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一波网络讯息炸得有些懵了。
顾林给我回了消息：“我来问问怎么回事，别担心。”
我给他回了一句：“总有刁民想害朕。”
他回了我一个白眼，忙他的去了。
凌晖也在刷微博，看到了热搜榜，忍不住凑过来八卦：“哎哎，这个缇娜和你认识的哇？”
我点点头。
她哦了一声，过了没几分钟，又凑过来：“哎哎，这真是你小姑吗？”
我被她“哎哎”的脾气都要上来了，尽力维持住风度，朝她淡淡地点头：“看样子是的。”
“之前不是说甩了你小姑夫跟一个牌友跑了吗？”
我低垂眼眸，没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啊。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曝出来她的行踪？
我总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我找到那个发布我小姑消息的博主，给ta发了私信，问一问是在哪里拍的。
可是直等到晚上培训结束，那人也没有回复我。
我出门打车自己回家，到家后才看到顾林的消息：“我在公司处理一点事情，晚点回家。”
我心里有事，也没把他的晚归放在心上，自己先去小区外找了点吃的，回家的路上，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居然是彩信。
我觉得稀奇，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发彩信，好奇之下点开看了看，是一张图片。
顾林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坐在临窗的桌边，吃着饭，聊着天，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我一看，顿时气炸。
给顾林发了消息：“还在公司吗？吃晚饭了没？”
发完心里默念：你最好别蒙我。
随即手机叮铃一声，顾林回了消息：“嗯。”
嗯？嗯什么嗯？
我火冒三丈，捏着手机脑海里忍不住幻想了N种撕逼的场景。
可是十几分钟之后，我还是给他回了个笑呵呵的表情：“一定要吃点东西哦，别饿肚子。”
他又给我回了个：嗯。
我憋着火，劝自己要冷静，不能中了奸计，要相信顾林。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上的煎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在家里如坐针毡地等到了晚上十点半左右，房门才传来解开密码的滴答声，他春风满面地走进来。
我在客厅里正襟危坐，朝他咧嘴笑了笑。
他在门口吓得身上一抖，见鬼了似的：“我的妈呀！你还没睡？”
我往常十点半都已经躺下了。
我笑得越来越温柔了：“没有啊，我在等你啊，老公！”
他小心翼翼地朝我走来，忍不住问：“老婆，你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我拿出手机，把那张照片拿出来给他：“喏，你看看，人家都把照片发到我手机上来了，大哥，你要和别人约会，好歹选个不靠窗的位子啊。”
他无奈地扶额：“大姐，我要是真跟别人幽会，会选靠窗的，能被所有人看见的位子吗？”
哼，我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能这么平静的没揍他！
他凑过来拉住我，小心翼翼地看我：“哟，你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呢？”
“你猜。”
“我猜你没生气，嘿嘿。”
他抱住我，低声解释：“那是网站的运营总监，我和她吃饭，是想和她达成协议，以后网站上再有你的消息，立即删帖，不要再炒热了。这件事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免得你烦心。”
我点点头，转而问道：“这谁给我发的飞信呢，故意给我找不自在呢？”
“我看看号码。”
“是个网络号，估计查不到什么了。”
顾林接过我的手机看了一眼，皱皱眉，只得将手机还给我，顺嘴吐槽一句：“把我偷拍得真难看，哥真人比这照片好看多了。”
我白了他一眼，这次想起一件事来：“顾林，我今天在网上看到我小姑的消息了，有人偷拍了她。我怀疑她就在附近，你帮我找找她好不好？”
他点点头，随即不大放心地问：“你确定真的要找到你小姑吗？她当年不是带着儿子跑了吗？”
“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比让她在外胡搞要强吧？再说了，萌萌如今和王雪城在一起，总需要个长辈看着她。”
他一脸不赞同地看我，只是碍于小姑是我的亲人而不是他的，不好多说什么。
“好，我试试。”
我得了他的保证，心里放松不少。
“今天日本那边把这阵子的数据进展发到了我的邮箱里，我待会儿转给你看一下。”
我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他洗漱完走出来，见我靠在窗户边发呆，走过来抱住我：“怎么了？”
“你说，那张照片会是谁叫人拍了，特意发给我看的？”
左右不过是他的那几个长辈。
如今还会想法子给我找不痛快的，大概只有他那个以他妈自居的舅妈了。
顾林抱着我，蹭了蹭，柔声说道：“管他是谁呢，只要你信我，我行的端坐的正，怕什么！”
他这么说，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你是不是没跟我说实话，你舅妈之所以这么讨厌我，是不是找了自己什么远方亲戚的闺女要配给你啊？！”
我本来是信口胡说的。
可是说完，没见顾林否认，我忍不住转头看他，惊得嗓音都尖细了：“我还真说对了啊？”
他嘿嘿地笑，看我要炸毛，急忙双臂死死地环住我，一叠声地劝：“哎哎哎，别着急，这事儿都是我舅妈一厢情愿呢，咱俩都结婚了，她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我气得脸都绿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嘿嘿笑着不说话。
“咱俩闹别扭，你回家看你外公的时候，对吧？”
他仍旧嘿嘿地笑着：“哎呀老婆，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现在网上不是有个伪科学说法，说是老婆聪明的话容易生儿子？”
我白了他一眼：“少打岔！你舅妈给你找的是谁啊？什么家世，什么学历，什么前程啊？”
他嘿嘿笑着：“别管这些，就算是天仙，我也看不上。”
“哟，都是天仙了啊！那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了！”
他句句都是坑，掉到哪个里都是死，干脆闭嘴不说话了，抱着我磨磨蹭蹭。
我气得又是掐又是咬：“你少来这一套，混蛋，你打算一直瞒着我是不是？你舅妈说不定哪天弄死我，你就满意了！升官发财死老婆，人生得意须尽欢哪……”
他憋了半天，憋不住了，说了一句：“这么说就过分了啊，舅妈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我也不会让你有事。我已经约了十一假期三家人在一起吃饭，咱别闹了好吗？”
我越想越不爽，现在他爸爸因为传媒广场项目的事情，不在刻意为难我们，他舅妈又顶上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顾林抱着我，低声说道：“好啦，好啦，这都是小事，咱们还有大事要做呢，来吧，别浪费大好春宵了嘛。”
人家正郁闷着呐，这货居然还有心思做羞羞的事情，气得我狠狠掐了他一把：“你是属饿狼的吗？”
“我是啊！老婆，咱们要抓紧时间啊，过不了几天你家姨妈又要来了，我又要吃斋念佛了。来嘛，来嘛……哎呀，花姑娘滴，来吧！”
我被他直接扛上了床，厮磨得两股战战，才终于被放过了。
第二天我去医院，开始为期一周的岗前培训，医院各个职能科室轮流上台给我们做科普，最后一天下午，是医保办和院办的专场。
听完医保办的讲话，凌晖凑到我耳边低声感叹：“啧啧，我才知道，原来医保病人到医院看病，还要分上半年和下半年的……”
因为医保办的老师刚说了，国家医保每年只给市里定额的医保钱，市里每年只从医保里划一笔固定数额的钱给医院，一摊手：你们医院看着花吧，花超了自己垫上……
医院能怎么办呢？
上半年收治医保病人如果超标了，下半年就会有一批医保病人住不了院。
医院不敢收啊，收进来把市里给的医保定额花完了，屎盆子就要往医院头上扣，最后肯定是要从各个医生护士的钱包里，抢钱给这些病人垫付。
搁我，我肯定不愿意。
我就是来工作的，累死累活，不是来做慈善的。
谁还不是爹生妈养的，凭啥我一个学医的就要比外面的老百姓多做奉献啊？
凭啥啊？
“这很正常！国家的医保体系已经大范围崩塌了，没道理到最后叫医生护士来背黑锅。这年头，大病请自裁，早死就算是报效祖国啦！”我撇撇嘴，指了指台上，“听听院办的老师能讲些什么吧。”
院办老师上台，直截了当地放了一张图，然后跟我们说：“大家都看好了，这是医院各个楼层的通道图，你们都用脑子记下来，以后遇到医闹，第一时间从通道里离开，不要和他们纠缠！你们从小学上到硕博毕业，国家和学校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你们的命不仅仅是你们自己的……”
台下百十来号人，纷纷拿手机把路线图拍下来。
我听得额上直冒冷汗，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跟凌晖说：“我还是不参加执业医师的规范化培训了，我不敢当医生了！”
她也吓得脸色发白，点点头，拉着我，互相取暖：“咱俩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辅助科室吧，外面的世界好吓人！”
我点点头。
等到培训全部结束，走出门，一百来号人，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啊。
我带着凌晖一起出门去吃饭，她还没回过味来：“周蓦，我现在就想找个人嫁了，辞职不干了。”
我没吭声，找个人嫁了和辞职不干，在我看来压根不存在因果关系。
我们在快餐店坐下，正对面就是电视机，柜台里的店员正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调着台，恍惚间好像看到缇娜在参加什么发布会，穿着纯洁的小白裙，啧啧，都不大符合她妖艳jian货的气质。
我点了单，等饭菜上来的时候，八卦地问凌晖：“和那个普外科的男医生进展如何？”
她撇撇嘴：“人家对我爱理不理的……周蓦，我是不是太急切了？”
额，这让我怎么回答？
作为一个合格的谈话对象，我立即笑着安慰：“这怎么就急切了？女孩子看到自己喜欢的，就勇敢地追求，是好事啊。”
“可是……”
她正要开口接着吐槽，我的手机响了，是顾林：“你培训结束了吗？”
我嗯了一声：“刚出来，跟凌晖一起吃晚饭呢，你不是要加班吗？”
“我还在公司。你小姑现在在杭州一家饭店里洗盘子，我叫人找到了她现在的住址，明天周末，你不是没事吗，我带你去杭州一趟？”
我顿时激动起来：“好！”
他爽快地挂了电话。
我的神情大概泄露了心情，凌晖嘟嘟嘴看我：“啥好事啊？”
“明天去趟杭州，有点事。你接着说！”
她果然立即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吧啦吧啦地说起她和那位普外科医生聊天的情形。
这丫头是挺急切的，这才要了微信一个星期，居然就跟人家表白了，要做人家的女朋友，结果把人家吓得今天一天都没敢看她。
我听得失笑：“你这是上山打猎了，追人也不带步伐这么急切的啊，好歹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
她嘟嘟嘴，有些挫败地低头喝奶茶。
我看她这样，又心软了：“是这样啊，我没有追过男人，但是好歹见身边的人追过，你要知道，从远古时期，男性就是负责打猎的，他们的雄激素决定了，他们才是狩猎的那一方。咱们女人的雌激素决定了，咱们是守护的这一方。你现在倒好，开始打猎了，叫人家雄性怎么想啊？”
她眨巴着眼睛看我：“那我该怎么办？”
“女人负责勾引，男人负责追求。你负责勾引就好了！”
她无奈地看我：“我又不是你，我长这样，你长这样……”她指指我的胸，又指指自己的。
“吃完饭姐带你去好好捯饬一下。”
这姑娘常年穿着运动套装，头发也是每天早上不用梳子，直接拿手拢一拢，扎起来，粗糙得惨不忍睹。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立即点头：“好。”
医院不远处就有步行街，吃完饭我们俩一起去逛街，找了几家服装店，给她挑了几条裙子，又带着她去美发店做头发。
等待的时候，我拿出手机，看到了缇娜发给我的链接，还有一句：“这事儿叫你们家顾老板赶紧解决呀。”
我点开链接，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公众号，发布的一篇长文。
文章里图文并茂地总结了我的前世今生，还附带着一篇采访我前男友吴君的采访记录。
图片上的吴君，已经不复当年清瘦小鲜肉的模样，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大叔形象，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猥琐。
他在采访稿里，胡说八道了一通：当年我如何追求他，如何跟他吵架分手，又“自尽”威逼他和我复合，最后求复合不成，叫人打了他一顿，导致他身受重伤……
我看得手脚冰凉。
什么叫阴沟里的臭虫打不死，吴君就是个打不死的臭虫啊！
我当年怎么会因为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就浪费了好几年的青春呢？真是年轻时的脑子都是浆糊！
文章刚刚发布不到半小时，点击量和转载量已经非常可观了。
顾林肯定还没看到这篇文章。
我气得手脚发抖，将链接转给了顾林，附送一个委屈哭泣的表情。
他很快回了我一句：“我先看看，别着急。”
我不着急，虽然生气，但是一点都不着急，因为我有老公这么个靠山啊！
我发给他之后，心里就不慌了，慢慢悠悠地把那篇文章又从头看了一遍，顺便保存下来。
万一以后能作为呈堂证供呢？
凌晖很快烫完了发，要开始拉直了，坐在了我旁边，一边梗着脖子任由理发师给她拉直长发，一边斜着眼睛看我：“怎么了？我看你刚才脸色特别难看，出什么事了吗？”
我把手机递给她：“你自己看看吧。”
她拿了手机，不能低头，只好仰着脖子把手机拿高了仔仔细细地翻看那篇文章。
她身后的理发师不由自主地也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随即惊讶地喊了句：“哎呀，你还是个明星哪？”
我急忙摆手：“不是，我真不是！”
他指着手机屏幕：“你看看，这个八卦公众号我也有关注呢，平常只写流量明星的八卦。大明星，给我们店签个名呗？”
我嘿嘿笑着，没接这茬。
凌晖见我脸色不好，赶紧把手机递给我了，小心翼翼地问：“这事儿怎么办啊？这不是满屏的胡说八道吗？”
“放心，有人收拾他们。”
我不知道吴君和何柔怎么样了，但是看文章说的，吴君“身受重伤”，八成是不能人道了，何柔是个现实的女人，肯定早甩了他了。
怪不得吴君这臭虫现在一门心思地来黑我。
顾林很快给我回了电话：“这个文章我叫人联系这个公众号作者，很快会撤下来。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
“嗯，回家再说。我叫方诚去一趟安徽！”
我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不管方诚用什么方法，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没意见了，吴君这贱人，早该好好收拾一顿了。
凌晖很快做完了全套美发，焕然一新地走过来，在我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嗯，这样看着才像话嘛。”
裙子配黑长直，直男的最爱啊。
我拉着她出门，打趣道：“回头让你们那位普外医生看到，肯定眼前一亮，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她嘿嘿笑着，对着街边的玻璃窗又看了看，对自己也相当满意：“要不是你催着我，我都不敢改变。”
我拦了辆出租车：“走吧，送你回家去，我也要回家了。”
车上，凌晖忍不住问：“蓦蓦，你都不在那个圈子里了，为什么还会不停地有那种文章出来呢？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没答话。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看我们俩，忽然把目光定格在我脸上：“唉，姑娘，我看着你怎么这么面熟啊？”
我嘿嘿笑着，转过脸看向窗外：“师傅，专心开车啊。我这是大众脸，您肯定记错啦。”
前面有点堵车，师傅把车子停住了，不信邪地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随即看我：“哎哎，我就说嘛，这可不就是你吗？你是周蓦对吧？这个小姑娘刚才不还喊你蓦蓦吗？”
我尴尬地笑着。
“哎哟，小姑娘，好好的博士了，怎么还去那种地方上班哪？你爸妈该有多生气！”
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一篇公众号的文章，短短一个多小时里，居然有近两万的转发量了。
我现在真的是臭名昭著啊！
凌晖拉住我的手，朝出租车司机不爽地说：“师傅，那文章都是在胡说八道您看不出来吗？您这个年纪，肯定见多识广的，一个医学博士为啥要去那种地方上班，肯定有原因啊，您别信那些人胡说八道！”
司机师傅看看我俩，挠挠头，唉声叹气地不说话了。
我挽着凌晖的手，笑了笑：“我没事。”
把她送到了出租屋，我继续坐车回家，路上，司机师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姑娘啊，大好的青春，要好好做些正当工作啊，哪怕有原因，那种地方也不是好孩子该去的……唉！”
我扭头看着窗外，懒得废话解释。
从进皇朝会所的那一天，我就想到了会有声名尽毁的这一天，那又怎样？
一路沉默地回到家，上楼时在电梯里，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孩子站在我旁边，他们是住在我们楼上的一户人家。
小女孩长得冰雪可爱，我看着喜欢，低头朝她笑了笑，正要弯腰逗弄。
那个年轻妈妈立即把孩子拉到了身体另一边，用嫌弃的眼神看了看我。
得嘞，看来这位妈妈也是个八卦号关注者。
我收回手，淡定地站好，觑了她一眼，站得离她远了些。
她像是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躲到了电梯的角落里。
我拼力告诉自己：别生气！别生气！都是智力一般性情一般的一般人，他们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不值得我生气！
可是打开家门，看到站起来迎接我的顾林，我还是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老公……”
看见他，我就觉得：真是委屈死我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