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地方说有，等于说自己比一票幕后大佬都要吊。
周子楚笑了，摇摇头说道：“这位老前辈，你莫要骗我。能比他们还强，敢问你是道子？但道子也还被封着呢。”
老人面色不变，只眼帘微垂，轻声叹息说道：“你果真以为，他们就是道子之下的最强存在？”
“不然？”周子楚反问。
老人也笑了：“你真看得起你自己。”
周子楚也摇头晃脑，厚着脸皮说道：“那当然。”
他毫不怀疑自己是拿来对付道子的。
“若说陆上新生之生灵，他们确实是最强的。”老人肯定了周子楚的一部分猜测，又话锋一转道，“然而，我们是禁族，是遗族，不能和他们新族一并而论之。”
他话语淡然，又透露一股无比自然的优越感，好像此二者当真天壤之别。
周子楚神色微动，难道一线沧溟人鱼族被天下生灵当成活着的宝物，是因为新旧族的天然差距？
然而在所学的历史中，他丝毫没有看见过所谓禁族或遗族的历史。一家之言不可全信，但另一方毫无证据，他也不可能一点头，好我信你。
更何况，虽然一线沧溟人鱼族被全世界觊觎的情况很少见，但也并非没有。东西南北中，宇外海陆空，都有被记为无比珍贵的生灵，其中列为修士禁地的占大多数，但也有好几个，只在寻常地点。
周子楚道：“哦？敢问有何不同？”
老人不答，转而问道：“你听说过第几太阳纪吗。”
“绿星的那个？”周子楚问。
绿星的太阳纪，他当然知道。第一太阳纪根达亚文明，是一个超能力文明，统治种族为三眼族。随后第二太阳纪米索不达亚文明，第三太阳纪穆丽亚文明，第四太阳纪亚特兰蒂斯文明，乃至目前绿星人类所存在的文明……但这些都是假的，来源于一位腐国作家的著作，在他的设定里，太阳纪之前还有巨灯纪和双树纪。
“你从我的记忆力盗取这些东西，是在暗示我，还是在暗示我？”他眉头微皱。
“都不是。”老人摇头，意味深长地看周子楚，“或者，什么所谓的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黑铁时代……无论怎么称呼，它们在我看来，都差不多。”
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黑铁时代，是希腊神话《人类的本纪》中描述的几个时代，简而言之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弱。
老人的意思很简单，他是前一个时代的遗民，面对新一个时代的生灵，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周子楚勾起嘴角。
“如果你眼前的这个时代，恰好是英雄时代呢？”
在青铜时代与黑铁时代间，夹有一个英雄时代，这是记载中唯一一个比上一时代强的时代。
老人看着周子楚，哑然失笑：“你不跟我抬杠不好吗。”
周子楚也淡笑：“这不是你主动引导我的么。”
老人的用意，说实话周子楚真的很难揣测。不如说，根本不可能揣测。
你要如何揣测一位年龄比你无穷大、修为比你无穷高、见识比你无穷多、思路比你无穷广的老江湖？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想知道年过花甲的老爷爷在想什么一样，根本是无稽之谈。
一切以前事倍功半的手段都已失效，洞彻人心的双眼看到的只有别人想让你看到的景象，在这种无法捉摸的人面前，他就是一个牵线傀儡，被人拿捏着动作，根本不可能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行动。
非常令人沮丧，但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除非，有多位同等强大的对象与这位老人博弈，这样他这一枚棋子，至少可能死得好看一点。
“你可真是没自信。”秦子衿道。
“我有什么办法，技不如人，自取其辱吗。”周子楚倒看得开，虽然看上去更像是自暴自弃。
“你之前坑害了一大批凝婴期修士。”
“那只是让他们有所损伤，并未伤及他们的根本。并且凝婴期虽然远强于结丹期，但他们的思维仍未广阔到无限的地步。”周子楚叹道，化神期不同，都已经多出一个可以畅游天地的身外化身，还有什么事不能够的。
更别说，那些被他坑害的凝婴期，真的是被他坑害的么？谁能肯定背后没有那些化神期甚至更强的幕后大佬暗中出手？那些人就算出手，除非故意，否则他们只会一无所觉，只当自己决策失误或算计了其他人，根本意识不到真正的始作俑者。
因为不可证伪。
没有可靠消息，根本不能知道是不是幕后大佬悄悄出手，也更无法判断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句话叫知识越多，越知道自己一无所知。周子楚随着实力的增强，也越来越清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如同一个被封闭了超出六感的全部感官的婴儿。
在那些过分强大的幕后主使面前，他根本无能为力。
以上这些描述可以统称为，心态崩了。
所以，秦子衿道：“如果他们并非真的无所不能，也并非真的把你的一切掌握在手中，只是倾尽一切，努力让你产生这种感觉，自己放弃抵抗，为他们掌控呢？”
这不无一种可能，无法证伪，也无法证实。
“你们两个小朋友大可以不必闲聊了。”老人开口道，从脑内打断周子楚与秦子衿的对话。
“所以说，你们还是太年轻。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在老怪物们的面前，颤抖，怀疑人生，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被随意使唤的傀儡。”他说着，叹口气，“你们就以为，那些老怪物没有同样的感觉吗？”
周子楚一愣，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尚且年幼的小辈在我们这些老怪物眼里，都只是和薄纸一样容易看透的弱者。但我们也无时无刻不在觉得，在天道面前，我们只是被肆意拉扯做出动作，总以为自己能反抗，其实只能任其摆布的人偶。”
老人重重叹一口气道：“就是道子和两位遁去的一，在我们眼里，也总被质疑是不是天道无聊，给它自己摆设的一部戏剧。只是这戏剧相对于我们来说，宛如天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