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照，你不陪着江小静来做什么？！”林亦然惊呼。
“林小姐，少爷说让我全程陪着你……”薛照有些脸红，之前凌熙言在电话里骂自己的那些话，让自己羞愧的不行。
“真是……”林亦然内疚，觉得对不起江小静，但是他的命令，谁又能违抗呢。
飞机再次在B市呼啸而落，林亦然这次的心情比上次还沉重。
马不停蹄地赶到林家老宅，吴妈还在。
林亦然松了一口气，转而一想，吴妈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自己了，凌熙言没理由再将吴妈调走了。
明天就是妈妈的忌日，林亦然站在书房里。
每年忌日的前一天，林亦然总是会在秦砚的书房里待一天。
秦砚生前，在书房待的时间比卧室还久。
这些她遗留下来的书稿，林亦然翻看了好多好多遍，每当想妈妈的时候，林亦然便反反复复地看她留下来的文稿。
那娟秀的小楷，形文流水般的文风，脑中不自觉地想起习卿说的那句——你妈妈是有名的才女。
果真名不虚传，如果不是她去世的早，该有更多的成就。
林亦然又随手拿起桌上已经被秦砚不知翻过多少遍的《治史三书》，这本书已经被秦砚标注的厚了好多。
倏地，从书内飘出了一张纸。
林亦然看了看，像是从封皮与封面的夹层中掉落的，怪不得自己之前没发现。
林亦然蹲下捡起这张纸，一愣。
这是一张用钢笔誊抄的中药房，字体不是妈妈的，看着却很熟悉。
是谁呢……
林亦然在房间内转了两圈，一拍脑袋，拿出秦砚的书信匣，认真比对，果然是唐蓉的！
林亦然听说，当年唐蓉跟妈妈很要好，还能经常看到唐蓉来家里玩，对自己很和善，自己也对她比对其他人要亲近的多。
后来，秦砚去世，爸爸伤心欲绝，唐蓉适时出现抚慰，最主要的是林路祥考虑到唐蓉与林亦然关系融洽，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才续了弦。
谁知……林亦然愤恨地捏紧了这张纸，就要撕碎，却停了下来。
爸爸去世前对自己说，好好活着，不要为他和妈妈报仇，难道，妈妈的死与唐蓉也有关？！
难不成是他在临死前听唐蓉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林亦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吴妈！你来一下！”林亦然大喊着。
“大小姐。”吴妈本来就随时候着。
“我妈妈当时是因为什么去世的？你给我讲讲详细的情况。”林亦然因这是她从来不愿意触碰的一块伤痛，从来没问过。
“大小姐，夫人是因为思念大少爷过度，常年心情不好，导致脾胃很虚，吸收不好，最后发展成了脾胃癌，去世了。”吴妈叹了口气，说道。
“那么，当时的治疗方案是谁给的？”林亦然追问。
“那时候，后夫人与夫人关系很好，多方面打听后，知道一名老中医金大夫医术高明，便介绍了来，夫人之前一直在喝中药，等后来发现，已经控制不住病情了。”吴妈想起这么好的人就红颜薄命，真是又要忍不住掉泪。
“那喝了中药不好为何不去医院看？！”林亦然震惊，这么重要的事爸爸不会这么马虎吧！
“哎……谁知道呢……后夫人介绍来的中医开了药，的确夫人的身体好转了起来，老爷高兴得不得了，还重谢了后夫人和中医老大夫。可谁知，一年过后，夫人的身体突然就不行了！”
果然有猫腻！
“那妈妈的药方可曾换过？”
“没有，这个是我盯着的，我保证中间药没有动过手脚，哎，夫人命苦啊！”吴妈抹着眼泪说道。
那就奇怪了……
“薛照！”林亦然喊着。
一直在门口候着的薛照听到，赶忙闪身，“林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照着吴妈的吩咐，将这名大夫请了来，还有在想办法请一位有名的中医来。”林亦然也不客气了，既然薛照跟了来，就是被自己用的。
得到吩咐，薛照立马就出门了。
不多时，两名中医已经来了。
当时为妈妈开药方的那名中医已经成为了耄耋老人，被轮椅推着进门。
“金大夫，我这妈妈当年着药方，可是你开的？”
金大夫明显眼神躲闪了下，可年龄大了，腿脚不利索，眼神也不利索了，他的小动作准确地被林亦然捕捉到。
“是的，林小姐。”金大夫叹了口气，说道。
“当年我妈妈是什么病？你下药的依据是什么？”林亦然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金大夫低着头，半晌眼泪掉了下来。
“林小姐，我是行将就木之人，到了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对不住自己的良心。这些年来，我一直受着内心的折磨！”金大夫捂着脸，唔唔唔地哭起来。
林亦然看了一眼另一名大夫，本来是要他与金大夫对峙的，看样子不用了。
林亦然命薛照将他请了出去。
“金大夫，我希望你如实坦白地告诉我当年发生的一切。”林亦然冷冷道。
“当年，林夫人患了脾胃气虚之病，当时因为我正处在人生的低谷，父亲重病，儿子欠了赌场好多钱，唐蓉找到我，说可以替我摆平，但是得要我答应为她做件事。”金大夫平息了下情绪，缓缓开口道。
果然是唐蓉！林亦然咬着银牙，“然后呢？”
“林夫人是脾胃气虚，我开的药方是脾胃阴虚处理的，不会要命，只是会让人身体消瘦，生一场大病而已。”金大夫哀怨地看着地面，语气缓慢，像是在回忆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谁知道，林夫人的药一直没有停。直到我后来复诊，刚想制止，却被唐蓉告知林夫人确诊了绝症，要是此时我说出来，林家人定会将所有的责任归于我身上，于是，我只能听她的，闭口不谈……”
林亦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木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唐蓉，当年被妈妈当做最好闺蜜的人，居然设计害死了妈妈，抢走了爸爸，还指使她的女儿抢走了自己的未婚夫，最后害得父亲惨死，就连自己都几次三番地死在她手中……
唐蓉，我要是不亲眼看着你死，这辈子我誓不为人！
林亦然闭着眼，双手握拳，她心中对唐蓉的恨就如同干柴遇到熊熊的烈火，越烧越旺。
“林小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林家！”说着，金大夫挣扎着从轮椅中站起来，往前一跪。
林亦然回神，赶忙上前扶起，他都是耄耋老人了，自己又能如何呢！
“金大夫，”林亦然苦笑，“我相信你是被唐蓉利用了，快起来吧。”
“您原谅我了？”金大夫惊喜。
原谅？！你们联合杀死了我最爱的妈妈，这种事如何原谅！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
“金大夫，你想问得太多了，起来吧。”林亦然冷冷地回道。
金大夫知道，他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得到她的原谅了。
努力试着站起身来，却发现腿如刀锥一般疼。
“我骨折了。”金大夫疼得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不是么，年龄那么大了，突然做那样的动作，不骨折才怪。
后来，金大夫便由于骨折引起的并发症去世了，当然这是后话，也让林亦然感慨，至少他在死前懂得忏悔了！
林亦然又看了看那张誊抄着的药方，握在手中。
妈妈！我一定会为你跟爸爸报仇！
第二天，林亦然抱着两束鲜花以及一些祭祀的用品，去了林家的祖宅。
“林亦然？！你还有脸来！”守墓的大爷颐指气使地，显然已经得到了唐蓉的命令，“你已经被林家移出了宗谱，婊子不要再来打扰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亦然还没等发话，大爷已经被薛照吩咐的人上前放倒了。
瞬间，他就跪在地上求饶。
林亦然也不多废话，走到了秦砚和林路祥的墓碑旁。
“妈妈，我来看你了……”林亦然将鲜花放在墓碑前，眼眶湿润了。
“你的女儿太傻，傻了二十三年，傻到没能识破身边的奸人，傻到没能守住林家。”林亦然将纸钱放入火盆中。
“我知道了，我还有个哥哥。”林亦然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遗像，“不论有多难，有多少阻碍，我都会去查哥哥的下落，为你达成心愿。”
顿了顿，林亦然像是说给自己，“我相信他还活着！”
也许就是靠冥冥之中血缘的牵连，她就相信，他还活着。
跪着说了半天，林亦然似乎有些累了，倚靠在碑上，就像亲昵地怀抱着她的妈妈。
“妈妈，我每年都来看你，可是今年不太一样了。我遇到了一个人，我陷进去了，躲不开逃不掉，可是他有妻儿，我该怎么办妈妈……”林亦然眼中没有焦距，喃喃地说道。
“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了妈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薛照远远地看着林亦然，太阳从东边都绕在了西边，她也不饿不休息，就这样一直抱着墓碑说话。
薛照问过两次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都被她打了回来，他便再也不好上前。
终于，薄暮的余晖洒了过来，林亦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眼神澄亮，没有一丝疲惫。
“妈妈，从今往后，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利用所有一切的力量，去为你，为爸爸，为林家复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