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小姐用崇拜的眼神，含情脉脉地注视黄祺月，说：“文化人和粗人说话就是不一样。”顺便白了邱大斌一眼。
“马屁精！”邱大斌骂完不理她，而向黄祺月发问：“黄总，你的意思是以后一定要生到儿子不可啦？”
黄祺月还未及回答，史小姐代为回答：“那是当然！我们黄总是独生子女。”
邱大斌知道史小姐的心思，推波助澜。说：“谁高中时没上过生物课？就是说私生子要是男孩，鉴定起‘亲生’来更简单，只要查Ｙ染色体这一项？还省钱呢。”
李干事就事论事，说：“虽然能证明不是隔壁老王的，也可能是家族里其他人的后代，不是说同宗男性皆有同样的Ｙ嘛，为省钱单检一项的风险也很大。邱总，千万别省那点钱，再弄出大乌龙可不值当！”
邱大斌厚脸皮，似跳梁小丑，被当众拿来挤兑玩笑。他全不介意，反而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意志满满。钱芳心想，未来叶静要生下儿子才能在邱家立足的。
史小姐早听惯了风月场的笑话，故意拉钱芳下水，说：“钱小姐，你听一听，一帮男人在一起就讨论这些乌七八糟，净是乌烟瘴气，社会风气都是被男人搞坏的。”
邱大斌马上反驳：“就男人一个人能搞坏啊？”
史小姐指点着，说：“一帮子男人！”
邱大斌又与她斗嘴：“乖，你更流氓！比男人还流氓！”
眼见史小姐败下阵来，嘟着嘴向黄祺月告状，低声诉说邱大斌的过分与不是。钱芳也不能独清高，附合说：“国家应该将男性的Ｙ染色体建立一个备查档案库，本来男性的犯罪率高，犯罪动机也多。随时追查，只查Ｙ单项，排除嫌疑人更加快捷。”她竟一下子从人口学过度到了犯罪学，众人被她一语双关逗乐了，都摇头。
史小姐看见桌上的男人吃鳖，捂着肚子开心笑，竖大拇哥说：“钱小姐好有正义感！”
只有黄祺月知道钱芳说的是真话，她的笑话一向好冷！
酒桌上的话，哪能当真，荤的素的都上来。俗话又说：干大事前要先喝醉酒。不信，你看武松打虎！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丰富的酒宴文化，上至皇亲贵族，下至贱民百姓，各有一套酒桌风气，致使人人乐此不疲。
酒不喝醉不算尽兴，不喝到有人东倒西歪，请客的人就没有面子。今天这场合黄祺月却不必真拼，不过是应付一下。若是黄祺月自己请客，必是目的性很强，一般他也会带头喝很多，如今钱芳的父亲在公司里帮忙，有时能一起出来应酬，钱主任喝酒不含糊，虎父无犬女，有需要应酬时钱芳的酒量也是能顶事的，这种上酒桌完全是职业精神，哪里为了娱乐，至少对钱芳和黄祺月这样的人不是。
今天目的性不强，所以攀酒的也不热情，几个男人借机出去抽烟，避开耳目，私下勾结。
邱大斌一手勾住黄祺月的肩膀，悄声说：“黄总，听说你舅舅上任区高官了，在拿项目上可谓是如有神助，不过也不能欺负我们，搞不公平竞争。那片地块不能请你通融一下，让兄弟也分一杯羹？”
“我是我，我又不是区高官本人，我说了能算啊？要说通融，应该是需请郭嘉地产手下留情，你们才是业内老大，财大气粗，不要和我们这些小公司来仗势欺人才好，为争我沁芳园旁边这小块地，伤了和气，失了大企业的做派。明知道这小片地紧挨着我们沁芳园楼盘，分两家开发就不太美观，何不高抬贵手？”
邱大斌笑，挤眉弄眼说：“兄弟我一定帮你们说话，咱们一来二往，往后在地产项目的竞标上来日方长，互通有无，多搭一把手。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一堵墙！”
“我是愿意交朋友的，谁愿意撞墙呢！”听邱大斌这口风，在此次地块的交易上，打算明争而暗退，给黄祺月铺路。
绕个大圈子，特意拉黄祺月出来说话，就是给新到任的杨书记捎句话，还卖个好，后面必有更大所图。论起交易来一点也不吃亏，杨书记那个区可是富得流油，光靠卖开发用地，就富得流油。辖区内近两年有几块黄金地块将拍卖，郭嘉房产是放眼大市场，往长远了算计。
黄祺月就坡下驴，将邱大斌的手从肩头抹下，解除他的勾肩搭背之势，握了一次手，说：“合作愉快！都说你家私藏了杨贵妃，何时带出来一起喝酒，我做东。”
邱大斌含笑，“钱芳可是我的老同学，肯定有机会大家一起见面！而且下次还是我做东，请同学几家，到时黄总一定要赏脸。”
“你要做东，那下次就是去喝你喜酒！”
陶圆圆出事时，他们二人间接打过交道，后来出面的事都是陈炳烈律师，黄祺月很少涉足其中，双方都略有耳闻，也算是间接的朋友交情。自从邱大斌有了叶静，很少出去沾花惹草，只图嘴上痛快。以前看到美女还眼馋，如今被叶静吃得死死的，有所收敛，越来越是倦鸟知归，所谓一物降一物，不服不行。
之后回到酒桌，史小姐一直缠着黄祺月，悄声耳语，逼他回答刚才的问题，“是不是以后一定要生儿子才罢休，要生几个？”声音小，宛如众人都不长耳朵。
只见史小姐频频娇笑，全不依他的敷衍。缠住黄祺月，而冷落旁边的钱芳。
邱大斌却一味抬举钱芳，聊起钱芳高中时如何风采非凡，如众星捧月。仿佛两方人马互相拉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卖乖。邱大斌十分顾念同学情义，对钱芳爱护有加，再说钱芳是叶静的好姐妹，若一般女人上酒桌，今天他作为东道主必然以灌酒为乐。
酒桌上，我向你卖个好，期待你能替我卖命，哪有这么容易，留有心机在暗处。
钱芳与黄祺月是同进退，打电话叫来司机，开了车带上二人同车一起走。
史小姐原想装醉，教黄祺月送，因碍着钱芳在场，达不到预期效果，只能作罢，留到下次再使这百试百灵的一招。他们在酒桌上并非第一次相见，以后更会多次交手，交情是不打不相识。
黄祺月和钱芳住在一起，那是应对他妈并不公开，没有多少人知道。回来后，黄祺月提醒钱芳，以后需注意一下穿戴打扮，还对她表示抱歉，不该喊她去这种场合。
钱芳大窘，他这话既是向着她，又挺寒碜人，说：“我穿得不得体、不漂亮？”
“不止要漂亮，还要华丽一些，还要不惜砸重金包装，不止是代表公司的形象，你好歹也是恒越房产的投资人。今天是同行还可随便，以后见一些重要领导，那些人都是黄金眼，什么没见识过呢？轻易我也不会叫你去，总得体面一些。”瞅见钱芳的窘态，黄祺月不知自己表达是否到位，还是太直接，伤人自尊。
钱芳调整一下心态，端正态度，就事论事地考虑黄祺月的话。
黄祺月还真说到做到，以开发公司的名誉给钱芳配了一辆三十几万的新车，又为她提前发了近二十万的经费，不走利润，而走管理费账目，足够她目前配备行头。
钱芳根本没买过奢侈品，没有过大手大脚的日子，以前便宜货也能穿得倾国倾城。这还需陶圆圆从旁策划，陶圆圆捯饬起人来还真是拿手好戏，借此机会和钱芳去了一趟香港，顺便游了澳门。
钱芳近几年埋苦干，真是缺少开拓眼界的机会，离开无锡的日子都屈指可数，反不如大学时有见识。钱芳去一趟香港，花掉十几万，心疼，只想回家躺着。
陶圆圆却又拉她出去做头发，全身上下收拾齐备，生怕她给黄祺月丢人。钱芳觉得陶圆圆是被黄祺月收卖了，自从上次黄祺月帮陶圆圆打官司，摆平诈骗事件，陶圆圆就打心底里站在他一边。
买来手包与首饰，虽不多，按陶圆圆的话——“贵精，不贵多！”轮换着搭配，果然闪亮登场，黄祺月扫一眼，基本上还算满意。
钱母发现钱芳的大变化，一套黄金掐花的手饰，ｂｌｉｎｇｂｌｉｎｇ地闪光，各种行头皆焕然一新，像新娘子一样，竟然开着一辆新车回娘家。钱母拉着钱芳的手，胆战心惊地问：“你这不会真是榜上了谁吧？张凡妈瞎说，我是不信。你快跟妈说，我可不想从旁人嘴里听到你的是非。”
钱芳见瞒不住，便一五一十地跟她妈说了投资房地产的事，“这可是我自己投资所得，跟上黄祺月的恒越房产赚的钱，我自己的血汗钱，以后靠自己也能过上好日子！”
当听说钱芳现在住的房子，并不是借租，而被她买下来，钱母真有点儿——难以相信，见钱眼开，眉开眼笑，替钱芳不知如何高兴，这上头母女俩还真挺像，都知道傻乐呵。钱母激动得问东问西，钱芳感到很欣慰。
母亲还是一切都想她好，一直恨钱芳不争气让父母失望，心里却担忧她，不会表达这种不安心才一直在钱芳面前怨天尤人，不是失宠于父母，子女从来不会失宠于父母，只是父母不知如何帮助子女的未来，只能一个劲地埋怨与唠叨。钱芳也为人母，能深刻体会母亲的心情，急切又帮不上忙时，会化作怨气来对待子女。
钱芳专程来送从香港为父母买的礼物，并许诺：“今年春节，咱不在无锡过，咱们一家人去香港玩几天，然后直接去广州哥哥家过年，大哥大嫂提过好几次，让咱们去广州过年，你都推说在家里准备年货方便。您和爸爸是几年前由哥哥陪着去香港转一圈，上次您抱怨根本就没仔细游玩，一点印象都说不上来。我这次去看了，蓝天白云，海上城市，香港真是太美了，这次女儿陪着你们好好玩一趟，还要带小芮去迪斯尼、海洋公园。您提前给哥哥打电话，告诉他我们要去过年。”
钱母颤抖着问：“钱芳，你这样不嫁人，真能过好吧？”
钱芳正春风得意，脸上一派自信，回答：“当然能，我不结婚一样能带着小芮过好日子。我自己能挣钱，我有自己的房子，就算恒越房产赚得钱以后不带我分了，我也还有银行的工作，工资比以前赚得多。您就放心吧，我稳当着呢！带您和爸去香港玩，全程费用都由我出，从香港给哥哥一家买礼物，不教您操心！”
钱母听着开心，一半喜欢一半忧虑，说：“钱芳啊，我知道你孝顺，钱你留着自己慢慢花，别别太浪费，小芮一天比一天大，要花钱的。还有你妹妹钱溢，上次毒死狗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她就是急脾气，没坏心的！”
听母亲唠叨，钱芳从没如此感动过，世上只有子女对不起父母，哪有对子女狠心的父母呢！曾听父亲私下里说过，万汉辉还得十万块钱，钱母全部以钱芳名字存起来，说是留给她的，就是怕她万一需要应急，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钱溢，各人尽心罢了！
“我不与她计较，您放心吧！我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你女儿我很快也会成为有钱人啦！恒越房产沁芳园楼盘开发的最后一栋中，有我一套的房产，是投资回报的一部分，明年就能拿到。”
钱母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笑得合不拢嘴，硬是用手推上去，才不至少乐掉下巴。“真的啊！哪有这等好事？你爸就说黄祺月这家伙能干，又狡猾！你这次跟着他搞投资，真是压对宝了。”她不只是见钱眼开，而是看到女儿有好奔头，感觉放心，比收到什么礼物都更安心。
钱芳肯定，冲她点头。
钱母说：“这些事你爸知道不？”
钱芳又不好意思，点头说：“我让爸暂时别告诉你，等事情有眉目了才大家高兴。”
钱母说：“难怪你爸那么卖力地替房产公司工作，每天像打鸡血一样，早早就出门，有时晚上还有应酬。一开始我以为是老板器重他，给他薪水高，他替人卖命才起劲儿，原来他是知道你在那个房产公司有股份，觉得自己是股份他爹，特别有面子。你爸就是爱面子的人，才像把公司当成自己家一样，巴望着公司兴旺。这老头子还想瞒我，等他回来，我非套一套他的话。”
看到母亲那高兴的劲儿，像小姑娘一样捂着嘴，想点子和父亲耍坏。钱芳这下就放心了，对丁丁之死不想再提，已经过去，再悔也无意。
钱母睡着都要笑醒了，硬逼钱峰爸第二天带她一起去上班，她保证不声张，只是要去现场看一看。钱母看到那么漂亮的楼盘，跟看女婿一般，越看越欢喜。处处俊秀，没一处细节不满意的，越看越觉得了不起，连自己一个老太太也跟着沾了大光。把这楼盘整个儿看得像是自己家的，水桶腰的小老太太，把腰背挺得笔直，面上喜色，和钱峰爸讨论那一块该种什么树，又遥想里面哪一套是钱芳的房子。
钱父看她那么乐，也就由着她，还锦上添花地说：“黄总还让我去学驾照，说只要我考上，公司会派一辆车给我开，让我出门办事方便！”
钱母笑着说：“真是财大气粗，你在厂里上了几十年班也没混上一辆公家车来开，要不然我早就催你学驾照了，如今老眉咔嚓眼的，还能通过驾照考试嘛？”
“我这精神头，再干十年二十年都没的问题，有空我就去报名。”
随后，钱父又带钱母走出小区，指点别一片正拆迁的地块，说是黄祺月正筹措资金拿下这一片，这两片中间只隔一条路，都由恒越房产来开发。钱母觉得赚大发，小心肝都跟着颤。
投资跟赌博一样，压得大，输赢也大。钱母又跟钱父商量去香港和广州过年的事，说自己拿钱，让钱芳省下钱来，继续跟着黄祺月投资。
钱父笑她啥也不懂，退休在家里呆傻了。“这么大的投资，不会省那一点小钱，小钱没得用，都是向银行办贷款，房地产老板们不是省着过日子就能当的，还是要借银行的钱来搞投资。”
“那不得还高额利息啊，我们家钱存银行还得不了几分利，早知全拿去投资。”钱母一脚天上，一脚地下。
钱父笑她小气，见钱眼开。
钱母不服气，“我嫁给姓钱的，每天都见到钱，难道我每天都甭睡觉，全开着眼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