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啊，你跟我说说你这些年没有妈妈是不是过的挺好的？”
我不明所以然看着切菜的卫阿姨，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兰兰她跟我说，这些年跟我呆在一起过的挺好的，但是她一直希望有个爸爸，但是我跟她爸爸不可能再在一起的，她只有搬去她爸爸那边体会一下父爱是什么样子的。从九月就走了，都快过年了，她也没回来过，我就想没有妈妈是不是过的也会很好。”
“不是那样的！”我从卫阿姨嘴里听见了茫然感，我肯定周兰兰如今毕竟是她唯一的家人，若是连她都没有了，她恐怕不知道自己这样一天天活着是为了什么。
“卫阿姨你别多想，兰兰她一定是太忙了！过年的时候她一定会回来陪您的，您才是她这些年最亲近的人！”
“是吗？”卫阿姨抬头看了看窗外，“以前兰兰跟我说话总是不耐烦，我还想跟她分开有点日子对谁都好，可是她真的走了，我这段日子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您才是最爱她的家人，范叔叔那边还有个儿子，兰兰聪明的很，心里很明白。”
“……她是聪明，只怕她觉得我这个妈妈太脏了。”
我上前抓住卫阿姨一只手，“不会的，我没有见过我妈，从沈叔叔嘴里知道我妈也曾经跟你一样，但是我一点都不嫌弃她！”
卫阿姨转过头来看着我，破涕为笑：“你都知道了？”
“……”难道卫阿姨也知道我妈的事。
“你妈跟我是不一样的，她长得比我好看，有很多男人喜欢，我这种地方跟她呆的地方比不得。”
“卫阿姨你知道我妈是谁？”
卫阿姨放下菜刀，拉着我到旁边桌椅前坐下，她摸了摸眼泪。
“知道的，一看见你就知道了，也悄悄问过兰兰你的事情，看你不知道你妈妈的事情就没跟你说。”
“十八年前，唐柒是本市所有娱乐场所的神话，是红棠的头牌。红棠以前是最贵的逍遥窟，周边几个市里的公子哥都因为她慕名而来，可是从来没有一位公子哥让她付出真心，她……”
卫阿姨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你那个沈叔叔说起来也是没良心，你妈妈那么好的女人，对她痴心一片，但是他……”
“我知道了，沈叔叔都告诉我了。”我打断了卫阿姨，沈叔叔老早就跟我说过他跟我妈那些陈年往事。一开始我也有埋怨沈叔叔，让我妈痴心所托非人，可感情这种事哪里说得清楚，沈叔叔内疚了多年，如今又将我养的这么好，我是最没有资格埋怨他的。
况且，如果不是我到沈家，林玫就不会变的那么疯狂，她跟沈叔叔不闹掰，沈叔叔也不会被人害得入狱。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就应该呆在那个乡下活的像条狗，不该来打扰沈叔叔的生活。
“这些年林玫的声望一天天起来，我就不明白了，她做人做事都比不过你妈，为什么会得到你妈一直想要的。如果是你妈呆在沈家诚身边，她一定会掏心掏肺对他，哪里像那个林玫！”
“阿姨，你还认识林玫。”
“认识，不过她们都不认识我，我那时候就是红棠一个打扫卫生的，每天低着头不和人打交道。”
“那您跟范叔叔是怎么认识的？”
“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范海军有一天喝多了，我进包厢打扫，我看他长得不错，穿得也不错，就起了别心。”卫阿姨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是在红棠呆久了，人心就变了。但是我不知道他有家室，后来怀了孩子以为能逼着他离婚。”
卫阿姨双手捂住脸搓了搓，“今天我说的有点多了，嗳，我去做饭。”
我一直觉得卫阿姨是挺含蓄的人，要不是她自己说出来我还不敢相信，可又想到她这些年以不堪的工作谋生，又觉得她哪里是个含蓄的人，只怕骨子本来就有一颗动荡的心。
我没有吃卫阿姨做的饭，在她入迷做菜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其实挺恶心自己的，自己现在都混去了魅惑，在别人眼里也是肮脏的，又有什么资格因为卫阿姨的事情感到不舒服，还不想和她吃那顿饭了。
我搭着环城公交车绕了这座城市整整一圈，没有目标，没有想要去见的人，我真的很后悔当年跟着沈修白来到这里，好希望继续留在乡下，哪怕是被我爸打死，哪怕是被我爸卖给傻子当媳妇都好。
我不想我的未来被卡在魅惑那样的肮脏之地，不想成为我妈跟卫阿姨一样的人。
环城公交车第二圈的时候，在市中心繁华的街道上我看见了周兰兰和杨琴，我连忙下了车跟在她们身后，和她们保持了十来米距离。
她们手挽手，穿着质量不错的羽绒长款棉衣，一条黑色打底裤和中筒靴，像一对的姐妹。
我记得以前我跟周兰兰也是这样手挽手穿梭在街道上，我们穿着青春里没什么差别的衣服，好几次逛店被人家问是不是姐妹俩，我们会笑呵呵说不是，又笑呵呵说是最好的朋友。
而如今周兰兰身边的那个我换成了杨琴，看起来也是那么和谐。
我突然不知道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没有书上说的那么纯粹、长久，为什么随便换一个人就能上演同样的戏码。
我跟着她们走了很久、看着她们逛了好多店，我发现我跟杨琴还是有区别的，杨琴跟周兰兰一样喜欢买很多明明不需要的小东西，她们会站在一件漂亮衣服前讨论好半天。
而曾经的我会唠叨周兰兰太败家，买一些看着好看根本没用的东西，还会拉她从一件漂亮衣服面前离开。
似乎有点明白那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是意思什么了。
我不想再跟了，想转身走的时候，杨琴不经意间回头看见了我，拉了一把身边的周兰兰。
她们都看着我，我这时候仓惶掉头离开，显得很落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