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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严老大

匆匆用过晚饭,我没地方可去,便去村里的晒场转悠。那里原本有家打米站,现在打米站的人家又开了麻将室。我站在麻将桌旁边,看打麻将的人,有的陌生,有的熟悉:村后王家寡妇的上门男人姓舒叫光前的背对着我坐着,别人给他取绰号叫他输光钱。另一边坐着的是七队那个年纪与我哥一般的破落户,我妈说之前他们卖了地还是有点钱的,可惜不求上进,沉迷赌博,如今只是坐吃山空罢了。只有我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媳妇,三十来岁,胳膊苍白细长,颈项又直又硬,手腕上挂着黄金的镯子。她架着的一条腿儿白里透红,一只蓝色的单鞋套在脚上颤抖着,脚踝上挂着一根红线的脚链,打牌的神情非常妖冶放荡。

我再仔细看,还有鬼佛。

站在他们身边的还有几个人,站在鬼佛背后的是他的弟弟严老三!

严老三现在是东山村众人皆知的烟鬼,今年应该二十岁才出头。他原本长得非常俊俏,也非常活跃,据说后来的不幸全部源自在操社会时结交的那帮猪朋狗友。要学好不容易,但要学坏就是分分钟的事。鬼佛刚结婚不久弟弟严老三就沾染上白粉了!虽然被送去强制戒毒多次,却屡吸屡戒,屡戒屡吸。堡子里的人以给人取绰号为乐,久而久之,学名反而都忘了,我每每回来也都只记得那些生动形象的绰号。别人给严老三取的绰号叫水仙,自然跟他弱不禁风、有气无力的体态相貌一般。现在,我看到严老三插着手站在他哥的背后,穿着干净,一张小脸苍白安静,眼窝深陷,瘦长的身子异常单薄。严老三先看到我,像突然才想起,淡然一笑,身子动了动,就又扭头去看别人打牌。

鬼佛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二。他爸是当年下乡的知青,落户在东山村,离群索居在东南角。后来举家到邓家堡居住,是堡子里的独姓。鬼佛跟我同岁,从小对很多事都表现消极,唯独对看电影兴趣极浓厚。当年,看电影其实看的就是录像。小学上下学时他会绕过挂面厂那一重重一叠叠的挂面,溜到录像厅与挂面厂之间狭窄的屋檐下,趴在窗上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分享“电影”中那些奇妙的镜头带来的初体验。鬼佛最喜欢看的一部是《古惑仔》,并深受其影响,初中辍学就跟着他哥开始操社会了。如今看上去比我成熟,像个三十岁的人。

鬼佛一看就有异于邓家堡人,不黑也不瘦,一颗憨重笨拙的大脑袋瓜子,头发推成平头。鬼佛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于是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看到是我,木讷的表情显出一丝诧异,冲我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我看他脸上挂着点羞涩。

鬼佛是从小跟我穿开裆裤长大的,小学一起读书、捕鸟、抓黄鳝、打蛇。初中读了一年辍学回家,后来接手他哥的“密炼蜂糖”事业,再后来跟他哥学做工程,现在他们家已经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人了。鬼佛咳嗽着,一口气上不来,整个脸涨成猪肝色。我妈曾经给我说过,这是鬼佛当年劳教时被打落下的伤,多少年过去了,寻医问诊却一直不见起色。

我正想着,不一会儿,一辆白色奥迪A6L呼啸着停在了麻将室前面,后面卷着一长串灰尘。我明明记得这辆奥迪车是黑的,什么时候又变成白色了呢?车停稳,鬼佛他哥严老大摇下窗子,喊了我一声:“大仁回来了!”说着扔了支中华烟给我。声音豪爽,霸气十足。我看他穿着一个无袖的黑背心,块块肌肉从背心里鼓出来,最显眼的是肥得冒油的肉脖子上戴着的那串闪亮的、粗实的金项链,使得个子不高、微胖的他显得非常霸气。

严老大脸上有道疤痕,据说是小时候出水痘挠破留下的,虽然不是江湖所伤,但给人却是江湖中历经沧桑、黑道老大的形象。严老大绰号叫泥菩萨。据说他从小就仗义,爱替人强出头,但毕竟还小总打不过别人,于是大家都说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久而久之就叫成泥菩萨了。

等严老大下车来,腋窝下夹着一个公文包,说:“我要请你吃饭!”

我说:“大哥您客气了,怎么发福了!?”

“客气啥!不过是发福了。三十不发,四十不福,五十六十自寻死路。你看鬼佛跟你一样大,现在像个痨病鬼,成天价只晓得坐在这儿打麻将——还是你好,读过大学,怎么着也有九成!我记得大仁还会写文章是吧?当年你在西昌读书的时候写文章得奖,那天我正在猫店日婆娘,电视上看到你,我就给小姐说这是我们村的小兄弟,小姐听后都格外用力。”

听得在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其实要回到前几年,那时严老大还在人生事业的低谷,穷得心慌。其形象很像鲁迅笔下的经典人物——闰土,只是介于少年和中年闰土之间那个闰土。

严老大十六七的时候,他爸回了趟河南老家,至此一去不返。据说是路上得了伤寒,没来得及治疗,死了。严老大他妈受不了打击,情绪一不好,就疯疯癫癫的,后来更是连家都操持不转了。严老大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频繁往来于邓家堡,只要谁家有要帮忙搭手的地方,他三兄弟幼嫩的胳膊都会挽起来主动出现在现场。严老大最害怕自家成为废弃物,正所谓当你自逐于群体,越来越孤绝,你也就被驱除出文化系统之外,成为不值得尊敬和不值得帮助的“废弃物”了(见梁鸿《梁庄》)。严家老人在世时,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常给村里人写对联和信件什么的,人缘还不错。也是多亏堡子里人接济照顾,严老大胆大能干,给堡子里谁家干活又都卖力,这才把下面两个兄弟拉扯大。

严老大二十四五岁上下到了人生低谷期,穷得娶不起媳妇。有人使坏,给他找来一个彝族寡妇,带着个娃娃,别人原本是使坏,他却笑纳了。后来他说,只要是个女的,能照顾家里两个小的一个老的,自己也就能出门去挣点钱。不想那女人在村里到处拴牛放马,拉屎尿尿,小偷小摸,搞得村里人怨声载道。再后来他跑了趟冕宁,回来学会了制贩假蜂糖,生意做起来了小赚了点钱买了辆摩托车交给鬼佛打理去了。再后来严老大又裹了自己舅子,开始做病死猪肉的生意,这个生意是本地彝族人的传统生意,这抢人家饭碗的事就惹火了别人,不多久严家原本破烂的房子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一把火烧了。对村里的汉人来说,娶彝族女人做媳妇那是无奈之举,何况这彝族寡妇的生活习惯着实让宁静的邓家堡子受不了。那彝族女人原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环境不容她,房子还被烧了,最后不知裹了谁跑了,此后多年不归家了。

都说外地苕倮儿聪明,严老大的牌技那是远近出名的。据说他现在修的这一片几百个平方米的楼房很多都是靠赌赚回来的。这是严老大发家致富的根本。堡子里人说打牌就要学严老大,要会出老千,要会偷牌,当然我们都没看到过他是怎么偷的。不过靠运气也好,靠耍老千也罢,你想人家的,人家也想你的,输赢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所以严老大经常坐着腰缠万贯与身无分文的过山车。当他没钱的时候他的两个弟弟就会出现在村里,当他有钱的时候他就会亲自出现在村里。

后来严老大赚了点钱,也明白了其中道理,就不太靠赌营生了。

这时鬼佛出一张幺鸡,对下家那个女人喊了一句:“大嫂,你要不要碰?”

我才知道这个妖娆的女人不是别人,是几年前严老大找的新姘头。这姘头开始偶尔出现在村里,后来严老大工程做得更大了,这姘头就住到家里来。但村里人不久就发现,这姘头多半以前是“卖的”,整天浓妆艳抹,花里胡哨,又好吃懒做,这么多年了也没给严家下个蛋。

严老大曾亲口承认姘头以前就是个“卖”的。用他自己的话说,那些年当他看女人“胀死眼睛饿死”的时候,正是这女人给他送了“温饱”。很多人鄙视严家,又怕得罪他,别看严老大平常待人有礼貌,都是先笑再打招呼,但却也秉性刚强,做事机深诡谲,长挂在嘴边的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我妈不怕得罪严老大,但却也从来不鄙视他,当年严老大锅都揭不开的时候,我妈常指使我给他们家送“温饱”,我经常想到当年那个情景:严家老汉在世时在屋前屋后植上的茉莉花花香袅绕,我扛着一麻袋米,穿过田心,一眼就看见严老大干瘦的身子站在他破不成家的院子里上下狂压那口压水井,当他看着我进他家灶房的时候,总是转过身去,从来不正面看我,但我看他时他的腰板总是直直的。

和严老大一身豪爽之气刚好相反,鬼佛和严老三显得呆板而有谗气。尤其是鬼佛,有时温柔可欺、卑微可怜,一时又性格暴躁、凶神恶煞。可能刚刚还傻笑着,突然之间发了脾气摔桌子砸板凳,中间的时间间隔比0?03还少。

鬼佛读书时我经常去他的家。一座小茅草屋,没有窗子,茅草都被雨水淋黑了多年没有更换,自己打制的粗糙的土坯歪歪扭扭,雨水穿透这些脆弱的遮挡物,把墙面磨洗出了细棱。从前面一个所谓的门洞进去,等眼睛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之后,我被里面的情形惊呆了:这应该只是一个灶房,锅灶上面一片锅烟黑,没有看见可以吃的东西,灶门前有两头小猪在拱草灰。锅灶这边齐门的是两张紧挨一起的床,床上乱七八糟,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蜷伏着他们家四个人,脑壳不好两眼痴呆地望着前面的母亲,在地上爬的年幼的严老三。

鬼佛进过一次劳改队,据说他服刑是替兄从役。严老大当时卖歪蜂糖,那种用酱油、白糖、白矾加了香精熬制而成,有着蜂糖质感的黏稠混浊状,虽然毒不死人但却影响恶劣,刚好严老大又设赌局,在礼州镇上把派出所所长小舅子的钱豁了好几万,人在江湖飘,早晚要挨刀,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新仇旧恨,老账新账就一起算了。半夜时分,派出所的警察同志们悄悄进村。他们死守严家的大门,刚好严老大出来倒洗脚水,警察同志并不认识大名鼎鼎的严老大,问你是谁,严老大灵机一动,说我是严老二,警察同志问,那你哥呢?严老大说在隔壁房子里,我帮你们去喊。说着就一边喊一边进屋去,警察同志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这才恍然醒悟,冲进门去,哪还有严老大的身影。

看屋顶有个破洞,看来人是从那儿跑了。警察同志气不打一处来,看真正的严老二刚好从外面回来,宁可抓错一千,绝不放走一个。警察同志一不做二不休把鬼佛给绑了。

鬼佛被关了一年劳教,没有什么油水可榨,挨了几顿暴打就被放了出来。出来以后,鬼佛更加阴沉冷漠,朋友圈子却更加了得了,但混在一起的都是“社会上的人”。

鬼佛天生的性格和这样的经历,使他变得格外复杂。有人说鬼佛“这家伙隐藏得太深”。但我还是同情鬼佛多一点。起初,鬼佛失学就在大淌河对面的砖厂打砖坯、烧砖。十四岁的娃娃身子都还没有长成就做强体力的活,超负荷劳作导致鬼佛现在比实际年龄老。当然,后来他接了严老大的蜂糖生意后索性离开砖厂,至于后面如何顶包入狱,受尽折磨,我们只能嘘叹而已。

2010年,也就是鬼佛替严老大坐牢这一年,锅盖梁附近修高速公路,严老大开始强势插手路基土石方工程。一年不到,就有了两台挖挖机,又放水抵押来两台运渣车。又过了一年,严老大在原来的宅基地上大兴土木,新房落成之日,也是鬼佛出狱之时。鞭炮狂轰滥炸,严家举行了盛大的落成仪式。

严老大自觉对不起这个弟弟,于是花大钱给鬼佛买了一门亲事。那女人叫小燕,是汉源人,家里一贫如洗,买过来与鬼佛倒还合得来,去年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严家终于有后,上上下下都很喜欢。

那时严老三才上高中二年级,严老大老二都为自家贫苦不能上学而遗憾,所以将严家也能出个大学生的希望完全寄托在老三身上,并以此光宗耀祖,将老严在世时的学识,将自家门第的书香之气发扬光大。但花开到极致便是凋零之时,严家老大刚把家扶正,老二刚娶了媳妇,没想到严老三竟然交友不慎,染上了毒品。

这让严老大和鬼佛伤透了心,家里好不容易挣的钱被老三挥霍去大半,严老大眼看家道又要中落,跟老二一商量,狠心把老三送去强制戒毒。可戒毒出来毒瘾没断,还领回来个白粉妹,这使老大老二都自觉对不起先人。再商量,一咬牙分了家。分了家的老三和那白粉妹起先还有点本钱去吸,后来没钱了就卖分给他的粮食,粮食卖完了就开始偷鸡摸狗、骚扰乡邻,白天睡觉,晚上撬墙打洞,见什么偷什么,搞得整个东山村鸡犬不宁,家家把院墙都加高加厚。

“那个叫陈光标的说自己的钱是从垃圾里捡回来的,我严老大的钱是刀尖上血窝里一个一个舔下来的。”严老大又递支烟给我,一边点烟一边说。在工程上干了一年,严老大越来越表现出自己的能力,黑白通吃,官商通兑,几个工程做下来,就成立了公司。现在又到市里接了市政工程,这工程做大了,钱多了,车换了,口气也就越来越大。

“你说,大哥我竞选村主任如何?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陈光标会不会去竞选国家主席?他不敢,我敢!”

现在大家都知道严老大要竞选东山村的村主任了。严老大自从接了工程,村里和堡子里就有许多人跟着他去做工,要是谁家不济找他借点钱他也不吝啬,人一有钱,见人就撒钱,现在连镇上的领导都会时不时到他家进行组织考察了。

有人背后骂他白火石一个,也有人觉得无所谓。严老大以前每次见我妈都很尊重,叫声孃孃——然后端个小板凳跟我妈聊一会儿,问我哥要不要去他那儿拉土方,问我工作落实没有。

严老大其实是在感恩。

我妈说:“老大,大仁他孃又去灵山寺烧香拜佛捐功德去了?”

我叫严老大他妈叫李孃。早年,当她不犯病的时候,在锅盖梁镇街上卖针头和麻线,我还记得李孃背着背篓,每天早上六七点钟跟着我们上学的学生上街去,把针头和麻线铺在一个门板上卖。现在严老大发了财了,给李孃一些零花钱,李孃心地很好,每次去烧香的时候,都要跟寺里要一大碗水放在香前,说给去世的老头子喝。完了放下几张红票子,得个乐于布施的好名声。

我妈说:“老大,以前你小的时候常去西礼渠里游泳。我记得有年,你满脑袋烂疮,流着鼻涕,二队砍脑壳叫你翻跟头你就翻跟头,像耍猴的一样。那时候谁会想到你这个娃这么能挣钱呢?”

严老大说:“孃孃,还是得感谢你们照顾我们三兄弟!”

说完了,转头给我们说:“兄弟们,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传说。许多笼罩在我身上的都是神话,我哪有那么多钱呢!”

有人就说:“严大哥,你还怕露了财啊!”

我妈说:“几个背时鬼。”然后就停顿片刻,语重心长地说:“老大,你们三兄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看来,你现在也都还只是个乖娃娃,就算进社会混,孃孃看你们也没做过啥坏事。可人一只手就这三个指头吃饭,伸出来虽然有长有短,但少一个连菜都拈不起来,你和老二有出息了,但不能放任老三吸毒吸没了啊……”

严老大就打着哈哈说其他的去了。

“大仁,你要不嫌哥就过来给我管账如何?”严老大和我聊了一会儿,就直奔主题,“那些假大学生都能干得下来的事,你一个真大学生肯定做得下来。以后人家就要高看我了,说你看人家严老大的账房先生才是真正的大学生,他们那些狗屁公司用的是些什么货色。”

我听得有如麦芒扎心窝子,有点恨我妈什么都给别人说,不给我面子,又觉得悲哀,书读得好的人常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何况是我这种被书折腾怕了的人,如果不是破釜沉舟,哪能看到滚滚钱财?于是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大哥,没有问题,我还可以兼职做你的小弟帮你打架!”

“哈哈,这个倒是不必。不过出来混,偶尔也要打一打架,关键时候不打就是软,不能软,一软,别人就把你收拾掉……”严老大看老二打了几圈麻将,看不过去,就让老二走开,他来打几盘示范性教学麻将。

“大仁你也来陪哥玩两把。”我看他们打攀麻,不打缺,我看着,起先觉得没什么劲,但哗哗搓麻将的声音悦耳动听,很让人沉迷,手就有些痒了。

“今天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麻坛高手。我要赢你们,你们再有点都不是菜。这样,我也不欺负你们,免得你们说钱往热闹处跑!你们看好,我就让邓大仁赢。”

大家面服心不服,上了桌,我给桌上的男人都散了烟,给严老大把烟点燃,就跟着严老大滴色(西昌话,掷色子。)坐庄。

“哟,烟酒都来了,麻将打得如何啊?”严老大一上桌就很有份儿,背直腰鼓,显得格外专业。

我不敢吭声说自己麻将打得如何,一边码牌一边说:“大哥,我打得不太行。”

“没事,今天大哥就让你一个人赢!看好了!”

其他人骂严老大偏心眼,严老大也不应了。只是看老三在旁边哈欠连天、清鼻涕往嘴里流,骂了一声:“你给老子爬远点。”

看老三怏怏地走了,这才转过来,对我说:“听说你早回来了,回来了也不给哥打个招呼。”

“你是他老子?人家大学生回来凭什么要给你打招呼?”另一人就回呛道。

“大仁你在哪里高就,以后要跟你混了!”

众人哄笑,我没吭声。只管打牌。

严老大一打牌就把手机设了震动,嘴里不吭声不作气,脸上一丝不苟。果然是高手,一开始就创造机会让别人给我点了几炮,后来又恰到好处地让我刮了几次风。天黑尽的时候,大家又把桌子抬进屋里去,打了几圈严老大的手机震动得差点掉下桌去,终于接了电话,接了就说最后三把,打完就走。最后三把我没输,但严老大连赢。牌打完,果真如严老大所愿,我手气异常不错,算一算赢了将近一千。

“妈的,老大,你真偏心得厉害!”

“就是,有这样打牌的吗?分明不让我们赢!”

“老大你明天不要来了,大仁自己来,我看他赢!”

“大仁你来不嘛?”严老大终于问我。

我说:“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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