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三天了,下人们端食物进来,何纕总是一口都没有动过。她就只是靠在窗边坐着,呆呆地望着窗上贴的纸花,望着阳光从窗棂透了进来,洒遍斗室,然后慢慢西移,直到月上树梢。
总是下人们送晚饭时帮她点上灯的。三天里,吴应熊和韩若蒙和任何人没有进房来瞧过她一眼,只有几个丫头在三餐的时间进出过这间屋子。
何纕就这麽坐着发呆。她算算日子,明日就是皇上给的期限的最后一天了。最后一天,如果爹还不能破案的话,爹的九门提督要换人做做看也就算了,要是皇上震怒之下还下令把他们全家流放充军或者杖责什麽的,那可就真是糟糕了。虽然破不了案不全是她一个人的错,但当初一赌气从家里跑出来,暗暗发誓说要替爹找线索破了案的,可不就是自……在爹爹为公事操劳之际,不声不响的就这样跑到将军府里卧底,也没跟任何人说,害得爹娘为她担忧,真的是太不孝了。什麽线索都没找到,什麽忙都没帮上,最后还被当成世子夫人,软禁于此。何纕啊何纕,你就像娘说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她好后悔自己来的时候只顾着贪玩,没有认真在做正事。如今,大势已去,还能够怎麽
“你还是吃些吧,不吃不喝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旁传来。是菱儿。
“韩若蒙要你……他不敢自己……”何纕看也不看她,冷冷地道。
“他不能过来,要避嫌。”
真好笑,跟真正的世子夫人在外面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用避嫌,倒要和她这个冒牌夫人避嫌。何纕忽然想纵声大笑,这是一出可笑的闹剧,她竟也成了主角之一。
“那你又来干嘛。”
菱儿沉默了一下,说道:“对不起。”
“都已把我害成这样了,又何必向我道歉。”何纕说道。其实在她的心中,隐隐还是想再见韩若蒙一面。她想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不得不这样做。”
“吴应熊会很疼他的孩子的,你不用担心。”
“这孩子,”菱儿顿了一下说道,“……是若蒙的。”
何纕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菱儿。眼前的女人,虽然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何纕却感到如此的陌生。
“你怎麽……”
“骗过吴……”菱儿款款笑道,“那很简单。你去问虔婆,虔婆会教你的。我在嫁给吴应熊的时候,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原来如此。何纕一切都明白了。
“你走罢。我祝你们幸福,但今生请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菱儿默默地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关上房门。
何纕继续坐在窗前发呆。现在大约快酉时了,天渐渐暗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又被推开了。这回有两人一同走进。
“把衣服脱掉。”先进来那个命令着,因为没点灯,何纕看不清楚是谁。
“何纕,听我的话。我带你出去。”声音好像在哪听过……是莫芸。
“我不想出去。”她懒懒地说。反正也不能改变什麽了,与其帮不上任何忙的待在外面,还不如继续被软禁来得乾脆。
“你在耍什麽小姐……”莫芸火了,直接动手剥她的衣服。“我们还有机会的,趁现在混出去,吴应熊和韩文彬父子正在商议他们的大计。只要当场找到证据,就一定可以扳倒他们。”
何纕还是没有反应,莫芸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不为你自己,也得为你爹想想。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你却没努力过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说得也是。就为了爹再努力一次吧,心灰意冷的何纕,终于肯和莫芸带来的丫头交换衣服。为了确保没人认得出来,她还是换上了男装。
“他们在……”何纕提起精神,沉声说道。不论如何,倘若抓到吴三桂的把柄,不论有没有破万家的血案,或许爹还可以以此将功折罪。
“在书房,我们一起去。”
她们俩跃上屋顶潜到书房正上方,轻轻揭开一片屋瓦,往下窥视。果然看见韩文彬,韩若蒙和吴应熊凑在烛火前,桌上展开一张羊皮地图,正在低声商议着。
何纕凝神谛听,只听得吴应熊道:“……算算日子,父王带的一部份兵力应该已经驻紮在此。”他指着地图上的某个点。“我们已约好,今晚如果一切就绪的话,我会在这放信号通知他,他那里准备好了,也会放信号回应。假若没有意外,父王带的急行军大约今日戌时出发,明日丑时到达这里。”
“我们这儿的接应也打点好了,丑时会悄悄打开这边的门,届时直接从这进入紫禁城便是。”韩文彬指着地图的另一个点道。
何纕心想,那张图一定是京畿一带连同紫禁城的地图,上面还有吴三桂的布署点。假若能拿到那张图的话,就可以定他们的罪了。
正在盘算之际,韩文彬父子和吴应熊已站起身走到外面的庭院。
莫芸低喝道:“他们要放信号了,你身子低一点,仔细不要被发现行踪。”
话犹未完,吴应熊已把信号发出。一颗无声却十分光亮的信号弹被抛到空中极高处,半刻钟后从遥远的西南方也有一颗一样的光点信号在天空亮起。
吴应熊满意地说:“很好,一切都就绪。今夜要警醒点,大约子时我们要布署好入城的准备。”忽然手一扬,丢出一支短镖入身后的树丛,只听得嘤咛一声,有人中了他的暗器!
莫芸和何纕脸色一变,互望了一眼。莫芸道:“该不会是……”
“你叫她……”何纕道。
“不,我和她接上头,却没有要她今晚来!”
此时下面已经展开一场恶斗了,何纕急道:“我下去救她!”说罢,便一跃而下加入了战斗。莫芸呆了两秒,也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