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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惜叹别

接下来几日赵思城再来找兰儿红袖都避开了,她鼓动两人私奔不果,又觉得帮不上忙,非常无奈,便又恢复男儿装扮,天天出去找乐子,时下她身上功夫已是不弱,但又不知道有多强,便在街上瞄人身体复习学过的穴道知识,一心想遇上个恶霸之类的人,好让她试验试验。

某一日花灵突然过府来找红袖,这可是娇客,她没再对红袖掩饰身份,照例身边跟了好多人,拉着红袖跑到一边说悄悄话,尽说些宫中奇谈,什么贵妇妃子们一概穿上了莫语冰在学府设计的那套衣服样子,吃的菜最频繁就是卫妍那会儿研究的新菜式等等等等,红袖暗想风光让别人给出了,自己是什么也没捞到。

花灵神神秘秘地问她:“你和安哥哥怎么样了?怎么宫里传出他要和高唐公主订婚的消息?”

什么什么?

红袖多日的梦想等待被一道雷给得七零八落,震撼之余还记得问花灵:“宫中?安少君是宫里人吗?”

花灵疑惑地问:“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考校那天安哥哥去找你了,他说要对你讲他真正的身份是谁。”

好像自己只知道了他的真名,不由自主地念出安少君那天要她记住的名字:“淮安。”

“你都知道了啊,这是安哥哥的名字,他可是我苍宋最出色的王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

这个不重要,她也猜过如果叫淮安可能会有点背景,重要的是他要和别人订婚!那谁来给她一个安少君继续和她完成未完的爱情故事啊。

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有点象兰儿这几天的死样子。

花灵犹自在问她:“你说啊,你和他怎么样了,我们几个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嫁来苍宋呢,到底高唐公主的事是不是真的?”

红袖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是什么身份?我哪有资格知道人家的事?”

她虽然不象兰儿当时说这句话的心情,三分伤心,七分灰心,因赵思城起码和兰儿还两情相悦,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呢,自己呢,倒还不如兰儿,跟安少君也就是刚刚不小心产生了个不算吻的吻,所以口气有点酸酸的。

算算日子,也到回赤岩的日子,最近受的打击真不算少,那好吧,一吻定情没成,就当作和这一切吻别了吧!

早春二月,地处南方的定州城已是满城春色,随之而来的是苍宋与高唐两国联姻的消息,时日正值红袖离开定州,返回家园。柳慧恩几人得了信,前来送她,花灵不方便来,几个女生离情依依,在城外话别已费了半日,红袖又留下地址方才离去。

这次回去只有红袖一人,行李一大堆,爷爷早就安排好当初送她来的六人护她还乡。兰儿没有走,换了一个原园的小丫头子蕶伺候红袖回家,年后赵家迎娶薛家女儿,就会再纳她进门,是以主家小姐结拜姐姐的身份。因她执意不走,红袖只能为她做这么多,希望今后不会吃苦。

如果可以,红袖倒想一个人回家,自持有艺傍身,这一路走下去,必定有许多风景许多精彩。可是她得在生日前赶回去,爷爷来信说要为她举办隆重的及笄礼。有那个必要吗?她记得柳慧恩她们都只是请了几天假,收了些礼物回来,没听说有什么仪式。

一个人枯坐在车中,独自伤感,她以为会某人会来送别呢,没想到当真一点消息也无。抽出木笛,拿在手中细细摩挲,虽然送它的人已在她生命中淡去,她却十分喜爱这管短笛,那支玉笛价值不斐,她送给了兰儿,也算是物尽其用。不可否认,这些日子中,她都在等安少君能出现,给她一个解释,就算他们之间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可她也不是让人轻慢的,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因为直到这最后一刻,也没有等到。

定州越来越远,红袖不曾再看一眼,她想她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一路上心情抑郁,总不能开怀,小丫头子蕶卖身到原园时间不长,不了解小姐的脾气,每日战战兢兢地只怕红袖脸上乌云变成暴雨。好在离原城一日比一日近,红袖的心情也一日比一日好,跟着就开始拖慢行程,每到大点的街镇,便要停留两日,逛街赶会,不亦乐乎,只因为一到家肯定又是呆在家里不准出门。

都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红袖早已打算好了,这次回去要好好陪陪老人家,时间长短看心情,她没有忘记赵掌柜说的那件事,如果不想终身大事被人安排,就早做打算,她的打算就是一看情形不对就跑,正好借此机会实现自己多年来的梦想。

是人都有梦想,子蕶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家中人口太多,爹娘养不起,就把她卖了做丫鬟,年前才到的原园,她的梦想是到原园后才逐渐清晰起来,那就是能在原园做一辈子丫鬟,吃的饱,穿的暖,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次被挑到陪小姐回赤岩,她背地里哭过好几回,不光是舍不得在苍宋的家人,还怕刚享上的福就这么没了,路上每到一个落脚点,她哪也不去,小姐从街上带回给她再好玩的东西,她都不想去逛,只盼着早日到了赤岩,进原城的赵府,来时挑她的管事大娘说原城要比原园好上万倍。

红袖对这个执拗的小丫鬟可笑的想法有些了解,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坚持也不同,她不会去改变什么的,从兰儿的事情上红袖有了经验,你可以丰富一个人的学识,改变她的生活习惯,但是改变不了她骨子里那种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所以对待子蕶,她不再去亲近,只是一般的主仆关系。偶尔她会怀念和兰儿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因为小时候的兰儿是她唯一的朋友,也会以平等的态度来对待她。

再长的路也会走完,马车进入原城时,已是初夏。子蕶好奇的掀起车帘,正值上午,明媚的阳光透射进来,照的红袖轻眯了眯眼,到家了吗?离家二年多,这里的一切变得陌生起来。

赵府为迎接小姐回来,准备了月余,赵无极赵老爷子近两年已不大过问生意上的事,全盘交给次子去做,长子早役,总算次子还有几分经商之才,他才能在晚年享享清福。赵梦山的二房这两年又给他添了一男一女,人丁兴旺,老爷子越发高兴,唯一挂心的就是在外求学的孙女红袖,最近也将学成归来,这被他当做阖府大事来办,全府齐动,连及笄所需的一切都也一早备好。

只是左等右等,算日子早该到的小姐总也不来,赵老爷又派了一拔人去来路上接,这次等回来的消息是小姐身体不好,一路缓行,耽搁了时日,说是入夏前才能到。就这样又等了月余,人终于到了。

红袖的身体当然没有不好,现在的她,想有病都很难,护送她的几位成天见自家小姐活蹦乱跳地到处去玩,不过这种差事商号里给的补助多,只要不出事,时间越久越好。

下车前红袖做出弱弱地表情,仿佛这一路当真不太舒服,进门要走一段路才到正堂,很想马上见到爷爷,可她还是慢慢地磨到那里,边走边回忆李妍馨走路的样子,模仿一下总是没错的。

赵老爷带着家人早已等在正堂,一见红袖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两年前她多皮实啊,怎么上个学回来就变了样?虽然初衷是想让红袖改变一下的,可没想到变得过份柔弱,心想再也不让她离家那么远了。

红袖眼尖,早看到爷爷眼中的悔意,心中暗笑,面上恭敬地见过长辈,早在信中得知去年二叔的两个老婆各给他生了个孩子,两个小宝宝也在场,却没见到当初离家才六岁的赵先瑜,问过二婶得知他前年就去了赤岩的国学。

红袖命子蕶拿出备给大家的各色礼物,把爷爷哄得高高兴兴,应付了一会儿众人不断的提问,她借口说不舒服,立马获准回去休息,晚上家宴出现即可。

退下时爷爷又叫住她,嘱咐休息几日后要到外祖家去请安,冷府已来人问过几次她的归期了,看来那一趟是免不了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姆妈又是一轮无休的关怀,抱怨兰儿不懂事,没良心,居然不随身伺候着小姐,红袖搂着姆妈微胖的身体,才真正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晚上,在自己的床上她睡得无比香甜,醒来当然还是在古代,枉她一直抱着睡回去的希望。懒懒地不想动,想起自己一路上找的借口,便心安理得地柔弱下去。

听闻远去怀玉求学的红袖回来,每日都有近支的亲戚来看她,想看看传说中的才女什么样子,被挡了去。几天下来,在爷爷准备给她找名医来看的时候,红袖终于精神了点,准备去冷府探亲。

一路坐车,红袖觉得非常气闷,她就知道,回来的日子就只能这是这样,乖乖在府里呆着,出门得坐车还有一帮人跟着,还是在定州好啊,原园里她最大,想怎么着怎么着。去年这时候,长风还在,还有安少君,远在高唐也还记得送她笛子,现在想来,安少君到高唐去为的就是去谈两国联姻之事,他的形象在红袖心中越来越龌龊,去相老婆的同时还来和自己搞七捻三,呸呸呸!

李妍馨不知何时回来,红袖希望她能早点回来,好去拜访她,以解心中郁闷之意。以前在学府的时候,几人还曾拿安少君取笑过她,幸亏离开定州时,她们几个还不知道安少君真正是谁,要不然的话自己多尴尬。

冷府里也热闹多了,这两年中冷家小儿子调回京都,也终于成婚,而且一年生一个,都是男的,红袖见了小娃娃后只有一个感觉,难道要人口爆炸吗,怎么到处都生孩子。

不过这些跟红袖没关系,她喜欢的大舅舅冷如风依然独身一人。见过外祖父母,见二位老人身体依然安康,心下安慰,古人结婚早是有好处的,早早成婚,早早生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到那时候自己可能还只是花甲之年,几代得以同堂。现代人流行晚婚,大都市三十后结婚,生的孩子长大上幼儿园时家长已经快四十了,到孩子上大学父母也到了退休年龄,离六十没几天,送孩子上学不小心就会被认为是爷爷奶奶送孙辈上学,你说要命不要命。

“红袖?红袖?”冷老夫人唤她。

子蕶扯了扯红袖的衣袖,不知道自家小姐正说话中间发什么呆。

回过神的红袖不好意思笑笑,问道:“祖母,刚才问的什么?”

冷老夫人笑问她:“过几日就是你及笄之日,是不是在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啊?”

她听了要不要脸红一下啊?脸皮有点厚,红不起来,只好更不好意思地低低说了句:“祖母取笑了,哪有的事。”

可冷老夫人接下来讲的事让她立马上冲回府去质问爷爷。

原来她那爷爷赵无极放出消息,孙女及笄之后,将开始挑选配得上她的孙女婿,一时间全城为之沸腾,赵家耶,有钱不必说了,赵小姐父母当初是有名的才子佳人,本身又是出自天下知名学府,听说与李相爷之女在毕业考校时二人合奏一曲,表现不俗,近日从苍宋那边传来的新曲,就是她二人合奏之曲。这样有财又有才的名门闺秀,没有人会不想得到吧。

所以祖母才会有此一问。

由于红袖一回来就赖在家哪也没去,谁也没见,这种状况她想也没想过,她以为老头对把她送外求学两年有悔意,会舍不得让她出门,多留她几年,没想到会想出这种方法来给她惊喜,这不是生生逼她离家出走吗?

红袖刚刚才适应在家这种闲适生活,还没来得及怎么跟爷爷提及自己要出游的大计,估计提了也白提,话说爷爷不是有透视眼吧,怎么就来了这么一招,为了防止自己离开?不太可能。

无心再在冷府闲话,红袖赶着回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冷如风送她回家。

从前每次从外祖家回来,大舅舅护送,红袖会偷偷看他,想东想西,这次没了心思。马车上红袖嘟着嘴,皱着眉,冷如风开了口:“红袖长大了,却不开心了。”

做人要开心有时可以很简单,有时却很难,遇到她这种事谁也开心不了。没有回答冷如风的问题,反问他:“大舅舅,你为何一直没成亲?”

以前不敢问,怕问到别人的伤心事,没想到人家只是淡淡地说:“舅舅不想成亲。”

切,哪会这么简单,早知不问。

冷如风又道:“其实你不必为及笄后的事担心,外祖和舅舅都会替你把关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也会关注你的终身大事的。

大家都替她想完了,那要不要成亲也替她成啊?朝天上翻个白眼,红袖决定不再同任何人讨论这件事情。

天气越来越热,红袖的生日是在盛夏,及笄之礼当天举行,只来了些近支的族亲,行了半日礼,收了一堆礼物,还算划得来。族亲大都是想来见见究竟自家才女的面貌,话是说不上的,只觉得她遗传了父母的好容貌好气质,身量颇高,表情冷冷,不易亲近,暗猜不知这朵娇花,要配得哪家儿郎。

自那日在冷府回来,红袖没去找爷爷理论,也不想让爷爷知道她要出门游历的心思。她还在考虑要不要走,是偷偷地留书出走,还是禀明爷爷不愿这么早成亲,然后掀起一场风波后明着走。收拾了一些出远门要带的衣物,还有去苍宋前二叔给的银牌,可以在商号里提现银,历年挣的压岁钱带上,应该不少了。

及笄礼过后,媒婆往赵府来得很勤,赵老爷挑花了眼,不再瞒着红袖,把一些自己中意的人家列出来,让府里的两个女人拿来给红袖选,红袖无奈,如果真是想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又干嘛小时候当男子养,赵红袖骨子里已是散漫惯的了,当不了宜家宜室的小女人。

敷衍了几日后,赵无极看出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并不领情,颇为头痛,赵梦山抽空也来劝她。红袖回来后对赵梦山意见很大,若不是他当初有那么一提,兰儿和赵思城说不定可以百年合好,现在呢,怜卿命薄甘作妾?所以当赵梦山来劝她,并为她分析哪家最有权势的时候,红袖强忍心中不快问道:“二叔,权势难道是择婿最重要的条件吗?”

赵梦山无语,他何尝不想红袖找到好归宿,可是做生意时间一长,习惯从利益方面来思量事情,包括去年在怀玉时替红袖转了选修的课业,也有私心,赵家不许子孙涉足官场,可是如果红袖和李相之女相熟,将来对赵家的生意总有帮助。这次老父要为红袖招婿,言说不必高官厚录,只要红袖能看得上,天上星星都要为她摘来,他倒是存了点私心能找个条件好、对自家生意有帮助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红袖都决定不再容忍,立刻就走,闹得不开心再走也是走,偷偷地走也是走,那就留书出走吧。一个人,谁也不带。

关于出行大计,红袖是这样想的,先是给爷爷留封信,带些换洗衣物和准备好的必备品,挑个大清早换上男装偷偷出府,再雇辆不起眼的车,麻溜就跑,然后就天高海阔任鸟飞了。

但也不能这么顺利吧?

拎着个小小的包袱,站在城外小山坡上,红袖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容易就实现了梦想第一步,说实话,离家出走的感觉不如想象中好,看来她得好好检讨一下自己,这几年生活让她变得贪图安逸享受。

恋恋不舍地再回头看看来路,再度出发。她雇来的马车只送她出城,若要远行,得到行驿预定,这是红袖出城大计唯一的漏洞,她这次出行的路线是先往北去,赤岩最北是郡北,出境就到了高唐,三个国家她还没去过高唐,还能去找卫妍和莫语冰二人,现在她得靠两条腿走到下个落脚点再想办法。可是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这么大热的天,即使运功提气不觉得累,可也是受罪,她要不要回家去准备充分点再出来?爷爷不知道看到信没有,会不会派人来追她?如果能追上,那么她一准立马回家。出来的时候尽想着少带东西,多带钱,怎么会连个水都没带,口好渴,姆妈救我!

红袖停下脚步,决定碰运气搭个便车再走,这里离城不算太远,如果搭不了便车,她就回去雇了车再出行。

第一辆车,老牛拉柴车,过!

接下来是一个镖队,跟这样的人一路危险性太高,过!

又等了半天才过来一批人,前呼后拥,马车装饰太过奢华,看来非富则贵,红袖没敢张口,暗想这样下去非得被爷爷他们给抓回去不可,心中焦急,马车从她面前经过,隐隐传来男女调笑之声,走过去一段后突然停了下来,车帘掀起,一个风骚的女人探出头来,娇笑着对她招招手:“小兄弟要去哪?我家公子请你上车一同走呢。”

红袖惊喜,连声说好,生怕人家反悔似地冲过去坐车。

一上马车发现脚下踩的是白色的羊毛毯,里面空间比一般马车要大,饶是红袖家中有钱,也没把马车装饰成这般。边厢的矮凳上坐着一男二女,之所以说刚才招呼她的女人很风骚,是因为这两个女人一看就是出身风尘,中间的男子很年轻,靠在软垫上也正打量着红袖。

红袖拱手谢道:“多谢主人家了,我要往郡北去,错过了行驿的车,搭车到下个郡镇再雇车就行,不知三位要往哪去?”

“咱们只是送白公子出城的,一会儿还要回去。”烟花女敬业地撒娇,身子象没骨头似地贴在白公子身上,“白公子,奴家陪您一路,不回楼里去了,好不好?”

楼?什么楼?红袖很好奇。

白公子含笑搂住二人,也没答应也没反对,向红袖道:“小兄弟要到郡北?那可巧了,在下正要前往,左右无事,一路结伴同行,如何?”

这真是打瞌睡遇上了枕头,想什么来什么啊。红袖如今是艺高人胆大,不害怕人家图谋她什么,也不推让,直愣愣地点头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次真是出门遇上贵人。白公子是吧,我姓冷,叫冷少言,这一路要冷公子照顾了。”

白公子见她答应,便停车要二女回去,二女不依,娇声不已,白公子温言劝道:“乖,听话,这次不行,不过我答应回来第一个就去找你们,好吗?”

看来二女很吃这一套,听话地下车,跟在车后的应该是楼里的仆人,接了二位姑娘往回走,临走那招呼红袖上车的女子还朝红袖抛了个媚眼。

真是长见识,红袖看得眼睛都直了,被那个媚眼吓得回了神,再看那白公子正有趣得在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公子到郡北是……?”

“哦,在下白文山,此次是回乡探亲。少言你呢?”

探亲嘛,干嘛这么招摇,生怕别人不来抢你,不过看白文山带的护卫也不少,应该很安全。嘴上应道:“我是想去高唐访友,路过那里。”

留书中对爷爷讲明不想嫁人,独自出门是因为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每到大点的地方会写信给家里,不要找她回去,不要提心,可爷爷信不信就不好说了。本来是想一路游玩过去的,但红袖怕万一被爷爷派人给找回去就不好了,还是出了赤岩再好好玩吧。

白文山见自己说出名字红袖并不认识,觉得有趣,原城里一提起白文山的大名,出来走的都要知道,大名鼎鼎的“左华”少东,左华不不象赵家商号做的是正行,他们经营的是赌坊和青楼,所以一说起白文山,正经愿意与之交往的并不多。

马车上一应俱全,白文山又健谈,他与红袖喝茶聊天,尽讲些典故,红袖哪听人讲过这些,听得津津有味,不住惊叹,饿了又有护卫打点,一天下来,红袖不禁庆幸遇上这么一个好同伴,她唯一吃过的苦就是练武的时候,今后也不想吃苦,有这么大的便宜不占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白文山本打算带着两个青楼女子一路走下去的,他交游广阔,从来是到哪都不甘寂寞,偶一瞥眼看到车外一少年犹豫地站在路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车经过,神情懊恼,不由地吩咐停车,青楼女子太过咶噪,不如与他结伴同行。

没想到半路拾到个宝,看着红袖倒也不象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却对自己随口讲的小典故却连连称奇,大笑连连,白文山觉得实在有趣。

打尖的地方叫望镇,虽然不大,但是这里是通往京城的要道,来往客人较多,所以也算繁华。入住客栈,红袖坚持要自己掏房钱,白文山也没辙,只好依她。

以前到哪都有人跟着,现在终于自己一个人了,又有点不习惯,一个人睡在客栈的床上,衣服也没敢脱,洗澡更不敢,刚才吃饭的时候白文山提议睡前去转转,红袖差点答应,忽然想到他说的转转是烟花之地,忙称自己累了,要休息。笑话,她可对那些地方没兴趣,如果是去嫖男人她倒可以考虑考虑,哈哈。

实在睡不着,红袖起床去找吃的,路过二楼一间房间时忽听一人叫了声“少主”,觉得无比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附耳过去,那人说道:“该歇息了。”

另一人“嗯”了一声,红袖一下子懵住,这分明是安少君的声音,刚才应该是安才在说话,他们怎么在这里?

一时意外,没听清安少君后来又说了句什么,安才应了一声象是要出来,不及多想,身形一晃,以快得自己都没法相信的速度翻身上了房顶。

安才出门又反身把安少君房门带上,下去休息。红袖在房顶只觉心里磞磞直跳,又骂自己不争气,跑什么跑,应该大大方方地才是。不明白这时候安少君在这里干什么,他不是订婚了吗,应该忙着准备大婚,跑赤岩来干嘛。该不会是为她而来吧?不可能,这时候才来找她,太迟了。

悄悄跳到安少君窗外,捅破窗户纸,里面安少君还没有睡下,一个人坐在桌前,低头在看一样东西,神情专注,红袖凝神望去,却是一管玉笛,怎么有点象自己给兰儿留的那支?想了想,红袖没有进去,不管他来做什么,都跟她没有关系了,他是王子,无论是什么心思都不太适合自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怕,怕遇到和兰儿一样的事,安少君要她委曲求全做小怎么办,她没那么惨吧?

就为了还没确定的感情?免了吧,打死她也不干。想到这里,红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阵恶寒冷,如果安少君敢那么提出来,还不怄死她。

顾不上找吃的,回房蒙头就睡,第二天一早留意那间房的动静,安少君天刚亮就结账走人,样子很急。红袖这才放心大胆地下楼吃饭,与白文山会合,重新踏上旅程。

她不知道的是,此番安少君来找她,就是想当面与她解释清楚关于苍宋与高唐两国结亲的事,当时消息一传出,他就怕红袖会误解,只是刚把与高唐公主的婚事化解为哥哥接手,让安才去找她也不方便,只好按捺住性子,找机会去见她时,她已归国。

要怎么样才可以一生顺遂?有时候拥有的不见得是自己想要的,忽然羡慕起红袖的愿望,那么简单纯粹,从前是父王安排出去游历,而今却再无理由外出,此次费尽心机地找理由外出,直接到原城去找她,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

第二日早晨,安少君率人匆忙结账纵马驰向原城,他不知道已与红袖擦肩而过,此去毫无结果。

人生际遇就是如此,红袖只当是安少君与高唐公主结亲,不愿再与他相见,和白文山上路后,少了昨日初出行那股新鲜劲,马车出了望镇,一路往北,往南才是去苍宋,如此一来与安少君离得更远,象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白文山见红袖突然消沉,还以为她是想家,暗笑她小孩心性,逗她:“少言可是第一次离家?到郡北还有月余时间,今日才是上路第二天,少言就开始想家,以后日子怎么办。”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红袖扯出一抺苦笑,都怪安少君,本来都快忘了自己离开苍宋时郁闷的心情,一见他又都想起来了,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在意他吗?小小声闷闷地抱怨:“我只是没想到要走那么长时间罢了,一个月都要呆在马车上,受不了。”起码上次从苍宋回来的路上还能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她不晕马车,只是如果能坐汽车,晕车也值了。

看看人家白文山,好像生来就是在马车上长大似的,装修再好的马车,也是一路颠簸,白文山倒象是坐着沙发似的,人跟人真是不一样啊。

“如果少言不急着赶路,咱们大可绕几个地方多转转,偶尔走走水路,这样就会不气闷了。”

好是好,不过白文山这人可信吗,干嘛对她这么好,她钱不多,现在穿的还是男装,难道,这人有特殊嗜好?

一想到这里,红袖不由得一激灵,妖孽啊妖孽,今天可算是碰上了,穿越时空这么久,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邪魔,难道此次她要走上那替天行道之路,这么快就踏上了江湖?这么一来,看向白文山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味,本以为只是个一般的花花公子,任他怎么风流也不关自己的事,如果他敢对自己起歪心,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就让他尝尝自己还没练好的点穴神功吧。

白文山一无所觉,犹自游说:“再过两天我们就能到密云,那里可是咱赤岩第二大城,到了那里转水路,绕到楠陕,再乘车去郡北,虽然远了点,可也能换换心情啊,怎么样,兄弟?”

红袖犹豫,她很想这样走,比原来打算一路向北有意思多了,可是和白文山又不太熟悉,万一有什么麻烦怎么办?

“是这样的,我这次带的旅费可能不太够,白公子的提议恐怕……”

不等她说完,白文山已一挥手:“少言不必如此见外,咱们都是从原城出来的,照顾兄弟你是应该的。”

红袖是真的想拒绝他的好意,没想到这人看起来长得精精明明,迷女人很有一手,可怎么就一定要当冤大头?真的因为是同乡才这么照顾她?

接下来的两天,红袖仔细观察白文山,不太象有什么特殊嗜好,每天一到打尖的客栈就没了影,跟过一次,眼见着他寻到当地的青楼去眠花宿柳,第二天也从没有耽误过行程,看来此人真是把风流当成了种享受。

到了密云,果然如白文山所说,这里繁华程度堪比原城,白文山一进城精神头可就大了,当然,和红袖同坐一车面对面几日,两个人再有多少话也该掏完了,眼前这少年看起来单纯无害,可到现在一点底细他还没摸到,只知道家在原城,父母双亡,寄居在二叔家,颇受排挤,无奈要到郡北去访友,看能否谋得一席之地。言行中多有谨慎,即使不是打探自己门中秘密的人,也非如他所说那么单纯。

临时起意多绕些路,一是为了继续摸这少年的底,本来只是一时起意让他上了车,慢慢地这个冷少言越是谨言慎行,他越是起了兴趣要知道他的底细。二是顺便视察一下楠陕周边的产业,他每到一处必到青楼,正是因为那都是自家的产业,倒给红袖留下个风流种的印象。

红袖刚吃过晚饭,白文山着人来通知她明日会在密云停留一日,明日会和红袖一同上街采买一些东西,后日转水路出发。现在嘛,白文山当然已去了温柔乡。既然人家那么会享受,红袖也没打算在屋里呆着,出门看看密云城的夜景也不错。

盛夏的夜晚,密云街头灯火如昼,走在嘈杂的人群中,红袖感受着赤岩第二大城的繁荣气息,路边植着不知名的香花树,散发着芬芳。此时时刻,人们没有了黄昏日落时分的惶恐,用喧闹来填满夜之空虚,这个城市给人的感觉如此鲜活。

瞧,居然有卖面具的,买个昆仑奴面具戴上,有种落入大明宫词里小太平的感觉,忽然起了调皮的心,想去吓唬一下白文山,就是不知道他在哪座青楼,不过估计哪家最大就在哪家。

顺路问了几个商家,都言得云楼是密云最有名的,见红袖还戴着面具,以为小公子面皮薄,想寻青楼却不敢露出脸来,不由好笑。

得云楼,听起来更象酒楼多一些,名字不如一般青楼那样起个妩媚点的,最大的特色就是一代名妓苏雁云落户在那里,所以名曰得云。得云楼并不只是一座楼,而是许多座小楼组成的一个园子,红袖轻轻一纵,已偷偷了跃进去,如入无人之境,留神观察四周,只见这里布置雅致,烟花之地看着跟高尚小区似的,腐败啊。偶尔从小楼中传出丝竹之声与女子调笑声,也是轻轻地,不知白文山在哪座小楼中,要不要挨个查看一遍啊?真到了这里,红袖又没了刚才那种心情,站在园中想了想,决定只到离她最近的小楼中看看就走,来了不参观一下多可惜。

离她的最近的小楼特别安静,黑漆漆地,看来并没有人,红袖正打算离去,忽听楼下有人声传来,两个小丫鬟先上楼来点灯,红袖站在二楼窗外的一点横木上,提气屏息,就想看看自己运气如何,碰上个什么主。

跟着上来的是个大美人,虽然从缝隙里看人能把人看扁了,可这女人的艳光实在是耀眼,一身宝蓝缎衣,绣着粉色牡丹,国色天香,她迳自坐在桌前,双目瞪向来时方向,历声开口:“究竟白文山到密云来是何意,这你都查不到?我好不容易查出来多情楼背地里东家是姓白的,却再也查不下去了。”

红袖这才看到还有两个女人跟她一起上来,是谁?难不成她不接男客接女客?

“云姐,不是我们办事不力,是那个白云山了,他好坏……”原来是手下。

“又是被人家占足了便宜却什么也没问出来?”那云姐恨铁不成钢。

两个女人无语。

云姐以手支首叹道:“白家产业越做越大,多情楼与咱们明争暗斗,我快撑不下去了,再过段时间,你问密云最有名的青楼是哪家,只怕要易了主。”

原来是得云楼的主人,又叫云姐,怕不是那个苏雁云?白文山家里是做这行的?怪不得每到一地就要去嫖,天哪,自己怎么跟个淫媒同路,还吃人家喝人家,指不定哪天就被他给卖了。红袖暗叹自己点背,她宁可跟个杀人犯一路,万幸今天无意来到他对头家,不然永远不会知道。

一女人道:“云姐,那白文山不象是来办事的,倒象是路过,在多情楼只和我们喝了一小会儿酒就让我们走了,多情楼里的管事等着见他呢。”

云姐烦不胜烦,只得道:“真不知道这白家到底是靠什么起家的,一下子做那么多生意,净与咱们做对。”

又听得里面云姐吩咐众人下去准备,一会儿有贵客来临,红袖没兴趣看人接客,趁势离去。

回客栈路上各个摊贩也都已经散去,古人的夜生活到底无趣。回到客栈后收拾东西,幸亏也就个小包袱,拎起来就走,没有同白文山的护卫打招呼,溜之大吉。

没有去城里找客栈,怕万一白文山真是个坏人,象电视里演的那样,派出打手四处搜索她,非要把她推入火坑怎么办?打架她不怕,但能免则免。想了想她溜到得云楼主苏云的小楼上一夜藏身,第二日一早出城,直往码头乘船去,虽然不想与白文山一路,但她并未改变乘船去郡北的路线,想体验一下水路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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