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道:“你来这里,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楚莲也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笑意,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做一笔交易。”
阿九不解:“什么交易?”
楚莲:“我要知道你是怎么与龙族的人联络的,和你联络的又是谁,同时,我可以成为你的后盾,成为你的倚仗,怎么样?”
她从头至尾都说的你,而不是你们,这种里里外外的区别,相信阿九不可能听不懂,只要她是聪明人,就不可能错过像楚莲这样的盟友。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得,万一你是内应呢?”阿九咬着牙说道。
楚莲摇摇头:“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又能怎么做呢?”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阿九,“杀了我?放了我?”阿九的眼神飞快地闪了一下,这个时候还真是最考验洞察力的时候。
杀?行行好,别鄙视灵长类的智商,且不说楚莲的能力是她望尘莫及的,就算她真的杀了她,也只相当于是与帝都祁家结了一个足够深的梁子罢了。
放?更不可能了,她知道他们那么多的事情,放出去了,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楚莲纠结地看着这个自小为奴为婢,长大后又跟着主人打家劫舍的女人,怀疑她会不会真的想不开,选择与自己对着干。
半晌,阿九眨了眨研究,:“姑娘有何高见?”
楚莲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对方已经做出了选择:“阿九姑娘,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做笔交易吧。不过,我可以妥协一步,你可以不告诉我任何你们认为我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但是如果遇到了有关性命安危的事情,你需要提前知会我,如何?”她轻轻地笑了笑,“反正现在我如果走了的话对你们的影响反而更不好不是么?”
“仅此而已?”阿九恶狠狠地盯着她。
“仅此而已。”楚莲笃定地道。
事到如今,她不敢再紧逼了,兔子都是会咬人的,万一真把人逼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阿九惊疑不定地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个端倪来。楚莲就大睁着眼睛,任由对方不停地打量,反正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当她在这个小城的一座小院子里与一群疯子纠缠周旋的时候,恐慌已经蔓延到了圣雪帝都的每一个角落里。几乎所有的臣民都知道,龙族的大军已经从南部古仑山脉攻过来了,只要一跨过国境线,对方挟高势往下一冲,整个帝都都会沦陷。
这种恐慌蔓延到了每个人的生活里,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偌大一个帝都城,已经十室九空,原本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街道,此时简直比荒郊野外还要孤僻冷清。
皇帝赫连霄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大臣们的样子也不太好看,照着目前这个局势恶化下去,都不等龙族大军入侵,他们已经就要不战自溃了。
已经不算年轻了的国君整日里焦头烂额,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戾气。
“周公公。”赫连霄唤了一声。“怎么样,找到了么?”
身旁的宫人流着冷汗摇头。
他们已经派了无数的人暗中寻访,可是到现在为止一无所获,他们甚至密令所有边境关卡留心,但是始终没有那个人已经离开圣雪帝都的证据,她就像是江河里的一尾锦鲤,消失在浩浩的波涛中。
“几大家族的兵士已经召集笼来,猎人团的将士也已经各就各位,但是.....”赫连霄掐掐眉心。“谁能够作为统帅呢?你是没有看见,那几个长老为了争统帅的位置,几乎都要打起来了。”
“皇上,”周公公犹豫了一下,似乎也有些烦恼:“还有一件事情,西境来使朱聪茂进军白岩城遭阻,遣使向帝都求援。
白岩城是京州的崤函之地,守将严明,万夫莫开。
赫连霄冷笑一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好的很吶,把诸将都叫过来。”
周公公领命而去,不一会的功夫,现今帝都城内所有能够使用的将领,除了领兵在外的几位便全部都到齐了。
朱聪茂带兵从西境过来,却在白岩城遭阻,向帝都求援,这算什么?
赫连霄的怒气已经溢于言表,因为这代表,在境内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把控局势,想要趁机将帝都的乱象搅得更浑一些。
“陛下,臣有本启奏。”姜尚冲是其中一位资历较老的将军,平日里也是温吞吞的个性,不到关键时刻,根本看不出他的性子来。
赫连霄一听他说话,就急得牙疼,道:“爱卿有话便说,如今正是我圣雪王朝存亡之际,没那么多虚礼了。”
姜尚冲拱手一揖,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呈到赫连霄手中,道:“关于西娆城的神秘人们,臣找到了点线索......”
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股凛冽的杀气忽然弥漫开来,赫连霄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那封见简短的信,半晌,他的面色瞬间已变得凝重起来:“你肯定,是他们吗?”
姜尚冲老脸皱得死紧,拳头都被捏的有些发白:“臣肯定。”
“姜卿,辛苦你走一趟吧。”赫连霄看不清神色地微微沉思了一下,“人家的触角都伸到我圣雪朝的后院来了,怎么说也得好好招待一下不是么?”
楚莲的眼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阿九皱皱眉,骤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狐狸精变的,半句底细都套不出来,要不是因为早有协议,她根本无法忍受那样的目光压制,眼看天光渐渐亮了起来,这心力交瘁的一天仿佛就要过去。
楚莲动作很小地揉揉眼睛,阿九最终只得叹了口气道:“时间不早了,姑娘还是先歇息歇息吧,如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不要客气。”她起身便走,班带你也不像个客套的人。
楚莲看着她关门走人,嘴角上的笑一点一点地弥漫了开来,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双方这也算是达成了一个不像协议的协议。不过阿九在临出去时又交代了一句,那就是,此事不可以告诉何莉。
她当然知道不可以说,否则又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时机来聊天呢?
然而这种念头在第三天的黄昏,便像是一个水泡一样,被轻易的戳破了。
谁也没有想到,姜尚冲的兵马会那样迅即,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便从帝都赶到了西娆,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将这边的内政给处理得干干净净,楚莲尚且还来不及打听出这些组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人家已经被连根拔掉了。
就在何莉等人被抄家的当晚,楚莲再次摸进了那个柴房,却发现那个叫做陆盈月的女子已经不见了,也是直到这个时刻,她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个名字,陆盈月陆盈月,那他娘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公主啊!
楚莲之前也是听北堂青秀提过一次,但当时自己并没有太在意,结果导致临时要用的时候,分不清状况。如果那天晚上问话的时候想起来的话,至少可以套出很多东西来了,而不是像个傻子似的,被陆盈月带着东跑一下西跑一下。
这件事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无比气愤,气愤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太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赫连霄的军队已经过来了,那么,她也不用再那么杞人忧天了,本来就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眼下更是可以放松的去玩儿了。
想到这儿,她又重新快乐了起来。
结果还不等她想好下一站去哪儿,姜尚冲的人就把她给拦住了,美其名曰:莲小姐外出游历多时,皇帝陛下甚为思念,如今芳踪既已寻回,则当不日回京。
楚莲一听这话,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赫连霄会思念她?怎么可能,别逗了!那个男人每次不管是见到她还是见到一泽,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利用他们,要么利用他们去开疆扩土,要么利用他们挡刀,总之一句话,只要遇上赫连霄,那就绝没有好事儿发生。
楚莲愁眉苦脸的看着姜尚冲:“姜大人,您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不行么?让我走吧,求您了。”
姜尚冲听了这话,几乎是面无表情的来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陛下只是想见见莲小姐,又不会是要您的命,何必怕成这个样子?”说完这句话,姜尚冲便走了,当然,临走之前也没忘了派几个护卫看守她。
半日过后,她实在是忍耐不住了,想要悄悄跑掉,谁知姜尚冲一早就坐在门口等着,就等她出来,楚莲一见到他那张苦大深仇的脸,就觉得寒碜,只好默不作声的退了回去。
其实,以她的本事,想要跑掉并不是没有可能,但之前姜尚冲曾经说过一番话,大体意思就是:帝都危在旦夕,莲小姐却只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四散奔逃,实在有失风范。
楚莲心道:风范算什么东西,我自己都快顾不上了,管你干嘛?虽然非常非常地不想和这位姜尚冲回去,但她也同样不想惹麻烦,特别是现在这种状况下———毕竟姜尚冲是皇帝座下大将,无法明着得罪,只能自己偷偷摸摸地跑掉。
她想好了一系列的托词,然而足足等了整整一天,也没再见到姜尚冲的影子。于是开始计算着脱身的可能性,晚饭过后,她借口散步,在外边遛了一会儿,信了个机会,溜之大吉了。
继续西行,她的下一站,便是拜月城。
直到进入这个地方之后,她才发现,严格来说,拜月城竟然不是一个真正的城。
拜月城其实只是建成一个“城”的外观,却并非由皇帝亲自所封的真正“城邑”,不过,拜月城这个假城,也不比一般的城邑逊色。
在城内,除了城主与其家眷及门众长驻之外,还有少数当地的平民聚居城内,也算得上是富饶,故而城内城外,人潮涌动,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然而许多时候,热闹背后也会有些奇怪的事。
楚莲刚到这里的第二天,便发现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她发现,在拜月城的城中央,竖立着一根粗约七尺尺,高达十丈的巨大铁柱子。
起初,她以为这根铁柱子是城里的一处风景,并未当回事,还抽时间跑去瞻仰了片刻,直到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才察觉到不对劲,于是便问周边的人,谁知并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大约是因为见到她不恭敬的样子,才产生了抵触排斥心里,这种情况直到她回到居住的小店之后才得意好转。
是以刚一回到店内,她便急不可耐地向店小二打听,不问还好,一问才知道,自己居然触犯了城里人的禁忌,而那道禁忌,竟然就是那根矗立于城中央的那个铁柱子的来历。店小二告诉她,这根铁柱子的外表的确是平平无奇,然而却是来历不凡,因为那铁往上所刻的一个约为一尺丁方大小的字——刑!
为何拜月城中央会竖立一根铁柱?为何这根铁柱之上会刻着“刑”字?再者,这根铁柱不知为那种奇铁所铸,砍不能断,烧不能熔!那,谁又可在如此坚硬的柱上刻下“刑”字?刻字的人,是不是具备令人不可置信的绝世功力?
这一切一切,对拜月城内所有城民来说,目前都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谜!
但是他们非常确信一个事情,那就是,那是一根不祥的铁柱子,所有人都会对它绕道三尺,就连平日里说话,都不干高声喧哗,生怕惊动了那铁柱内的鬼魂。
楚莲听到店小二的说法之后,笑不可抑,她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鬼,不过是些吓唬人的玩意儿罢了。
小二一听她这样说,竟然立刻就板起脸来,然后悄然退了出去。楚莲至此依旧不以为意,直到刚入夜里,小二竟然带着老板前来,将她付出的房钱尽数退还,并要求她立刻离开这个城市,楚莲这时候才惊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调笑的话,在这些人的眼里,竟然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孽。
她一再与那客店老板解释,可对方就是不肯听,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她也懒得费那个功夫了,拎起自己的那个小小的包袱,转身便走。
离开这家客店之后,她并没有急于再去寻找下一个歇脚的地方,而是径直来到了城的中央,又回到了那根铁柱子底下。
这根巨大铁柱,依旧如一个悠久的神话般矗立于拜月城里,默默的,傲然的守护着这座城池。楚莲心想,这铁柱子既然斩不断,烧不熔,纵使以她的深厚内力,恐怕也无法将其拔出,不过,究竟能不能行呢?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恶作剧的心理,想要去亲身一试,想到这儿,她丝毫也没有再犹豫,纵身一跃,径直攀向了铁柱的顶端。结果,她发现,在这个铁柱的顶端,竟然镌刻着一段话。
一段动人至极的神话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