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看起来很和睦的夫妻突然离婚了。不知情的人们纷纷打探缘由。
“为什么？”每每有人如此问他们。
“不为什么。”他们每每如此回答。
“讲吧，讲出来你也好受些呀。”有人劝女人。
“是吗？是你们好受还是我好受？”女人不屑地笑道，依然不发于是有人骂女人不识抬举。“我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谁可以抬举我。他们所谓的抬举又有什么意义。”女人是我的朋友，她在信中平静地对我说。
“很清楚，这只是我们俩人自己的事情。我们相爱，我们结婚，我们摩擦，我们和谐，我们之间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我们在裂痕之中挣扎痛苦，这些都只属于我们自己——包括我们最后的离我相信：从来没有人能够像我们一样知道我们自己。有时候，人与人在很多事情上可以达成表面的理解，却无法在本质上进行真正的交流。如果我喋喋不休地诉一番苦，除了能为别人增加一些谈资外，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我还不如用沉默为自己的婚姻保持一份尊严。”
读着她的信，我的眼前忽然闪出许多愤愤不平的、喜欢倾诉委屈的面孔。朋友的容颜在这群嘈杂的面孔中显得十分安详。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为她的态度定位。但是，我由衷地欣赏她和前夫在被人问询中所保持的沉默以及她所尽力维持的婚姻的尊严。
尊严是什么？是一种相对的完整？是一种秘密的存留？是一尊不愿意被评论者肢解的情感金像？还是一条密封在彼此之间的清清河流？
我不知道。
其实我从不否认人与人之问是存在友爱的，但我觉得：友爱并不一定要表现为写真似的演讲、警探似的关注与万箭齐发般的议论。这些方式的友爱往往并不能真正地解决什么问题，反而常常亵渎了彼此的信任。
人生漫长的路上，喧哗的段落是少之又少的，更多的是一个人孤独地摸索、思考、行路和进步。如果我们偶然碰到一两盏沉静的、温暖的灯火，也不必拒绝。但是决不要去依靠那些虚幻的伴奏与无聊的热闹——那些多半是稍纵即逝的风，而不是触之安然的墙。尽管人们常说“旁观者清”——可是旁观者对当事人真的有那么清吗？他们何以能清？
因此从这个角度上讲，我才会如此接受朋友所讲的“婚姻的尊严”。婚姻的尊严对这些维护者而言，不仅意味着个人在大众面前的一种合法隐私，更意味着自己对自己的一种充满理智的尊重。发表的故事也许都像小说，沉默的故事也许才是人生。他们的沉默让我肃然起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