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香港,御河大厦顶楼。
何鹤鸣出了电梯,就看见杨炳德坐在办公室外面的招待椅上,左顾右盼,见了他来,立即双眼放光。
他冷笑一声推门进入办公室。
杨炳德现在是条在岸上扑腾着尾巴的即将枯死的鱼,期待着他给他浇上水呢。
“杨先生在外面等您多时了,要让他进来吗?”助理恭敬地在门口问。
何鹤鸣慢条斯理地解下手表,活动活动手腕,这才微微颔首,“让他进来吧。”
“爸”杨炳德进了门,便开始攀关系。
“杨先生不要叫错了人,我女儿何舒平已经和你离婚了,你现在叫我一声何先生就好,否则容易让人误会。”何鹤鸣坐在皮质座椅上,瞅一眼来人。
杨炳德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练就了金刚不破的厚脸皮,此时倒也不生分,熟稔地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孟庭之那小子太过狠厉,出的全是阴招损招,我的海外资金和海内资金全被套牢了,如今银行追着我抽贷,我现在实在是被他弄得走投无路了才来求您的。”杨炳德说得愤然,他是千算万算,算不到孟庭之竟然会为了邹沫这样对他赶尽杀绝。
“帮你可以,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我说过,你报告带过来,给我实证,我就给你资金。”何鹤鸣双手交叉,悠悠然地看着他,“我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况且舒平为什么执意要和你离婚,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若不是你每日不成样子,出去沾花惹草,让舒平对你失望透顶,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患上尿毒症,更不会在生病期间还执意要和你离婚。舒平现在是我唯一的孩子了,我不和孟庭之联手打压你,就已经是顾及情分,手下留情了。”
杨炳德此番来找他是抱着求人办事的心态,自然是只能点头哈腰的。
“之前我和舒平离婚真的是迫不得已,我已有悔意,只可惜舒平不再回头”他手扶着额,表情痛苦。
“所以你就娶了你的那个年轻秘书?过着逍遥日子?当初是我将你扶持起来,你却还不念恩,伤害舒平,离婚后你也过得甚是快.活,要不是你发现自己资金链短缺,恐怕也不会那么尽心尽力地想要再和我修复关系。”何鹤鸣索性不再和杨炳德绕圈子,直直地盯着他,语气有讥讽之意。
若不是杨炳德握有能找到舒平的妹妹的这一条线,他根本不会帮他。
他是堂堂御河集团董事会会长。
自然年轻的时候是风流韵事无数的,各种娱乐版面和财经版面的新闻轮流霸占。
只是前半生风光,欠下情债无数,要后半生来偿还。
前几年他何家大儿子二儿子相继死于非命,他只余下何舒平这样一个宝贝女儿,可惜他这宝贝女儿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脏。
肾脏迟迟找不到合适的配型。
他这才一拍脑袋想到二十七年前自己还有个抛弃了的私生女。
他花费了大力气,可还是查无头绪,便以为当年那女婴怕是随着她母亲一同投河去了,就按下了这门心思。
几天前,杨炳德找到他,告诉他,邹沫有可能是他的女儿。
他为人狡猾,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在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前,他不会轻易出手。
“何老,无论您相不相信,我都要说一句,在我和舒平没离婚前,我也一直在努力寻找舒平妹妹的下落,即使离婚后,我也是没有放弃寻找的,我想给舒平找到一个合适的肾源。”杨炳德说得诚恳,只是里面有几分真假,倒是猜不透了。
杨炳德在与何舒平离婚后,生意一直不起色,少了靠山,生意场上更是少了不少资源。与孟氏集团争抢项目的时候,他顺手调查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邹沫,从而牵扯出她的身世,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邹沫的身世竟然和二十七年的那个女婴意外地wen合,他便想以此为筹码,换得他前老丈人的资金支持。
两个人互相利用,就等着那一纸报告,换取双方的利益。
杨炳德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何鹤鸣的表情,面上仍是保持着悔意至深的样子,无懈可击,“您之前之所以查不到音讯,是因为,所有有关于邹沫的身世线索,都被孟庭之抹去了。好在我之前留了一手,用邹沫掉落的头发丝和喝过水的杯子和拿去和您的样本做检验,报告现在就在我的包里,只要您现在肯吩咐底下人汇资金过去恒盛帮我一把,我就把报告给您。”
何鹤鸣听完,思忖片刻,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你觉得你现在火烧眉毛了,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大可以自己去想办法做个亲子鉴定。再者,我怎么知道你那份亲子鉴定的真实性?”
杨炳德拿起桌上的水,抿一口,手支在腿上,他也是个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商人,若非被孟庭之逼得没有退路,也不会在何鹤鸣面前如此卑躬屈膝,他笑了一下,淡淡开口,“您是可以自己去想办法做个亲子鉴定,只是孟庭之现在已经警觉起来了,才会对我下这样的死手,您想把邹沫从孟庭之的眼皮子底下带出来,难乎其难。你知道,我的公司现在资金缺口等不了太长时间,您也要知道,舒平的病情同样等不了太长时间。”
何鹤鸣听完霍然瞪起眼,眼中戾气直直地射向杨炳德。
一时间,四目相对,刀光火影,暗流涌动。
半晌,何鹤鸣拿起内线电话,沉声吩咐着。
“你可满意了?”他放下电话,鹰眸沉沉地看着杨炳德。
杨炳德终于笑起来,从包里拿出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递给何鹤鸣。
“合作愉快。”
“我要去澳门出差一段时间,最近出门的话都让小刘载你去,嗯?自己别乱跑,知道吗?”孟庭之在电话那头匆匆吩咐道。
“怎么又要去出差?”邹沫蹙眉。
“实在没办法,突然紧急的事情,我得过去一趟,你自己乖乖的,好不好?回来给你带你上次说喜欢吃的那种糖果?”他耐心地哄着她。
“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儿呢孟庭之。”邹沫鼓起腮帮子。
他轻笑一声。
那头传来飞机即将起飞的广播。
邹沫终于还是软糯地说,“那你去吧,注意安全,照顾好身体,别太累了。”
“嗯,这段时间不要见任何人,出去玩的话一定让小刘跟着,记住了没?”他不放心地叮嘱她。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回来这些天我就待家里,一门不迈二门不出行了吧?”邹沫敷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