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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这个同桌不好惹

1

从那一掌开始,雨点点——也就是那个给姬十四鼓掌的女孩,便认定姬十四是个很特别的男孩,更是利用同桌的便利对其进行了独家专访。

“你不是普通人吧?”雨点点脸上的每一颗青春痘都散发着怀疑的气息。

“啊?”姬十四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被人类揭穿了。

“你到底是少林来的,还是武当来的?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们这些武林高手都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不过你掌劈副校长那一招真是超级帅啊!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把你当作我的新偶像……嗯,对不起,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姬十四清了清喉咙说:“我叫姬十四,是蓝翎同学的哥哥。”

“哇,偶像,你的名字好有品位啊!”

姬十四得意极了,他知道偶像是什么意思,偶像就是被崇拜、被追捧、被拍照、被留签名、被前呼后拥的人,他们每天体会到的都是被粉丝们捧在手心里,舒服得快融化掉的感觉。

这些年来,他作为一只出身卑微的野鸡妖,总是被那些血统纯正的灵兽看不起,而如今“偶像”这个词终于可以让他扬眉吐气了。

就在姬十四为自己的新身份扬扬得意的时候,雨点点突然提出了一点质疑。

“你是蓝翎的哥哥吗?可是我听说她是你姐姐呀?”

“哦!其实关于我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的问题一直都在争论中,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当时产房一片混乱,所以谁都不太确定我们俩到底是谁先出来的。”

“哇,双胞胎哦!可是你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啊!”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妈生的。”

“啊?”雨点点对姬十四的“幽默”简直佩服得哑口无言。

后来姬十四才知道,其实雨点点和她姐姐雨霏霏才是真正的双胞胎。

虽然她们的相貌很像,但是很容易区分:雨点点是长发,雨霏霏是短发;雨点点的青春痘长在脸上,雨霏霏的青春痘长在后背上(雨点点透露的消息);雨点点有很多偶像,雨霏霏却一个偶像都没有;雨霏霏的成绩单上有很多一百分,雨点点却一个都没有;雨点点有着超强的判断力,无论姬十四把橡皮藏到哪只手里,雨点点都能猜个正着,而雨霏霏却没有这种能力……

2

虽然姬十四知道自己不过是雨点点众多偶像中的一个,但这并不影响姬十四和雨点点发展他们的友谊。他们总是很有话聊,尤其是在上课的时候。

姬十四还会充满爱心地告诫雨点点千万别吃鸡肉,因为鸡流感病毒是如此厉害,在近一百年之内,鸡流感是很难清除的。

而在下课的时候,姬十四便不再只属于雨点点一个人,那些苹果脸的、瓜子脸的、鞋拔子脸的、开始发育的、没开始发育的女生——除了雨霏霏——就全都聚到姬十四的座位这里,听他眉飞色舞地讲述他曾经以一敌十的传奇经历。

在姬十四忙于发展他的粉丝群的时候,蓝翎则趁这段时间学会了很多东西。

比如人类在性别上的区分是男女而不是雄雌;这里的人类小小孩叫作学生;装着学生的盒子叫教室;站在前面讲七讲八的叫老师;学生见到老师要行礼,但是老师见到学生不必行礼;老师上课的时候,学生不可以睡觉,但是可以在不被老师发现的时候——一般来说,老师写板书的时候是最佳时机——溜号、传字条、小声说话、把头探进书桌里喝一口早就藏在那里的酸奶,或者对同桌的隔壁的后桌做鬼脸……

她还知道每个班级里都会有一两个受到特殊照顾的特殊学生,可以让老师无论低头、抬头、甩头,哪怕是脑袋抽筋都无法把他从视线里赶走,就像高乐高。他的课桌与讲台的亲密程度不亚于连体婴儿。

据蓝翎的同桌潘茄子介绍,以前高乐高是坐在后面的,但是他总是喜欢把前排女生的辫子拴在椅子上,往前排男生的后背上贴一张写着“变态力一百加十,美女请绕行”的小字条。

多次警告、体罚、威胁、恐吓无效后,Mr.司徒给他安排了单桌,排到了第一排的前面,也就是传说中的“加强排”。

但是坐在加强排的高乐高并没有因为地形的不利而灰心丧气,反而冲破陈规旧俗,打破时间、空间的限制,把他的行动隐藏在无影无形之中。再多说一句,高乐高还会充分利用身边的资源——身边的一切资源。

老夫子Mr.司徒讲课的时候总是喜欢在讲桌上放一杯凉茶,就好像他能把黑板上那些干巴巴的汉字变成一颗颗香喷喷的茴香豆似的。每每说到兴起时他都会像灌可乐一样,猛灌一口西湖龙井,再意味深长地吧嗒吧嗒嘴。

话说这一天,一只倒霉的蜘蛛凑巧路过六(1)班,又凑巧路过高乐高的眼皮子底下。高乐高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他一把捏住蜘蛛,趁着Mr.司徒转过身写板书的时候,站起身一踮脚把那只蜘蛛放进了Mr.司徒的杯子里。

所有同学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是没有人吭声,所有人似乎都在期待着那戏剧性的一幕能为沉闷的语文课增添一些笑料。

Mr.司徒写完板书便开始声调激昂地讲述着黑板上的内容。同学们瞪大了眼睛假意听着,希望老师能在那只蜘蛛淹死之前快点儿吃完他的“茴香豆”。

终于,Mr.司徒用完了他口腔里的唾液,该润嗓子了。于是他潇洒地拿起茶杯送到嘴边一仰头,就听“咕噜”一声,Mr.司徒很过瘾地喝下了一大口加料凉茶。

“哦——”教室里发出了轻轻的惊叹声。

然后Mr.司徒“吧嗒吧嗒”嘴,从嘴里吐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他觉得那东西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不太像茶叶,于是推了推鼻梁上的厚底眼镜,定睛看去。

那八条腿的东西抖搂抖搂身上的水珠,气定神闲地爬走了。

如果按照人的思维,看到这种情景一定会说“生命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啊”或者“这真是生物界的奇葩啊”!

但是在蓝翎和姬十四看来,那只蜘蛛即便被水泡了半天还差点儿被咽进喉咙,它依然能够四肢健全,没有任何生命体消亡的症状,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那是一只蜘蛛妖,而且是一只至少活了一百年的蜘蛛妖。

3

人类总喜欢用科学来解释一切,但实际上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科学能解释得了的。

“是、是、是、是谁干的?”Mr.司徒很是后怕,连声音都是抖的。

但是没有人指出幕后真凶。

“谁干的?快说!”Mr.司徒的目光扫过众人,但是却没扫到眼皮底下的高乐高。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真理!

当Mr.司徒的目光扫过蓝翎的时候,蓝翎举起了手。

“是高乐高干的。”蓝翎之所以站起来指出高乐高,是因为她记得姬十四说过,在人类的学校里,如果老师提出的问题你知道答案的话,一定要举手回答,因为老师喜欢爱回答问题的学生。

蓝翎的指控让整个教室立刻沸腾起来,但是大家议论的并不是高乐高,而是蓝翎。

虽然姬十四告诉了蓝翎很多跟学校有关的事情,但是有一点他忘记说了,那就是在人类的学校里,同学之间只会相互包庇,不可以相互告状。

因为作为同在一个教室里学习的集体,大家需要团结一心,共同对外,今天我掩护了你,明天就需要你来掩护我。所以一旦有人“出卖”自己的同学,便会被大家视为公敌,而一旦成为大家的公敌,那命运将会非常惨,大家会齐心协力地敌视他,孤立他,让他在整个教室里毫无立足之地。

“安——静——”Mr.司徒声调不高,但是语气却拉得很长,长得让人听得都快背过气去了,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就安静下来。

“蓝翎同学,你的表现非常好。”Mr.司徒非常认真地表扬了蓝翎。

大部分情况下,被老师表扬都是一件好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老师表扬却非常非常不好。

“而你,高乐高……”Mr.司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了他对高乐高的道德教育。

Mr.司徒的训斥如惊涛骇浪般,把高乐高和其他无辜的受害者们拍进了冰冷的海底。

事后,姬十四给蓝翎上了一堂非常深刻的理论课:“存在和适应是两个概念。不要以为你变得像个人样,你就是人了。如果你适应不了人类社会,那么你就会被这个社会淘汰。人类社会和大自然一样,奉行的都是适者生存的法则。还记得那个住在灵谷隔壁树林里的那只狒狒她二姨家女儿的四舅的大姑吗?她不就是因为搬家之后吃不惯树林里的果子,水土不服死掉的吗?”

蓝翎点点头,貌似懂了。

4

高乐高事件之后,蓝翎没再犯过类似的错误,同学们也就原谅了她这个新生的一时糊涂,但是高乐高却没有就此放过蓝翎。

下课时,在楼道里擦肩而过的一刹那,蓝翎雪白的校服裙上就会增加一个和蓝钢笔水一样颜色的手指印;值日时,拖布拖过蓝翎桌椅的一瞬间,湿湿的拖布总会热情地拥抱一下蓝翎的双脚,再若无其事地跑掉;上课时,每当老师转过身去写板书时,肯定会有一个被团得脏兮兮的小纸球,从加强排的位置飞过来,“嘭”地打中蓝翎的鼻尖。真不知道高乐高这闭眼弹飞弹的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

虽然并没有上过正统的捕快培训班,但是蓝翎从父亲那里遗传下来的基因告诉她,在发现敌人之前,首先要隐藏自己。所以对于高乐高,蓝翎是一忍再忍。但即便是一只凤凰,即便是一只当了见习捕快的凤凰,即便是一只当了见习捕快而且不能暴露身份的凤凰,她的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

这天早晨,蓝翎来到学校后,在她的书桌里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东西。

当然,蓝翎的书桌里每天早上都会收获一些很特别的东西,比如说有着某种象征意义的花啊!有着某种寓意的果冻啊!一些隐藏着小暧昧的字条啊!用潘茄子的话讲,就是蓝翎身上有着一种普通女孩所无法比拟的气质,所以才会备受关注。

但是今天这个很特别的东西却和那些小花、果冻不一样,它被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它的出现让蓝翎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压制的欲望。

异常安静的高乐高透过手表表盘的反光处,看着蓝翎慢慢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但是让高乐高惊讶的是,蓝翎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被吓得又跳又叫。她的超乎寻常的平静让高乐高异常心慌。

蓝翎快步走到高乐高面前,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出了教室。

“跟我来!”蓝翎的口气不容反抗。

她把高乐高拉到了教学楼侧面的一个墙角处,确定周围没人之后,她神秘兮兮地问高乐高:“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到这里吗?”

“约我看电影吗?不过我不是那种随便的男生。”高乐高说话从来都是那么臭屁加无耻。

“不是看电影,是看比电影更有趣的东西。”蓝翎微笑着对高乐高说。

蓝翎的笑容很美,美得瘆人。

蓝翎笑眯眯地盯着高乐高的眼睛,慢慢地打开那个盒子,用纤细白嫩的手指拿出了那条看起来很是肥美的大青虫,然后缓缓地把肉虫子放进了嘴里,咀嚼,再咀嚼,再咀嚼,再咀嚼……然后“咕噜”一声咽到了肚子里。

最后再送给高乐高一个足以令他石化的笑容:“谢谢你为我准备的早餐。”

于是高乐高真的石化了,不仅身体动不了了,连眼皮都不会眨了。

相信高乐高以后再也不敢用虫子吓唬蓝翎了。

高乐高石化了一节课,等到第二节课的时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教室,而且对于Mr.司徒的责骂竟然出奇地没有一句反驳。一整天,高乐高都非常安静,即便下课也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等到放学的时候,他那在外面游荡了一天的魂魄才终于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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