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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一目了然

盛夏飞雪,遮天迷地,笼罩长岁山上空,莫木鱼不知道这场雪会埋藏多少悲苦辛酸的往事,他也不想去探究,在目送九如乘着长虹紫霞飞升之后,他便识念外放,感知足下的长岁阁,尝试找到祖灵此刻所在的位置。

莫木鱼并不知道九如是利用了他身上的捷径才能登上逐鹿台,敲响了飞升钟,不过他大致猜到九如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他与孚福的关系,才会以赠给他一场机缘的名义将他带上长生之道。

九如此举的目的,莫木鱼猜测九如是想让他看在今夜这场机缘的份上,别因为九相与八念当年对孚福所做的事迁怒于长生宗。

不管九如是出于什么目的,莫木鱼都认为他今夜随九如上长生之道走了一遭收获颇丰。从那位自称是大奶妈的妇人的话中,莫木鱼对他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从在逐鹿台上看到的惨烈骇人的景象,莫木鱼得知得道飞升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两个信息对莫木鱼而言弥足珍贵。

再者在长生之道上,莫木鱼的神魂不知不觉就步入了入化境,虽说他的本命宫被毁,无法踏上七境,让神魂自主出窍,只能借用他人外力的牵引才能出窍,但是神魂步入入化境对识海识念的提升,极为显著。

在此之前,莫木鱼识念外放感知周遭,反馈给他识海的信息都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还需要他甄别才能对感知到的人和物下定论。

但他如今识念感知周遭,就如亲眼目睹一般,一目了然。

不出片刻,莫木鱼便清晰的感知到祖灵的位置。

祖灵身上无时散发的纯粹光明几乎灭了,只有些许荧光从祖灵的身体中穿透出来,将她本来就白净的肤色照得如玉通透。看来祖灵这位法阵符箓之道上的天才聚念入识还真起了作用。

八念为了防止妹妹祖灵再遭不测,重新给祖灵安排了一处大殿,不但在大殿四周布下了陷阱法阵,还设置了三处明哨,五处暗哨,严阵以待,由此可见妹妹祖灵在八念心中的重要性。

明哨暗哨在莫木鱼的识念之下一览无遗,陷阱法阵在莫木鱼的识念下同样无处遁形。

事不宜迟,莫木鱼纵身下了长岁阁阁顶,潜到了祖灵所在的大殿,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明哨暗哨。

有苍茫都能破的《老人游说图》在身,八念布下的陷阱自然不在话下,莫木鱼心动意动,举起复来剑刺向陷阱法阵,同时,沉寂在他识海中的《老人游说图》,骤然散发出了一道澎湃气流。

对于这道气流,莫木鱼毫无察觉。

但这道气流却自莫木鱼的识海,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灌入了复来剑。

又随着莫木鱼的剑招起落,自复来剑三尺剑身中喷射而出,笼罩了陷阱法阵覆盖的范围,旋即,陷阱法阵就此悄无声息破去。

莫木鱼收剑推门走入了大殿,抱起还在沉睡的祖灵就潜行走向长岁阁下,他不敢御剑,御剑动静太大,光是御剑溢动的元气造成的长虹就能暴露他的位置,八念一眼就能发现,势必会来阻挠。

莫木鱼没有把握能从八念手中将祖灵光明正大的带下长岁山,只能偷偷摸摸,潜出长岁城再说。

……

长岁阁下,九如乘长虹而去,紫霞消散时,匍匐在地的长生宗门人和信徒行动就恢复了自由,一个个爬起身来。

长岁山有人飞升,对那些在水深火热中热火朝天修造石像的信徒而言,是一种极大的鼓舞,他们愈加坚信,只要他们修造好长岁池彼岸的那三尊石像,长生之道上的那位神袛就会亲临长生宗,赐给每一位信徒长生,他们便就斗志激昂重新开始垒砌石像。

世人都盼着无相山那两位神使飞升,但没想到,千年以来得道飞升的第一人竟然在长生宗,沐浴了只有在典籍传说中才看到、听到的迎接飞升的彩霞,长生宗门人同样欣喜若狂,却在惊疑方才飞升的人是谁。

有弟子猜测道,“是尊主?”

但有弟子质疑道,“前些日子,我亲眼见到尊主下了长岁山。尊主还未归来,飞升的人不是尊主。”

有弟子道,“是老尊主十尧?”

有弟子道,“老尊主已经故去数十年,怎么可能是老尊主。我看就是尊主。长生宗有望飞升之人屈指可数,唯有尊主与少尊主。”

有弟子道,“尊主下山未归,这怎么解释?”

除了九相和八念这对父子,如今知道九如存在的长生宗门人也只有万卷阁的老长老五木了。

五木猜到了飞升的人是谁,但看了一眼少尊主八念阴晴不定的面色后,闭口不言。

众弟子望向八念,企图从八念口中得知答案。

师叔九如得道飞升,对八念心神造成的冲击不小,他的修为比这些门人弟子都高,在霞光笼罩长岁山时,门人弟子信徒大脑都是一片空白,他也如此,根本就不知长岁阁阁顶发生了什么。但在师叔九如飞升之前,找父亲九相寻仇的那一番话,师叔九如也有意说给他听,所以他听得只字不差。

八念没想到,他的父母、师叔三人之间有一段那般沉痛的往事。他和妹妹祖灵竟然只是父亲为了得到云箓,不折手段留下的产物。他的父亲竟然为了飞升,折磨得他的母亲体无完肤,最后还那般残忍的杀了她。

父亲九相想将云箓和母亲的事雪藏,这些年也一直掩藏得很好,八念也从不知他那位没有一丝印象的母亲生前会有如此惨痛的经历。

但百密一疏,终有一漏,所以此刻,当八念得知真相,他觉得父亲九相可笑至极。

那夜他们父子二人探讨《星注》,父亲九相从《星注》上扯下一页撕碎丢入长岁崖,其上的星图,构造出云箓应召之人的脸部轮廓,是一个貌美的女子。

八念对他的母亲根本就没有任何印象,就是他看到星图勾勒的女子模样,他也认不出那是他的母亲。

就是父亲九相多此一举,扯下那一页撕碎的举动,让师叔九如得知了过往的一切,让他也得知了过往的一切。

当得知这一切,八念对父亲九相顿时有了极深的鄙夷和厌恶,他这才意识到他为何对父亲九相,自幼就生不起感情的根结所在。

他本以为是因他生性凉薄,但不久之前,舞女落女无意间让他对落女有了感情,随后他对妹妹祖灵也有了感情,证明了他是有感情之人,他却就是对父亲九相生不起感情。

当时他还以为是因父亲九相太过强大,无须他保护,他此刻才明白,他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父亲九相,父亲九相对他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

本来就生性凉薄的他怎么可能会对陌生人有感情。

“少尊主,飞升的人可是尊主?”在八念默然间,有弟子追问道。

短暂之间,八念的周身已经落满了雪,他仰头看了一眼天空,重新跪在了雪中,面色俨然,朗声说道,“恭贺父亲得道飞升。”

话罢,随之八念三叩九拜,礼数周全,方才起身。

八念已经知道师叔九如将父亲九相的修为给废了,这对本来就将大限将至的父亲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不如在死前留个飞升的好名头给他,反正世人只知九相不知九如。

而八念当下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修为被废的父亲,让他隐世安然活到死,不要再出现在世人眼中。

为了给父亲留个好名声,骗尽天下人,他这个做儿子的能做到这一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少尊主的举动无疑证实了飞升的人是尊主九相,长生宗门人也逐一跪下,三叩九拜一致振奋道,“恭贺尊主得道飞升。”

还有些许弟子有尊主下山未归的疑虑,五木见势怒视那些弟子道,“尊主何时归山,还需向你们禀报不成?”

八念懒得解释,面朝众人威严道,“尊主得道飞升,如今,我就是尊主,尔等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

“拜见尊主。”

众人行礼。礼成之后,八念挥退了众人,却冷视着万卷阁的老长老五木漠然说道,“闭上你的嘴,若有只字泄露,你死。”

“少……尊主,属下知道。”五木惶恐不安道。

五木也并非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名满天下的长生宗尊主九相不曾飞升,反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且被老尊主十尧囚罚的弟子飞升了,这对长生宗而言确实是一个讽刺。

五木能理解少尊主这是为了维护长生宗的名声和尊主九相的名声,却不知少尊主如何安排并没有飞升的尊主九相,但也不多问,恭敬道,“尊主飞升,近段时间上长岁山拜访的人必定会络绎不绝,属下知道怎么安排,怎么对外人说。”

八念点了点头,五木躬身退下。

八念抱起一侧在盛夏飞雪中冻得瑟瑟发抖的落女,走上了长岁阁。

落女看出了八念的愁闷,小声询问道,“您的父亲得道飞升,您不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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