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长剑甚是锋利，冷冷的刀锋泛着青光，看似猝了剧毒。
这柄剑的剑身左右刻着一只毒蛇，毒蛇泛着青光，然是青蛇。
应启昭皱着眉头，仔细瞧着刀身，这两只毒蛇偏头左右，在瞧着另一面，依然如此，蛇身双头。
这是顾家的死士……
应启昭冷冷的把将士的衣衫撕裂，把这男人的尸身翻过去，后背赫然也纹着双头毒蛇。
这身着戎狄服饰的将士，并非是戎狄之士，赫然便是那顾家的死士。
应启昭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几天之后，应启昭回了朝廷，衣履蹒跚，面容憔悴，依旧难掩清姿。
应启昭回了府里，跪与老将军的牌位前，泪水涟涟。
老将军的牌位，香烛水果，一应贡品，赫然排列在排位，告知应启昭老将军已然离世的现实。
“爷爷……孙儿不孝，未曾想，此番前去砂场，却是你我永别之日，若不是孙儿出了这等事，又怎会让爷爷如此性烈，自刎而死……”
老管家魏秋儿，早已泪如雨下，不断用衣袖擦着眼泪，声泪俱下。
“公子，老太爷已逝，节哀顺变啊。”
老将军生前的音容笑貌，狠狠着应启昭的心。
生者已逝，逝者已矣。
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是这笔账终究是要讨还回来，才不枉死去的人。
皇上听闻应启昭被救了回来，连夜召唤应启昭入宫。
应启昭跪在御书房，被皇上搀扶起来。
皇上感慨万千，神色未定，却见应启昭，从衣袖中掏出那柄剑，随之而来的便是被抬进来的尸首。
尸首的后背，赫然纹着顾家的象征双头蛇。
顾家的象征“双头蛇”素来已久，传了几代，是先皇赐予顾家的无上荣耀。
顾家的老祖先征战沙场，所向披靡，没有人可以在老将军的手下过上几招，凡是与老将军为敌的，自是没有落得好下场。
老将军平生使得一把双头蛇纹饰宝剑，沙场敌人闻风丧胆，老将军使得双头蛇宝剑便被先皇赐予了封号。
从此以后，顾家便以这把宝剑为名，双头蛇成了顾家无上荣耀的象征。
皇上冷着脸，脸色苍白至极。
王荡颤抖着跪在皇后娘娘的后宫，双肩颤抖不已。
皇后娘娘冷着脸，雪红的双唇微微张着，表情有些慌张，却极力稳着。
“莫要慌张，这等事一旦败露，你我都不要活了，皇上向来疑心甚重。”
“你可要救我，若是此番我死了，倒是事小，只恐可怜了我们的孩儿。”
皇后娘娘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王荡立时噤声。
皇后拖着长袍，站起身来，左右彳亍而行，左右没有宫娥，偌大的宫殿里，即盏黄昏的灯，烧着蜡烛，滴着珠泪。
皇后面色紧张，含着几分薄怒，面如秋霜一般冷着脸，只一双纤纤玉手，带着护甲却微微颤抖着。
“如今出了这等事，只有先下手为强。”
王荡一愣。
“不知是何意思。”
“你呀就是蠢，愚蠢至极，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心存大意，若是被皇上夺去了，这件事情由你参与，你死还是不死，我也护不了你。”
王荡受了惊吓，自是百般感慨，万般埋怨，拿着手掌，不断拍着脸，试图用自虐的方式勾起皇后娘娘的恻隐之心。
皇后不耐烦的怒喝一声：“你如今做这般戏给谁看，出了这等事，自是要想法子百般周全，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你便是小命丢了，哪想挨了几巴掌了事的。”
皇后怒骂，骂了几声之后，瞧着王荡一言不发，低垂着头，方才心软了下来。
“如今之计，只有赶快去顾府，我这有毒酒一杯，你赐予那顾天欧，你告与他，他若不死，只恐他的家人便遭殃了，这可是灭九族之罪，只有他死了才会一了百了，两无痕迹。”
王荡这才一张紧绷的脸，颓然的瘫了下去。
顾府后花园深处，身着黑衣的王荡，步子甚是急速，快速走到左侧的一扇门前，敲了敲。
很快有人出来开了门，来开门的人正是顾天欧。
顾天欧慌张的把王荡迎进屋内，若是此番知晓王荡是死神，不知顾天欧作何感想。
王荡入了房内，这才把蒙面的黑纱取下一双毒蛇般的双眼，冷冷的瞧着顾天欧。
“事情已经败露，皇上只想是你府里的死侍去杀了本朝……。”
顾天欧猛然跪下，双肩颤抖不已，哀哀的：“求王大人务必答应本官一件事，本官才会杳无遗憾。”
“你且说来就是，你若是死了，在顾府便保全了，你若是想苟且偷生，留着这条小命在人世间继续晃荡，只恐这顾府便是你的陪葬。”
顾天欧闻言，更是颤抖不已。
只把一双肩抖得筛糠一般，他老泪纵横，早已空虚了。
一杯毒酒赫然放在桌面上，毒酒泛着青幽幽的光，上面飘着几层瞧不清楚颜色的粉末。
顾天欧缓慢的端起酒杯瞧了一眼，随即颤抖着伸出手去，把那杯毒酒端了过来，凑近鼻子前看了一眼。
王荡冷笑着，唇边带着一抹讥讽。
“怎想你却是这般胆小鬼，面临这种抉择，只有两条路，要么你死，要么顾府的全部大小老少都要与你陪葬。”
王荡说完，瞧着顾天欧淡淡的口气，瞧不出情绪，恍如在讲述一件极其平淡的事，无关生死，无关命运，更无关这可以瞬间夺去人生命的毒酒。
“皇上原知晓此事，想想你的命运，老夫为你担心，你还犹豫什么。”
顾天欧满面含泪，抬起头来，颤巍巍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毒酒洒了一地，落在地上，发出嗤啦啦的声响，可想而知，毒性甚强。
顾天欧仰头朝天，长吁一口气，唇边挂着一抹苦笑，苦涩如月中黄连，苦不堪言。
“既然走上这一条道，必然没有回头的路，那日我劝着你，自是你铁了心要跟着我，如此这般，出了事，你且是只想着其中利害关系，自是应该自行了断，方才可以保全。”
王荡终究有些不忍，瞧着老泪纵横的顾天欧，愈加觉得不堪，若是此时这杯毒酒不饮下，他日死与五马分尸之行的便是自己无疑。
“皇上知晓应启昭回来，连夜召唤应启昭回了御书房，双头蛇向来是你顾家的荣耀，却也是你顾家最后的致命武器，却不曾想你百般限制，却也疏忽一时，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我！”
顾天欧依旧低着头，端着酒杯的手愈加颤抖不已。
“你儿子还小，还未曾成亲，更未曾立业，你若想世世代代保持这等荣耀，这是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艰辛，其中的酸甜苦辣，我自是知晓。”
顾天欧再也不犹豫，毒酒一饮而下，杯子跌落在地，粉碎成末，一阵风扬起顾天欧沧白衣衫。
顾天欧缓缓匍匐在地，唇角挂着血滴，双目含泪，苍凉不堪，犹如更深露重的深夜，徒留不甘与无奈万千。
“你终是去了，只有你去了，我才得以保全，事实便是如此，你也无需有何埋怨？今日喝了这杯酒，去往生泉下，且要记得是谁害了你，应家还有一个儿孙，只当要生生世世记得他的恨，化作厉鬼，也莫要饶了他才是。”
王荡大袖一挥，烛台上的烛火滚落而下，卷进顾天欧衣衫，燃起一片火海，汹涌至极。
很快，这间房便被火海吞噬，随处而来的仆从大声惊呼，奔涌而至，纷纷端起水桶，朝着火海奔去。
王荡站在远处，瞧着这一片通红的北方，深夜漫漫何等苍凉，这一股冤魂，便落于这四方，只是若是有前世今生，你可还记得谁允了你这杯毒酒，谁说了那些话？
莫要怨我，且莫要怨我，我自是身不由己，若是有万全之策，必然不会如此。
顾府失火，苍茫火海烧了整整一夜，顾天欧饮了毒酒身亡尸骨烧得只剩一副骨架，只有颈处，乌黑一片，仵作验过尸，说是请了毒酒身亡之后方才引起大火，便多了几分猜测。
最后的定论便落了这番说辞。
顾天欧知晓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害死忠义之士，泄露图纸，最后不得已饮了毒酒，这毒酒系为鹤顶红，自是无可解药。
于是在中毒身亡之际，身子倒落，滑落在桌面，顺势碰翻了烛台，滚落于地，引起大火。
此番说辞无懈可击，仵作做了这般交代之后，此案便定了。
站在不远处的海棠，瞧这形容憔悴的应启昭东西两面，却隔着生死之海，恍如隔世。
海棠泪水涟涟，早已泣不成声，应启昭满目沧桑，一缕长发飘于发髻，徒的沾染几分感伤。
应启昭伸手折下一枝垂落于花间的海棠，轻轻的握在手里，缓步走向海棠。
海棠泪眼朦胧，海棠花落于海棠鬓角，泪水滚落而下落在应启昭的手背，应启昭轻轻地擦去海棠滚烫的泪，口气极其清淡，眉眼及轻巧：“莫再哭了，我已归来，不怕……”
夜色苍苍，风凉如景，这人世间百般凄楚，最怕的便是人心惑动，慌乱不安。
顾天鸿手持酒壶，一口紧着一口猛的灌下，满目凄楚，身旁的丫鬟奴婢一众跪了一地，却没一个敢劝的。
这老爷已经死了，却堪堪的，让顾府形同落入风雪基地，谁都知道这老爷死的残忍，谁都不敢相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