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立诚坐了一个小时的飞机,然后又坐了一个小时的火车,接着换了公交车,再接着爬上了一辆拖拉机,最后精疲力尽的躺在了一辆牛车上。
这时候,他已经在路上整整两天了。老牛在前面慢慢悠悠的走,他躺在后面的木板上仰望着天空。湛蓝的天空飘着白云,两边绿草幽幽,微风拂面。真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双手垫着后脑勺,想象这小欧见到他会是怎样的惊喜。
然而,惊是有的,喜却没从小欧的脸上看到半分。
他们这支考古队一共十人,住在山里两户农民家里。这个村子版图很辽阔,但各家都住的七零八落,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在家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
小欧住的这家姓高,他们叫男主人高老爹。高老爹家有三间屋子,考苦对包括小欧在内三位女性,都住高老爹家。另外七位男同志住在另一户姓冯的人家。就他家离高家最近,但上路不好走,最近也要走十几分钟。
高老爹和他老伴带着孙女守着这个家,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外出打工了。
这个古墓葬就是高老爹发现的。高老爹说,那天他到山上去找野味,挖着挖着就挖到一把古剑。高老爹不认识古剑,但拿着觉得很重,上面虽然锈迹斑驳,但依稀能看见上面还有花纹。他拿回去,和老伴商量拿到镇上卖,估计能卖几个钱。
高老爹拿了古剑到镇上,恰巧被市里的一个收藏家看到了,看了这把剑,大惊失色,抓着高老爹问剑的来历。
高老爹是个老实人,也不觉得这剑有什么特别,并把自己怎么找到这把剑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收藏家说这把剑很可能是文物,要高老爹把剑给他,让他带回去鉴定。
高老爹起初不肯,他挖的剑,凭啥要给他。
收藏家说,如果鉴定结果这确实是文物的话,高老爹私下买卖,那是犯法的。
这么一说,高老爹害怕了。心想为了这么一把破剑,把自己整去坐牢可不划算,于是把剑给了收藏家。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把剑,会引出一个古墓葬。不对,是一个墓葬群。之后村子里就进来了一队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还有武警驻扎进了山里。
高老爹听说他挖出文物,而且主动上交,那是有功的。前几年,有个老头,说自己看到了华南虎,拍了照片。林业局鉴定后,奖了他两万块。不过后来,又说照片是假的,老头又被抓起来了。
高老爹想,自己这把剑是真的古剑,是不是可以问国家要点奖金什么的?但又怕像那个老头一样,最后鉴定是假的,以为自己是骗子,把他也抓起来。所以,这钱要还是不要,高老爹感到很为难。
高老爹为这件事一直打电话跟两个远在他乡的儿子商量。高老爹有一只很老旧的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山里信号不太好,还是觉得儿子离得远,不大声他们听不见。打电话时是用吼的。
高老爹家的三间房,中间都是用竹子当墙,竹子两面糊上一层纸,一点隔音效果也没有。每次高老爹打电话,小欧她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高老爹还没跟两个儿子商量出结果,果立诚来了。
果立诚背这一个双肩包,拖着一只大箱子,就这样站在小欧面前。小欧整个人都傻了。
果立诚倒很开心,他打开他的行李,给小欧献宝:山里蚊虫多,他带了驱蚊液,电蚊香;山里路不好走,到处有牵牵绊绊的滕曼,一步小心就会摔跤,所以他带了云南白药。最最重要的,他还带了小欧喜欢的火锅底料啊。
小欧看着他把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拿,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去?”
果立诚说:“我不回去了,等你们一起走。”
小欧说:“不行,这里没地方可住。那边跟高老爹家一样的房子,已经最了七个人了,我们这住的都是女的。”
果立诚说:“那我在高老爹家打个地铺。”
小欧马上反对:“高老爹家没有多余的被褥给你打地铺了。”
果立诚的心拔凉拔凉的,自己舟车劳顿,千里迢迢来看她,她一点都不感动,一见面她就要赶他走,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他硬着头皮说:“现在天热,我不用被褥,随便用两张椅子拼一拼就能睡。”
小欧看果立诚一脸沮丧的样子,想到他满满一大箱子的行李,大多是给她准备的东西,也有些不忍。放柔了声音,劝道:“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现在保守估计也要一个月。你拿两张椅子拼一拼,能坚持一个月?”
果立诚死鸭子嘴硬:“我能!”
小欧皱起了眉头:“你别闹了好不好?你回去,现在就给我回去!”
果立诚苦着脸,差点哭了:“现在太阳都下山了,你让我现在回去,我怎么回去?”
小欧看了看天色,山与天际间一抹嫣红,给青山蓝天划了一道三八线。昨天刚下过雨,山上的路很滑,这时候下山确实不安全。
她只得说:“那,你在这暂时住一夜,明天回去。”
果立诚跟她赌气:“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与小欧同住一屋的是一个历史系教授,五十出头,戴着厚厚的眼镜,大家叫她文教授。文教授古文读多了,动不动就拿古代举例子,让人很受不了。她听说果立诚就此住下了,对此很不满。
“小果啊,一个男人强大了,好的女人自然会来找你。所以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
果立诚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要纠缠着小欧,快点回去,闯你的事业去吧。小屁孩,学人家谈什么恋爱呢?
另一个是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叫卢云。这支队伍是考古研究所拉起来的,小欧只算外援。卢云自然有种主场的优越感。她对果立诚这个不速之客,倒没有任何排斥,反而有种看好戏的眼神。
果立诚对她的这种眼神很不理解,但这只是暂时的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