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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幸福用酒来诠释

听到钱芳再次怀孕的消息,杨女士也沉不住气,又一次低姿态地建议小两口搬回苏州的大宅子,“那里环境好,房间又多,屋子和院子都大,最适合多子多福的儿媳妇居住,这一胎就算再诞下三只也足够住!”

黄祺月故作生气,“你当我们是下小猪啊!”

杨娟绷住脸批评说:“你利用两间地下室为钱芳装潢的工作间,也太局促狭窄,对她的健康不好,还是搬回苏州家里,再为她做个专业的工作室。”

黄祺月却还不知天高地厚,跟他妈谈条件,“搬回去住也可以,大门旁边的字要换一下,不能叫‘杨宅’,得直接挂上‘黄宅’二个字。不能让我一家老小好像是客居在别人家里,我的孩子必须在我的家里,由我们自己扶养长大。”

杨女士压根儿就没想到改名更姓,一板脸子,说:“你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真是不知好歹!那是我当年辛辛苦苦盖起来的房子,我姓杨,换了姓怎么方便呢?叫你两位舅舅过年回来怎么住,周围邻居会怎么看,好像是突然之间易主换了人家一样!”

“可不是要换了人家么?我黄祺月可是带着一家老小,又不是投靠你们杨家,不要侮辱我这堂堂汉子,作为一家之主我要养家糊口,这是男人最高尚的职业!”黄祺月唱完高调,不动声色地瞅向母亲。他心里略感遗憾,杨娟感悟不到他真实的想法,一惯以为他诙谐无稽,只为摆出一副毫不贪图祖产的架势。

只有经历过痛苦的人,才懂得真正的幽默。

“你爱要不要,不要拉倒!”杨娟的话其实是软的,说出来却是生硬。

改字就改字,她并不是真心要去反对,只是嘴上习惯采取制动。杨娟特意让小弟杨若飞一家搬出去,杨若飞早年就买下自己的房产,只是住习惯了老地方才没独立出去。如今屋舍整修一新,就是为了留给儿子一家人。

杨娟心里早就喜笑颜开,脸上却绷着劲儿,装作冷淡。她听从儿子的劝告,卖掉无锡的会所,一时还无法成为看淡世事,闲得腰酸背痛,很想带孙子受一受累,又开不了口。她还没有调整好心态去适应无所事事和淡薄名利,她的心态远比脸要苍老。

黄祺月打算给母亲自由,把母亲当作女人一般疼爱!母亲从来不是为她自己而活,是为责任与负担才一步步走过这么多年,为了两个舅舅,为了黄祺月。黄祺月愿意看到她为自己而活,有滋有味地变成快乐的人,快乐远比有钱重要。

黄祺月逐步为她的人生提出规划,建议说:“杨宅就请您老人家自己搬进去住吧,空着太可惜,提前享受退休生活,若嫌寂寞,就让陈律师也搬进去,帮你打理财产!他的律师事务所本来就在苏州,是你硬把人家拖到无锡来,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杨娟女士拉下脸来,说:“还不需要你来替我安排,乱弹琴!”

黄祺月不愿意离开无锡,实际上,是钱芳不愿意离开无锡,不知怎么搞的,以前钱芳曾想过永远离开无锡,躲得远远的,生活在除无锡以外任何地方,此时却难舍难分,离不开这片养育了她土地。

逃避永远是人生最后的选择,逃避让人活得像冬天里的蝉,最后无处可逃的躯壳才藏进泥土里。钱芳勇敢地突破自己的人生,去下一站找到了幸福。

无锡是她的风水宝地,这里四季分明,风月怡人,见证她半生的悲喜交加,陪伴她直到风华正茂,她将要在这里生下第三个孩子啦。她的孩子们要在这里长大成人,更重要的是黄祺月的事业在这里,他每天在此工作,养家糊口是男人最高尚的职业,钱芳和孩子怎么可以离他别居呢。一天也不愿意分离的才是家人,黄祺月也怀揣这种执念,他们才走到一起。一家人要守在一处,才是心安理得的幸福。

钱芳心态变得童真,容易快乐,常会发觉生活中不断涌现的小惊喜。

她与黄祺月去石河子旅行,一条铁路游历周边几省,她拜访了高原上的葡萄园和酒庄,认识了一个原籍在无锡的酿酒老师傅,黄祺月打听到这位酿酒师傅今年解甲归田,回到无锡养老。今年七月,钱芳便拜在老师傅的门下,学习发酵酿酒的工艺,这让她的爱好更加有了着落。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钱芳专注于自然发酵酒的制作而不是蒸馏酒的工艺,每一种发酵产生不同的作用,诞生出非比寻常的结果,让钱芳领略自然与生物界的奇妙。这说不出的复杂而又纯粹的过程,无处不透着匠心独具,让人细细味来,也颇有哲学领悟。

七十岁刚退休的酿酒老师傅经常来钱芳的工作室里转一转,传授技艺,同钱芳一起劳作,做试验,切磋技巧,将水果变成美味的酒是一种手工艺术,钱芳将酿造称之为“试验的过程”,有时会失败,笔记上写得密密麻麻。这两间工作室里设备齐全,让老人像是他乡遇故知,在自己的故乡又操起老本行,有机会发光发热,将手艺传承下去,老人倍感欣慰。

老师傅还常带钱芳参加酿酒业内的活动,与同行们认识,参与民间协会的活动,了解更多人文知识,也认识酿酒行业内的名人,黄祺月也喜欢陪钱芳去参加展会等一些外地活动,增加了不少见识。

生活是复杂而不重复的过程,不是一成不变,总是充满发酵后的醇美。口味不同的人,感受到的滋味大不相同,但是大美能感动所有的心灵,酿酒就如创造美一样,给与得都是一种快乐。

钱芳越活越年轻,作为一个充满活力而年轻有为的妈妈,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又要成为可爱的妻子,成为孩子们积极向上的榜样,和家人一起去分享彼此的心愿,相互陪伴,见证对方完成梦想变成现实的一天,每天都过得充实。

钱芳一旁看着黄太郞在玩拼图游戏,看见他专注地努力,遇到困难就拆掉重来,摸索出路又踌躇满志,最后获得成功后分享的喜悦,如同将粮食与水果酿成美酒,有失败,也有发现规则后的惊喜,最终发酵成另一种美味,无以伦比的快乐。钱芳欢快地与孩子一同笑着庆贺,越活就越觉得活不够。

钱芳抚着日渐撑大的肚皮,感叹道:“真想这样幸福地活上两辈子!”此生能与黄祺月携手共度,养育几个孩子就是她最终极的幸福,还可以做她喜欢的事业。

黄祺月感慨万千,说:“是你给了我家的感觉,我最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家族,而不是寄居在别人家里。如今实现了,我的身边环绕的都是我的家人,每天为你们而努力,看到你们我就懂得人生的意义。我觉得一辈子不够,所以多生一个孩子,让我们的孩子替我们活上好几辈子,生生不息!”

黄祺月变得无比贪心,从背后拥抱着怀孕臃肿的妻子,宛如他一把就可以抱住整个温暖的家。

钱芳怀孕后总觉得燥热,提醒黄祺月要去接小芮下课,刚放寒假又去辅导班,万芮真想凭成绩上名校,以公平的方式脱颖而出。钱芳让黄祺月把两岁半的儿子也带出去,这小家伙也要像遛狗,定时带出去,不能总关在屋子里,太淘气。

推开窗,将冷却的空气放进来,钱芳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刚好能看见黄祺月开车带着儿子离开,一起去接女儿。夹着雪后的寒气和腊梅花的冷香,钱芳曾经在另一套房子里有过一个梦想,要过上悠闲优雅的生活,自己亲手酿酒。在下大雪的天气里,室内起暖,烫一壶酒,散发出浓浓果香。而今她回头去想,竟然渐渐实现了当初的梦想,现实比梦境更加美好,她得到的太多,以至于有点儿惶恐。

黄祺月给她踏实感,总说只有相信,奇迹才会出现!其实奇迹只是藏在现实中,只待你主动去开启。

保姆正将一只玻璃瓶的葡萄酒,从地下室的冷藏柜里取回来,拿进室内放进冰箱上层,方便随时取出,那是为欢庆新生儿而做准备的酒。

钱芳夏天亲自去葡萄园里挑选,在师傅的指导下亲手酿造的第一个比较满意的作业。黄祺月不许她品尝,红酒的色泽醇厚,钱芳察颜观色便知那味道一定余味绵长,手艺人就像艺术家,凭灵性与感知,品酒不一定是需要亲口尝。

保姆放进冰箱之前,钱芳手扶冰箱门,站着查看液浆。并为丈夫倒上一杯,放在餐桌上,沉醉的勃艮第紫红,钱芳极欣赏那浓郁浓稠的颜色,等黄祺月回来品尝,给她改进的意见——来年夏天——计划真的好多,钱芳扶腰坐下。

人生亦是如此,钱芳明年将迎来四十岁。正当青春美少女肯定会以为四十岁是可怕的深渊,是女人的绝望,该人老珠黄,垂死挣扎。钱芳将要活到四十岁,才知道人生的精华即将到来,就像酿制好的葡萄酒,沉醉的勃艮第紫红一般神奇莫测,充满魔幻。

阳光下和室内看到的色彩截然不同,阳光下清亮艳丽,室内是深邃紫红,惟有这丰富的灵动才足以描摹人生,是多层,是前后味,是余味深长。二十岁是清亮艳丽,四十岁是深邃紫红,以后还有不一样的美妙,不活过完整的人生,谁能完全知道人生有多么丰富多彩。

钱芳听见响声,迫不及待地走向窗边,窗户还半开着,她眺望楼下。

黄祺月将车泊好,小芮牵着黄太郞的手,黄祺月又从后座里抱出一盆花,小心呼护着,一个人消失在门庭。钱芳又不等保姆,自己快步移向门口,嘴角浮出暖暖的笑意迎接他们,像恋爱中的少女。

黄祺月进来,手里捧着一盆含苞待放的君子兰,肥硕的叶片,众星捧月一般托出圆润鼓胀的花箭,好似孕妇的肚子,花苞上涨出了龟裂的妊辰纹,头上已经崭露红蕊。

黄祺月说:“叶静打电话让我去花店拿,说是为你提前庆祝生产!我就顺道去拿了!”

钱芳不喜欢无根的花,盆栽最适合室内观赏,花期又长,叶静在电话里啰嗦,说这对孕妇胎儿和儿童都好。其实家里有好几盆君子兰,是那年黄祺月的朋友魏奇峰将房子卖给钱芳时,留下来的,一直养得很好。

老朋友还是那一批人,又像新朋友一般值得期待,从没有一尘不变的流水,人的情谊竟是逐年加深,难解的缘分。

叶静的花店终于开张啦,虽然推迟了两年,可是刚做这半年,生意就相当红火,雇了两个人帮忙,叶静又叫她大嫂子过来管账。邱大斌暂时放弃开房产公司的打算,常帮花店里拉业务。陶圆圆的美容院做得很好,有钱也学得优雅起来,常出国旅行,有时一家三口去看昆曲演出,她好上这一口,说要成票友。何大志也升了职,更加忙碌,每隔一段时间总是他提出聚会,各自谈一谈生活,互相玩笑,还是那么亲热。钱芳也认识许多黄祺月的朋友,跟他去参加聚会,每个人都很忙碌,各自幸福,又相互关照。

黄祺月将花盆放在窗台一边的花架上,和其它君子兰放在一起,不分彼此。又将窗户关小一点,他猜到钱芳刚才站在这里,看着他们上楼,那份爱意让黄祺月更加帅气,眼神明亮,心却像沉着的大海,听任钱芳在耍小孩子脾气。

怀孕后期钱芳会心情浮躁,坐卧难宁,现在嚷着要出去:“小区里的腊梅花开了,我老远都能嗅到香味,我要出去走一走,去看梅花!”

黄祺月生怕她威胁,哄她说:“外面就要下雪,我打电话给叶静让她给你弄一盆,明天我就去取。你看,正下雪呢,落地就化了,路上肯定滑,你绝对不能出门!”

钱芳说:“你出去偷偷剪几枝回来,插在瓶里。”

黄祺月正经脸说:“偷花不利于胎教,万一肚里的又是男孩子呢?”

外面的雪声唰唰,预产期就要过了,都说迟生的会是小子,这话是黄祺月的岳母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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