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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大俗即大雅

宁静姝乘着马车到了长公主府,帖子刚一递进去,便被人请了进去,前来迎接的,便是花浓。

没想到再一次看到花浓,居然是在这里,宁静姝倒是有些惊讶。她不是安宁县主的贴身丫鬟吗?怎么沦落到来为人引路了?还是说,这是长公主为了显示对自己的尊重,特意安排的?

宁静姝想不明白,但是对花浓着实没什么好感,一路上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花浓原以为她会开口,谁知道她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心中便是有些不忿。不过一个大夫,装什么蒜,长公主府这样的地方,也该是第一次来吧,看你能装沉稳到几时!

因为安玉湘病情一好,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花浓心里着实有一股子怨气。但是又不能对着安玉湘发,落云也不是个好惹的,想来想去,就想到当时刘芷若说的那些话,想着定是她说了什么坏话才会这样。虽然她没有猜错,但是连带着,居然也恨上了刘芷若请来的大夫,宁静姝。

也亏得宁静姝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真的会有一种冲动,想要剥开她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浆糊。就算要迁怒,这个弯拐的也太长了吧?难不成你希望没人治得好你家小姐,然后你因护主不力受罚,被卖出府去才好?

走了大半路程,宁静姝还是没开口说话,眼见着再过两道门就要到了,花浓心里也越发着急起来。想到小姐最近对她的冷淡,咬咬牙,还是率先开了口。

“宁小姐,您真是妙手回春,我家小姐的病好些大夫看过,都是开的一样的方子,可后来见到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便都束手无策了,幸好有您,否则,我家小姐可就真要受大罪过了。”

“嗯。”宁静姝本就不喜她,听她说的旁的大夫都跟庸医似得,心里就更不爽了,他们是错了,但也并非存心,你一个小丫鬟这么说,除了得罪人,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别的用途。但毕竟是别人的恭维,置之不理也不太好,便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嗯?没了?花浓一滞,只觉得胸口那团火越少越旺盛。夸你两句还真就要上天了,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自己可是一品县主的贴身丫鬟,居然居然也敢这么不给面子!

可是,她是小姐的救命恩人,若是由她夸上一句,小姐对自己的态度也定会改善许多吧?

花浓攥了攥拳,努力想要拿出自己平时奉承安玉湘的态度,堆起一个笑脸来,说道:“没想到宁小姐看着年岁不大,已经有这样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医术了,当真叫人羡慕呢。能教出宁小姐这样出色的人物,想必宁小姐的师傅也定是位高人吧?”

当然是了,她的师傅,可是全宁家的名医,几千年的医术荟萃,能不高么?

不过,宁静姝瞄了这小丫头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明明就很生气,非要装出这样样子,不累么?

“我师傅是不是高人,干卿底事?你既不用奉承我,也不用奉承我师傅,我们医术放在那里,实实在在,不需要靠别人的奉承来维持。还有,你脸上的笑容太假了,我看着不舒服。”

什,什么?

花浓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干卿底事,不必奉承,笑容太假。

花浓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嗡嗡作响,这些字眼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重复,不断蓄积着要冲破她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她算个什么东西,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她算什么!

“还愣着做什么,带路吧。”宁静姝才没功夫管她是怎么想的,一个如此满心算计的人,还想要利用自己,也不看看什么玩意儿!

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花浓收敛了神色,再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朝前走去。

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小姐的欢心,眼看就要地位不保了,若是再惹得小姐的救命恩人不爽,那就不会是岌岌可危,便真的是该卷铺盖滚蛋了。

其实她完全是多虑了,宁静姝又不是星际刑警,管的没那么宽。旁人爱用什么样的人,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顶多不喜欢就不接触,说话不喜就顶回去,反正日日对着的人不是她,无所谓。

等到了地方,宁静姝才看到,除了宁家人,还坐着一位很眼熟的人,见她来了,脸色也有些复杂,说不上是欢喜多,还是不忿多。

“宁姑娘来了?”一见到她进门,长公主便率先站起了身,亲自朝她走了过来:“湘儿,快来拜谢你的救命恩人。”

宁静姝瞬间傻眼了,拜托,我真的只是来收诊金的,能蹭顿饭就更好了,这一品县主的拜谢,真的不用了。

见安玉湘果然朝她走过来,宁静姝更觉得尴尬,脑子一转干脆福身说道:“民女参见长公主”

“唉,免礼免礼。”果不其然,一见到她这阵势,长公主连忙上前亲自将她扶起,说道:“你救了我女儿性命,便是我的大恩人,不用多礼。”

“长公主言重了,我本是大夫,治病救人拿诊金乃是我的本分,谈不上恩情,即便不是安宁县主,是旁人患了病,我也是会出手相救的。而且说起来,也是前两位大夫的方子让安宁县主的病情发生变化,我才能想到反其道而行之,若第一次便由我出手,结果也是不一定的,委实谈不上救命大恩,更受不得县主的拜谢。”

听她这么说,长公主看着她的眼神就更加和善了。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又有这样的大恩,居然不仅能不邀功攀附,还会替之前那两位大夫说好话,真是一位有仁心仁德的好大夫,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一个医术高明还谦逊有礼的女大夫。

不光是她,便是驸马爷还有两位公子都是这么想的。小小年纪便能有这份心性,医德高尚,真是令人敬佩!

然而,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能洞察真相的人,比如说刘芷若,比如说,安玉湘。

一听到“治病救人拿诊金”这几个字,刘芷若就差点没绷住,姑娘唉,我知道你俗,但是能不能分一分场合?人家对你感激涕零,你就只记得拿诊金了吗?嘶,说起来,当时她离开的时候,自己好像真忘了给诊金了。

安玉湘也是,若不是听到了拿诊金三个字,凭她这一番说辞,定也是要感动的无以复加。但是理智尚存,她可还记得,当初自己病成那个鬼样子,等着煎药的时候,似乎还听到她在问诊金的事情。后来病好了,这个细节也就忘了,这会儿再听到这几个字,怎么哪儿哪儿都感觉奇怪呢?我的命在你眼里,还不如诊金重要?

这个她真误会了,若真是如此,宁静姝绝对会在一进门的时候就问诊金,然后讨价还价,再给她治。不要怀疑,宁静姝是绝对做得出来的,只不过是分对象而已。

宁静姝呢,她此时正眼神灼灼的看着长公主,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也该懂了吧?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准确的理解别人的眼神和意思,比如说,长公主殿下。

“既是如此,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或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宁姑娘尽管开口,我必定帮忙。”长公主以为,她的一句承诺,可比诊金什么的要难得太多了,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我看宁姑娘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定是我们两个老的在场,让你有些不自在吧?这样吧,湘儿,你便带着慧心和宁姑娘到处走一走玩一玩,你们年轻人才有话聊。”

“是,娘亲。”

有外人在场,安玉湘便多了几分沉稳大气,守着规矩请退,见长公主和驸马爷点头,才带着宁静姝和刘芷若出门去。

毕竟还不熟悉,甫一出来,安玉湘倒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地位尊贵,又深受宠爱,平日里都是旁人迎合着她,主动找话题,这会儿让她先开口,还真有些困难。

好在这里并不只有她和宁静姝两个人,否则就真要冷场了。

“哎我说,你真是掉钱眼里去了,治病救人就治病救人嘛,还在后面加一句拿诊金,俗气不俗气啊你!”一出口,瞅着有些距离,旁人应该听不见了,刘芷若就忍不住吐槽起来。

“俗啊,我生在俗世中,就是俗人,说的是俗话,行的是俗事,正所谓顺时应天,怎么,可有不妥?”

这一连好几个“俗”出来,刘芷若便直接被她说愣了,俗还有这么多讲究?

安玉湘细细想了下她的话,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来,说道:“好一个俗人说俗话行俗事,正当如此才是。宁姑娘好见地!”

总有些人觉得自己不俗,端着一副架子,自诩清高,却不知道,大俗即大雅,妙趣自成。

“不过一番感慨罢了,能得县主一番夸奖,倒是意外之喜。”

听着两人云里雾里的,刘芷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俩能不能不要互相恭维,还有,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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