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修行之人不是自认高人一等，哪个修行之人不是将身无禀赋不能修行的平凡人看做是蝼蚁，我宋毅风不过就是杀了几只蝼蚁，你们一个个就在我面前道貌岸然指责我草菅人命，说是非正义，虚伪至极，可耻至极。”
宋毅风心下如此谩骂道，不过他即使有慕白羊的把柄在手，还是对慕白羊有几分畏惧，更何况是性命堪忧的事，他不得不将心中对慕白羊的鄙夷隐忍，面露忏悔道，“师父，弟子知错了，咱们春秋朝的律法对于弟子这等罪孽深重的人，除了凌迟处死之外，还有另一种处罚，只要弟子诚心悔悟，就可以免除死罪，去天山险脉征战，不死不离开北莽地。弟子在此发誓，只要师父让泗水教习将弟子的断手断足续上，弟子便立即前往天山险脉，建功立业，视死如归，为师父扬名，弟子不死，不下天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宋毅风的这番话虽然说得铿锵有力，但熟知他性格的慕白羊一眼就能看出他悔过的内心中包藏着怎样的心思。
不过终究是师徒一场，下杀手慕白羊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再者，宋毅风若真被他一剑杀了，当年那件丑事必定会被那些人宣扬得人尽皆知，江湖人的口水足矣将他淹死。
罢了，慕白羊摇头说道，“宋毅风，让泗水教习续上你的断手断足，是为师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自此之后，你是生是死，是一心向善，是入妖成魔，都与我慕白羊再无关系，你好自为之。”
宋毅风听出了慕白羊这番话中意思，语气诚恳道，“师父，是弟子滥杀无辜，做出有辱师门之事，愧对师父教诲，无颜面再做您的弟子，这就因疚脱离师门，自此之后，我宋毅风不再是您的弟子，天玑楼的泗水教习在此，可以做个见证。师父您放心，当年那件事，徒儿会忘得一干二净，徒儿的家人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顿了片刻，见慕白羊不答话，宋毅风继续坦诚道，“多谢师父这些年来的谆谆教诲，弟子脱离师门，本该给师父行三拜九叩之礼，奈何弟子四肢不全，行不了大礼，等泗水教习将弟子的四肢续上后，弟子再将大礼给您补上。”
宋毅风心下却阴恻恻想到，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慕白羊，你休想与我宋毅风脱开关系。
慕白羊也不在意宋毅风的真实心思，示意泗水道，“泗水教习，动手吧。”
泗水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两指大小的雪白玉牌说道，“炼制人蛊之前，须先炼制控蛊符。”
宋毅风问，“如何炼制？”
泗水把玩着手中的雪白玉牌，眸中难掩不舍的神色，说道，“这是我蛊道的蛊玉，一些道经中也称之为魂玉，能没入修行之人的识海，世间难得一见，我蛊道仅有两块，其中一块被我用了，这是最后一块。”
魂玉是炼制魂器的材料，对于魂器所需的材料，慕白羊涉猎不多，但也知道，每一样材料的价值都无法估量。
泗水为了还他的恩情，拿出这样一块魂玉来给他的弟子续上断手断足，慕白羊都觉得有些愧不敢当。
泗水接着说道，“取人蛊的眉心血染红蛊玉，再将蛊玉炼化入控蛊人的识海，控蛊人根据我蛊道心法，不出三日，就能将蛊玉炼制成控蛊符。”
宋毅风忙问，“控蛊符不能由我来炼制？”
泗水说道，“人蛊和控蛊人，不能同为一人，你是人蛊，所以控蛊符不能由你来炼制。”
宋毅风冷笑道，“若控蛊符不能由我来炼制，我被炼制成人蛊后，空有四肢，却要受他人的指令行事，行尸走肉，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泗水不言，他不想与宋毅风多说话。
慕白羊面无表情道，“就由我来给你炼制控蛊符，炼成之后，我会将控蛊符给你，你有控蛊符在手，我操控不了你，你的自由由你掌控。”
宋毅风望着泗水确认道，“只要我有控蛊符在手，我就能行动自由，不用受控蛊人摆布？”
泗水毫无语气道，“控蛊人通过控蛊符来操控人蛊，没有控蛊符，控蛊人操控不了人蛊。”
宋毅风并非生性多疑，但这件事关乎他的自由，他不敢掉以轻心，询问道，“此话当真？”
泗水目光微沉打量着宋毅风说道，“你若不信我，可以另请高明帮你续上断手断足，不过，除了我蛊道的人蛊之法，五州之上，恐怕没有其他法子能让你重归四肢健全。”
“学生当然信得过泗水教习，再说，控蛊符在我师父手中，在此之前，我肆意妄为，违背师道，自此之后，成为人蛊，被师父操控，也正好弥补我之前的过失，以后能保证我对师父的话言听计从。”宋毅风一改方才的语气，哈哈大笑道，嘴唇上的肉没了，少了半根舌头，以致他笑起来丑陋不堪，泗水都不忍直视。
泗水提醒道，“若是我没听错，方才你已经与白羊贤者解除了师徒关系，我是见证。”
“确实如此，是学生失言了。”宋毅风隐忍下对泗水的怨念，只要有把柄在手，慕白羊就不敢控制他，这一点让宋毅风信心十足，他压低了语气恳求道，“还请泗水教习赶紧取我眉心血染红蛊玉，让白羊贤者为我炼制控蛊符。”
泗水看了一眼慕白羊的脸色，得到确认后，他才起身走到宋毅风身前。
魂玉有两指大小，但纤薄如刀锋，泗水将蛊玉在宋毅风的眉心割开一道口子，有一半的蛊玉通过那道口子，刺入宋毅风眉心的血肉中。
经受了两日的凌迟执行，割破眉心、刺入眉心血肉的痛苦，对宋毅风而言微不足道，但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感觉周身的血水在源源不断上涌，灌入眉心的那块蛊玉中，他残缺了四肢的身体也因为血水流失，在迅速收缩，在迅速转冷，这让宋毅风惶恐至极，他不安道，“泗水教习，多少眉心血才能染红蛊玉？”
泗水缓缓道，“所谓的眉心血，只是从眉心取血。”
宋毅风越发不安，“这是什么意思？”
