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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自然物语(2)

在下虽属于秤砣级别的“旱鸭子”,但“泳翁之意不在游”,旨在品味湖光山色,碧水蓝天,也就是品味一个天朗气清、烈日悬空的夏天。

几年前的一个夏天,我仰躺在广州一人工湖畔的草滩上,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扑面而来。

我想,今年这个夏天还未到,我关于夏日的感悟却比往日多了许多——

夏天,深邃的蓝天,以其博大和神秘,向我暗示自然界的伟大,而只有这种品味到夏天的“天”,才会有一种久远的韵味。

人生的许多事,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一如夏天,它带来农作物生长的许多好处,也给世人带来许多生活的不便。

如果我们能换一个角度、换一种方式、换一种心境去品味它,不也是一种超值的享受吗?

那是一首歌

文/段添宜

那年夏天,我随父母去了一个滨海小城度假。在那里,我见到了最大最美的星空。

那是一个黄昏,我漫步在沙滩上。也正因为是黄昏,所以散步的人并不多了,只有几个孩子在海边嬉闹。

他们用脚丫踩出了一朵朵美丽的浪花,美丽的浪花不断洗刷着岸上柔软的细沙。柔软的细沙赶不上天边记忆的流霞,记忆的流霞映衬着身后紧随的阿爸,催促孩子们赶紧回家……

孩子们越走越远,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水天相接处,我才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夜幕就降临了。天空中神话般地出现了千万颗星星,时明时暗,神秘莫测。星光笼罩着大地,也罩住了海——好大的星空啊!

生活在市区里的我们,何曾拥有过这份美丽?在城市里,高楼耸立,街道狭窄,站在马路上看天空,只能看见狭长的一条;或是空气污染严重,霾遮住了天空,挡住了视线。可是,现在在我眼前的天空却比海都要大,甚至还可以看见那久违的一闪一闪的星星!

星星映在海面上,时而汇在一起,时而化作无数点荧光。星光洒满了沙滩,洒满了街道,洒满了房顶,更洒进了我的心间。

渐渐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朦胧,眼前壮美的景象让我感受到了一阵阵神奇的旋律——虽然并不能听见,但它却回荡在我的心里。

这音乐游离着、回荡着,汇成了一首歌,那是天上万千星星失落在人间的梦啊。对于一整片星空来说,一颗星星是渺小的,它所带来的并不引人注意,但是它从不会埋没自己的光芒,只要天气晴朗总能看见它在发光;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一个人是渺小的,他所拥有的能力与全世界相比也不过如此。但是我们一定要相信自己是一处风景,有阳光,也有空气,更有别人从未见过的独一无二的美丽。做不了伟人,就做平凡的自己,平凡并不可悲,关键是必须做最好的自己;做不了太阳,就做星星,在自己的星座绽放所有的光彩,努力发光、发热——或许,这才是我向往星空的真正原因吧。

夜越来越深了。星空下,大海边,一行长长的足迹留在了身后的沙滩上;心间,那首奇妙的歌曲将永远伴随我的人生……

地畔有根西瓜藤

文/向善华

这块地是父亲给我的,种什么,不种什么,全由我自己做主。我种过辣子、茄子,种过苦瓜、瓠瓜、黄瓜、冬瓜,还种过西红柿,但绝对没有种过西瓜……

我一直在努力揣想,那颗种子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进入这块地的!

也许,去年,甚至更久以前的某个夏天,我和我的家人在分吃一个大西瓜,我可能一本正经地对年幼的儿子和侄女说过,西瓜籽吃下肚了吧,明天,你脑瓜顶上就要长出西瓜芽,结一个大大的西瓜!因为小时候,偶尔吃到一片小得可怜的西瓜,大人都是这样说的,但结果是,又饥又饿的我不知囫囵地吞下多少西瓜籽,脑瓜顶上却始终没长出一根西瓜藤。现在想想,这句不可思议的话里,其实隐藏了一个种地为生的农人,内心深处对一颗种子的信任,而那种感情,从来就不必讲什么科学的。我们大口大口地吃着西瓜,舌头一卷两卷,熟练地把西瓜籽分离出来,随便吐在脚下,扫帚就有了表现的机会,三下两下,西瓜籽就被扫地出门了,有一些恰巧落在了地畔。或者,我们就站在门口,一人一片西瓜,噗噗噗,西瓜籽像子弹一样,纷纷从我们的嘴里朝屋檐外飞去,有的刚好溅到了地畔。我们咂巴着嘴,西瓜肉汁是多么清爽,多么甘甜,根本不会关心那些西瓜籽的去向。来到地畔土坷里或草丛间的西瓜籽,风吹,雨淋,日晒,有的被鸡啄去了,有的让老鼠咬去了,只有极少数幸存下来。想不到的是,可能就在我锄地挖土的时候,那些幸运的西瓜籽被深深地埋进了地下,开始漫长的冬眠。

毫无怀疑,这是一颗健康饱满的种子,黑黑的坚韧的种皮,里面两瓣白仁,紧紧地合抱在一起。春天来了,它慢慢醒了,而一起埋在地底下的好些西瓜籽统统腐化成泥,走向另一种永恒。那是风,那是雨,那是雷,它听得真真切切,那是春天对一颗种子的召唤!它的身边,草根在呐喊,在奔突,草根们一点道理都不讲,竟然踩着它的身子爬了上去,肥大的草根挤得它几乎窒息。

但这是一颗希望的种子,尽管生命的开端已经慢了半拍,它仍然感谢上苍赐予它发芽的机会。

它终于出来了!它拱出地面的时候,我刚拔过地畔上的野草,好像无意间替它做好了接生准备。它微撑着一双小小的手掌,绿中泛黄,疲弱不堪。它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但在我眼中,它更像一个迟到的孩子,立在门边,怯怯的,窘窘的!这时,我地里的菜秧长得很高很高了,蓬勃茂盛,惹人爱怜!面对这样一位后来者,它们就有了先到为主的优越感。

那些日子,我倍加呵护!想一二十天前,我的指缝间肯定丢失过一粒瓜种,黄瓜、瓠瓜,抑或苦瓜、冬瓜。我深深自责,一时的粗心,就让一颗种子成了独行者。

它是一棵西瓜!

这很让我吃惊,失望,更让我难堪。这是一颗尚未带上我的体温自己撞入地畔的来历不明的种子!它不是我要的能让我充饥的蔬菜,它这几天的成长,跟我的期望毫无关系!再次锄地,那孱孱弱弱的叶,突然颤了一下,其实,天上没刮风,是它听到了我扬起的锄尖,带起一股硬硬的风……但父亲的话救了它,混在草丛里的,不全是草,让它长吧,又不碍你事!

我恨不得将它一锄刨掉!但我不能反了自己的家人,何况儿子侄女高兴,自家的地里结西瓜,这是很让他们感到新奇的事。但心里面,我还是排斥它。它只是流落到这块地上的一个野种,占据的虽是窄窄的地畔,与杂草们混在一起,但总得跟我的辣子、茄子、黄瓜、苦瓜们分享阳光,分享雨露,更说不定,它和草结成同盟,暗地里早把根伸到地中央了。

事实上,附近的瓜农摘卖第一茬西瓜的时候,它的藤只米把长,稀稀的绿叶间散着三两朵黄花,焦萎,可怜,了无生气。但是,儿子侄女一人手里捧着一大块刚从市场上两块多钱一斤买来的西瓜,兴冲冲跑到地畔,看那西瓜藤下遮遮掩掩的西瓜儿。我不忍心打击孩子心中那个善良美好的念想,但却在内心里笑我父亲,种了一辈子庄稼,还看不出那样一棵西瓜藤肯定是长不出什么好果来的。我心里充满了不屑,甚至嫌恶,但那棵西瓜藤没时间来揣度我这些心事了。当天气日渐炎热,我们坐在空调房里,大口大口吞着那些用农药化肥喂出来的西瓜的时候,地畔那棵西瓜藤在地中央的阳光中,一直努力伸展着比先前粗壮好多的青藤,虽然无人培管,但那掌形的叶,一点点宽了,密了,绿了,那全身布满漂亮花纹的西瓜儿,漫漫地变圆了,变大了。不过,我仍固执地阻止它们的生长与扩张,我一次又一次地,将它们伸向地中央很有点像开路先锋的藤条撩开,它们转过身朝另一方向涌过去,一点一点侵占了地边的路面。这里没有辣子、茄子,没有空心菜,我更肆无忌惮,皮鞋一次一次踹向它们匍匐的身子……

其实,我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固执得心虚,我的大半块地早已被它们霸占,特别是我真心爱着的空心菜,被那些密不透风的宽如手掌的叶压着,从此失去了阳光。

我彻底被它们打败!

但是,故事的结局却让人灰心!

立秋过后,瓜市渐渐沉寂,而地畔,那根西瓜藤下的西瓜,个儿还和先前一般大,表皮上那些茸茸的胎毛还没脱落。它们似乎根本不懂瓜熟蒂落这个理。错过了季节!这话刚从父亲口中说出,我内心一震,莫名地疼痛。

当我手执西瓜刀,小心翼翼地剖开一个个小如皮球的西瓜时,儿子侄女的嘴噘得好长,嘟嚷着,这叫什么西瓜,不吃了!桌子上,堆满了一片片切好的西瓜,皮肉混沌不清,只有中心稍见一抹不经意的红,剩下就是白,白里透黄,色彩暧昧。零零星星镶嵌着的几颗西瓜籽,更难见一丝成熟的黑,就算还能回到地里,也做不了一颗合格的种子了……

我强迫自己拿起一块,陡然生出一种生吞悲剧的感慨!

有些事,努力了,争取了,不见得有好结果!看到地畔那根西瓜藤,你也就慢慢想开了,这世上有种品质,就叫,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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