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启昭身子微微的抖了抖，却没多说什么，转回身去，大踏步准备离开，跨过海棠的身旁时，却被海棠一把扯住衣襟。
“真的不能与我说吗？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戴着面具，不肯把真面目给我看，我们一别一年有余了，整整一年，你可曾想过我是如何活着的。”
应启昭的身子又抖了抖。
他的身子抖得如秋风落叶，可是嗓音更加冷如秋夜的寒风。
“何苦如此纠缠不休，我已经说过了，你再重新找一个良家男儿就是何苦去纠缠，我如今已经配不上你了。”
“不管是什么真相，我都要知道，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那日我离开戎狄，远赴千里，回了侯府，不过是瞧着我娘亲已然离世，我父亲却又偏偏落了此等境遇，我怎能忍心，就这么弃之不顾。”
海棠哭着，莫名的感到十分恐慌和哀伤，不知道为什么，身旁这个冷硬如铁的男人，如他的心思一般，如他的嗓音一般，分外的让海棠觉得陌生至极。
“在我离开之后，我万万没想到你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曾经在戎狄到处找你，你可知晓，我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你可知道我万般绝望之时，生了何等念头，只想一死了之，从今于你，再也不复相见，哪怕在黄泉路上，若老天垂怜，让我与你见着了，也不枉我。
可是我终究是没死撑，想着我那可怜的父亲，我便深深的咬着牙活了下来，我要找到伤害你的敌人，可你偏偏如此，当真是老天待我薄了。”
海棠轻声的哭着，口气里的哀伤与绝望，重重叠叠，无法言说。
应启昭l再也忍不住了，缓缓的蹲了下去，两人面面相觑，可是海棠看不透这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里，究竟藏着何等寒冷，只觉得浑身发冷。
“真是一个掐姑娘何苦如此对待自己，我若是死了，重新找一个便是了，你千里之外去寻找我，我又怎能不知，可是我不能去见你，我这张面容已经毁了，也不是当初的，应启昭了，知道吗？
我只教人人畏惧，只要我处在这张面具，便于那鬼……”
海棠愣了一下，她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那张精致面具，上面凹凸有致，形容人的面具壳子，却带着几分寒冷的光。
海棠轻轻的抚摸着，抚摸着他的眼，却感受不到面具后，那张面庞究竟是何等可怖？
“我不怕，我真的不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心中那个应启昭，是那个我一直爱着的人，我不害怕，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好吗。”
海棠哭着摇摇头，试图把面具拿下来，可是应启昭却一把将海棠的手攥住，攥的紧紧的，海棠微微觉得有些发疼。
“不要，不要把我的面具拿下来，怕吓着你，对于你来说是极其不公平的，饶了我好吗？放我走吧，我不配你。
我爷爷已经因我而死，如今我也变成了这副样子，我是这世上不祥的人，我不配活着，就算我活着，也不配与你再次相见。
我本想着此事一了，我便退隐深山，再也不复相见了，孤苦一人到老聊此残生，不做那所谓的蝼蚁偷生之举。”
海棠痛苦极了，她哽咽出声，微微的低下脑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此时心乱如麻，如千山万水跋涉之后迎来的风霜雨雪，在也不堪一击。
她苦涩的泪水滚落而下，落在唇边，微微的有些发甜，有些发咸，各种酸甜苦辣，一股脑的涌上心头，这一切终究是值得，不值得……
这世上万般痛苦，也不过如此罢了，若是人人都懂得生生世世，相依为伴，便是一生的宿命，那便是千寻万寻也寻不来的幸福罢了，可如今这世上诸多的人，多的如海中沙粒一般，幸福的有几人？
人若是糊涂了，倒也罢了，生生世世最难得的便是糊涂心，可偏偏那九窍玲珑的心，如海棠一般，如应启昭一般，又何等能迷迷糊糊的过了去？
终究是为难自己，为那心心念念的，不肯舍弃的万丈红尘的思念罢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海棠更是哭得泣不成声，一年多的委屈与心酸，一股脑的涌上心头，终于将她瘦弱的肩压垮了。
突然有人走了进来，海棠慌张的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是顾天鸿，顾天鸿去而复返，手上拿着东西。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唇边挂着一苦涩的冷笑。
突然，应启昭将身后的长剑拔了出来，刀锋闪着寒光，他冲了上去。
长剑狠狠的抵着顾天鸿的脖子：“你竟然还敢回来，是找死的吗。”
“我尽量赶回来，就不怕你杀了我，你要真的想杀我，不会现在才动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心里早就存了很多念想。”
“你这不是一个傻子。”
顾天鸿冷笑一声：“与我说这么多，没什么用，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心狠手辣，当初对付你的时候，我便想着要么杀了你，要不让你永生永世，再也不能见海棠的面。”
应启昭冷笑一声，手上却用了力气，顾天鸿的脖子顿时被划出一道血痕。
“杀了我，要么我以后会杀了你，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我不肯杀的，除非是我顾及的。”
应启昭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掌，猝不及防的狠狠的拍着顾天鸿的后背，顾天鸿顿时晕了过去。
应启昭转过身来，一把将海棠的手牵了起来。
海棠有些担心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顾天鸿。
应启昭只是冷笑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你不要害怕，他没什么事，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我现在不杀他，是因为我现在觉得时机不当。”
海棠愣愣的看着应启昭，始终觉得他如此陌生。
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温顺如水，干净如清水一般的男子，他的心思变得如此沉重，是自己所看不到的，是自己无法觉察的。
可是这一切终究是谁所致？
应启昭的眼睛里含着种种的仇恨，他似乎是为仇恨而生，大概这次回来便是复仇的。
他应启昭也说了，复仇过后，便是要回归山林从今以后，过着与人无扰的日子，连自己也不见了，当真如此狠心吗？
他是否知晓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差点连命都丢了，他是否晓得，自己日日夜夜的念着的人是他，他又是否晓得，她噩梦重重，几天几夜睡得不安稳，到底是为了谁。
终究也不过是为了他而已，可是这一切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不理解与万般的仇恨罢了，已经被仇恨淹没的应启昭，眼里有的只是仇恨。
外面的风更加冷了，狂笑而过，似乎要把这冷漠的世道掀翻了，重新来过。
皇上病重了，似乎比以往更加严重。
皇城皇宫贴下皇榜，到处张贴，寻找能人异士为皇上解的特征最重，可是人人都知晓，这天下人也都只想着皇上得了重病，也不是他们说这就能治的，这皇宫里的太医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手段，自是高明，医术了得。
就是这皇宫里的太医都治不了的，那些烦着呢，普通百姓，普通的医生更是无可奈何。
人人心里明镜似的，皇上得了重病，便天下皆知了。
小王愁眉苦脸的到了侯爷府里，此刻已经坐在海棠的闺房内，两个人坐在茶桌边，丫鬟泡来清茶，以最名贵的清茶待客，至于最尊敬的礼节。
“如今我皇兄得了这样的病，我心里万般的舍不得，可是又能如何，当真如何才好。”
看着小王满面愁容的样子，海棠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心里也颇觉得有些烦恼，这皇上得了这样的病，天下皆知了，按道理说是不应该搞得人尽皆知的，这样的病到底是为何。
按照民间的说法，皇上得了这样的怪病，是天下所不容。
这天下最不容的，便会以各种征兆来显示，所以皇上得了这样的怪病，莫不是吸血一类？
这天下悠悠之口是最难堵住的，人人都会撑到大街小巷的传授，说皇上得了喝血的毛病，在晚上，张着獠牙出来。
于是这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得了这样的怪病。
上早操的时候，这是大成，哪个敢说哪个敢言，都是闷闷的各种言说，各种搪塞，但终究是解决不了事情的根本，所幸皇上也不怪罪他们，只是鲜血是照旧喝着的。
这一日一日的喝着鲜血的皇上，没见什么好转，这形容甚是憔悴，龙体也欠安康。
这宫里太医忙的一日得不到安宁，可是这病就一直不减。
这便是所有人心里的病，这皇上喝了鲜血，人人便觉得自己失了鲜血一般，从来不敢没事进宫朝见皇上。
更不敢三不五时的与皇上多几番言论，他们只怕皇上一时兴起，趴在他们身上，倒真的把他们脖子咬出几个洞，随即把鲜血喝得满满当当的，像民间传闻的那般如此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