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接到北冥潇的书信后,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帝都,已经是几天后,匆匆进了帝宫,来不及去哪里,就到了掖庭监。
北冥潇正坐在大厅内,怀里还抱着小小的瑾落,屋内还有一声声的惨叫声与嘈杂声。
一身戎装的苏穆走进来,一身杀气,吓得众人瑟瑟发抖,北冥潇淡淡的看了一眼苏穆。
“回来了?”
“嗯,母后可安好?”苏穆点头,又看了看了北冥潇怀里又长大了一圈的瑾落,目光柔和。
“宁启,让其他人都下去吧。”
“诺。”宁启领着北冥潇的旨意,打发了站在屋内时候的侍女,顺带带上了门。
苏穆才放下手里的剑,坐在北冥潇的旁边,瑾落好奇的看着一身戎装的苏穆,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北冥潇见苏穆一直看着瑾落,当下说,“你也有几月未归了,抱抱瑾落吧。”
终究是救赎苏穆的良药。
苏穆摇了摇头,“我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身杀气,莫要吓着瑾落了。”
听老人说,小孩子抵挡不住杀气的。
苏穆不想吓到眼前这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
已经半岁余的孩子,眉眼张开了不少,细看之下,竟然有些像江素辛。
苏穆更是越看目光越柔和。
仿佛眼前的小瑾落,就是江素辛。
北冥潇望了一眼正聚精会神看着苏穆的瑾落,“皇家的孩儿,哪有哪有讲究,应当是惊世英雄才对。”
瑾落不是那样小气的孩子,他经得住杀气。
这是一个不凡的孩子。
苏穆这才惊喜的接过来,瑾落坐在苏穆的怀里,好奇的这摸摸,那蹭蹭,口水也留在了苏穆的铠甲上。
苏穆觉得惊喜极了,这个小娃娃竟然如此的可爱好玩。
瑾落也并不怕,玩着,玩着的时候,竟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孩子,还是喜欢你。”北冥潇感叹道,“我觉得自己养了一条白眼狼。”
很惆怅的感觉。
瑾落平日里对谁都表现得很高冷,唯独苏穆,很是热情。
苏穆看够了瑾落,才抬头,“母后召我回来所为何事?”
本来他是想去宣弥城,看一看离子旭娶的谁,谁能够入得了天下桃花公子的眼睛。
自是没有想到,自己母后的加急帖子就传了过来。
“我召你回来,是想问月闽唯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月闽唯身怀龙种的事情,天下皆知,如今要临产了,若是生下皇子,她便会母凭子贵,再次封妃。
可是月闽唯是北漠的帝姬,注定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单看之前的江素辛事件就知道,能够推动前朝的人,左右不过几个。
月闽唯再度出来,于大夏来说,并不是好事。
听到月闽唯,苏穆眸光一暗,自己曾经的确是喜欢过月闽唯,那时候是错认,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动心了。
可是月闽唯却也让他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苏穆心里不是不怪她,只是恨之入骨,可是转念一想,若不是因为自己,那个女孩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么?
苏穆也有自责,其实江素辛不是谁害死的,只是苏穆自己。
若不是自己摇摆不定,哪里有后来的惨剧呢?
“母后觉得应当怎么办?”
杀了她么?
做不到。
可是在给她一个名分么?
更是做不到。
苏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决断。
北冥潇摇了摇头,“这是你的家事,我不好插手。”
哪有做娘亲的,插手儿子的家事?
“我也不知,若是赐死她,儿臣也做到。”
曾经喜欢过,如今是怎么也下不去手啊。
“穆儿,你要为大局考虑。”如今的大夏虽说在征战,可是内局不稳啊。
若是此时的皇宫出现帝国的尖细,那么大夏将万劫不复。
这就跟后院失火一个道理。
苏穆闭眼,沉吟一声,“等她生下皇子,就赐死吧,对外宣布难产。”
苏穆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为自己好。
利益一权衡,苏穆就知道什么该留,什么该舍。
只是对于一个女人,莫过于太残忍了些。
“这样吧,等她生下孩儿,就终生圈禁,终归是要为瑾落积德。”
当娘的哪能不明白儿子心中的痛苦呢?
这也是一种办法。
北冥潇又补充道,“若是以后生出异心,在斩杀也不迟。”
良久,苏穆才说,“谨遵母后安排。”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多时,就出来一个嬷嬷打扮的人,惊呼,“太后娘娘,产妇大出血,不知保大人还是孩子?”
弄不好是一尸两命的勾当,嬷嬷的额头溢出薄汗,里衣也被汗水打湿。
这是宫中贵人,稍不注意,就会赔上自己的性命,嬷嬷害怕极了。
“母后,保大人吧。”
苏穆始终无法狠心的看着她再次从眼前死去。
不管当年的事实如何,那年柴家陷害的终究是她,她为了他甘愿‘死’一回。
就当还了这份恩情。
“尽量母子双安,若是实在不行,保大人。”
“诺。”
嬷嬷匆匆进屋,月闽唯脸色苍白,用力到了极点,但是感觉还是不行。
嬷嬷进来后,记着北冥潇的话语,接生起来也轻松了许多。
“用力啊,贵人,就快出来了。”
“用力。”
……
嬷嬷惊呼,“糟了,孩子卡住了。”正是不进不出的位置,若是时间长了,孩子大人都有危险了。
月闽唯咬着牙,用力震着,全身就像洗过一样。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生下孩子,自己定然能够翻盘。
嬷嬷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液,手不断的调节着孩子的位置,可是就是调不过来。
月闽唯身下的毯子也染红了,嬷嬷这才意识到,是血崩了。
时间太久,孩子又不出来,大人也不用力,污秽之物被堵住,血崩是自然。
“快,剪下头发喂贵人喝下。”
“嬷嬷……”其他人有些犹豫。
嬷嬷吼道,“太后说了,尽力保大人,着孩子下来多半就是一个死的。”
嬷嬷的话音落下,才有人拿剪刀剪下月闽唯的头发,合着开水灌进她的嘴里。
月闽唯被呛出了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干呕,干呕时,下身不由自主的用力。
孩子终于被憋了出去,只是满身都是青紫色,全然没了呼吸。
胎盘出来后,一股一股的鲜血涌出,又是手忙脚乱的一团,这才堪堪抱住月闽唯的性命。
死婴被放进一个篮子里,嬷嬷出门,跪在屋外。
“启禀太后,贵人生了,是个男孩,只是生下来就没了呼吸。”
北冥潇闻言看了一眼苏穆,叹息一声,“你出去看看你的孩儿吧。”
好歹也是苏穆的血脉。
不管他娘亲如何,他始终都是无辜的。
苏穆点了点头,将怀里熟睡的瑾落交给北冥潇,就走了出去。
老远就瞧见了嬷嬷身边的篮子,苏穆想也不想的踱步上前,掀开搭在上面的布,一个青紫的小人儿就出现在了眼前。
苏穆瞧了瞧,随后叹了一口气,“宁启,拟旨,皇子安念,封安乐王,以王爷礼葬之东陵。”
这也算苏穆对这个孩子最后做的一切。
安念,平安一世,永远惦念。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