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屋子里,他就静静的站在江素辛的床边,不发一言。
他能说什么?
让她别走?
可是他能护住她么?
答案是不能,因为他自己都不确定他能不能,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心说都不能失去,可是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苏穆突然觉得开口苦涩,声音嘶哑,“素辛,你准备……准备去哪?”
他突然害怕起来,怕江素辛就此离去,永远不回来了。
更恨自己,三心二意的。
当初说了不会伤害江素辛的,可是呢?
事实上,他们之间错过了许多,以至于到现在她看着他的眸子都是冷漠的。
“你告诉……告诉我好不好?”苏穆的语气带着讨好。
仿若眼前的人是珠宝,他想捧在手里,又怕一不小心打碎。
江素辛敛下眼帘,声音低沉且冷漠,“皇上,如你刚刚所听。”
为何你眼中是化不开的忧伤?
你可是在为贵妃腹痛之事烦恼?
“素辛,你……你……”他想说不要离开,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你想说什么?”
苏穆猛然一把拥住江素辛,下颚抵在她的头顶,良久才说了句,“不要离开。”
不要离开。
哪怕苏穆用命相还,也要护你平安。
江素辛一怔,他在她耳边说,不要离开,带着祈求与小心。
可是她若是不离开,古法反噬,定然也会要了她的命。
姨母说,离得远一点,反噬也小一点。
“你放素辛离去,我们各自安好。”
江素辛不知道自己语气怎么样。
反正自己感觉差极了。
她差一点就动摇了,在得知他们不是兄妹之后,她内心渴望留下来,陪在苏穆的身边。
苏穆一愣,各自安好?
“素辛,我求……求你留下来。”
苏穆这一生没有求过人,哪怕数年前,月闽唯走上祭坛的时候,他也没有求过谁。
今天他开口求她了,希望她留下来。
留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她会是皇后,会是他苏穆的妻。
江素辛随即冷笑,她留下来作甚?
看他每日与安乐居那位恩爱如初么?
对不起,她做不到。
见江素辛没有开口,苏穆再次浅声说道,“求你……留下来。”
江素辛挣开苏穆的怀抱,看着熟悉的容颜,她多想说,若是以前,她一定留下,可是现在?
“皇上,可能你还不知道一件事情。”江素辛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我们是兄妹。”
所以不能在一起。
苏穆愣在原地,当年江甫与北漠长公主的事情,他零零星星的听说了些。
半晌才开口,“素辛,你是我姑母的女儿。”
所以你我并不是兄妹,你知道么?
江素辛摇了摇头,“我的母亲并不喜欢我,后来我知道了真相,能让母亲不喜的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是她的孩子,且是她讨厌之人的孩子。”
苏穆,你原谅我骗你。
苏穆一震,满脸的不相信,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你骗我的对不对?”
这只是你不想要留下来的借口,对不对?
“皇上,我所言非虚。”江素辛捂着肚子,“求皇上放过素辛及腹中孩子。”
‘啊……’苏穆惨叫一声,狼狈出逃。
他如今还有什么脸面,求她留下来呢?
他们是兄妹啊。
他们怎么能够如此做呢?
江素辛木然的拉过锦被,躺在被窝里,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只在心里浅声说,瑾落,对不起,不能让你爹知道真相。
苏穆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宫外,街道安静,没有月光,漆黑一片,在宁启的护着下,进了钦天监杜生的府邸。
正在吃着卤鸡腿的杜生看见苏穆风风火火的进来,给吓了一大跳。
苏穆脸色阴沉比之数年前,还要严重,杜生慌忙扔掉卤鸡腿,跟着进去。
“欸,你怎么每次有事都躲在我府邸?”杜生有些埋怨,再这样下去,怕是他杜生要当一辈子的光棍了。
恐怕男人也怕来他的府邸了。
苏穆抬眼看了看杜生,满脸不在意,“我觉得你与夫子甚好。”
杜生打了个寒战,连忙说,“别,别冲动,我说笑的,你又为了什么事情?”
若是余生与焦濯在一起,杜生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又不能享受鱼水之欢。
“我……”苏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说他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还是说自己的妹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那个孩子,苏穆眸光一暗,那是他期待的孩子,如今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了。
“那你来干嘛?”
一天竟是为女人伤心,杜生心说,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娶妻了,女人多麻烦?
苏穆一掌推开杜生,冷冷的说,“让开。”
他师兄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真是欠揍。
“哼,我离开了,你休想在找我回来。”
杜生想,今天他离开了,就是他求他,他也不会在回来。
简直浪费吃东西的时间。
就在杜生要转身离去时,苏穆突然开口,“师兄,你说我命里应该有几个兄弟,几个姊妹?”
听闻卜算之术,能得知人有几位兄弟,极为姊妹。
杜生闻言一愣,满眼的不相信,苏穆一切不是不信这些的么?
“我……”他能说他不想给他算命么?
“你欠我一个承诺,如今用这个来换,算我求你。”
他如何也不能起唇说,兄妹一事,不妨就相信卜算一回。
杜生惊愕的看着苏穆,似是要在他脸上灼烧一个洞出来,良久才说,“你求人不多见,我且算一算。”
杜生自言自语的鼓捣了好久,才看着苏穆轻叹一句。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是说苏穆这种人。
“你说说,我有兄妹几人?”这是苏穆继续想要知道的。
“先帝子女六子一女,而你应当有五位兄弟,三位妹妹。”杜生说,“其中两位早夭。”
“你说我应当还有两位妹妹?”苏穆只听见了前面的话语,后面的都是模糊。
难道她说的是真?
他还侥幸的以为,那不是真的。
那怎么可能是真的?
杜生见苏穆一脸痛苦,摇了摇头,“今日算了你的命,不妨都告诉你吧,你会在不久的将来,痛失所爱。”
苏穆听完,又是一愣,还用等将来么?
现在就已经痛失所爱了。
这时候,苏穆才捋清楚,他爱的,想的,要的,终究不过一个江素辛。
其余人算什么?
连第一次与月闽唯的那夜,晨起之时,他亲手把避子汤端给了月闽唯,亲眼看她喝进去。
是什么时候有了那个孩子?
是苏穆那晚嫉妒裴钰,宠幸月闽唯,晨起时,忘记了这么一茬,所以月闽唯的肚腹内才有了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