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孚甲那张老脸上为老不尊不伦不类的神色，莫木鱼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问的实在不应该。
“相马高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孚甲呵呵笑道，“既然那个女子是祖灵的生母，肯定不可能是完璧之身，这次是老夫看走眼了，杨铁钢，你别放在心上。”
莫木鱼不知如何接话，他想到水合沧露两次诈死，尸体都诡异的消失，好奇之下便问，“前辈可知是否有某种功法，能在人诈死之后，让尸体消失？”
孚甲想了片刻说道，“诈死让尸体消失的功法老夫没有听过，不过死时让自身尸体尸骨无存的功法老夫倒是听过不少。”
死时让自身尸体尸骨无存的功法莫木鱼也知道不少，类似的功法在江湖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人之肉身是北州精怪妖物炼制化形丹的材料之一，虽然不是每一具肉身都能成为炼制化形丹的材料，千里挑一概率还是有的。
在天山险脉上，为了抵御北蚩国妖道南侵，北莽王府的将士和江湖侠士死伤无数，死时为了不让自身的尸体被妖道捡回去炼制化形丹，多数的将士和侠士都会赶在临死前，通过那些功法将自身的肉身销毁。
“既然是诈死，消失的也就不是尸体，消失的只是与尸体相似的假象。”孚甲从太师椅上起身，倒了一杯茶喝下后说道，“南州玄宗就有一种金蝉脱壳之术，在走投无路时，能留下一道与本尊一模一样的虚影迷惑人，本尊便可以借机逃之夭夭。据老夫所知，金蝉脱壳之术留下的虚影最多能维持半个时辰的时间。杨铁钢，你所说的诈死，让尸体消失，或许就是玄宗的这门秘术，至于是否有其他类似的功法，老夫便不得而知。”
“虚影？”莫木鱼疑惑道，“金蝉脱壳之术留下的虚影能否做到有血有肉，与真人无异？”
“不可能做到。”孚甲否定道，“虚影即是凭空塑造的假象，就似水中倒影，看得见，摸不着。老夫很多年前亲眼见过玄宗的佛陀苏密使过一次金蝉脱壳之术。”
“那次是在北州不归海附近，听闻苏密是刺杀妖皇所以才身受重伤，被数位妖圣联手追杀，无路可逃时，他使出了金蝉脱壳之术，留下一道虚影倒在地上，迷惑那数位妖圣，本尊却借此逃遁到了数十里外。”
孚甲回忆着说道，“老夫当年也是愚蠢，见妖道追杀人道侠士，岂能见死不救，便义愤填膺冲上前去，费劲千辛万苦，还挂了不少彩，才将那数位妖圣杀退，谁知，在老夫掏出两颗丹药，准备将倒地不醒的苏密扶起来疗伤时，老夫的手刚碰到苏密的身体，苏密的身体便烟消云散了。事后老夫才知道，那只是苏密留下来的一道虚影，气得老夫这一辈子最为厌恶的人就是苏密。”
“杨铁钢，再高明的诈死，都是意图用假象来难掩盖事实的障眼之法。”孚甲强调道，“如果虚影都能做到有血有肉，那虚影便就不是虚影，但凡你能摸到的有血有肉的，只可能是事实。”
孚甲这番话中的道理莫木鱼懂，以孚甲的修为、阅历和眼界，知道的肯定比莫木鱼多得多。这一次水合沧露是不是诈死，莫木鱼现在不得而知，但他已经能肯定，上次在苍梧山，水合沧露就是诈死。
当时水合沧露有血有肉的尸体慢慢变冷，慢慢便僵，然后消失在他怀中，所以那具尸体不可能是虚影。
“难不成水合沧露那个蠢女人身怀比玄宗的金蝉脱壳之术，还要高明的诈死之法？”莫木鱼心下暗想，想到水合沧露当年教给他的，那种能骗过圣人感知的隐气术，她能再拿出一种高明的诈死之法也不无可能。
联想到莫木鱼前前后后的问题，孚甲察觉到了端倪，不解道，“杨铁钢，你是在怀疑你的那个女人是诈死？”
莫木鱼点了点头。
孚甲追问道，“她的尸体是消失了，而不是被你放入了纳物阵？”
莫木鱼苦笑道，“前辈，将东西放入纳物阵，需要识念引导，晚辈如今修为无法调用，何谈外放识念来引导，将她的尸体送入纳物阵。”
“是老夫大意了。”水合沧露的尸体消失时，孚甲在场，亲眼看到，他这几日一直以为莫木鱼是为了尝试复活水合沧露，所以才将水合沧露的尸体放入纳物阵，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水合沧露的尸体为何会突然消失。
但孚甲忘了莫木鱼暂时无法调用修为。
孚甲骇然说道，“那日，你的爱人被匕首扎入心脏，生机断绝，死得不能再死，老夫不可能看错。她的尸体消失，或许不是诈死。老夫听闻，北莽王府有一种功法，只要炼成，就能以神魂不入轮回为代价，让尸体消失，化作一道影子，与恋人在日月星光下的影子融合在一起，生死相依。杨铁钢，你的爱人或许是炼成了这种功法，让肉身化作一道影子，融合在你的影子里了。她爱你至深啊。”
上次水合沧露自杀时，莫木鱼就这么以为过，但事实是他错了。
莫木鱼无奈说道，“前辈就不觉得她的死很是蹊跷吗？前辈当时明明都已经说了，她还有救，她却抢先一步将自己给刺死了。除了诈死，晚辈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自杀。”
莫木鱼绞尽脑汁也不可能想明白，水合沧露之所以自杀，是因为断了一只手，有碍观瞻，死而复活，会是一个全新的她。
“如此说来，她的死是有些蹊跷。或许是她有其它苦衷，不想让你知道，拖累你，不得不一死了之。”孚甲叹息一声，重复道，“她爱你至深啊。杨铁钢，你此生能有一位如此爱你的女子，陪你相伴过一段岁月，令老夫羡慕。”
话说道这个地步，莫木鱼也不再隐瞒，将那日发生在苍梧山的事娓娓道来，全都说了一遍。
在孚甲诧异的神色中，莫木鱼继续道，“上次，她被人挟持，在明知我能救她的情况下，她选择了自杀。当时她死后，尸体突兀消失，晚辈也以为她是练成了如影随形，融合进了我的影子，但事实前辈你也看到了，她并没有死，前两日还出现了，同样又是在明知可以活下去的情况下，当着我的面自杀了。前辈不用怀疑，前两日出现的那个女人就是她，晚辈不可能糊涂到结发妻子都认错。”
“这种事情，老夫还是头一次听闻，没办法给你做出解释。不过，杨铁钢，老夫的看法与你相同，你的结发妻子这次十有八九也是诈死，你安心等她回来就好，即时自然能问清楚。”
孚甲啧啧感叹道，“你的结发妻子想必不简单，不然也不可能与你生出祖灵那般优秀的女儿。祖灵在符箓法阵之道上的天赋惊世骇俗，五州万载以来，在符箓法阵之道上有着惊人天赋的天才不少，但他们的在此道上天赋对比起祖灵，简直就是云泥之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父母若是平庸之辈，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女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就是这个道理。”
“前辈谬赞了。”莫木鱼客气笑道，顺便又提醒道，“前辈，祖灵的事不可泄露一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