欢男人呢。”林佳铭不以为然地说。
陶叶子“啊”了一声,嗔怪地看着他,因为她的声音有点大,一个刚刚经过他们身边的送餐生吓了一跳,停了一下脚步,陶叶子对人家笑了笑,送餐生礼貌离开,这一切全部被躲在一边的欧小歌看得清清楚楚。
她当然无法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可是陶叶子的表情她却一览无遗,欧小歌的心碎了,她知道这一切完了,她也曾经觉得自己是多疑症怀疑狂产后抑郁,可是眼前的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勇敢直爽的欧小歌,此刻面对丈夫的背叛,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过去闹一场吗?那简直是自取其辱,佯装不知地离开?忍气吞声地继续过下去?这不是她的风格。
想想刚刚出生二十多天的儿子,想想破损不堪的自己,想想为了和林佳铭在一起受过的所有委屈,想想自己义无反顾地跟青春告别,带着自己所有的爱全部倾囊奉送的这个男人……欧小歌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伸手到包里去拿纸巾擦泪,却听到手机突然狂响起来,欧小歌心跳加速,赶紧低下头把手机按成了静音。
没想到没过一会儿,林佳铭的手机也狂响起来,林佳铭接了电话,说了没几句,只见他跟陶叶子说了几句话,然后脸色慌张匆忙地离开。
躲在旁边的欧小歌松了口气,这才看了看手机来电显示,原来是家里的电话号码。她回拨过去,婆婆用极其焦急的声音说:“小歌呀,你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呀,小娃刚才大哭,哭得嗓子都哑了,给他喂奶粉不喝,水也不喝,我摸了摸他的头,感觉他烧得更厉害了!”
欧小歌听了这话,吓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地说:“我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说完,她也不再顾及形象,疯狂地冲出了西餐厅,没想到林佳铭还没有打到出租车,正在焦虑地等车,不留神一回头,表情顿时僵住:“小歌?你怎么在这里?”
欧小歌只觉得满腔的恐惧和愤怒全部结伴而来,她冲向林佳铭,用尽一切力气说:“林佳铭!你这个浑蛋!儿子要有什么问题我杀了你!”
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抱起儿子就奔向医院,同时通知了李心如和欧正,欧小歌脑子里一片空白。林乐乐因为哭得过度嗓子完全哑了,想发声却发不出来,很痛苦地啊啊伊伊,欧小歌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眼泪哗哗地掉了出来。
一路上,欧小歌和林佳铭都没有说话,好像两个人都把即将爆炸的手雷揣在了怀里,而火苗正在悄悄地舔舐着火信,只等待最终时刻来临,终究会一触即发。
到了医院里,医生给孩子检查了一下,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上呼吸道感染,让家长们不必太紧张。开了点药之后,医生对欧小歌说:“新生儿的免疫系统还未发展成熟,免疫球蛋白不足,抵抗力差,易受感染,一定要小心护理。还有就是,男孩的话一般不要给他捂得那么厚,尤其是发烧的时候,要尽量让他的身体凉爽一些。”
林佳铭在旁边迷惑地说:“大夫,人在发烧的时候不是会感觉特别冷吗?穿得少了不会冻着孩子吗?”
医生说:“大人跟小孩不一样,孩子生病发烧的时候,更不能穿得太厚或者抱得太严实,否则会加重病情,还有就是多喝水,多用温水给孩子擦擦身体。”
嘱咐完了之后,也开完了药,一家人才抱着林乐乐回家。
回到家里,四个老人和两个大人全部脸色发青,林乐乐则已经睡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蠢蠢欲动的战争味道,就等号角吹响的时刻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心如忍不住了,对林父林母说:“亲家,咱们也都算是过来人了,你们怎么那么没经验,给孩子捂那么厚?你们没看他身上都起了那么多痱子吗?”
“没有人跟我说小娃生病不能捂啊。”林母说。
“这还用说吗?现在又不是寒冬腊月,大人也穿不了那么多啊。”
林父咳嗽了一声,说:“小歌,你今天去哪里了?我们一直等你回来给娃喂奶,娃哭成什么样子了?”
李心如一听林父的话,惊讶地问:“小歌?你今天出去了?你怎么能跑出去呢?你现在还在月子里呢!”
欧小歌呆呆的,什么话都没说,林佳铭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话。
“说话呀,你到底干吗去了?怎么能把生病的孩子扔在家里,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欧正也有点坐不住了,批评女儿。
欧小歌说:“你们问林佳铭吧。”
林佳铭莫名其妙地说:“怎么要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在我们单位附近的餐馆门口会看到你?”
欧小歌说:“不应该看到我对吧?打搅了你的甜蜜约会,对吧?”
“你说什么呢?什么甜蜜约会?你别血口喷人好不好?”林佳铭被欧小歌这么一说,满脸通红,又当着四个老人的面,非常难堪。
“我血口喷人?好,今天当着咱们父母的面,你把事情交代清楚。”欧小歌的火也已经上来了,她毫不示弱地说着,脑海里仍旧想着那个小提琴声音弥漫的浪漫午餐场面。
“佳铭,发生了什么事?”林母悄悄地看着林佳铭,问道。
“哪里有什么事?我今天就是跟我一个同事吃饭,中途接到你们的电话,我就跑回来了。”
“你倒真是会掩盖啊,跟同事吃饭?跟什么同事?”欧小歌咄咄逼人地问。
“你也见过,你也认识的,我们研究所里的实习研究员小陶。”林佳铭匆忙而敷衍地说。
“你们单位那么多同事,为什么你偏偏要跟一个女人单独吃午饭?而且还选在那种餐馆?”
“小歌,你别没事找事好不好?”
听了林佳铭的话,李心如坐不住了,说:“你这是怎么跟小歌说话呢?什么叫没事找事?她是你老婆,有权利知道你的任何事情,你是不是跟女同事吃饭了?”
“是又怎么样?”林佳铭说。
“是又怎么样?”李心如嚷起来,“你们看看,你们听听,这是一个正常男人该说的话吗?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也做了父亲,为什么在外不知道检点一点儿?背着老婆孩子跟年轻实习生约会,像话吗?”
“亲家!”林母也激动得坐不住了,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佳铭不是这样的人!”
“我女儿也不会冤枉他,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让他自己说!”
林母看着林佳铭,希望他给自己正名。
林佳铭对李心如说:“我就是跟一个同事吃午饭,没别的,餐馆是她选的,我问心无愧。”
林父一看场面已经非常难堪,赶紧说:“你们都还没吃饭吧,娃他娘,给亲家煮点面吃吧……”
“我们现在没心情吃饭,我就想问问,你们是怎么照顾小歌,怎么照顾孩子的?你们知道不知道我女儿现在还在坐月子?孩子现在还没满月?如果你们早说你们照顾不了,我就把女儿接回家坐月子,之所以放心让你们照顾,全是因为信任你们,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呢?”
听了母亲这话,欧小歌的眼泪哗一下掉下来,她大声对林佳铭说:“你敢做就要敢当,别以为我是个白痴,是个傻瓜,你就可以随便糊弄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下班后整天盯着手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跟小实习生眉来眼去?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林佳铭,你别以为自己太聪明了,如果这段婚姻你已经觉得无所谓,我们干脆离婚好了!”
“小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佳铭被欧小歌的这段话彻底激怒,对着欧小歌咆哮起来。
李心如此刻也是誓死捍卫女儿地站起来,喋喋不休地开始指责林佳铭,本来林佳铭心情已经是极度糟糕,听到李心如立场坚定的话,更是要接近崩溃的样子,他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他这一叫,林乐乐被吓醒,顿时大哭。
李心如当然也不甘示弱,对着林佳铭嚷起来,骂林佳铭不懂克制,让老婆孩子跟着遭殃。
林母跑进去看孩子,一边喊着,别再吵了,要把孩子给吓到了,一边掉起眼泪来。
欧小歌此刻也像是被点燃的爆竹,噼里啪啦地指责起林佳铭,林父和欧正都试图阻止更加可怕的场面发生,可是事实总是不尽如人意,失去控制的三个人越说越生气,完全是停不下来的节奏。
最后林佳铭用尽全身力气,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这个耳光非常清脆,像是一记讽刺的钟声,一下子把所有人吓到了。
只有不知所措的林乐乐,张着小嘴大哭,他还不明白这一场恶性战争带来的危害和影响有多么大。
林佳铭扇完自己一个耳光之后,沉默了大概三分钟,然后冷静地说:“欧小歌,你闹够了吗?如果你已经不再信任我,不愿意再跟我一起生活,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现在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记住,要相信自己的感觉,不要总是受人摆布!”
说完这些话,林佳铭离开了家门。他感觉自己腮边火辣辣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头顶上还盘旋着欧小歌和李心如对他莫名其妙的指责和父母委曲求全的眼神、泪水,以及儿子嘶哑的呐喊和狂叫……
这就是他的生活吗?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婚姻生活吗?这就是他人生的归宿了吗?
他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萎缩了,脑子也瘫软了,腿脚也不再强壮有力,他曾经的无比自信和信念已经全部坍塌,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挣扎的意识,那就是——离婚。
“什么?你要离婚?不要开玩笑。”蒋天承倒了杯水,给正在哭泣的欧小歌。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欧小歌拒绝了水,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起来。
蒋天承笑着说:“什么理由?”
“没什么理由,就是离婚,觉得没意思了,我的婚姻太轻率,简直是个致命的错误!”欧小歌越说越伤心,新一轮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当初为什么会嫁他?”
“当初以为他会是个好丈夫,可是他根本不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自私,狭隘,固执!自以为是的凤凰男!”
蒋天承摇了摇头说:“过几天你心情好点了,这些话全部收回,现在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
“天承,我说的是认真的,我真的要离婚,这样的日子,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你看看我现在这个鬼样子,我还是我吗?我简直被折磨成了一个标准的黄脸婆、大肚婆、邋遢婆……这根本不是我,这只是一场噩梦,我要赶快从这场噩梦中清醒过来!”
“孩子怎么办?”
“我一个人抚养他,要做个快乐的单身妈妈。”欧小歌说。
蒋天承说:“你总是想什么做什么,一点都没有变。”
“嗯?”
“我刚回来的时候,知道你结婚的消息,怎么说呢,非常难过。”蒋天承微笑地说,“但是也不意外,因为这正是你能够做出来的事情,这就是欧小歌。”
“天承,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初的冲动,为了这件事,我妈生气了好久,难过了好久,当时我不以为然,到现在才知道,真正最疼我、最关心我、最为我着想的,始终是我的爸妈。”
“当然,不管怎么说,父母一定是最爱你,这不需要怀疑。不过,既然已经结婚,也有了宝宝,还是不要太任性,吵架就提离婚,这不成熟。”
“你根本不了解,现在已经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已经决裂了,我是说我、我父母、他、他父母,我们已经彻底闹翻,完全不可开交。”
“这么严重?”
“我搬回我妈家了,孩子我也带过来了,我们已经有两天没联系了。”
“他没有去接你们回家?”蒋天承吃惊地说。
“是的,已经把话说绝了,这次是一定要离婚不可了。”欧小歌说,“他根本也没有积极的姿态,我心里非常明白,他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的他了,可悲的是,我还是以前的我。”
蒋天承点了点头,对欧小歌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欧小歌说:“天承,问你个问题,你跟我说实话。”
“好,你问。”
“我现在是不是……非常难看?”欧小歌一脸紧张地看着蒋天承。
“怎么会,你没怎么变,只是没有装扮自己。做个头发,换件新衣服,化个妆,你还是原来的你,根本没有变。”
“你不知道生孩子、坐月子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好像整个人都废掉了,不能洗脸,不能洗头,不能刷牙,不能化妆,不能见风,不能久坐,不能吃所有好吃的调味品,不能生气,不能看书,不能上网,不能爬楼梯……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刚生完孩子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浑身是汗,骨肉都散了架,可是为了坐好月子,不落下毛病,我坚持着不洗澡,坚持了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随时可以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被头上的油腻刺激得抓狂!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脏过!后来我忍不住洗了头,我不相信这些鬼禁忌,可是自从那次洗完头后,我就一直感觉头疼,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的头也还在疼,我妈本来希望我坐一个安全的月子,可惜我没听我妈的话,洗头、洗脸、刷牙、吹风、爬楼、吵架、哭……我没一样不沾的,我的身体恐怕是毁了。”欧小歌一边说一边哭,泪流满面,有点歇斯底里。
蒋天承说:“虽然现在提倡科学坐月子,可我觉得老人们流传下来的传统还是应该遵守。小歌,你要勇敢一些,不是已经马上就熬过去了吗?”
“其实,最难过的还不是这些,身体的难过都可以克服,可是我没想到我的婚姻在这个时刻出现了问题。”
“你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告诉你也无所谓,林佳铭变心了,喜欢上了他单位一个年轻的小实习生。”
“这个怀疑有根据吗?”
“当然,我绝对没有诬陷他。”
欧小歌把短信和跟踪的事件跟蒋天承讲了讲,蒋天承听完欧小歌的讲述后,也不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奇怪的。他说:“小歌,你是不是错怪他了?第一,你什么都没看到,短信,跟谁发的短信?什么内容?第二,就算他跟一个女同事吃饭,也不至于因此怀疑他出轨,而且这两件事未必是联系到一起的,我觉得是你多心了。”
“你会跟一个女同事到那种适合谈恋爱的餐厅去吃饭吗?”
“适合谈恋爱?这是你的判断,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餐厅。”
“天承,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冤枉他的。”
“好吧,就算环境比较暧昧,那也许只是因为离单位近,吃个饭我不觉得有问题。”
“我不该问你,你跟他不一样,你是单身,你可以随便跟任何一个女人到任何一个地方去约会,可是……他有什么资格那样做?他已经结婚,有了孩子,难道不能因此而检点一些吗?”
“你们是因为这件事彻底闹翻的?”
“对,集体撕了。”
“小歌,可能我说这句话你会不爱听,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这件事其实错的是你。”
欧小歌迷惑地看着蒋天承,蒋天承继续说:“你并没有百分百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且,这件事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有了什么背叛的行为,你也不该在两家父母面前去质问他。”
“他做都做了,还怕人知道吗?”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想,你跟他沟通过吗?我想,可能他现在比你还痛苦,被人误会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尤其是被自己所爱的人误会。”
欧小歌说:“他根本没有诚意谈,已经两天了,他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儿子病得那么厉害,他连问候都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面对婚姻,面对家庭,他跟你一样年轻,一样不成熟,你不能要求他面面俱到,你们应该彼此包容,一起成长。”
欧小歌眼泪汪汪,内心无比委屈。
“多给彼此一点时间吧。”蒋天承说完这句话,拍了拍脆弱的欧小歌的肩膀,叹了口气。
林佳铭这边如同蒋天承所说,几乎是站在插满刀剑的群岛上,每天精神萎靡,内心狂乱却很无奈。
他很想念儿子、想念妻子,可是面对目前的状况,他根本没可能低下头去丈母娘家求他们的原谅,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李心如会用什么样尖酸刻薄的话语训斥和指责他,也可以感受到一直以来很信任、很理解他的岳父那沉默却越来越失落的眼神,更让他没办法面对的,是欧小歌歇斯底里、莫名其妙的怀疑。
他没想到自己面对婚姻危机会是如此无措,本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在乎的,本来他以为结婚离婚只是双方情感问题的抉择方式,当时一气之下他有过离婚的打算,可是经过两天的转折和煎熬后,他才发现原来离婚这件事是多么难、多么残忍、多么可怕。
他本来一无所有,只是这座城市的过客,可是与欧小歌恋爱、结婚、生孩子,让他刹那间拥有了一切。虽然这中间经历的风雨确实有点多,可是如果一旦离婚,他将失去一切,他将又回到原始的位置,他还能有原始的平静和安闲吗?
最实际的问题——房子大半是欧小歌和她的父母出的,一旦离婚,就算他拿回属于他的那一部分钱,他将又回到租屋的时代,要忍受那些中介没完没了的骚扰,要没日没夜地去看房子、砍价格,要搬家,要重新熟悉周围的环境,要防备房主突然有事驱赶……在北京生活,他感觉最荒凉的事情就是租房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属于自己的家,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也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矛盾,甚至因为父母没出钱,自己出的钱少而被嫌弃,可是这毕竟是一处安稳的住所,不会让他醒来就感慨这城市多么冷漠,多么难以接近……
可是,再次想起那天的情景,他的心在发疼,他万万没有想到欧小歌不信任自己竟然到了要跟踪追查的程度,而且是在儿子生病发烧的关键时刻,他没办法相信这是他从上大学就开始交往的自信的、漂亮的、爽朗的妻子欧小歌所做出来的事情。
一旦没有了信任,感情显得多么暗淡可怕……
林父林母自从那天欧小歌带着孩子跟父母回了娘家之后,一直非常难过和自责。林母一直在哭,林父也一直在叹气,虽然他们至今觉得自己和儿子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可是毕竟一个好好的家庭现在搞得两极分化,互不往来,让他们简直陷入了痛苦的泥潭里。如果不是林佳铭苦苦哀求,他们可能早就已经返回自己的老家,去过自己平静安稳的生活了,再加上惦记孙子,也让他们没办法潇洒地离开。
好几次林母建议他们一起去给李心如赔个不是,把欧小歌和林乐乐接回来,可是林佳铭总是严词拒绝,他已经尊严扫地,而且无比委屈,没有办法让自己先走出这屈辱的一步,在他看来,这场婚姻关系中,他忍受的侮辱已经太多太多了。
就这样僵持着,五天过去了。
林乐乐在李心如和欧正的精心护理下已经退了烧,慢慢恢复健康,而欧小歌也在父母的照顾下,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日子。她不得不感慨还是父母家舒服,无论公婆如何对自己好,她心里总有一层无法解开的疙瘩,生活习惯的不同、讲话语言的不同、表达方式的不同,以及价值观念的不同让欧小歌很痛苦,好像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王国里。一旦住回父母家,那种熟悉的惬意和轻松又找回来了,加上李心如为欧小歌一日三餐营养搭配和合理进补,欧小歌不但身体有了很大程度的进步,而且奶水也明显多起来,奶水一多,林乐乐就吃得非常美,经常被汹涌的奶水呛到咳嗽,不过咳嗽完了脸上总能够露出满意的笑容,于是睡眠也很好,拉撒也很好,一切都非常好。
只是,横在这些美好中间的那块鱼骨头始终是欧小歌轻松惬意背后难言的心事。
不提林佳铭的时候,一家四口都很高兴,欧正和李心如轮流照顾孩子,欧小歌除了喂奶,其他时间都可以好好休息。而且眼看月子就要过去,禁忌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欧小歌还可以上上网,听听歌,打打游戏,打打电话,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她跟宋洁俩人昏天黑地地彼此说了半天月子里的痛苦遭遇,吐槽抹黑婆婆、老公、婚姻无极限之后,宋洁问道:“你真打算跟林佳铭这么僵持下去?”
“难道他做错了事,还要我跟他赔礼道歉吗?”
“小歌,你别任性了,我最近老上网在论坛里看故事,你知道多少夫妻因为月子里的矛盾而离婚的?其实这段时期很特殊,过去了就好了,何必为这么一点小事搞成这样?”
“越是特殊时期,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办事能力和人品,总之,林佳铭让我失望透了,我都已经没有信心跟他继续过下去了。我现在倒真的很舒服,还是自己的父母好。”
“当然,公婆毕竟不是我们的父母,可是,平心而论,你公婆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你遇到我公婆那样的极品,我都不知道你会怎么样。”
“说的也是,真是难以想象你有那样一个什么事都不问的公公和一个刁钻可怕的婆婆……”
宋洁补充说:“还有一个整天挑拨离间、不务正业、老盘算着问我们要钱的小姑子。”
欧小歌叹了口气说:“人生真没意思,生活真肮脏……”
“也不是呀,看看我们的宝贝,不是比什么都高兴?”
“是呀,哈哈,你不说我还忘了告诉你,你们小桃喜满月的时候多少斤?我儿子出生的时候七斤,可是一个月就长了三斤,真神奇,天天看着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长的肉。”
“桃喜生下来就比较瘦小,现在也才七斤多,女孩跟男孩没法比的。”
“你多给孩子吃母乳,我妈说,奶水是越吸越多,而且你要多弄些汤水喝,现在我妈天天给我变着花样煮各种粥,我现在的奶水非常多,乐乐都吃不完呢。”
宋洁羡慕地说:“你的父母在身边真幸福,可惜我妈原来也打算来照顾我的,没想到……唉,算了,不多想了,总之,现在我只要看到桃喜,就什么都忘了。其实我们真的很幸福了,小宝贝能够健康地来到人间,多不容易。我前些日子在网上看到很多妈妈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孩子生下来之后夭折了,坐的都是空月子,你想想这有多么可怕,好容易熬过怀孕、生产,孩子却没了……”
“唉,完全可以想象……没有怀孕过的人是没有办法理解这种心情的。”
挂了宋洁的电话,欧小歌突然想起唐静心,自从那次在医院知道她早产之后,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跟她联系过了。正好有时间,欧小歌给唐静心打了通电话,唐静心没有接电话,欧小歌也没在意,放下电话去看电视了。
李心如阴沉着脸对欧小歌说:“看来这次林佳铭这小子是铁了心不打算负责任了。”
欧小歌稍微好了点的心情被母亲提到这件事,又激起了愤怒,她说:“他爱负责任不负责任,他死了跟我都没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还没出月子,孩子的病也还没全好,他还就真的那么放得下心去!”李心如愤愤不平地说,“还有他那对农村的父母,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儿子闯了祸,父母都没有一点点劝说的意思?就这么听之任之了?整天念叨着疼孩子,喜欢孙子,可是遇到问题就躲起来,装没事人!”
欧正说:“这次我对林佳铭也很失望,我以前觉得这孩子朴实、老实、憨厚,没想到他这么拧巴,这么轴,做事一点都不成熟!”
李心如说:“他们一直都这样,表面看着老实憨厚,其实内心丰富得很!不像我们,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敞亮,他们都藏在心里,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想什么。你就看看林佳铭他爸爸,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去捡什么瓶子卖钱,他妈更是够呛,看孩子半点经验都没有,什么都不懂,还动不动就在儿子面前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这一家人实在是太够呛了!”
“你们只是看到了一点,更可怕的我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过,他爸从来不洗澡,我给他们买的床单、枕巾,没几天就油了,而且他爸不会用马桶,不知道小便的时候要把马桶盖掀起来,总是尿得满地满马桶盖上都是……我每次去厕所都要用消毒水洗刷厕所,跟他说过一次,可是他根本就不在意,下回还是一样。他妈也是的,进屋从来不敲门,做饭也不洗手,筷子也从来不分,就这么混着用,而且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他妈动不动就哭,有时侯还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她已经躲在厨房里哭去了。我以前老听人说找对象尽量别找农村人,不好相处,我还觉得有点偏激,不能搞地域歧视,但是我现在才体会到什么叫难相处!……”欧小歌借着心情不好,一股脑地把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她觉得无比畅快、爽朗,和空荡。
她脑海里不断闪出的却不是这些让她无法忍受的生活小细节,而是当年林佳铭单纯而诚恳的笑脸,一想到这样遥远却很熟悉的笑容,欧小歌感到自己的心都垮了。
李心如和欧正开始讨论林父和林母以及林佳铭的问题和看法,欧小歌则一个人孤独地盯着电视屏幕,任凭回忆把自己出卖。此刻她多么想念林佳铭,多么希望他能够诚恳地来看她,愉快地把她接回家,就算他父母有一万个让她讨厌的行径,她都不愿意因此而离开林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