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
孚甲震惊不已，顿时心中狂澜乍起，久久难以平息，他默然喝了一口闷酒，借着酒意凝神静气，但对这个惊人的事实他依然难以置信，讶然说道，“飞升的人当真是九如？”
莫木鱼笑道，“九如前辈飞升时我就在他身边，亲眼见证了他飞升。”
得到莫木鱼的确认，孚甲内心的狂澜逐渐平息，取代的是羡慕、不甘、失落，如此情绪。
“九如在几片青瓦上枯坐了百余年都能得道飞升，对比起来，老夫这些年呆在有孚山纯属是浪费光阴。”孚甲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怅然笑道，“不过好在飞升的人不是九相，老天也算是开了一次眼。”
莫木鱼本想说人各有命强求不来，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无言陪孚甲喝了一口酒。
孚甲顿了片刻问，“当今之长生宗，知道九如的人不多，杨铁钢，九如飞升时，是不是只有你一人在他身边？”
莫木鱼点头说道，“确实只有晚辈一人在他身边。”
“得道之人飞升之前只言片语的点化，足矣让修行之人顿悟升华，对日后修行大有裨益。杨铁钢，九如飞升之前，唯有你一人在他身边，这对你而言无疑是一场大机缘大造化。”
孚甲盯着莫木鱼目光灼灼道，“九如飞升之前可留了什么点化之言给你，能否转告给老夫。当然，这本该是属于你的机缘造化，老夫也不该向你打听，但老夫就将大限将至，想到老友九如已经飞升，心中不甘难平，也就顾不了那么多。
“若能受九如点化，在死前搏一把，不论成功与否，老夫此生都算是死而无憾了。”
担心莫木鱼不说，孚甲补充道，“老夫也不白让你转告，一字一颗堪比龙力丹的丹药如何？”
莫木鱼面露遗憾道，“九如前辈飞升前并没有点化我几句。”
莫木鱼这句话属实，九如确实不曾点化他，但孚甲却不信。
“可是老夫开的价格低了？”
孚甲打量着莫木鱼笑眯眯说道，“杨铁钢，只要你将九如点化你的话只字不差转述给老夫，你看上有孚山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拿去。只要你愿意拜入我三忘宗门下，三忘宗尊主之位老夫给你也无妨。”
修行之人对飞升的渴望无时不在，莫木鱼能感受到孚甲内心的迫切和渴望，却只能无奈说道，“前辈，我没有骗你，九如前辈乘着长虹紫霞飞升而去时，并没有点化我，他在飞升之前，倒是借了晚辈的剑，斩了一剑，斩出一条横贯数千里的剑道直抵西云地，可以看到西云地某处的景象。通过那条剑道，九如前辈找九相复了仇，废了九相的修为，但留了九相一命，留给孚福的家人去取。”
孚甲显然对九如寻仇的事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九如用过的剑，一时没有老而稳重的姿态，急促道，“将你那柄剑给老夫看看。”
莫木鱼从纳物阵中取出复来剑递给孚甲，孚甲观摩得极为细致，奈何复来剑上已经没有任何九如的气息了，更别说九如留有什么玄机在剑中。
片刻之后，孚甲一无所获，极为失望的将复来剑还给了莫木鱼，重新拿起一坛酒闷头喝了一口后说道，“只要将九如飞升前借用过你这柄剑的消息透露出去，你这柄剑必将名声大振。”
复来剑本来就是名剑，无须借用九如飞升的名头来扬名。莫木鱼陪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晚辈懂，这柄剑是九如前辈飞升前用过的剑，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它势必会是江湖中人争夺的至宝，即时晚辈危矣，还望前辈帮晚辈保密，不要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孚甲俨然点了点头，其实莫木鱼却不担心孚甲将这个消息泄露，说出这句话只是为了陪笑时有话讲。
“独你一人见证九如飞升，本来是一场大机缘造化，奈何你与九如交情太过浅薄，并未让九如在飞升之前生起点化你一两句的念头。”
孚甲颇为惋惜道，“再加上你杨铁钢也不是一个谄媚阿谀的人，以致错过了一场大好机缘。”
孚甲的话中有为莫木鱼遗憾的成分，也有对他自己没能得到九如点化的遗憾。
莫木鱼将怀中熟睡的祖灵放在一侧的凉椅上，取来一块白布，认真擦拭着复来剑的剑身，含笑说道，“九如前辈飞升之前，并不是没有留下话，只是……”
莫木鱼还未说完，孚甲便打断了他，开口问道，“他说了什么？”
莫木鱼复述道，“今夜之前，五州无人知老夫。今夜之后，五州之人只要抬头看天，就会想到老夫。”
孚甲还以为九如留下的话玄机难解，所以莫木鱼才没有将九如的话当回事，但听到了这句话，孚甲再次失望，这句话无任何玄机。
“世人只知九相不知九如，他飞升之际，大喝出这句话倒是可以扬眉吐气，一解心中恨意。”
孚甲苦笑道，“不过老夫实在想不明白，九如被囚罚在几片青瓦上，生不如死，说是苟且偷生都不为过，在那等恶劣的状况下他又能得到什么机缘，能让他在短短百年间就能得道飞升。杨铁钢，你可想明白了？”
话罢，孚甲又补充道，“世人赞誉你杨铁钢是近千年来最有可能得道飞升的人物，倘若是你置身在那几片青瓦上，你可有把握做到在百年间就能得道飞升？”
复来剑的剑身被莫木鱼擦得透亮，他又换了一块布，沾染了些许酒水，重新擦剑。
复来剑剑中有灵，剑灵虽然无须进食饮水，但对世间万物有朦胧的感知，所以能感知到酒味。
莫木鱼当下尝试用酒洗剑的法子，就是为了让复来剑感知酒味，剑灵的感知如果能替代味觉、听觉、嗅觉……各种识觉，让感知越真实，剑灵就越强大。
“我没有把握。”
洗剑时，莫木鱼同时说道，“倘若真将我囚罚在几片青瓦上枯坐，不能动，不能言，不能食，我想不出半年我就会绝望而死。”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孚甲吐着酒气说道，“老夫思来想去，九如之所以能得道飞升，并不是他得到了非比寻常的机缘，而是他经受了非比寻常的苦难。”
莫木鱼称赞道，“前辈言之有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孚甲叹息一声说道，“看来老夫这些年过得太过安逸了。”
九如的神色看似洒脱，言语听似淡然，但他心中的遗憾和不甘一直未曾散去，莫木鱼能感受到。
在这一刻莫木鱼也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九如救过孚福，孚福曾言明过要赐九如长生。长生即是飞升。
九如也点头认同过，他之所以能飞升，是因为当年救下孚福结下的善缘。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孚福的确实现了她当年的承诺。
既然如此，孚甲收养了孚福，将孚福养大成人。孚福也曾说过要赐孚甲长生。如今孚甲大限之**近，在孚甲短暂的余生中是否还会出现转机，让孚福也实现对孚甲的承诺？
莫木鱼不知九如是利用了他身上的捷径才能顺利飞升，但这一刻莫木鱼觉得他既然是孚福的哥哥，就有必要帮孚福实现承诺，即使不成功，也要尝试一把。
原本莫木鱼并不打算将九如带他去长生之道走了一遭的事说给孚甲听，想到这一点后，莫木鱼便不打算再隐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