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穆朝阳停住脚步，“校庆的事我听说了，不过那会儿学校没放假。”因为没有假期，之前同学喊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婉言谢绝了聚会邀请，没想到笑笑会突然提起。“你……想去？”他询问道。
“嗯……差……差不多。”自己的提议总不能说不想吧，笑笑支吾着回答。
这明摆着是找伴儿了，穆朝阳暗暗叹气，“我才回来Z市几个月没必要……你朋友她们会去？”突然他想到什么问笑笑。
正为自己冲动有些懊恼的笑笑立刻抓到了借口，“是啊，就我那几个闺蜜嘛，提议要不要趁机聚会。毕竟我3年没见她们了……”看穆朝阳陷入若有所思的神色，立刻反口，想搪塞过去：“没关系啦，我自己去就好了。我这不是忘了你才回来的嘛！”
“你是怕路上太无聊吧。”穆朝阳毫不客气地点破，“一个人过去是不太安全。”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日历，“周五、周六、周日三天，行，我调下课，陪你过去看看。”
“不……”笑笑还想劝说，穆朝阳摆摆手，“我几个兄弟也要回来，正好一起去见见。走，吃饭。”
笑笑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穆朝阳的身后，轻轻“哦”了一声，她很想开口告诉穆朝阳，自己曾一个人去B市开会一个月，所以独自回N市根本没有什么，可到头来张嘴却只说出：“谢谢，又麻烦你了。”
张笑笑啊张笑笑，她心里鄙夷着自己，别再说什么“普通朋友”，就是4年过去了还不是利用他的责任感做这些小动作。
“看面条都泡坏了。”穆朝阳抱怨了一句，“就说让你快点儿吃吧。别磨蹭了。”
穆朝阳其实不太会做菜，张笑笑记忆中只吃过一次他做的东西。那个时候韩奇过来N市，几个人在江边烧烤，穆朝阳把笑笑爱吃的年糕烤成了石头块，韩奇中途来救场，用一支鸡翅堵住了怨念的嘴。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说穆朝阳这半路出家的到底比不上亲哥哥贴心。
“想什么呢，快吃。”穆朝阳端着碗站在一边，固执地践行着“安全距离”。
“我……”
“咚咚咚。”
刚想接话，突然被敲门声打断。笑笑怀疑地眼神立刻看向穆朝阳，按理今天是他隔离的最后一天不会有人，这么晚了会是谁？
“哪位？”穆朝阳也显然没想到今天家里这么热闹，放下碗筷皱着眉头问道。
“穆先生您好，我是Z市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现在需要对您家里进行采样，请您配合一下。”
“噗嗤！”正吸溜着面条的笑笑一听到这话差点儿没噎死。这会儿轮到穆朝阳狐疑地眼神了，他盯着笑笑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却只看到自己在那儿拼命顺气的笑笑。
“哎”，穆朝阳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用手给笑笑指了指水杯的方向，还不忘挖苦她两句：“你这是李鬼遇到李逵，自作自受。”
“穆先生，您在家吗？请开下门。这是我们工作证……”门外的人以为穆朝阳是警惕才不愿开门，再次敲门。
穆朝阳刚要打开，被一个箭步起身的笑笑拉住，此时她已经听出门外是小吴吴梦尔的声音，坏笑着说：“让我来给他们个surprise。”
她凑到门口，捏着鼻子说：“不用，不用……我们家朝阳不用抽样。”
女人？门口的夏一鸣和吴梦尔当场愣住。吴梦尔飞快地翻着资料，穆朝阳，男，26岁，独居。
流调的时候漏了人？！两人觉得问题有些严肃，神色认真起来。
“小姐，请您开门，我们现在需要对二位进行采血抽样，请您配合。”说话的正是吴梦尔，语气有些严厉。她知道如果不是漏了人就是在隔离期间有人随意进出，这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如果我不配合会怎样？”笑笑嘴里逗着，穆朝阳在两米远的地方冲她摆手示意她不要再闹了，笑笑给他一个OK的手势，动手开始开门。
“小姐，此事事关市民的生命安全，如果您不配合我们只有请警方……”
吴梦尔板着脸威胁道，夏一鸣也开始翻找手机考虑报告新情况，突然吴梦尔看见笑笑的脸出现在门里，她当即呆在原处，“笑……笑笑姐？”
“小吴，你想请警方干嘛？”笑笑利落地打开门，请两人进来，还不忘调侃一句：“穆朝阳给我同事泡杯茶呗。”
夏一鸣和吴梦尔还没缓过神来，张笑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被隔离者家里？两人动作僵硬地将设备拿过来，机械地被笑笑指挥坐在沙发上，相视一问。
“我同事夏一鸣和吴梦尔。”笑笑坐在一边给穆朝阳介绍，然后指着穆朝阳，“我哥们儿，穆朝阳。”
和受到冲击的两人比，穆朝阳神色自若不少，他端来茶水，微微点头向两人问好。
“我听出是小吴的声音，就和你们开了个玩笑，可别生气。”笑笑端茶给两人，指了指还挂在耳朵上的口罩：“我有好好做预防措施，没有破坏规矩。”
“而且我也一直有保持安全距离，2米。”穆朝阳担心笑笑同事责难她，站在一旁补充道，却看见两位工作人员一脸不解的样子看向笑笑。
张笑笑此时则在一旁肩膀耸/动，抿嘴偷笑。
“笑笑都直接接触你的碗筷水杯了，2米应该没啥用……”夏一鸣性格耿直地说出实情，被坐旁边的吴梦尔一把拉住，使了个眼色，打圆场道：“安全距离还是有点儿用的。啊……那我们来采血？”
说完吴梦尔突然想到什么，望向笑笑，试探着问：“要不……笑笑姐来动手？”
穆朝阳不是傻子，听夏一鸣的话他就知道笑笑之前在诓他，威胁性地瞟了笑笑一眼。被瞪了的笑笑立刻正襟危坐，收起笑容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正端着的时候骤然被吴梦尔点名，条件反射一般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别，别，别。”
“哦……好，呵呵。”吴梦尔收回目光，干笑着踢了踢夏一鸣示意该开始工作了。
房间里莫名地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谁也没有多说话，夏一鸣一旦开始工作就会有些忘我，只有小吴时不时眼神在穆朝阳和张笑笑之间偷偷扫视，欲言又止。
“那我们就先送样本回单位了……”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中，两人安静而迅速地完成了工作，吴梦尔拉着夏一鸣起身告辞，没眼力劲的夏一鸣回头看了看笑笑，“笑笑，你要不要搭我们的车一起回去……哎呦……”
吴梦尔再次一用力拽了拽她这不懂事的同事，这个点笑笑姐还出现在这儿，只能说或许她今晚压根儿没打算回去，这一问不让人尴尬吗？
“好啊。”笑笑却出乎她意料，应答得十分干脆，转头告诉穆朝阳：“那我先回了。”
看搞砸了吧？吴梦尔给夏一鸣一个埋怨的眼神，又偷偷瞄了瞄穆朝阳的反应，看见那个男人也只是点点头，叮嘱道：“我还不能出门，只能辛苦你两位同事送你了，到家给我短信。”
笑笑点头，指了指她带来的水果，告诉他要记得吃。
“夏医生，吴医生。”穆朝阳送几人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他们，“我家楼下有家面包店，一会儿麻烦两位等会儿，让笑笑买点屯粮，她今天没怎么吃晚饭。”
走在最前头的张笑笑脚步略微一滞，也没有反驳，反身笑着和穆朝阳道别。吴梦尔颇有深意地和夏一鸣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闪着八卦的笑意。
可到了楼下的面包店时，笑笑却径直走了过去，一个眼神也没给店里。
“笑笑姐，你去买吃的吧，我和一鸣哥先去放样品。”小吴害怕笑笑是担心两人介意，主动开口。笑笑却眨巴了下眼睛，拒绝地说到：“不用了，我家里哪能没吃的？走吧。”一把将小吴拉了过去。
车从穆朝阳家驶出，渐渐远离繁华，两旁的路灯也慢慢暗了下来，越发清净起来。累了一天的夏一鸣已经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只有吴梦尔还在想着刚才的八卦兴奋得睡不着却又不敢向笑笑开口。
透着车窗的反光，笑笑也发现了小吴的反常，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心思全在脸上。她回过头善解人意地提醒小吴：“想问什么就问吧。”
见自己小心思被识破，小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笑笑姐，你发现了？”
张笑笑不可置否，点了点头，心想就你这个样子，不发现也难。
“那个……穆老师……是你男朋友？”好一记直拳，不拖泥带水。笑笑肯定她听到前座夏一鸣被呛到的声音，嘿，感情这也在偷听。
“不是。”这个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只是大学时的朋友。”
“啊。”小吴肩膀垮下来，八卦的火焰几乎熄灭，“朋友哦……那他是不是对笑笑姐你有意思啊？我看他挺关心你的，害怕你违规受处罚又记着你没吃东西……”
关心？笑笑无可否认。“他性格对谁都这样，是很好的人。”大学里穆朝阳对笑笑几乎是无微不至，有求必应，唯一一次拒绝笑笑的请求好像就是她的表白。
“其实……”小吴还想说什么，她想告诉张笑笑可能笑笑自己都没有发现，刚才和穆朝阳在一起的她充满着少女的活力，这是其他人在单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张笑笑。
“小吴，今天下午的采样送回单位了吗？”一直在前面闭目养神的夏一鸣突然打断小吴的话，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什么？小吴愣了下，“送了啊。”不是你和我一起送的吗？
“哦。行。”夏一鸣重新闭上眼睛。
被突然打断的小吴不好再提起刚才的话题，她安静下来，偷偷地瞄了眼笑笑，看见她眼中复杂的神色，便将剩下的话悉数咽了回去，车里再次陷入沉默，只听到发动机“嗡嗡”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