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时,掖庭监来了为清贵少年,一身蓝衣,额前飘落几率黑发,踏着缓步而来。
“国师。”
离子旭微微颔首,就走近了江素辛所在的院子,远远的便瞧见江素辛在那里发愣。
“昭仪。”
皇宫里,离子旭自是不能再直呼其名。
江素辛笑道,“国师。”
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还是风华绝代,不染一丝纤尘,如九天跌落的谪仙;而江素辛就如同他脚边丑陋的泥土一样。
“不请我进去坐坐?”离子旭调侃道。
眼前的江素辛在他眼里,是那样的憔悴;才短短十几日的时间,那个青都初见的明媚的少女,如今一看,已经找不回那时的模样了。
苏穆,你可真是当江家无人了?
你的病,并不是借口。
“好。”江素辛浅笑着让开一条路,离子旭走进去,一股发霉的气息迎面扑来。
这压根就不是江素辛这种女子一个住的地方,她应该适合最好的宫殿,而不是这个破败,且关押质子的囚房。
“喜贵,砌壶茶水进来。”
“诺。”
离子旭走进去,坐在已经泛黑的椅子上,看着江素辛端着碗走过来。
江素辛讪讪一笑,“有些怠慢国师。”
“无事。”
离子旭笑着说,眼神飘过江素辛颈间似乎变了的桃花令,深邃的眼眸飘过一丝异样。
“素辛,你与苏穆不应该如此的。”
昨夜消息传来时,他还在看着宣弥城的消息,听闻江家的女儿进了掖庭监,无比惊愕。
他看过苏穆的妻妾宫,也推过苏穆的八字,他与江素辛不应该这么早就反目才对啊。
可是事实如此。
“国师以为应当怎样?”江素辛冷笑道,“我只是苏穆的妾,惹怒了他,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是江素辛的禁忌,谁都提不得。
“对不起,我……”
离子旭本能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原来他的人生中根本就没有道歉之说。
“没事。”江素辛摇了摇头,嘴巴在别人身上,所以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此时白芍也从隔壁回来了,走进屋,手里还端着御膳房分配的膳食,嘟囔着小嘴。低声唠叨着什么。
“娘娘,吃饭了。”低头走进来后,才发现又站着一个人,“国师。”
“嗯。”离子旭轻嗯一声。
白芍把托盘内的菜端出来,一个青葱炒豆腐,一个小青菜,还有一大竹盆米饭。
“娘娘,御膳房的人也真是的,竟连个肉菜也不给娘娘。”
好歹娘娘也还是昭仪,被贬的诏书也还没有拿出来,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来踩娘娘了。
“无事。”江素辛转头,“只是国师,今天不能款待你了。”
离子旭摇了摇头,“无事,素菜也好,不过我可记着素辛说的款待。”
“白芍,那就吃饭了,对了,喜贵呢?”
白芍边舀饭,边回答,“不知道,我出去的时候,喜贵公公也出去了,不知道干啥去了。”
江素辛听完,没有说话,只是招呼着离子旭吃饭。
这时候,轩辕寒身边的侍女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说是求,昭仪娘娘救命。
江素辛放下筷子,就跟侍女走了出去。
侍女说,轩辕寒临近中午时,小腹突然刺痛,然后血流不止。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轩辕寒所在的屋子,轩辕寒此时蜷缩在床上,额头上溢出薄汗。
见江素辛站在床边,她勉强露出一抹笑。
“公主,今天中午吃了些什么?”
轩辕寒勉强的摇了摇头,“喝过一碗侍女炖的乌鸡汤。”
江素辛皱眉的问着身边的侍女,“乌鸡汤里加了什么?”
侍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
江素辛冷声说到,“你若是再不说,你就去跟柴府的人作伴。”
侍女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昭仪饶了奴婢。”
“哼,你说在乌鸡汤里加了什么?”
“奴婢……奴婢……”侍女见江素辛的表情渐冷,“加了党参与当归。”
“什么?”
江素辛闻言,脸色难看,小产后的人最忌党参与当归,偏生这两样都有,在看轩辕寒脸色苍白如纸。
怕是血崩之症。
她手头上没有药,而且也不会止血的针法,根本就救不了轩辕寒。
这时候,她一眼瞥见站在外间的离子旭,也不管了,离子旭的医术天下闻名。
总归是能救轩辕寒的。
离子旭自是看出江素辛心里所想,也快步走进来,只是一眼就确定了轩辕寒的病症。
只是从袖口处拿出一个青花瓷的陶瓷瓶,倒出两粒白色的药丸,递给江素辛。
“服下就好了。”
本来侍女是想要在江素辛给轩辕寒递药的空挡逃跑的,奈何门口守着白芍,还有离子旭。
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了回来。
轩辕寒服过药后,感觉身子好多了,身下款款而流的血水也给止住了,面色虽然苍白,可是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多谢。”轩辕寒对着江素辛笑了笑。
江素辛摇了摇头,师傅教导,凡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都有活着的权利。
离子旭听见声音转过来,轩辕寒似是有些惊愕,“桃花公子?”
离子旭想了想,眼前的姑娘有些眼熟,是那年跟着轩辕亲王来请他的人。
不过那时,她作的男子打扮。
离子旭轻咳一声,“素辛,我先走了。”
“国师慢走,下次,素辛定当请国师吃饭。”
“嗯。”
离子旭的声音隐于墙垣上,轩辕寒这才回过神来。
“昭仪娘娘,我想看看我的侍女。”
“可以。”江素辛朝着白芍招了招手,白芍是押着侍女进来的。
侍女一进来,就扑到轩辕寒身前,“公主,饶命,不是我做的,公主,饶命啊。”
轩辕寒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跟随她从轩辕而来的侍女。
她怎么能不知道产后慎用党参与当归。
她的侍女,是要害她性命。
“说吧,谁指使你的。”轩辕寒的声音冷漠。
“公主,我冤枉啊。”
“哼,冤枉?”轩辕寒虽然躺在床上,可是气势不减。
“你可别忘记了,你那年幼的弟弟与年老的外婆都在轩辕,麟亲王的手里,你还不如实交代。”
侍女听完轩辕寒的话语,颓废在地,凄然一笑,“是公主的旧人,他说公主二嫁之身,配不起他,所以宁愿让公主死了。”
轩辕寒闻言一怔,喃喃自语道,“好一个二嫁之身,好一个配不起。”
她总还憧憬着举案齐眉,可是他却避她如蛇蝎。
今日若不是江素辛不计前嫌,轩辕寒怕是会命丧大夏掖庭监。
轩辕寒摆了摆手,“想必他能够命令你,你必定有出去的法子,替我给他传句话,你的幼弟与外婆便能相安无事。”
侍女闻言立马磕头,“公主大恩。”
“你且告诉他,不是他不要轩辕寒,而是现在的轩辕寒他配不起。”
“诺。”
见侍女出去了,轩辕寒的泪水才滚了下来,突然发现屋里还站着江素辛。
“今日这番,多谢昭仪,以后你若有事,轩辕寒定当相助。”
江素辛摇了摇头,“你好生将养身子。”就带着白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