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感觉胸口有些憋闷，他只想大喊一声。
风起，风越来越大了。
“你知道他们去的哪里？”苏彻看了眼眼前的大淳，有些许疑惑。
大淳站起来沉默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蜷缩在墙角的老头子，眼睛恍惚。
“我曾想和他们一起去，可是老爷子不让，我就做罢了，但还是不放心的尾随了一段路程后来被发现了就被撵回来了，再然后好些天他们都没有回来，我去到那个我一直跟到最后的地方向里面再走了一段路程，就只发现我家老爷子一个人缩在一个山坳里其他人都不见了，他疯了，我把他背回来了。”
像是回忆又像是悔恨和不甘，顿了顿，“我该和他们一起去的，可我没去……”
大淳蹲下身紧紧地抓着头，手指青筋暴起，“三年，我在懊悔和自责里痛苦了三年，我一直相信，相信有人还会找到这里，有人还会去那个地方，终于，你们来了，我等到了。”
苏彻叹了口气，看了眼那个已经疯了的老人，目光闪烁。
三年，三年了，三年可以让草木发芽枯萎三个春秋，可他们、他们还会在么？
“大淳。”蘅芜张了张嘴，又想了一下，“我们可以一起去，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把老爷子逼疯，竟可以让那些活生生的人们有去无回。”
大淳呆了呆，站起来看了几人一眼，犹豫了一下便一把伸出手，“我会和你们一起、一起去寻个究竟。我会保护你们。”
三个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都将右手紧紧贴在大淳的手背，狠狠朝下一压，吼道：“成功！”
蜷缩在墙角的老头子露出枯黄短缺的牙，在凛冽的秋风里冲着几人傻傻一笑。
从头到尾苏哲这个往常一只不会沉没的人这次却出奇的沉默，朦胧的眼神看向远方连手中的烟都忘记了点上。
“那老爷子……”蘅芜犹豫得道。
“后面的邻里邻舍我会拜托他们帮照的，我去收拾些东西和说一下。”说吧，大淳不等几人回应便风一般跑向了后面的屋舍…………
看到大淳那硕大紧致的破旧的巨大书包，几人才想到也许这汉子早有准备了，看那书包上面的灰尘也许有些年月，估计是一直在等待，而这一等似乎就是将近三年……
“俺是个粗人，不会什么但是有着这一膀子力气和一些能耐。”大淳开口道，声音嗡里嗡气，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这面前的汉子可不是只有那强壮的身躯的，也许他还有一个好用的脑子。
大淳的腰上别着一把用乌木刀鞘包裹着的刀，约三十公分，刀把漆黑充满厚重气息，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苏彻眼睛一亮，“这黑刀？”
“这是我家老爷子的，据他说是他以前一个挚友相赠，那老爷子似乎叫什么不夜？好像是北方一个响当当的一代地下枭雄。”大淳细细摸着那把刀，像对待婴儿那般温柔，眼中充满挚爱和炽热。
苏哲身体一震，那大淳口中的一代地下枭雄……不夜……不就是他那个一直窝在那个破落小乡村直到‘仙逝’都没有动窝的老爷子么……
苏哲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从他记事起就躺在树下躺椅上的常眯眼对他和煦淡笑的老爷子会是大淳口中的一代枭雄，他怎么也不会联想到这个词……
他又想起了老头子躺在那里端着碗茶，眼睛迷茫的看着天空的模样……还有在那个漆黑几乎不见光的卧室里，老头子躺在硬木床板上的那一声声叹息……这一切仿佛此时就在他眼前浮现……
“你可以再说说你加老爷子口中的那个人么？”苏哲痴痴地问道。
大淳愣了愣，一笑，“那也是个大人物，是个真爷们！听我家老爷子说不夜当年一把刀一根蜡烛便几乎盗尽陕冀秦所有大墓，成为当年最年轻的‘土仙’，雄霸于天津一禺。天津有些年老快入土的只要有些见识的老头子都知道他，只是不知他老人家尚在否。”
停了停，似乎想到什么，大淳满脸遗憾，“只可惜最后在他最鼎盛年轻有为的时期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墓里折了腰，那也许是他老人家至今唯一一次失手吧。可悲，可叹。我这些也只是听老爷子说得，也只有这些。”
苏哲从没有想到老头子当年如此威风，他只知道自己的家族是掘土挖金这种勾当，断不会想到这些，更不知那更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恍惚间他可以穿过历史烟云看到那个动荡而又充斥着传奇与枭雄的黄金年代。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是叫‘玉美人陵’么？我说那个让他老人家失手的。”
大淳摇了摇头，“不清楚，只知道他失了手，并且之后十年再没有出山。”，有些惋惜。
“冒昧一下，请问你家老爷子……他土名（外号）叫什么？”苏彻想了想开口道。
大淳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仿佛羞于开口，“诨号——过江龙……呵呵……”
“…………”
蘅芜想了想一拍额头，“对了，还没介绍我们的名字呢。我叫李蘅芜，你叫我蘅芜就可以，那个蘅芜草的蘅芜。”
“苏彻。”
苏哲舔了舔嘴唇，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好说出口和使人一震的诨号，只得爽口道：“苏哲，你可以叫我折口，这是我外号。哲字上折下口。”他又想起那个高中三年被人叫烂了的外号了……
“折口？折扣！哈哈……”大淳爽朗一笑扫过阴霾，他这样的人很放得开又或者对一切充满信心，“刘大淳，别人都叫我淳哥。”
“春哥？”苏哲诧异道随后便被蘅芜悄悄的掐了一下。
“小老板~折口！”蘅芜掩嘴一笑，无比明媚。
“…………”
“先回西宁，收拾再出发。”苏彻淡淡道，说罢出了门去了。
因为几人是打算先找到人和线索再回去准备准备出发，所以并没有带什么准备的东西来这里。
出了门，大淳看着眼前的白色北京现代，呆了呆，眼睛模糊，“老爷子……以前就总想着坐一坐这四个轮子不用马拉的怪物，也希望我有朝一日出息了可以开这玩意带他兜风，他总说这样威风，速度快顶上红毛马上的吕奉先了，跑在平原上那还不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只是我没有学，他也再不会坐进我那从不存在的车……可惜啊……”
“城里人，就是好、有车开。我们这种人或许一辈子都实现不了的，你们或许就拿捏在手里甚至感觉稀松平常。”大淳愣了愣，伸手在兜里摸了摸拿出一个药片瓶，打开里面是一瓶烟叶，他拿出一张纸卷了根烟拿火柴点了，重重吐出，浓浓的烟雾里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你会开上车，他也会坐进你的车。”苏彻竟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席他以前从不会说的话。
蘅芜感觉心里发堵和沉重，那本来是多么平凡的一件事啊，在城市里甚至算不上一个人的心愿，可在这穷乡僻壤里却如此让人可望不可即…………
生活，如何才能压折一个刚硬汉子的脊梁？
苏哲握了握拳手，心中涌起一个鉴定无比的念头。
上车，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